Chap. 8 - 巧巧救我
「你是黑客？」倪詠曦趣味盎然地上下打量文巧巧，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一線曙光。
「沒錯。」面對挑釁目光，文巧巧從不閃縮。
倪詠曦探問：「被判社會服務令是因為行動失敗？」
「詠曦！」倪詠晨以眼色請妹妹收歛。
「不，是因為我自投羅網。」文巧巧並不以為恥，「我就是要告知天下人，課長並不代表可以橫行無忌，那些虛擬寶物是我刪掉的又如何？我就是要替大家出這口烏氣！」
聽罷，倪詠曦笑得前仰後合，「很好！富正義感、做事光明磊落，我喜歡。你合格了。」
「合格？」文巧巧聽得一頭霧水。
倪詠曦朝她眨眨眼，「當我哥的女朋友呀！他的前度都太蠢。」
倪詠晨厲色地橫她一眼。
文巧巧沒讀過武俠小說，不禁懷疑武俠世界裡是否有一種以眼神扔飛刀的招式，若有此招式，倪詠晨肯定是箇中高手。
被妹妹纏着的他展現了很新鮮的一面，對文巧巧而言，這樣的倪詠晨反而更真實，不再是那個面面俱圓、沒有絲毫缺憾的天才。
「巧巧，別理我妹，她說話一向沒分寸。」倪詠晨說罷復以眼神向妹妹扔出兩發飛刀。
文巧巧憨笑，「我倒羨慕她。有哥哥溺愛真好，我只得一個愛亂操心的姐姐。」
倪詠曦眼內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隨即回復笑意，「那我把我哥分一半給你。」
倪詠晨伸手捏她雙頰，「如何分？你倒說來聽聽。」
倪詠曦以雙手護着臉蛋，轉向文巧巧求助，「巧巧救我！」
「好喇，別鬧了。巧巧的義工時間已過，改天再帶她過來，到時你們可以聊個夠，順道探討一下用戶體驗。」
文巧巧一怔。倪詠晨的意思是倪詠曦長駐於虛擬實境，是 Janus 系統的終端用家？
倪詠曦不捨地拉着文巧巧的胳臂，「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嗯。一定。」文巧巧語塞，感覺如墮冰窖。
倪詠晨上前親吻妹妹額角，「先走了。」
中斷連線，倪詠晨臉上彷彿蒙上一層薄薄的灰。
「詠曦她……？」文巧巧說不下去。
「嗯。兩年前，一場嚴重交通事故，父母雙亡，後座的詠曦脊髓亦受重創。」
「所以你放棄了在 Google 當實習生，回來為詠曦開發了這套系統？」
倪詠晨凝視文巧巧，沒想到她除了天資聰穎，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
「詠曦好像很喜歡你。」倪詠晨語澀，「若不介意的話，可否把她看成工作以外的朋友？」
如此卑微的要求，教文巧巧如何拒絕？
「我這人並不討人喜歡，向來沒甚麼朋友。」文巧巧說的是實話，她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與笨人打交道，因此通共只得施翔太這個朋友罷了，「難得詠曦不討厭我，求之不得。」
「謝謝你答應我這個不情之請。」倪詠晨抑壓着內心的波瀾。
文巧巧是隻小刺蝟，說話很鋒利，得勢不饒人，表面上充滿攻擊性，其實內裡心腸最軟，也最熱心助人。倪詠晨原沒有十足把握她與妹妹會相處得來，難得兩人竟一見如故。
重創後的倪詠曦比任何時候更需要朋友。
結束通話，脫下智能眼鏡，文巧巧伸手輕按口袋，那個寫有「55445532」的茶包像塊頑固的磐石般死守不去。
告密者可知道倪詠曦的存在？
文巧巧腦海浮現出倪詠曦騰空時的英姿。那樣矯捷的身手，那樣優美的動作，那一切一切的曾經，若非倪詠晨的天賦與努力，恐怕不可能重現。
倪詠晨不過單純想為妹妹奪回失去的所有，難道有錯嗎？告密者到底哪裡看不順眼了？
「巧巧。」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文巧巧回頭追溯聲音來源，視線落在停泊於大廈門外不遠處的一輛白色私家車和車前那身影。
倪詠晨？現實中的倪詠晨？怎麼一回事？
[科幻推理]《少女黑客社會服務令》
琉璃異色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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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凍到唔想離開個被竇，好彩有生滾粥暖胃，大家記得著夠衫保暖。
Chap.9 - 一杯咖啡的時間
「巧巧，我想親身前來致謝。假如我這樣出現會令你感到不安，我這就離……」倪詠晨的話被文巧巧突如其來的舉動硬生生打斷了。
文巧巧一言不發地上前，然後以右手掌心輕柔地覆在倪詠晨左頰上。
記憶之中，倪詠晨從未如此失措過。文巧巧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同情，也不是促狹調皮，而是一種毫無雜質的清澈，叫他無法看穿這舉動背後的動機，心底卻不期然閃過一絲異樣。
良久，文巧巧終於收回右手，「觸感果然很不一樣。」
「嘎？」
文巧巧十二分認真地分析，「皮膚的觸感：那質感、那溫度，還有皮下傳來那隱隱約約的脈動……果然跟虛擬實境裡的觸感差遠了。」
倪詠晨啼笑皆非。文巧巧是唯一一個視他的外表如無物，只將他當作「物件」般比較研究的女生。沒想到他的出現非但沒有讓文巧巧驚訝錯愕，自己反而被將了一軍。
「你的觀察很有參考價值。」倪詠晨攤攤手，「不過以現階段的技術水平，恐怕暫時無法實現。」
「喔，那你加油吧。」文巧巧揚揚手欲轉身離去。
「等等。」倪詠晨箭步上前，「抱歉我出於私心，擅自安排你和詠曦見面。我明白這原非你工作範圍之內。」
提及倪詠曦，文巧巧一顆心當下軟了下來，「沒關係。多交一個朋友於我有益。」
「那，你可賞面和我吃個飯？」有關妹妹的事，倪詠晨還是想當面詳談。
豈料文巧巧不假思索地回道：「今天？不行，我有約。」
又一個意外。
被女生拒絕得如此斬釘截鐵可說是倪詠晨的初體驗，印象中，女性從來只會前仆後繼地邀約或應邀。
「也對，我太冒昧了，本來就不應該突然出現打亂你的日程。」倪詠晨以退為進。
文巧巧歪歪嘴，「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一杯咖啡的時間。」
倪詠晨眼角漾出笑意，轉身拉開車門，「請。」
車子停泊在城中一舊區，明明附近都是唐樓老舖，獨這條街猶如張開了異度空間結界，氣氛格調與周遭建築截然不同，街頭巷尾盡是別具風格的咖啡店、小餐館和文青飾品店。
兩人走進一家日系咖啡店酒吧，裝修以木材及工業水泥為主，枱櫈雜貨架統統以原木手製，樸實中見個性。
倪詠晨挑了個幽靜的角落坐下，摸着咖啡杯娓娓道出：「你今日所見的詠曦，可說是相當接近原來的她。車禍後，她整整一年沒露過笑容。後來成功開發了虛擬實境系統，她才慢慢回復昔日的活潑跳脫。」
文巧巧默默呷着咖啡，靜待他把話說完。
「可是這技術畢竟無法將她的精神自肉身分割開來，遇上脊髓休克的日子，她會呼吸困難、尿液滯留，甚至陷入神經休克狀態；更要倚靠長期服藥來提高血壓，避免出現中心靜脈壓下降和體溫過低。身體狀況不佳的日子，她連意識都很模糊，即使虛擬世界也做不了避風港。」倪詠晨語澀，「所以，如果有日她的脾氣很壞，惡言相向，請你千萬別誤會她。當然，你沒有義務包容她，那是我的責任。」
文巧巧吁一口氣，這話題，太沉重，「我不會說我明白她，也不可能明白她所承受的到底有幾多，但我會嘗試去諒解她、支持她。」
倪詠晨如鯁在喉，「謝謝你。」
不曉得哪裡來的霎時衝動，文巧巧趨前緊緊握着倪詠晨的手，「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倪詠晨凝視文巧巧，彷彿看見五年前的自己：恃才傲物、少不更事。但她比他多出一份感性，一份溫柔。
「謝謝你。」
文巧巧搖搖手中的空杯，「一杯咖啡的時間到了。」
倪詠晨失笑。感性歸感性，這文巧巧倒是說一不二。
「我送你回去。」倪詠晨取過手機與車匙。
「不必了。我認得路。」文巧巧只想盡快找個遠離倪詠晨的地方，好專心解開那個茶包上的謎題。
凍到唔想離開個被竇，好彩有生滾粥暖胃，大家記得著夠衫保暖。Chap.9 - 一杯咖啡的時間
「巧巧，我想親身前來致謝。假如我這樣出現會令你感到不安，我這就離……」倪詠晨的話被文巧巧突如其來的舉動硬生生打斷了。
文巧巧一言不發地上前，然後以右手掌心輕柔地覆在倪詠晨左頰上。
記憶之中，倪詠晨從未如此失措過。文巧巧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同情，也不是促狹調皮，而是一種毫無雜質的清澈，叫他無法看穿這舉動背後的動機，心底卻不期然閃過一絲異樣。
良久，文巧巧終於收回右手，「觸感果然很不一樣。」
「嘎？」
文巧巧十二分認真地分析，「皮膚的觸感：那質感、那溫度，還有皮下傳來那隱隱約約的脈動……果然跟虛擬實境裡的觸感差遠了。」
倪詠晨啼笑皆非。文巧巧是唯一一個視他的外表如無物，只將他當作「物件」般比較研究的女生。沒想到他的出現非但沒有讓文巧巧驚訝錯愕，自己反而被將了一軍。
「你的觀察很有參考價值。」倪詠晨攤攤手，「不過以現階段的技術水平，恐怕暫時無法實現。」
「喔，那你加油吧。」文巧巧揚揚手欲轉身離去。
「等等。」倪詠晨箭步上前，「抱歉我出於私心，擅自安排你和詠曦見面。我明白這原非你工作範圍之內。」
提及倪詠曦，文巧巧一顆心當下軟了下來，「沒關係。多交一個朋友於我有益。」
「那，你可賞面和我吃個飯？」有關妹妹的事，倪詠晨還是想當面詳談。
豈料文巧巧不假思索地回道：「今天？不行，我有約。」
又一個意外。
被女生拒絕得如此斬釘截鐵可說是倪詠晨的初體驗，印象中，女性從來只會前仆後繼地邀約或應邀。
「也對，我太冒昧了，本來就不應該突然出現打亂你的日程。」倪詠晨以退為進。
文巧巧歪歪嘴，「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一杯咖啡的時間。」
倪詠晨眼角漾出笑意，轉身拉開車門，「請。」
車子停泊在城中一舊區，明明附近都是唐樓老舖，獨這條街猶如張開了異度空間結界，氣氛格調與周遭建築截然不同，街頭巷尾盡是別具風格的咖啡店、小餐館和文青飾品店。
兩人走進一家日系咖啡店酒吧，裝修以木材及工業水泥為主，枱櫈雜貨架統統以原木手製，樸實中見個性。
倪詠晨挑了個幽靜的角落坐下，摸着咖啡杯娓娓道出：「你今日所見的詠曦，可說是相當接近原來的她。車禍後，她整整一年沒露過笑容。後來成功開發了虛擬實境系統，她才慢慢回復昔日的活潑跳脫。」
文巧巧默默呷着咖啡，靜待他把話說完。
「可是這技術畢竟無法將她的精神自肉身分割開來，遇上脊髓休克的日子，她會呼吸困難、尿液滯留，甚至陷入神經休克狀態；更要倚靠長期服藥來提高血壓，避免出現中心靜脈壓下降和體溫過低。身體狀況不佳的日子，她連意識都很模糊，即使虛擬世界也做不了避風港。」倪詠晨語澀，「所以，如果有日她的脾氣很壞，惡言相向，請你千萬別誤會她。當然，你沒有義務包容她，那是我的責任。」
文巧巧吁一口氣，這話題，太沉重，「我不會說我明白她，也不可能明白她所承受的到底有幾多，但我會嘗試去諒解她、支持她。」
倪詠晨如鯁在喉，「謝謝你。」
不曉得哪裡來的霎時衝動，文巧巧趨前緊緊握着倪詠晨的手，「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倪詠晨凝視文巧巧，彷彿看見五年前的自己：恃才傲物、少不更事。但她比他多出一份感性，一份溫柔。
「謝謝你。」
文巧巧搖搖手中的空杯，「一杯咖啡的時間到了。」
倪詠晨失笑。感性歸感性，這文巧巧倒是說一不二。
「我送你回去。」倪詠晨取過手機與車匙。
「不必了。我認得路。」文巧巧只想盡快找個遠離倪詠晨的地方，好專心解開那個茶包上的謎題。
Chap.10 - 三個問題
文巧巧把自己關進睡房，掏出那個告密者冒險親自送上的茶包。
「55445532」
初時但覺這串數字哪裡不妥當卻又說不上來，經過半日沉澱，文巧巧終於看出了瞄頭 ── 密碼只得 8 位數值，且單是「5」已佔去字串的一半；55-44-55 這個重複頻率太高，無論以哪種加密法去破解，結果也不可能得出有意義的英文字串，正如「EEDDEECB」或「VVWWVVXY」，一望而知解密失敗。
文巧巧鼓着腮，像煞一條脹鼓鼓的河豚，只是充塞氣囊的不是空氣而是謎題。
解碼的目標既不是英文字母，也不可能是二進制的 0 和 1，難道是數學推理題？抑或，是她想得太複雜了？
慢着，假如對上一個密碼的結論是地點座標，這一個該不會是……？
文巧巧在手機上輸入了 55445532，猶豫片刻，終按下了通話鍵。
嘟。嘟嘟。
果真接通了。
文巧巧一顆心有如擂鼓般躍動着。會有人接聽嗎？ 接聽的人可會是告密者本人？
對方按下通話鍵，還沒等文巧巧開口便已知悉來電者身份，「我以為你會更早一點撥這通電話。」
手機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明顯經過特效處理，雌雄莫辨。
文巧巧冷笑，「其實你不必多此一舉，你的聲線我記得。」
告密者無視文巧巧的冷言譏誚，「我還以為你找我是有問題要問。」
「我問，你就會答？」文巧巧調侃。
告密者開出條件，「為嘉許你成功解密，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三個問題以後，答與不答要看心情。」
「參觀數據中心那天，你以摩斯密碼所發的暗號『YES』到底是甚麼意思？」文巧巧即時來個直線抽擊。
「你可有懷疑過 Janus 的資金來源？」告密者不答反問。
文巧巧沒好氣，「要不是那天我問倪詠晨系統背後是否由黑金支持，你也不會以『YES』來回應我的提問吧？」
手機傳來兩聲乾笑，「你的記憶力果然跟推理能力一樣超卓。」
「我還記得你尚未回答我第一個問題。」文巧巧揶揄。
「『YES』的意思，既指資金來源值得深究，同時亦指這套系統並非單純用於表面的醫學用途。」
「不可能。」文巧巧立即發揮母雞保護小雞的本色，挺身為倪詠晨辯護，「金主的事我不清楚暫且放一邊，可是倪詠晨開發這系統單純以妹妹為依歸，不可能打甚麼歪主意。」
「倪詠晨開發這系統的確是為了倪詠曦，可火藥的發明最初也並非出於軍事用途。」
「倪詠曦的事你全都知道？」
告密者促狹地笑笑，「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不不，你繼續回應第一個問題就好。」文巧巧氣結，看來跟告密者對話絕不能有一絲鬆懈。
「那麼言歸正傳。沒錯，現階段 Janus 確實以協助殘障人士將思想同步到虛擬實境和擴增實境為主，不過這並非終點。倪詠晨不過是幫金主實現野心第一步的棋子，幕後主腦早就在印度招兵買馬，成立了另一間實驗室，只要系統收集足夠的大數據，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
「下……請繼續。」文巧巧差點脫口問了問題。
「計劃的第二步，是透過大數據去完善 deep learning 的訓練模型，務求能完美複製對象本人的思考模式，目標是超越思想同步，直接將一個人的思想原原本本的移植到虛擬世界。而數據庫內的活例愈多，演算結果便愈精準。」
「你的意思是，終極目標不止於讓殘障人士連接系統進入虛擬世界，而是乾脆切斷思想與肉體的關連，能自由自主地活在虛擬世界？」文巧巧強調，「這不是提問，只想確認我沒理解錯誤。」
「正確。」
也就是說，人類終於可以達成那個不老不死的夢想。
「這可是人類的一大躍進。」
「問題是，那僅屬一小撮人的專利，幕後主腦才不會把技術開放給全宇宙。當世上只有富商和獨裁者能得享永生，不斷累積財富和延續統治，你可以想像那是個怎樣的未來。」
文巧巧無言以對，良久，方吐出另一疑問，「第二個問題：為何選中我？」
*注解：
deep learning = 深度學習乃人工智能下的一個分支，透過由無數神經元組成的神經網絡（Neural Network）進行運算；這些神經元的運作方式和人類神經一樣，一個連着一個傳遞訊號，只不過輸入的不是生物電流，而是變數、權重和誤差。
文巧巧把自己關進睡房，掏出那個告密者冒險親自送上的茶包。
「55445532」
初時但覺這串數字哪裡不妥當卻又說不上來，經過半日沉澱，文巧巧終於看出了瞄頭 ── 密碼只得 8 位數值，且單是「5」已佔去字串的一半；55-44-55 這個重複頻率太高，無論以哪種加密法去破解，結果也不可能得出有意義的英文字串，正如「EEDDEECB」或「VVWWVVXY」，一望而知解密失敗。
文巧巧鼓着腮，像煞一條脹鼓鼓的河豚，只是充塞氣囊的不是空氣而是謎題。
解碼的目標既不是英文字母，也不可能是二進制的 0 和 1，難道是數學推理題？抑或，是她想得太複雜了？
慢着，假如對上一個密碼的結論是地點座標，這一個該不會是……？
文巧巧在手機上輸入了 55445532，猶豫片刻，終按下了通話鍵。
嘟。嘟嘟。
果真接通了。
文巧巧一顆心有如擂鼓般躍動着。會有人接聽嗎？ 接聽的人可會是告密者本人？
對方按下通話鍵，還沒等文巧巧開口便已知悉來電者身份，「我以為你會更早一點撥這通電話。」
手機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明顯經過特效處理，雌雄莫辨。
文巧巧冷笑，「其實你不必多此一舉，你的聲線我記得。」
告密者無視文巧巧的冷言譏誚，「我還以為你找我是有問題要問。」
「我問，你就會答？」文巧巧調侃。
告密者開出條件，「為嘉許你成功解密，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三個問題以後，答與不答要看心情。」
「參觀數據中心那天，你以摩斯密碼所發的暗號『YES』到底是甚麼意思？」文巧巧即時來個直線抽擊。
「你可有懷疑過 Janus 的資金來源？」告密者不答反問。
文巧巧沒好氣，「要不是那天我問倪詠晨系統背後是否由黑金支持，你也不會以『YES』來回應我的提問吧？」
手機傳來兩聲乾笑，「你的記憶力果然跟推理能力一樣超卓。」
「我還記得你尚未回答我第一個問題。」文巧巧揶揄。
「『YES』的意思，既指資金來源值得深究，同時亦指這套系統並非單純用於表面的醫學用途。」
「不可能。」文巧巧立即發揮母雞保護小雞的本色，挺身為倪詠晨辯護，「金主的事我不清楚暫且放一邊，可是倪詠晨開發這系統單純以妹妹為依歸，不可能打甚麼歪主意。」
「倪詠晨開發這系統的確是為了倪詠曦，可火藥的發明最初也並非出於軍事用途。」
「倪詠曦的事你全都知道？」
告密者促狹地笑笑，「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不不，你繼續回應第一個問題就好。」文巧巧氣結，看來跟告密者對話絕不能有一絲鬆懈。
「那麼言歸正傳。沒錯，現階段 Janus 確實以協助殘障人士將思想同步到虛擬實境和擴增實境為主，不過這並非終點。倪詠晨不過是幫金主實現野心第一步的棋子，幕後主腦早就在印度招兵買馬，成立了另一間實驗室，只要系統收集足夠的大數據，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
「下……請繼續。」文巧巧差點脫口問了問題。
「計劃的第二步，是透過大數據去完善 deep learning 的訓練模型，務求能完美複製對象本人的思考模式，目標是超越思想同步，直接將一個人的思想原原本本的移植到虛擬世界。而數據庫內的活例愈多，演算結果便愈精準。」
「你的意思是，終極目標不止於讓殘障人士連接系統進入虛擬世界，而是乾脆切斷思想與肉體的關連，能自由自主地活在虛擬世界？」文巧巧強調，「這不是提問，只想確認我沒理解錯誤。」
「正確。」
也就是說，人類終於可以達成那個不老不死的夢想。
「這可是人類的一大躍進。」
「問題是，那僅屬一小撮人的專利，幕後主腦才不會把技術開放給全宇宙。當世上只有富商和獨裁者能得享永生，不斷累積財富和延續統治，你可以想像那是個怎樣的未來。」
文巧巧無言以對，良久，方吐出另一疑問，「第二個問題：為何選中我？」
*注解：
deep learning = 深度學習乃人工智能下的一個分支，透過由無數神經元組成的神經網絡（Neural Network）進行運算；這些神經元的運作方式和人類神經一樣，一個連着一個傳遞訊號，只不過輸入的不是生物電流，而是變數、權重和誤差。
推～
上咗熱門
唔係好明篇野講咩
唔係好明篇野講咩
竟然你唔講我都唔知
邊度唔明？(雖然自己寫 decryption 都寫到有啲腦脹
你唔講我都唔知邊度唔明？(雖然自己寫 decryption 都寫到有啲腦脹
維珍尼爾加密法
諗咗一陣都睇唔明
諗咗一陣都睇唔明
假設 A 嘅數值係 0, A=0, B=1, C=2, D=3...etc.; 而解密鑰匙 "KEY" 嘅數值就會係 K=10, E=4, Y=24
以 CATCH 為例, (C+K)(A+E)(T+Y)(C+K)(H+E) =(2+10)(0+4)(19+24)(2+10)(7+4)=12,4,43,12,11>>>MERML (總和如果超過25的話減以26,因為total 有26個字母, 上面個註解講漏咗呢個point)
計數其實會計到頭暈，睇番個對應表會簡單啲
以 CATCH 為例, (C+K)(A+E)(T+Y)(C+K)(H+E) =(2+10)(0+4)(19+24)(2+10)(7+4)=12,4,43,12,11>>>MERML (總和如果超過25的話減以26,因為total 有26個字母, 上面個註解講漏咗呢個point)
計數其實會計到頭暈，睇番個對應表會簡單啲
多謝
好細心
好細心
Penana 出快過呢度？
呢個故 8 月就已經開始喺 Penana 連載, 所以已經出到50話, 但就係週更
Chap.11 - 造神計劃
「就當你的推論屬實，我也幫不上忙。別忘了我只是個義工，在 Janus 內沒有任何份量，甚至連修改程式碼的權限也欠奉。」這個疑問在文巧巧心間的重量並不比第一個問題輕。
為何偏偏選上她？這是她所無法理解的。
以告密者之神通廣大，穿梭於 Janus 系統監視她、任意在系統內加插檔案隱藏密碼，甚至混入社會服務令辦事處亦輕而易舉。文巧巧之所以會被安排到 Janus 履行社會服務令，泰半亦是告密者在背後做了手腳。
既然對方能做的比她多，做得比她更好，為何還要她這枚棋子？
「Janus 的目的就是要創造神話，甚至可以說，他們想造神。只要能夠掌握將思想化成數據的技術，可任意上傳下載，那一小撮手執特權的人就能夠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當然，現階段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遠，倪詠晨能夠為 Janus 實現野心的第一步已經很了不起。」
創造神話……文巧巧瞇眼，竭力在記憶中搜索……喔，對，施翔太找來的資料當中曾提及 Janus 就是羅馬神話中專司開端、過渡和終結的神，兩張面孔分別展望着過去和未來。
所以幕後主腦將公司命名為 Janus，就是寓意開創未來，從人類過渡到神的領域嗎？
「我們要做的，就是乘第一階段尚未成熟之前把幕後主腦的如意算盤打翻，令他們無法蒐集足夠的大數據來完成最核心的演算法。」
「等等。」文巧巧打斷了告密者的解說，「你說『我們』而不是『我』，該不會是擅自把我算進去吧？」
告密者反問，「難道你以為單憑我一個人就能把幕後主腦的全盤計劃調查得那樣仔細？」
文巧巧猝然醒悟，「你所指的『你們』，是那個國際匿名黑客組織！」
「正確來說我們並非組識，只是一個共同理念，沒有體系，也沒有從屬關係。」告密者更正。
作為黑客，文巧巧當然知道那個赫赫有名的匿名黑客組織。可是那組織一向活躍於國際政治舞台，因何會瞄準 Janus？又為何選中她？
「你好像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文巧巧再三提醒。
「要發動 DDoS 攻擊癱瘓 Janus 的伺服器或者借勒索程式將系統鎖死，這些我們都做得到，問題是這些網絡攻擊極其量只能拖慢 Janus 的進度，根本起不了實際作用。Janus 有金主支持，肯定已建立了離線備份，只要有倪詠晨在，要復原系統不過是時間問題。除非我們派人潛入連根拔起，否則始終阻不了 Janus 的造神計劃。」
「你們打算對倪詠晨不利？！」文巧巧倉皇地抓緊手機。
「當然不，我們又不是恐怖分子。」告密者略頓，似乎在衡量到底要向文巧巧透露幾多，「我們只需要一個說客，讓倪詠晨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只要他決定放棄開發這套系統，事情就好辦得多。」
「這……有難度。」文巧巧客觀分析，「假如他只是個唯利是圖的企業家，也許還有一絲機會。可他一副心思將這系統視為詠曦的唯一希望，要他放棄是不可能的。」
「我了解，所以才要派你去當說客。假如有誰能說服倪詠晨的話，那肯定就是你。」
文巧巧不禁冷笑，「我？憑甚麼？」
她跟倪氏兄妹再談得來也只是個初相識的外人，憑甚麼要求倪詠晨放棄妹妹唯一的希望？
「倪詠晨不是已經讓你和倪詠曦見過面了嗎？那就證明他正一步一步按照我們編的劇本去演。」告密者欲言又止，最終含糊其詞，「你有着能打動倪詠晨的特質，因此不是我們選中你，而是我們只能選你。」
劇本？告密者早就料到倪詠晨會安排她跟倪詠曦見面？可是文巧巧看不出這事有何重要性可言。
「你愈講我就愈想不明白。」
「你只需要繼續和倪詠晨兄妹做朋友，在適當的時候讓他知道幕後主腦的造神計劃。你甚至不必左右倪詠晨的決定，他自然會權衡輕重。你只需要守在他身旁，做他的精神支柱就可以了。」
不必左右對方決定的說客？這不是根本性的矛盾嗎？可是告密者的語氣卻透着一種篤定，似乎手握着些甚麼決勝因素，然而並不打算向文巧巧和盤托出。
「就當你的推論屬實，我也幫不上忙。別忘了我只是個義工，在 Janus 內沒有任何份量，甚至連修改程式碼的權限也欠奉。」這個疑問在文巧巧心間的重量並不比第一個問題輕。
為何偏偏選上她？這是她所無法理解的。
以告密者之神通廣大，穿梭於 Janus 系統監視她、任意在系統內加插檔案隱藏密碼，甚至混入社會服務令辦事處亦輕而易舉。文巧巧之所以會被安排到 Janus 履行社會服務令，泰半亦是告密者在背後做了手腳。
既然對方能做的比她多，做得比她更好，為何還要她這枚棋子？
「Janus 的目的就是要創造神話，甚至可以說，他們想造神。只要能夠掌握將思想化成數據的技術，可任意上傳下載，那一小撮手執特權的人就能夠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當然，現階段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遠，倪詠晨能夠為 Janus 實現野心的第一步已經很了不起。」
創造神話……文巧巧瞇眼，竭力在記憶中搜索……喔，對，施翔太找來的資料當中曾提及 Janus 就是羅馬神話中專司開端、過渡和終結的神，兩張面孔分別展望着過去和未來。
所以幕後主腦將公司命名為 Janus，就是寓意開創未來，從人類過渡到神的領域嗎？
「我們要做的，就是乘第一階段尚未成熟之前把幕後主腦的如意算盤打翻，令他們無法蒐集足夠的大數據來完成最核心的演算法。」
「等等。」文巧巧打斷了告密者的解說，「你說『我們』而不是『我』，該不會是擅自把我算進去吧？」
告密者反問，「難道你以為單憑我一個人就能把幕後主腦的全盤計劃調查得那樣仔細？」
文巧巧猝然醒悟，「你所指的『你們』，是那個國際匿名黑客組織！」
「正確來說我們並非組識，只是一個共同理念，沒有體系，也沒有從屬關係。」告密者更正。
作為黑客，文巧巧當然知道那個赫赫有名的匿名黑客組織。可是那組織一向活躍於國際政治舞台，因何會瞄準 Janus？又為何選中她？
「你好像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文巧巧再三提醒。
「要發動 DDoS 攻擊癱瘓 Janus 的伺服器或者借勒索程式將系統鎖死，這些我們都做得到，問題是這些網絡攻擊極其量只能拖慢 Janus 的進度，根本起不了實際作用。Janus 有金主支持，肯定已建立了離線備份，只要有倪詠晨在，要復原系統不過是時間問題。除非我們派人潛入連根拔起，否則始終阻不了 Janus 的造神計劃。」
「你們打算對倪詠晨不利？！」文巧巧倉皇地抓緊手機。
「當然不，我們又不是恐怖分子。」告密者略頓，似乎在衡量到底要向文巧巧透露幾多，「我們只需要一個說客，讓倪詠晨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只要他決定放棄開發這套系統，事情就好辦得多。」
「這……有難度。」文巧巧客觀分析，「假如他只是個唯利是圖的企業家，也許還有一絲機會。可他一副心思將這系統視為詠曦的唯一希望，要他放棄是不可能的。」
「我了解，所以才要派你去當說客。假如有誰能說服倪詠晨的話，那肯定就是你。」
文巧巧不禁冷笑，「我？憑甚麼？」
她跟倪氏兄妹再談得來也只是個初相識的外人，憑甚麼要求倪詠晨放棄妹妹唯一的希望？
「倪詠晨不是已經讓你和倪詠曦見過面了嗎？那就證明他正一步一步按照我們編的劇本去演。」告密者欲言又止，最終含糊其詞，「你有着能打動倪詠晨的特質，因此不是我們選中你，而是我們只能選你。」
劇本？告密者早就料到倪詠晨會安排她跟倪詠曦見面？可是文巧巧看不出這事有何重要性可言。
「你愈講我就愈想不明白。」
「你只需要繼續和倪詠晨兄妹做朋友，在適當的時候讓他知道幕後主腦的造神計劃。你甚至不必左右倪詠晨的決定，他自然會權衡輕重。你只需要守在他身旁，做他的精神支柱就可以了。」
不必左右對方決定的說客？這不是根本性的矛盾嗎？可是告密者的語氣卻透着一種篤定，似乎手握着些甚麼決勝因素，然而並不打算向文巧巧和盤托出。
Chap.12 - 觸感與溫度
至於第三個問題，文巧巧決定先保留發問權。反正告密者又沒設下發問期限，不必浪費籌碼，勉強問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事實上，單是第一、二條問題的答案就已夠文巧巧頭痛，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喂，你眉心那條坑紋足以夾起一支筆了！」施翔太捧着兩杯咖啡回來。
文巧巧沒好氣，「換了是你，你又會如何選擇？」
施翔太聳聳肩，「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告密者也表明你不必左右倪詠晨的決定，那事情就更易辦，何必想太多。」
文巧巧翻了翻白眼。她不是不佩服施翔太的從容淡定，只是她無法做到那樣客觀抽離。
直覺告訴她，告密者的推斷合情合理。要是袖手旁觀讓系統按現狀發展下去，Janus 的造神計劃終有一日會成功，到時候，人類的未來就會由付得起這套系統使用權的人來支配。這可是她想要的未來？絕不。可是她能狠心叫倪詠晨放棄系統開發，任由倪詠曦變回那個四肢殘廢的少女嗎？她不忍。
「你想穿腦袋也不管用，反正你連修改系統的權限也沒有，也搞不了甚麼破壞。」施翔太一語道破。
「要搞破壞，他們比我更勝任。」文巧巧搖搖頭，「問題是倪詠晨，只要有他在，一切破壞皆可還原。」
「你把倪詠晨形容得那樣神，害我愈來愈想認識他了。」施翔太嘴角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文巧巧白他一眼，「你死了那條心吧，倪詠晨這個妹控眼裡只有倪詠曦。」
施翔太耍壞地揚起一道眉，「我看倒不一定。他不也親自前來約你吃飯喝咖啡？」
「那是因為他想我多了解倪詠曦，我們的話題都離不開詠曦。」
「哦？吃醋？」
「神經病！」文巧巧瞪施翔太一眼，忽爾想到倪詠晨那高超的眼神飛刀絕技，不禁會心微笑。
施翔太觀察入微，「喂，你這個笑容好可疑。可是想起倪詠晨？」
「我才不似你，看到帥哥就……」文巧巧說到半途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等等，是社會服務令導師來電，我先接一下。」
施翔太揚揚手示意文巧巧自便。
「文巧巧？我是社會服務令辦事處的何姑娘。」
「嗯，找我有事？」
「今日下午的環節，Janus 方面希望你能改到醫院，你可同意？不方便的話可以拒絕。」
「沒問題，都一樣。」
「那時間地點我用電郵發給你，有問題可以隨時致電給我。」
「好，麻煩了，何姑娘。」文巧巧結束通話即對上施翔太八卦的視線，只得將剛才的對話複述一遍。
施翔太難得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卻始終未有發表任何意見。
文巧巧按電郵上的地址來到港島區一私家醫院，依指示找到所屬大樓。升降機由專人負責操作，接待處單是負責登記的護士就有四個，私家醫院的氣派果然不一樣。
「小姐請先往這邊登記，麻煩出示身份證。」護士接過身份證，在鍵盤上飛快輸入文巧巧的名字，然後將證件退還，「可是要探訪 604 號房的倪詠曦？系統有你的預約記錄，麻煩在登記冊上寫上姓名、手機號碼、探訪和離開時間。」
探訪還得提前預約？連醫院保安都做得滴水不漏，要如此著緊妹妹的倪詠晨放棄系統開發簡直痴人說夢。
醫護助理將一堆物資交給文巧巧，「麻煩先消毒雙手。這裡有一對即棄手套、一個外科口罩和一件防護衣，入內前請先穿上，以確保病人不受外來感染。」
防護得如此徹底，倪詠曦的情況這麼嚴重？
文巧巧按指示穿戴好防護措施，駐足 604 號病房前，隔着那扇窄窄的網格玻璃窗，只見床邊的倪詠晨握着妹妹的手，形容憔悴。文巧巧的胸口驀地揪動，腦海忽然冒出告密者那番話：你只需要守在他身旁，做他的精神支柱就可以了。
當真這樣就可以了？但，也只能如此吧。
半晌，文巧巧推門內進，倪詠晨聞聲抬頭，朝文巧巧點頭招呼，平日的朝氣活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詠曦怎麼了？」文巧巧逕自端一張椅子坐到倪詠晨身旁。
「感染併發，昨夜才抽過痰。醫生正商量是否需要開喉造口手術，擔心詠曦會因為窒息或食物進入肺部而變成吸入性肺炎。」
安慰的說話文巧巧從來都不擅長，只得緊緊握着倪詠晨的右手，彷彿這樣握緊些，再緊些，就能將僅有的力量傳給他。
倪詠晨恰似在海底快要給水壓奪去意識的人，反手捉緊文巧巧從水面向他伸來的一線希望。
這一刻，他忽爾明白文巧巧當日為何如此執著皮膚的觸感與溫度。或者，或者待詠曦好轉過後再撥時間想想辦法吧；要是詠曦沒起色，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至於第三個問題，文巧巧決定先保留發問權。反正告密者又沒設下發問期限，不必浪費籌碼，勉強問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事實上，單是第一、二條問題的答案就已夠文巧巧頭痛，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喂，你眉心那條坑紋足以夾起一支筆了！」施翔太捧着兩杯咖啡回來。
文巧巧沒好氣，「換了是你，你又會如何選擇？」
施翔太聳聳肩，「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告密者也表明你不必左右倪詠晨的決定，那事情就更易辦，何必想太多。」
文巧巧翻了翻白眼。她不是不佩服施翔太的從容淡定，只是她無法做到那樣客觀抽離。
直覺告訴她，告密者的推斷合情合理。要是袖手旁觀讓系統按現狀發展下去，Janus 的造神計劃終有一日會成功，到時候，人類的未來就會由付得起這套系統使用權的人來支配。這可是她想要的未來？絕不。可是她能狠心叫倪詠晨放棄系統開發，任由倪詠曦變回那個四肢殘廢的少女嗎？她不忍。
「你想穿腦袋也不管用，反正你連修改系統的權限也沒有，也搞不了甚麼破壞。」施翔太一語道破。
「要搞破壞，他們比我更勝任。」文巧巧搖搖頭，「問題是倪詠晨，只要有他在，一切破壞皆可還原。」
「你把倪詠晨形容得那樣神，害我愈來愈想認識他了。」施翔太嘴角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文巧巧白他一眼，「你死了那條心吧，倪詠晨這個妹控眼裡只有倪詠曦。」
施翔太耍壞地揚起一道眉，「我看倒不一定。他不也親自前來約你吃飯喝咖啡？」
「那是因為他想我多了解倪詠曦，我們的話題都離不開詠曦。」
「哦？吃醋？」
「神經病！」文巧巧瞪施翔太一眼，忽爾想到倪詠晨那高超的眼神飛刀絕技，不禁會心微笑。
施翔太觀察入微，「喂，你這個笑容好可疑。可是想起倪詠晨？」
「我才不似你，看到帥哥就……」文巧巧說到半途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等等，是社會服務令導師來電，我先接一下。」
施翔太揚揚手示意文巧巧自便。
「文巧巧？我是社會服務令辦事處的何姑娘。」
「嗯，找我有事？」
「今日下午的環節，Janus 方面希望你能改到醫院，你可同意？不方便的話可以拒絕。」
「沒問題，都一樣。」
「那時間地點我用電郵發給你，有問題可以隨時致電給我。」
「好，麻煩了，何姑娘。」文巧巧結束通話即對上施翔太八卦的視線，只得將剛才的對話複述一遍。
施翔太難得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卻始終未有發表任何意見。
文巧巧按電郵上的地址來到港島區一私家醫院，依指示找到所屬大樓。升降機由專人負責操作，接待處單是負責登記的護士就有四個，私家醫院的氣派果然不一樣。
「小姐請先往這邊登記，麻煩出示身份證。」護士接過身份證，在鍵盤上飛快輸入文巧巧的名字，然後將證件退還，「可是要探訪 604 號房的倪詠曦？系統有你的預約記錄，麻煩在登記冊上寫上姓名、手機號碼、探訪和離開時間。」
探訪還得提前預約？連醫院保安都做得滴水不漏，要如此著緊妹妹的倪詠晨放棄系統開發簡直痴人說夢。
醫護助理將一堆物資交給文巧巧，「麻煩先消毒雙手。這裡有一對即棄手套、一個外科口罩和一件防護衣，入內前請先穿上，以確保病人不受外來感染。」
防護得如此徹底，倪詠曦的情況這麼嚴重？
文巧巧按指示穿戴好防護措施，駐足 604 號病房前，隔着那扇窄窄的網格玻璃窗，只見床邊的倪詠晨握着妹妹的手，形容憔悴。文巧巧的胸口驀地揪動，腦海忽然冒出告密者那番話：你只需要守在他身旁，做他的精神支柱就可以了。
當真這樣就可以了？但，也只能如此吧。
半晌，文巧巧推門內進，倪詠晨聞聲抬頭，朝文巧巧點頭招呼，平日的朝氣活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詠曦怎麼了？」文巧巧逕自端一張椅子坐到倪詠晨身旁。
「感染併發，昨夜才抽過痰。醫生正商量是否需要開喉造口手術，擔心詠曦會因為窒息或食物進入肺部而變成吸入性肺炎。」
安慰的說話文巧巧從來都不擅長，只得緊緊握着倪詠晨的右手，彷彿這樣握緊些，再緊些，就能將僅有的力量傳給他。
倪詠晨恰似在海底快要給水壓奪去意識的人，反手捉緊文巧巧從水面向他伸來的一線希望。
這一刻，他忽爾明白文巧巧當日為何如此執著皮膚的觸感與溫度。或者，或者待詠曦好轉過後再撥時間想想辦法吧；要是詠曦沒起色，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推
Chap.13 - 貓咪打呼嚕的振動頻率
倪詠晨瞄瞄牆上掛鐘，然後替妹妹蓋上薄被。文巧巧留意到詠曦的右腕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與其說那道疤像是腕上蜿蜒的蜈蚣，不如說更似一叢雜亂無章的荊棘；那紋路，恰似曾粗暴地將皮肉扳開再勉強縫合。
那可是交通意外造成的傷口？文巧巧對此有所保留。
「抱歉讓你乾坐，快三小時了吧？我先送你回去。」倪詠晨臨行前俯身親吻妹妹額角。
「不如先吃晚飯？我都餓了。」其實她並不餓，但文巧巧懷疑若不由她主動提出，倪詠晨恐怕整晚滴水不沾。
「嗯。」
他知道。
文巧巧是那種拒絕人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女生，倪詠晨領教過。這次會倒過來提議與他共進晚餐，並非因為她真的餓了。
她拒絕人的方式直截了當，可是體貼人的方式卻婉轉得不著痕跡。
倪詠晨最初也說不上為何自己首先想到要通知文巧巧。也許因為想詠曦垂危時身邊多一個朋友陪伴；也許因為文巧巧是唯一一個不會對他投以同情目光的人。
對，就是她那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神，那個初次見面便搖撼了他的眼神。她的眼裡沒有批判、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無盡的好奇。
倪詠晨只想要一個小小的喘息空間。在那裡，不會以他馬首是瞻，不必馱負所有人的期望，無須時刻突破前進。是文巧巧告訴他，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在文巧巧面前，可以不必裝腔作勢，也不必架起圍牆。
不過這一次，倪詠晨實在沒心思駕車帶文巧巧到那些別具格調的餐館，只草草到附近的茶餐廳解決。
文巧巧倒是沒所謂，只要能讓倪詠晨坐下來吃一頓正經的，是醫院飯堂抑或茶餐廳根本不是重點。
看着文巧巧進茶餐廳後一屁股坐下，一派悠然自得地取過餐牌研究，倪詠晨繃緊的神經也不由得鬆弛下來。
也難怪倪詠曦會跟文巧巧合得來。倪詠晨還記得一次妹妹軟磨硬纏地拉他到上環街市熟食中心，說許多人慕名而來，就是為了一嚐那個大排檔的西多士、炒蛋包和樽仔奶茶。前度走過街市熟食檔時那張嘴臉，令詠曦發誓永不要再跟前度同枱吃飯。
「分着吃？還是各點各的？」文巧巧自餐牌後露出一雙精靈的貓兒眼。
「分着吃吧，由你發辦。」倪詠晨好奇文巧巧會點些甚麼。
「那……先來一個燒味拼盤、炒雜菜……咕嚕斑塊和西檸雞你二選一吧。」
兩款都是酸酸甜甜的開胃小菜，看來文巧巧著實擔心他吃不下嚥。為報答文巧巧的體貼，這一頓，倪詠晨吃得很多。
「上一次患肺炎，詠曦差點丟了性命。」倪詠晨呷一口酸澀的咖啡，放下，「系統的事我暫時無閒暇處理，要你到醫院白跑一趟，希望沒嚇着你。」
文巧巧聳聳肩。若躺在醫院裡的是文麗麗，她不敢肯定自己不會比倪詠晨更氣急敗壞煎灼不寧。況且倪詠晨若要敷衍社會服務令，將文巧巧交給下屬就可以了，不必特地把她召來。
「謝謝你。」倪詠晨由衷感激她的陪伴。
「謝我甚麼？」文巧巧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光是到醫院坐坐便能扣減服務令時數，簡直賺到了！」
「那麼，現在呢？」被文巧巧一逗，倪詠晨的幽默感也回來了，「陪我吃飯可不能計算時數。」
「我還是賺到了一餐豐富的。」文巧巧伸手輕輕劃過面前的空碟杯盤，「本小姐從來不做賠本生意。」
文巧巧的強詞奪理終於成功讓倪詠晨笑顏逐開。
飯後，文巧巧再一次拒絕讓倪詠晨開車送她回家，理由是他精神欠佳，開車隨時會危害途人安全。兩人爭持不下，最後文巧巧只得讓步，容許倪詠晨送她到附近的車站。
途經寵物店，文巧巧二話不說箭步上前，雙手貼在玻璃窗上，兩眼發光似的緊緊追着櫥窗內打滾的小貓。駐足半晌，文巧巧決定拉倪詠晨入內，且不由分說地將小貓塞到倪詠晨懷中。
倪詠晨作最後掙扎，「等等，我真的不 ──」
「別吵！」文巧巧打岔，「就這樣站着別動。」
文巧巧邊說邊伸手輕撫貓咪，不一會，小貓竟在倪詠晨懷裡打呼嚕！
「你可知道，貓咪打呼嚕有治療作用？」
「哦？」倪詠晨揚眉，以眼神示意文巧巧繼續。
「貓咪打呼嚕的振動頻率介乎 20 至 140 Hz，能為損傷的韌帶、肌肉加強治療。也有說貓咪的呼嚕聲有治癒心靈的療效，所以只要闔上眼感受貓咪的呼嚕，心境就會平靜無瀾，所有難過都會一掃而空。」
倪詠晨的內心倏地揪動。大抵從此以後，每當聽到貓咪在打呼嚕，他就會想起文巧巧，想起她說貓咪呼嚕聲的振動頻率有治癒心靈的作用。
倪詠晨小心翼翼地將貓咪放回玻璃櫃，然後轉身對文巧巧正容道：「待詠曦好轉以後，你可會答應和我來一場正式的約會？」
倪詠晨瞄瞄牆上掛鐘，然後替妹妹蓋上薄被。文巧巧留意到詠曦的右腕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與其說那道疤像是腕上蜿蜒的蜈蚣，不如說更似一叢雜亂無章的荊棘；那紋路，恰似曾粗暴地將皮肉扳開再勉強縫合。
那可是交通意外造成的傷口？文巧巧對此有所保留。
「抱歉讓你乾坐，快三小時了吧？我先送你回去。」倪詠晨臨行前俯身親吻妹妹額角。
「不如先吃晚飯？我都餓了。」其實她並不餓，但文巧巧懷疑若不由她主動提出，倪詠晨恐怕整晚滴水不沾。
「嗯。」
他知道。
文巧巧是那種拒絕人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女生，倪詠晨領教過。這次會倒過來提議與他共進晚餐，並非因為她真的餓了。
她拒絕人的方式直截了當，可是體貼人的方式卻婉轉得不著痕跡。
倪詠晨最初也說不上為何自己首先想到要通知文巧巧。也許因為想詠曦垂危時身邊多一個朋友陪伴；也許因為文巧巧是唯一一個不會對他投以同情目光的人。
對，就是她那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神，那個初次見面便搖撼了他的眼神。她的眼裡沒有批判、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無盡的好奇。
倪詠晨只想要一個小小的喘息空間。在那裡，不會以他馬首是瞻，不必馱負所有人的期望，無須時刻突破前進。是文巧巧告訴他，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在文巧巧面前，可以不必裝腔作勢，也不必架起圍牆。
不過這一次，倪詠晨實在沒心思駕車帶文巧巧到那些別具格調的餐館，只草草到附近的茶餐廳解決。
文巧巧倒是沒所謂，只要能讓倪詠晨坐下來吃一頓正經的，是醫院飯堂抑或茶餐廳根本不是重點。
看着文巧巧進茶餐廳後一屁股坐下，一派悠然自得地取過餐牌研究，倪詠晨繃緊的神經也不由得鬆弛下來。
也難怪倪詠曦會跟文巧巧合得來。倪詠晨還記得一次妹妹軟磨硬纏地拉他到上環街市熟食中心，說許多人慕名而來，就是為了一嚐那個大排檔的西多士、炒蛋包和樽仔奶茶。前度走過街市熟食檔時那張嘴臉，令詠曦發誓永不要再跟前度同枱吃飯。
「分着吃？還是各點各的？」文巧巧自餐牌後露出一雙精靈的貓兒眼。
「分着吃吧，由你發辦。」倪詠晨好奇文巧巧會點些甚麼。
「那……先來一個燒味拼盤、炒雜菜……咕嚕斑塊和西檸雞你二選一吧。」
兩款都是酸酸甜甜的開胃小菜，看來文巧巧著實擔心他吃不下嚥。為報答文巧巧的體貼，這一頓，倪詠晨吃得很多。
「上一次患肺炎，詠曦差點丟了性命。」倪詠晨呷一口酸澀的咖啡，放下，「系統的事我暫時無閒暇處理，要你到醫院白跑一趟，希望沒嚇着你。」
文巧巧聳聳肩。若躺在醫院裡的是文麗麗，她不敢肯定自己不會比倪詠晨更氣急敗壞煎灼不寧。況且倪詠晨若要敷衍社會服務令，將文巧巧交給下屬就可以了，不必特地把她召來。
「謝謝你。」倪詠晨由衷感激她的陪伴。
「謝我甚麼？」文巧巧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光是到醫院坐坐便能扣減服務令時數，簡直賺到了！」
「那麼，現在呢？」被文巧巧一逗，倪詠晨的幽默感也回來了，「陪我吃飯可不能計算時數。」
「我還是賺到了一餐豐富的。」文巧巧伸手輕輕劃過面前的空碟杯盤，「本小姐從來不做賠本生意。」
文巧巧的強詞奪理終於成功讓倪詠晨笑顏逐開。
飯後，文巧巧再一次拒絕讓倪詠晨開車送她回家，理由是他精神欠佳，開車隨時會危害途人安全。兩人爭持不下，最後文巧巧只得讓步，容許倪詠晨送她到附近的車站。
途經寵物店，文巧巧二話不說箭步上前，雙手貼在玻璃窗上，兩眼發光似的緊緊追着櫥窗內打滾的小貓。駐足半晌，文巧巧決定拉倪詠晨入內，且不由分說地將小貓塞到倪詠晨懷中。
倪詠晨作最後掙扎，「等等，我真的不 ──」
「別吵！」文巧巧打岔，「就這樣站着別動。」
文巧巧邊說邊伸手輕撫貓咪，不一會，小貓竟在倪詠晨懷裡打呼嚕！
「你可知道，貓咪打呼嚕有治療作用？」
「哦？」倪詠晨揚眉，以眼神示意文巧巧繼續。
「貓咪打呼嚕的振動頻率介乎 20 至 140 Hz，能為損傷的韌帶、肌肉加強治療。也有說貓咪的呼嚕聲有治癒心靈的療效，所以只要闔上眼感受貓咪的呼嚕，心境就會平靜無瀾，所有難過都會一掃而空。」
倪詠晨的內心倏地揪動。大抵從此以後，每當聽到貓咪在打呼嚕，他就會想起文巧巧，想起她說貓咪呼嚕聲的振動頻率有治癒心靈的作用。
倪詠晨小心翼翼地將貓咪放回玻璃櫃，然後轉身對文巧巧正容道：「待詠曦好轉以後，你可會答應和我來一場正式的約會？」
支持作者
G chi
多謝
3Q
Chap.14 - 有所期待
約會？
文巧巧的大腦皮層彷彿發生了思考短路，一時間無法將倪詠晨的話跟「約會」二字的意思串聯起來。
倪詠晨要約會她？！
他大概是文巧巧人生中，第一個正式將「約會」二字宣之於口的男人。文巧巧自然不乏追求者，可是那些乳臭未乾的大男孩從來不敢提到「約會」這個字 ── 要不要去看場電影？你可喜歡珍珠奶茶？週末那場音樂會我有辦法拿到票，要不要一起去？我知道有家新開的 cafe，他們的自家製伯爵茶戚風蛋糕超好評，不如放學後去試試？
統統給文巧巧三言兩語打發掉。她沒興趣把時間浪費在沒營養沒水準的對話上。
倪詠晨自然是另一個層次。
也許正因為倪詠晨太接近完美，可望而不可即，是以文巧巧從來沒把他視作可以考慮的對象。
「你不必現在就回覆。」倪詠晨暗暗鬆一口氣，最少文巧巧這次並沒有斷然拒絕，「坦白說這一刻我也沒心思計劃約會，待你認真考慮過後再回覆也未遲。」
「大人的約會，都是這般直接而正式？」文巧巧拋出一個直線球。
「不，大人更傾向曖昧的攻防。」倪詠晨就是喜歡她毫不掩飾的率真，「年少時的單純猜心，後來都變成了滿腹計算。長大以後，說話有了份量，需要負責任，不能隨便讓人有不應該的期待。」
「那你不怕我會產生不應該的期待？就因為我年輕？」文巧巧再來一球狠辣的直線抽擊。
「因為我會努力描繪和回應你的期待。」倪詠晨伸手將她及肩的短髮撂到耳後，那絲絲線線過手的質感在指間縈迴不去，「因為我若不直接正式地採取主動，恐怕你根本不把我納入考慮範圍吧？」
文巧巧忽地燒紅了耳根，也不曉得是因為被倪詠晨說穿了，還是因為那個親暱的動作。
「我希望，你對我也能夠有所期待。」倪詠晨直視她那雙寫滿問號和感嘆號的眼眸。
倪詠晨受不了文巧巧完全不把他當男人看待，所以他的心意，現在就要讓她知道。文巧巧不再如過往般拒絕得斬釘截鐵，證明他已成功了一半。
要考慮深思，便已踏出了「在乎」的第一步。
「那……我回去再考慮看看吧。」文巧巧退後一步，生怕給倪詠晨發現她耳根的炙熱。
大人的正式約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文巧巧不是不好奇的。可是要她對倪詠晨有所期待，文巧巧卻猶豫了。初戀只要青澀深刻就好，對象太接近完美，把門檻拉得太高，過後無以為繼怎麼辦？要愛上倪詠晨太簡單，要忘掉一個完美的男人太困難。
然而文巧巧所不了解的是，戀愛不是一場條件比併的遊戲，不是誰條件優秀就能贏到最後；淨比條件的那些叫交易，明買明賣，貨真價實。
戀愛，戀愛是不一樣的。從開始在乎那一刻起，便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 愛情裡從來沒有贏家，不是敗給對方，而是輸掉自己。
「真的不讓我送？」倪詠晨作最後努力。
「不。」文巧巧回復一貫的小刺蝟氣勢，「好好睡一覺，否則休想開車，當心我告發你危險駕駛。」
「好好好。」倪詠晨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文巧巧邁出兩步，想想，又回頭，「喂 ── 」
「怎麼了？」
「詠曦會好起來的。」
「嗯。」
「那我明天再來。」
文巧巧回到家中，案頭卻放着一個包裹，本來縈繞在她腦海的倪詠晨立即給拋到太平洋對岸去。
「文麗麗，這包裹你代我簽收的？」文巧巧拿着包裹走到姐姐房間問話。
文麗麗沒好氣地回道：「廢話，不然它會自己跑到你房裡去？」
「甚麼時候收到的？」文巧巧窮追不捨。
文麗麗側頭細想，「大約半小時前？」
哦？速遞公司幾時開始延長辦公時間的？
「那個速遞員，是否頭戴鴨舌帽和黑膠框眼鏡的？」
「嗯，你怎麼知道？」
因為寄件人一欄，寫着「匿名」。
約會？
文巧巧的大腦皮層彷彿發生了思考短路，一時間無法將倪詠晨的話跟「約會」二字的意思串聯起來。
倪詠晨要約會她？！
他大概是文巧巧人生中，第一個正式將「約會」二字宣之於口的男人。文巧巧自然不乏追求者，可是那些乳臭未乾的大男孩從來不敢提到「約會」這個字 ── 要不要去看場電影？你可喜歡珍珠奶茶？週末那場音樂會我有辦法拿到票，要不要一起去？我知道有家新開的 cafe，他們的自家製伯爵茶戚風蛋糕超好評，不如放學後去試試？
統統給文巧巧三言兩語打發掉。她沒興趣把時間浪費在沒營養沒水準的對話上。
倪詠晨自然是另一個層次。
也許正因為倪詠晨太接近完美，可望而不可即，是以文巧巧從來沒把他視作可以考慮的對象。
「你不必現在就回覆。」倪詠晨暗暗鬆一口氣，最少文巧巧這次並沒有斷然拒絕，「坦白說這一刻我也沒心思計劃約會，待你認真考慮過後再回覆也未遲。」
「大人的約會，都是這般直接而正式？」文巧巧拋出一個直線球。
「不，大人更傾向曖昧的攻防。」倪詠晨就是喜歡她毫不掩飾的率真，「年少時的單純猜心，後來都變成了滿腹計算。長大以後，說話有了份量，需要負責任，不能隨便讓人有不應該的期待。」
「那你不怕我會產生不應該的期待？就因為我年輕？」文巧巧再來一球狠辣的直線抽擊。
「因為我會努力描繪和回應你的期待。」倪詠晨伸手將她及肩的短髮撂到耳後，那絲絲線線過手的質感在指間縈迴不去，「因為我若不直接正式地採取主動，恐怕你根本不把我納入考慮範圍吧？」
文巧巧忽地燒紅了耳根，也不曉得是因為被倪詠晨說穿了，還是因為那個親暱的動作。
「我希望，你對我也能夠有所期待。」倪詠晨直視她那雙寫滿問號和感嘆號的眼眸。
倪詠晨受不了文巧巧完全不把他當男人看待，所以他的心意，現在就要讓她知道。文巧巧不再如過往般拒絕得斬釘截鐵，證明他已成功了一半。
要考慮深思，便已踏出了「在乎」的第一步。
「那……我回去再考慮看看吧。」文巧巧退後一步，生怕給倪詠晨發現她耳根的炙熱。
大人的正式約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文巧巧不是不好奇的。可是要她對倪詠晨有所期待，文巧巧卻猶豫了。初戀只要青澀深刻就好，對象太接近完美，把門檻拉得太高，過後無以為繼怎麼辦？要愛上倪詠晨太簡單，要忘掉一個完美的男人太困難。
然而文巧巧所不了解的是，戀愛不是一場條件比併的遊戲，不是誰條件優秀就能贏到最後；淨比條件的那些叫交易，明買明賣，貨真價實。
戀愛，戀愛是不一樣的。從開始在乎那一刻起，便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 愛情裡從來沒有贏家，不是敗給對方，而是輸掉自己。
「真的不讓我送？」倪詠晨作最後努力。
「不。」文巧巧回復一貫的小刺蝟氣勢，「好好睡一覺，否則休想開車，當心我告發你危險駕駛。」
「好好好。」倪詠晨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文巧巧邁出兩步，想想，又回頭，「喂 ── 」
「怎麼了？」
「詠曦會好起來的。」
「嗯。」
「那我明天再來。」
文巧巧回到家中，案頭卻放着一個包裹，本來縈繞在她腦海的倪詠晨立即給拋到太平洋對岸去。
「文麗麗，這包裹你代我簽收的？」文巧巧拿着包裹走到姐姐房間問話。
文麗麗沒好氣地回道：「廢話，不然它會自己跑到你房裡去？」
「甚麼時候收到的？」文巧巧窮追不捨。
文麗麗側頭細想，「大約半小時前？」
哦？速遞公司幾時開始延長辦公時間的？
「那個速遞員，是否頭戴鴨舌帽和黑膠框眼鏡的？」
「嗯，你怎麼知道？」
因為寄件人一欄，寫着「匿名」。
Chap.15 - 告密者的面紗
文巧巧以交握的兩手托着下巴，焦點模糊地落在案頭那個包裹，腦筋卻轉得飛快。
這件事說不過去。文巧巧素來比誰都小心處理自己的網上足跡，如非必要盡可能不留下任何個人敏感資料。近年填寫過住址的，就只得學校文件和銀行提款卡申請。雖然不排除告密者入侵學校伺服器的可能性，但，對方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在現實生活中的行蹤瞭如指掌？無論是社會服務令辦事處抑或今晚自醫院回來，告密者的時間都掌握得分秒不差。
文巧巧心底泛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不過此刻無憑無據，文巧巧也莫奈何，唯有甩開腦內揣想，優先處理眼前的問題。
撕去包裝，盒內盛着的，竟是跟 Janus 同款的智能眼鏡！
盒內還附有一張字條，提示文巧巧立即登入 Janus 的系統。到底告密者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文巧巧戴上智能眼鏡，然後應告密者要求登入系統。
在那裡等她的，竟是倪詠曦？！
文巧巧急步上前，「詠曦，你醒了？你哥可知道？」
「嗯，是我要求他讓我接入系統的。」倪詠曦拉着文巧巧的手，領她到運動場的觀眾席坐下。
那個匿名包裹是倪詠晨寄出的？不，既然速遞員由告密者假扮，那倪詠晨對此事應該一無所知。可是，告密者又是如何得知倪詠曦已甦醒過來，並且已連接上線？這中間似乎有些甚麼蹊蹺，假如將這些蛛絲馬跡拼湊起來，說不定就能掀開告密者的神秘面紗。
「你醒來就好，你哥擔心得寢食難安。」文巧巧想起倪詠晨那精神萎靡的模樣。
「還好有你在他身邊。」倪詠曦眉開眼笑，「畢竟你是這兩年間我哥唯一認可的人，我就知道他會聽你的。」
文巧巧即時否認，「甚麼唯一認可？我還沒答應要跟他約會。」
「約會？他行動那樣迅速？」倪詠曦搖着文巧巧的胳臂追問：「快告訴我，甚麼約會？幾時的事？」
文巧巧一時聽糊塗了，「他沒告訴你？可是你剛才不是說甚麼唯一認可？」
倪詠曦嗤笑，「我指的認可，是我哥對你這個人的認同，最少，這兩年來他也不曾為我引見過任何女生。」
「那是因為我要跟你商討系統改進的細節呀！」
「我看不止於此吧。」倪詠曦嘴角拉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他不是已經提出約會嗎？打從我出事以來，他把女友甩掉便再沒約會過任何女生。」
文巧巧的視線不免落在倪詠曦腕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這個？」倪詠曦輕撫那道疤痕，「嗯，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根本無暇顧及女友，生怕一分心，我便會做傻事。」
「你還會嗎？即使有了這系統？」
「你不明白。」倪詠曦搶白，「這系統像真度再高也只是個假象，始終無改我四肢癱瘓，連上廁所也無法自理的事實。我現在才十九歲，人生還很漫長，難道一輩子就這樣在輪椅上過？難道要我哥為照顧我而放棄自己的人生？他已經為我放棄得太多。」
文巧巧語塞。她有資格評論倪詠曦的選擇嗎？易地而處，她可能同樣選擇引刀一快。
但，假如 Janus 的造神計劃成功了呢？那麼倪詠曦便可以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活在虛擬世界，不必再穿梭於虛擬與現實之間，承受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折磨。倘若將這個誘因放在倪詠晨面前，說不定他會不顧一切，為妹妹摧毀未來。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跳高。我喜歡那種騰空的感覺，喜歡停留於半空的片刻，而這系統的確為我實現了回到田徑場上的夢……可惜，可惜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
文巧巧低聲道：「你哥已經很努力改善系統，給他一點時間 ── 」
「已經沒有時間了。」倪詠曦雙目低垂。
「甚麼意思？」
「你要趕在我哥知悉造神計劃之前令他放棄繼續開發。」
「等等，你知道造神計劃？！」文巧巧不可置信地瞪着倪詠曦。
文巧巧以交握的兩手托着下巴，焦點模糊地落在案頭那個包裹，腦筋卻轉得飛快。
這件事說不過去。文巧巧素來比誰都小心處理自己的網上足跡，如非必要盡可能不留下任何個人敏感資料。近年填寫過住址的，就只得學校文件和銀行提款卡申請。雖然不排除告密者入侵學校伺服器的可能性，但，對方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在現實生活中的行蹤瞭如指掌？無論是社會服務令辦事處抑或今晚自醫院回來，告密者的時間都掌握得分秒不差。
文巧巧心底泛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不過此刻無憑無據，文巧巧也莫奈何，唯有甩開腦內揣想，優先處理眼前的問題。
撕去包裝，盒內盛着的，竟是跟 Janus 同款的智能眼鏡！
盒內還附有一張字條，提示文巧巧立即登入 Janus 的系統。到底告密者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文巧巧戴上智能眼鏡，然後應告密者要求登入系統。
在那裡等她的，竟是倪詠曦？！
文巧巧急步上前，「詠曦，你醒了？你哥可知道？」
「嗯，是我要求他讓我接入系統的。」倪詠曦拉着文巧巧的手，領她到運動場的觀眾席坐下。
那個匿名包裹是倪詠晨寄出的？不，既然速遞員由告密者假扮，那倪詠晨對此事應該一無所知。可是，告密者又是如何得知倪詠曦已甦醒過來，並且已連接上線？這中間似乎有些甚麼蹊蹺，假如將這些蛛絲馬跡拼湊起來，說不定就能掀開告密者的神秘面紗。
「你醒來就好，你哥擔心得寢食難安。」文巧巧想起倪詠晨那精神萎靡的模樣。
「還好有你在他身邊。」倪詠曦眉開眼笑，「畢竟你是這兩年間我哥唯一認可的人，我就知道他會聽你的。」
文巧巧即時否認，「甚麼唯一認可？我還沒答應要跟他約會。」
「約會？他行動那樣迅速？」倪詠曦搖着文巧巧的胳臂追問：「快告訴我，甚麼約會？幾時的事？」
文巧巧一時聽糊塗了，「他沒告訴你？可是你剛才不是說甚麼唯一認可？」
倪詠曦嗤笑，「我指的認可，是我哥對你這個人的認同，最少，這兩年來他也不曾為我引見過任何女生。」
「那是因為我要跟你商討系統改進的細節呀！」
「我看不止於此吧。」倪詠曦嘴角拉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他不是已經提出約會嗎？打從我出事以來，他把女友甩掉便再沒約會過任何女生。」
文巧巧的視線不免落在倪詠曦腕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這個？」倪詠曦輕撫那道疤痕，「嗯，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根本無暇顧及女友，生怕一分心，我便會做傻事。」
「你還會嗎？即使有了這系統？」
「你不明白。」倪詠曦搶白，「這系統像真度再高也只是個假象，始終無改我四肢癱瘓，連上廁所也無法自理的事實。我現在才十九歲，人生還很漫長，難道一輩子就這樣在輪椅上過？難道要我哥為照顧我而放棄自己的人生？他已經為我放棄得太多。」
文巧巧語塞。她有資格評論倪詠曦的選擇嗎？易地而處，她可能同樣選擇引刀一快。
但，假如 Janus 的造神計劃成功了呢？那麼倪詠曦便可以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活在虛擬世界，不必再穿梭於虛擬與現實之間，承受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折磨。倘若將這個誘因放在倪詠晨面前，說不定他會不顧一切，為妹妹摧毀未來。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跳高。我喜歡那種騰空的感覺，喜歡停留於半空的片刻，而這系統的確為我實現了回到田徑場上的夢……可惜，可惜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
文巧巧低聲道：「你哥已經很努力改善系統，給他一點時間 ── 」
「已經沒有時間了。」倪詠曦雙目低垂。
「甚麼意思？」
「你要趕在我哥知悉造神計劃之前令他放棄繼續開發。」
「等等，你知道造神計劃？！」文巧巧不可置信地瞪着倪詠曦。
Chap.16 - 刪除的底線
「我比誰都先知道造神計劃。」倪詠曦解嘲地牽牽嘴角，「是我向他們告密的。」
是倪詠曦？！
文巧巧自然明白倪詠曦不可能是告密者本人，但，這樣說來，該是她在知悉造神計劃後向匿名黑客組織告密。問題是倪詠曦從甚麼渠道接觸到那個組織？可會是經告密者穿針引線？畢竟「造神計劃」這個代名詞是文巧巧和告密者之間的專用語，會自倪詠曦口中吐出，解釋只有一個。
這樣說來，文巧巧之所以被安插到 Janus，也是倪詠曦的意思？
文巧巧甩甩頭。不可能。她與倪詠曦素昧平生，況且既然倪詠曦要向黑客組織求助，也就說明了她本人並非黑客，那又如何得知文巧巧的存在，同時認為她能夠在這件事上發揮作用？
大概倪詠曦只提出了可行的解決方案，然後其餘一切操作，包括物色人選，皆由那個組織甚至是告密者一人包辦。
「你是如何得知造神計劃的？」
「投資者的失算。」倪詠曦竊笑，「大老闆大概誤將正在連線的我當作植物人，竟毫無防備地在病榻前講電話，侃侃而談造神計劃的進度和他的遠見。我猜電話另一頭很可能是另一批投資者吧。」
文巧巧探問：「那，告密者呢？你本來就認識他？」
倪詠曦娓娓道出她與告密者相識的經過，「他是網絡遊戲裡的神人，在我們公會裡無人不識。據聞他曾派自己的寵物妖狐咬死遊戲裡防禦力和血量均無限大的村姑 NPC，創造了無法打破的神話。當時我就想，假如有誰能幫上忙的話，肯定就是他了。」
「你倆在網絡遊戲內認識？事關重大，你不擔心所託非人？」文巧巧感到匪夷所思。
倪詠曦不以為忤，「噯，巧巧你不也曾在網絡遊戲內伸張正義嗎？你們明明是同路人，怎可隨意指控他不可靠呢？」
文巧巧撅撅嘴，一時反駁不上來。
「事實是，他的確替我聯絡上黑客組織，並且找到你，不是嗎？」倪詠曦咧嘴而笑，「沒有人比你更能打動我哥。」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文巧巧想起當日告密者亦曾指她擁有能打動倪詠晨的特質。
「他是我哥呀！我怎可能不知道。倪詠晨這人自小被女生簇擁，應付那些千方百計想討好他、耍工心計的女生，他很擅長；反而那些對他不屑一顧、坦率無忌的女生總能挑起他的興趣。而你，你那真性情裝也裝不出來，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們選對了人。」
文巧巧失笑，沒想到倪詠晨原來有這種癖好，竟然鍾情吃閉門羮。
「可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我曾經向你求救？我是十二分認真的。當我知道你是黑客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倪詠曦臉上泛起詭異的神采，「有你在我哥身邊，我就放心了。」
文巧巧後頸與雙臂瞬間爬滿了雞皮疙瘩，但願她的猜想不是真的。
「巧巧，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倪詠曦緊緊捉着文巧巧雙手，「求你把我的呼吸機關掉。」
全身血液彷彿在剎那間凝住，倒流。這一刻，文巧巧情願自己從來沒猜中。
良久，文巧巧才卯足勇氣說不，「對不起。你這個忙，我幫不上。」
「我有呼吸機的編號，你甚至不必現身，只要潛入醫院網絡，把那台呼吸機關掉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巧巧，求求你。」
「詠曦，恕我真的辦不到。」
「你怕我哥會怪你恨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他，他不會知道的。」
「在我之前，你肯定也曾央求過告密者吧？他沒應允，就是因為我們做事也有底線。」文巧巧滄涼地搖頭，「刪掉一件虛擬寶物跟刪除一條生命，份量是不同的。我不可能把你當成一行程式代碼那樣刪除掉，我辦不到。」
「只要我走了，我哥就再沒理由繼續開發系統。難道為了人類的未來也不行嗎？」
「抱歉我真的辦不到。」文巧巧斷言拒絕，唯獨這件事，她絕不能心軟讓步。「我得下線了。我答應過倪詠晨明天會到醫院的，明天見。」
待文巧巧離線後，倪詠曦才撿起撒落一地的失望，轉身向角落裡一個看似無人的地方大喊：「你可以現身了，豬頭先生。」
「我比誰都先知道造神計劃。」倪詠曦解嘲地牽牽嘴角，「是我向他們告密的。」
是倪詠曦？！
文巧巧自然明白倪詠曦不可能是告密者本人，但，這樣說來，該是她在知悉造神計劃後向匿名黑客組織告密。問題是倪詠曦從甚麼渠道接觸到那個組織？可會是經告密者穿針引線？畢竟「造神計劃」這個代名詞是文巧巧和告密者之間的專用語，會自倪詠曦口中吐出，解釋只有一個。
這樣說來，文巧巧之所以被安插到 Janus，也是倪詠曦的意思？
文巧巧甩甩頭。不可能。她與倪詠曦素昧平生，況且既然倪詠曦要向黑客組織求助，也就說明了她本人並非黑客，那又如何得知文巧巧的存在，同時認為她能夠在這件事上發揮作用？
大概倪詠曦只提出了可行的解決方案，然後其餘一切操作，包括物色人選，皆由那個組織甚至是告密者一人包辦。
「你是如何得知造神計劃的？」
「投資者的失算。」倪詠曦竊笑，「大老闆大概誤將正在連線的我當作植物人，竟毫無防備地在病榻前講電話，侃侃而談造神計劃的進度和他的遠見。我猜電話另一頭很可能是另一批投資者吧。」
文巧巧探問：「那，告密者呢？你本來就認識他？」
倪詠曦娓娓道出她與告密者相識的經過，「他是網絡遊戲裡的神人，在我們公會裡無人不識。據聞他曾派自己的寵物妖狐咬死遊戲裡防禦力和血量均無限大的村姑 NPC，創造了無法打破的神話。當時我就想，假如有誰能幫上忙的話，肯定就是他了。」
「你倆在網絡遊戲內認識？事關重大，你不擔心所託非人？」文巧巧感到匪夷所思。
倪詠曦不以為忤，「噯，巧巧你不也曾在網絡遊戲內伸張正義嗎？你們明明是同路人，怎可隨意指控他不可靠呢？」
文巧巧撅撅嘴，一時反駁不上來。
「事實是，他的確替我聯絡上黑客組織，並且找到你，不是嗎？」倪詠曦咧嘴而笑，「沒有人比你更能打動我哥。」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文巧巧想起當日告密者亦曾指她擁有能打動倪詠晨的特質。
「他是我哥呀！我怎可能不知道。倪詠晨這人自小被女生簇擁，應付那些千方百計想討好他、耍工心計的女生，他很擅長；反而那些對他不屑一顧、坦率無忌的女生總能挑起他的興趣。而你，你那真性情裝也裝不出來，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們選對了人。」
文巧巧失笑，沒想到倪詠晨原來有這種癖好，竟然鍾情吃閉門羮。
「可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我曾經向你求救？我是十二分認真的。當我知道你是黑客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倪詠曦臉上泛起詭異的神采，「有你在我哥身邊，我就放心了。」
文巧巧後頸與雙臂瞬間爬滿了雞皮疙瘩，但願她的猜想不是真的。
「巧巧，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倪詠曦緊緊捉着文巧巧雙手，「求你把我的呼吸機關掉。」
全身血液彷彿在剎那間凝住，倒流。這一刻，文巧巧情願自己從來沒猜中。
良久，文巧巧才卯足勇氣說不，「對不起。你這個忙，我幫不上。」
「我有呼吸機的編號，你甚至不必現身，只要潛入醫院網絡，把那台呼吸機關掉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巧巧，求求你。」
「詠曦，恕我真的辦不到。」
「你怕我哥會怪你恨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他，他不會知道的。」
「在我之前，你肯定也曾央求過告密者吧？他沒應允，就是因為我們做事也有底線。」文巧巧滄涼地搖頭，「刪掉一件虛擬寶物跟刪除一條生命，份量是不同的。我不可能把你當成一行程式代碼那樣刪除掉，我辦不到。」
「只要我走了，我哥就再沒理由繼續開發系統。難道為了人類的未來也不行嗎？」
「抱歉我真的辦不到。」文巧巧斷言拒絕，唯獨這件事，她絕不能心軟讓步。「我得下線了。我答應過倪詠晨明天會到醫院的，明天見。」
待文巧巧離線後，倪詠曦才撿起撒落一地的失望，轉身向角落裡一個看似無人的地方大喊：「你可以現身了，豬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