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手文泰來
2023-04-02 05:27:15
夜已深。
天色很暗,很深沉,很是孤寂。
陸允行坐在皇宮的南書房,倒上一杯滿滿的老酒,享受這孤寂的夜。
很多孤獨的人,總喜歡在這種孤寂的深夜喝酒。
不知為何,孤獨的長夜有一種淡淡的雅緻,叫人沉淪在憂鬱當中。
皇帝的到來打破了沉寂。
「拜見皇叔。」皇帝行了個晚輩禮。
陸允行跟皇帝沒有半分血緣,但他卻是先帝的結拜兄弟,甚至在宗人府中留下名字,先帝多智近妖,為人寡情絕義,僅有陸允行這一位生死之交,比親兄弟更為親近,若沒有陸允行在戰場中背着他逃亡百里,太祖皇帝早就失去了日後繼位的長子,更沒有當今的皇帝陛下。
陸允行看着低頭行禮的皇帝陛下,禁不住笑道:「陛下怎能對一介草民行此大禮。」
「皇叔不是草民。」
「俺就是個草民。」
「朕明天就可以下旨,把皇叔封為異姓王。」
陸允行搖了搖頭說:「俺不幹這種麻煩事。」
皇帝陛下笑了笑,沒有多說甚麼。
當年太祖登基分封功臣,立下多次護駕大功的陸允行只是逼着太祖跟眾多開國功臣陪他喝了三日三夜的酒,直至看到太祖皇帝嘔吐不絕後大笑而去。
這樣的人,根本不稀罕甚麼裂土封王。
當年他們就是在南書房中𣈱飲,沒有君臣之道,沒有主僕之別,沒有貴賤之分,上至太祖皇帝,下至草民陸允行,整個朝廷百官都是稱兄道弟推杯換盞,那怕是太監宮女,也一視同仁地被陸允行拉到酒桌之上暢飲。
傳說中的英雄陸允行,只是個喜歡熱鬧喝酒的小滑頭。
小滑頭已經是老英雄。
皇位已傳至三代。
「未知皇叔此番前來皇宮有何要事。」
「沒甚麼,真沒甚麼,俺有個乾女兒,是王五的種。」
「朕知道,她是當今的七殺之一,雙刀朱雀。」
「俺有個不情之請,陛下能否撒去當年王五的通輯令。」
「刀聖王五已仙逝,若是皇叔開口,朕自當遵從長輩。」
「如此一來,王五的幫派也不必藏頭露尾了,俺想讓朱雀接手王五的幫主之位。」
皇帝沉默起來。
他卷起龍袍的袖子,替陸允行倒了杯酒。
王五是個膽大包天的狠人,敢於反抗太宗皇帝的命令。
當年王五振臂一呼,無數江湖義士出面反對太宗皇帝的嚴刑峻法。
太宗皇帝把王五鎮於龍虎山,那群江湖人卻打着王五的名義結成了秘密幫會。
「身為男兒,朕敬佩王五的英雄氣概,只是身為皇帝,朕……不希望出現另一個王五。」
鑽石手文泰來
2024-05-30 01:06:19
佛說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一次的擦肩而過,沒有巧遇,只有必然。
人生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難得的緣份,能不斷就不斷吧。
「諸位,好久不見了。」
莫閑訕笑地打了個招呼,在某處不見天日的密室中找了個角落坐下。周遭的人眼裡藏着訝異,沒有人預料到莫閑的不請自來。
很多人以為,殺手都是獨來獨往的啞巴木頭人。
其實,殺手也是人,也是一種職業,甚至是最古老的職業,悠久的歷史能和妓女相提並論。曾經的蠻荒時代中,每個人都是殺手,每個人都能為一塊滴着肥油的獸肉毫不猶豫屠殺同類。
千百年的歷史過去,人有了家,有了國,惹上了千絲萬縷的因果。
殺手則有了精密而專業的分工。
莫閑是專業的殺手,他是一個聰明的人,聰明的人不會荒廢謀生的技藝,作為以殺謀生的人,莫閑有一百種以上殺人的方法。
時代變得很快,曾經的亂世沒有人會在乎死人,街上橫屍沒有人會覺得驚訝,鐵一心在那時代如魚得水,以他的武功,殺人就是手起刀落了事,跟宰隻雞沒太大分別,那是英雄和殺手的年代。
那不是個好年代。
「莫二少來了,還真罕有,還以為我這老骨頭不會再見你了。」一個帶點佝僂的老頭搖頭晃腦,像是看到自家子侄一般,熟稔地拍拍莫閑的肩膀。
莫閑耐着性子打了個招呼:「甚麼老骨頭,老爺子健壯得很。」
這老頭看起來普通得很,一眼看起來,就是個勤勞了大半輩子,在晚年享點兒孫福,過着清閑日子的小老頭。
沒有人會覺得他是殺手的老牌中介人,更沒有人會認為他跟鐵一心這恐怖的名頭有半毛錢關係。老頭在當年亂世中本是受盡欺壓的窮苦百姓,像他這種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想要幹掉的權貴豪強數不勝數,只缺一個願意為幾個銅板幹掉貪官污吏的傻子。
鐵一心很能打,很能殺人,但鐵一心不懂招徠生意。
老頭的人緣很好,窮苦人就該互相幫助,對抗吸血的權貴,窮鬼們沒膽識,沒武力,也沒智慧,但他們知道哪些人不該活下去,也清楚哪種人的行踪,畢竟貴人們隨時都跟着一堆不值錢的奴僕。
鐵一心和老頭,千里馬和伯樂。
後來某位經老頭中介的客人,成了開國太祖。
「鐵大爺還好嗎?好多年沒見了,老夫趁着還在世,還想着跟鐵爺暢飲一番。」老頭落莫地說。
莫閑只得好言相慰,鐵一心的熟人不多,朋友更少,只因他就是個鐵石心腸的混蛋,「師父總會回來的。」
「回不來也沒甚麼,鐵爺流血流汗大半生,雲游四方也是好事,這世道也不是鐵爺做買賣的時代了,現在的生意價錢是高了不少,但麻煩得很,既要花費精神,善後也麻煩,這年頭太平了,真正該死的王八蛋也少了,生意做着挺沒意思的。」老頭嘆着氣。
「老伯若是金盤洗手,京津兩地的生意可就要亂套了,花綺羅那婆娘早就想染指這筆油水。」莫閑皺了眉頭道。
「生意總得放手,老夫無兒無女,賺的錢大概能花到五百歲了,沒甚麼放不開的,二少若是有意,倒不如接下這盤生意好了,反正這生意鐵爺本應分上一半,由徒弟接手也好。」
「鐵老鬼只會打殺,沒教過我倆半點生意手段,傳下來的就是接單幹活收錢的勾當,怎能管得了成千上百宗生意往來,光是想的都頭痛起來,花綺羅要是能吃下,也算是她的本領。」莫閑搖了搖頭。
「畢竟是花有容的姐妹,本領再多也不奇怪,老夫就沒見過花有容那女人學不會的玩意。」老頭撫着鬍子笑着。
那笑意有懷念,也有無力的嘆息。
世上有種得天獨厚的女人,誰都知道自己配不上這絕色,根本不應有存半分心思,但配不上不代表不能欣賞。
欣賞女人,難道不是每個男人的權利?
莫閑詭笑地說:「老伯坦白說,當年有否對那絕色動過半點心?」
老伯聞言大笑:「甚麼胡話?當年誰能不對那姑娘動心,只是有色心沒那色膽,陸爺倒是色膽包天,但陸爺……老夫斗膽說還真配不上,只有你師父那種怪胎….咳..那種豪杰能絲毫不動心,幸好葉少和你都不是那種沒血淚的性子,當初老夫真怕世上再多兩個鐵一心。」
「天知道鐵老鬼的境界怎樣達到的,心如明鏡止水永無波瀾,不是正常人能學到的。」莫閑納悶地說。
「說起這個,聽說二少也當師父了。」老頭欣慰地笑。
「嘖那小子,悟性慧根沒我一半好,只會死練蠻練,光長塊頭不長心眼,家門不幸才招這徒弟。」
「呵呵呵,老夫雖不練武,但和三絕還有王五等高手算有點交情,他們跟老夫說過,最強的武學就是膂力,打架時悟性慧根再好,也是千錘百鍊的雄厚體魄佔優。」
大欺小,強凌弱,快打慢,本就是鬥爭的自然定律。
讓石頭參與武舉,正是對鍛鍊成果的一次試驗。
也是……給石頭的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