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搞笑] 不連續人生

——周海問，你唔係唔記得身邊所有事架咩？據周詩靈嘅陳述，你…應該係不連續？咁點樣同因為某種原因而一直「連續」嘅其他人溝通？

係，冇錯。今日回想，我或者真係一個「不連續」嘅人，所以…雖然唔甘心，但係亦都如周詩靈所講︰我需要佢，我借助佢嘅「力量」，成功應對身邊嘅人同事。

精神病院嘅醫生檢查，絕大多數都係病院辦公時間內，朝九晚六。醫生朝早遲到要痾屎又會再遲啲開始，唔得閒又會早啲完，佢哋對所謂評估嘅內容都唔認真看待。都明嘅，我哋唔同普通科、專科醫院，我哋嘅病情穩定得多，係已知唔緊急嘅類別，只係需要觀察同定時評估，醫生嘅角色大致上就係決定一個人係咪有精神病，有病嘅話，病情有幾嚴重。

每次檢查，周詩靈都會朝早七點幾搵我。第一次嘅時候我以為佢係咪想同我約會，雖然條友好乞我憎，但係…有時睇佢側面，真係覺得佢幾靚，又大波，我猶疑過不如同佢試試。點知原來見面嘅內容係…

要我背一堆事件順序。

呢個位真係好奇怪…甚至我覺得多少有啲恐怖。點會有人記一啲流水帳記得咁仔細…講緊幾點起身、食過咩、同邊個吹水、內容係乜、嚟緊幾日嘅日程係乜……啲檢查係記憶測試，我都唔記得咁多，佢竟然記得晒，仲要記得咁清楚…

我︰「其實…會唔會係發生喺佢身上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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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 - 我知道你會搵我

呼……我開始搞唔清呢個世界嘅時間、事情順序…我嘅認知…開始出現混亂…

我︰「可能周詩靈真係講得啱，我需要佢…」

其實佢同我講嘅…會唔會係佢發生嘅事…？如果係嘅話就更加奇怪，係解釋唔到咁奇怪…

我︰「因為…醫生話我答啱晒…最後判斷我病情有好轉，俾我出院、定期覆診。」

試想想︰我用發生係周詩靈身上嘅事去答醫生問我「琴日發生過咩事」嘅問題，醫生話啱，即係周詩靈係琴日嘅我，我可唔可以咁理解？佢係我，咁我係咩？不過無論如何有一樣野可以肯定︰我答嘅並唔係真正發生喺此刻嘅「我」嘅過去，同時周詩靈記得晒，係鉅細無遺咁記得晒。成件事，愈諗愈奇怪……

「我…真係好想搵周詩靈…我搵唔到理由唔搵佢，我內心…都不由自主要我去搵佢…」我抖顫緊嘅手拎起部手機，唔知幾時已經打開咗電話簿，手指一直喺聯絡人「周詩靈」上面盤旋。

我好清楚知道，我唔係得佢一個朋友，我嘅生活圈子並唔係只有佢，一個女人係一個男人嘅「one and only」 ，都咪話唔肉麻，我直頭企唔直個人呀。只係喺迷失嘅時日裡面，好似喺黑夜嘅山路裡面搵一支燈，咁好彩真係有一支燈出現喺眼前，冇理由放手俾佢走啫？所以…

呠——呠——呠——

我︰「…」

我冇再猶豫，打咗個電話俾周詩靈，即使我對佢冇咩好感。俾佢睇死好閒啫，唔搵佢，出咗院都要再入番去呀。

「喂？」等咗一陣，電話傳嚟嗰把我有啲抗拒嘅聲。「周海問。」

我明明冇俾電話佢，我未開聲佢就知道係我…佢究竟係咩人…

周詩靈︰「都話咗我知道你會搵我。」

我︰「叻喇叻喇，咁都俾你估到，不如你估埋我搵你做咩、今晚我又會做咩喇。」

周詩靈︰「周海問你唔似係無啦啦打俾女人只係為傾偈架嘛？唔通你都有少女嘅一面？」

屌…一嚟就是非精mode…

周詩靈︰「唔通你幾廿歲人仲會因為寂寞而想搵女人滋潤吓？一把年紀就唔好咁喇，中學生就話啫。」

我︰「痴線，想滋潤吓都有分年紀架咩？！講到廿歲之後男女就楚河漢界咁！」

「咁即係你認？」周詩靈語氣有啲得戚。

我︰「咁…你當我係囉…有咩問題啫！一個電話咋嘛，又唔係啲乜！」

「哈哈哈。周海問幾廿歲人仲好少年呀！」我認輸之後，周詩靈一副勝利者態度。

我︰「大姐，我認輸喇，滿意未？」

周詩靈︰「求先你叫我估你搵我做咩，不如我試吓？」

我︰「都話我認…」

周詩靈︰「你想見我，係咪？」

中咗…

周詩靈︰「你一定係有嘢求我先打俾我。」

唔通打俾你搵飯腳咩！

我︰「你幾時得閒？」

周詩靈︰「就今晚？反正我冇咩嘢做。」

我︰「今晚…？」

周詩靈︰「你唔得？」

我︰「唔…呀…唔係。如果你方便就今晚喇。」

「好，咁我哋今晚屯門公園北面出入口等。」周詩靈繼續帶領住成個對話。「有啲嘢想你帶︰筆記簿、筆。」

我︰「簿同筆？帶嚟有咩用？」

周詩靈︰「對你有用就得。叫你帶就帶，聽唔聽到？」

我︰「嗯…哦。」

呠———

然後周詩靈直接收電話。

「周詩靈…」我望住通話記錄上面綠色嘅接通記錄，顯得有啲呆滯。

咯咯。

突然傳嚟敲門聲。

阿媽︰「阿仔，食飯喇，係咪瞓咗覺呀？」

唔好諗咁多先，陣間再去會一會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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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 - 屯公夜會

「下一站，屯門市中心。呢個係本線路嘅終點站，請所有乘客落車，多謝。」

日抖嘅酷熱喺夜風之下逐漸蒸發，嚟到屯門市中心，一落車，我喺炎炎夏日嘅季節打咗個冷震。

「大西北真係好Q遠。」我抱起雙臂。「正常人相約都會喺港島九龍，真係好少嚟屯門呢啲咁山卡啦嘅地方喎。」

唔通周詩靈係屯門人？佢係住屯門嘅？

我︰「如果真係嘅話，都唔係幾想搵佢。講緊一來一回成個幾兩個鐘，戲都睇完一齣食埋個拉麵。呢條囡溝唔過呀。」

加上，佢係痴線嘅，有個咩咩「理解障礙症」嘅病。雖然自己都有個「精神紊亂症」，自己都唔好話人，唔係好得去邊。

一落車，過咗馬路，我向住往屯門公園嘅連接路行。

「喂！睇路呀！」

我︰「嗯？」

聽到一把聲突然大叫，我反應唔切。一抬頭，有架單車停咗喺面前。

單車仔︰「你睇唔到我避緊你架！我扭去邊你就行去邊！」

我︰「呢度行人路嚟架屌你老母！」

單車仔︰「你行晒咩！行路就帶眼啦！」

我真係第一次喺行人路行要俾一個單車仔鬧，有冇道理？

算喇，唔好理佢，約咗人唔好搞咁多嘢。

「不過話說，呢度真係好多單車，此情此境好難喺市區見到。」望住屯門公園北面入口連接路嘅單車停駐場，我感嘆。

慢慢行入去屯門公園，經過鐵路站，呢個時間應該成兩、三個字先一班車，即使路軌係架空，附近依然冇半分人類嘅氣息。呢個時間，可能大部人已經沖好涼，準備上床瞓覺，仲有少少時間，就係新一日嘅到來。山長水遠嚟到，只係為見一個女仔，真係好似一對熱戀嘅少男少女，想念對方到一個地步︰即使千里迢迢入嚟屯門都想多見佢一面，見吓佢青春嘅肉體、浮凸嘅身材，喺白素衣嘅包裏之下比每日幻想嘅甜片女星更誘人。

「白素衣…」諗起呢一點，我嘅淫邪就停咗，充血嘅地方都即刻放晒血。

我鐘意佢？唔好玩啦…

我︰「話時話，陣間點走？」

到咗約定嘅地方——屯門公園北面出入口，望咗兩眼，唔見想搵嘅人。

我︰「佢個死人頭咁易認都搵唔到，佢未到？」

正當我拎部電話出嚟諗住打俾佢，我聽到水聲嘅起盪，清脆漣漪，粼粼碧波悄悄傳嚟耳邊。

有人玩水。

我沿住水聲順藤摸瓜，終於見到嗰笪白色嘢。

「喂小姐，呢度唔俾餵魚架。」去到人工湖邊，我敲響鐵欄，喺了無一人…呀唔係，喺只有我哋兩個嘅公園一角顯得特別清脆。

周詩靈，出咗精神病院只係短短幾日，喺某個意義之下，我「好掛住你」，終於又見面。

「…」周詩靈回頭望咗半眼，我只係見到佢「引以自豪」嘅側面，然後佢就擰番轉頭。「你有冇衝過紅燈？」

仆街…又係呢啲收人皮去合理化自己嘅講嘢方式…

周詩靈︰「你一定有啦，你仲成日打人添。醫院姑娘成日都叫你唔好打人架，你咪又係成日打阿慈。」

我︰「護士就護士啦，姑咩娘！嗰度有一半係男人嚟架！」

女護士叫姑娘，男護士係有J姑娘呀？

周詩靈︰「咁你有冇打人、衝紅燈呀？」

我︰「呢啲點同衝紅燈？」

周詩靈︰「咁唔通餵魚要受死刑？」

我︰「…」

「你拗唔贏我架。」周詩靈將佢手上面最後一小片麵包撕碎，隨風撒落湖面。隨住魚嘅躍動聲，佢將手放喺背後，轉身望向我。「周海問，晚安。」

周詩靈︰「冇錯。所以法律係一條遊戲底線，佢既可以保護人，亦可以消滅人。」

我︰「用法律『消滅』人？」

「因為呢個世界仲有執法者，佢哋有捉犯規者嘅力量，但係可以選擇性執法。」周詩靈回頭望向湖面。「每一個人都可以係執法者。你唔知道邊個會執法，但係你知道所有人都有機會係。因為每一個人，都可以有呢一份能力。」

我︰「咁我又唔會報寸嘅，又唔洗講到咁嚴重。」

「多謝周海問放過我。」周詩靈歪頭道謝。

喺微弱燈光之下，佢嘅做作動作，唔知點解…我開始覺得佢…幾吸引。係因為我真係「掛住」佢？

周詩靈︰「係呢，你搵我做咩呀？應該唔會真係純粹想見我掛？」

你…

周詩靈︰「你唔講嘢喎？唔通真係？」

我︰「當我係喇，小姐。講真，差唔多半夜嚟到鬼死咁遠去見一個女仔，我今生真係第一次。」

「好高興分享周海問嘅第一次呀。」周詩靈幼氣咁輕輕鼓掌。

死八婆…

周詩靈︰「相信你出得青青醫院，今後你會有更多第一次。」

第一次…

「係我同你一齊經歷嘅…」周詩靈彎起嘴角。「第一次。」

佢講到咁，我應唔應該扯旗？

周詩靈︰「咁你搵我做咩呀？真係有其他第一次？」

我︰「其實都唔係『第一次』，我覺得…好難適應呢個世界。」

周詩靈︰「你想入番青青醫院？如果已經俾人當成唔正常，咁即使自己見到嘅嘢正常定唔正常，其實都唔重要。但係你一出番嚟，你就只可以係正常。你係咪負擔唔到呢個期待？」

我︰「可以咁講…求先出嚟之前我同屋企人食飯，佢哋問我好多以前發生嘅嘢、今日同琴日做過啲咩、醫院生活點樣，我都答唔到佢哋。」

周詩靈︰「哦？同家人經歷過嘅嘢你都唔知點答？」

我︰「佢哋話我以前好鐘意打電話俾屋企人叫佢哋夠鐘痾尿，我邊度有啫！」

周詩靈︰「哈哈哈哈哈，原來周海問打呢啲無聊電話。」

我︰「唔係呀！我冇呀！」

根本就係俾人屈嘅感覺！我記憶之中係冇出現過呢啲事，都無朋友做過，點會突然間爆件咁嘅事出嚟呀？

「我真係開始唔知道我阿爸阿媽、屋企人係邊個呀……我連自己都唔知自己係邊個……」我抱頭，欲哭無淚。「我唔知道點面對所有熟悉嘅面孔呀！周詩靈，你可唔可以教我點做呀！我好辛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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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通我真係只可以番去青青醫院？究竟幾時先可以番番去平淡無聊，但係所有嘢都喺預計之中嘅日常呀！

周詩靈︰「所以你諗起我喇？」

我︰「我真係諗唔到世界上除咗你，仲有邊個人會明白我呢種痛苦，可以同我分擔、講俾我知究竟可以點做……我真係唔知點算好呀！」

日常世界好似似曾相悉，仔細一睇，連開口問嘅切入點都錯，咁自己仲係咪屬於呢個世界呀！

「呢個先係真實嘅世界。」凝望只有晚風吹起波紋嘅湖面，周詩靈講。「世界係唔連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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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咁我應該點做？唔通其他人講所有嘢我都唔答佢哋咩？咁出院有咩意思呀？」

「問得好。」周詩靈淡定露出一個微笑。「番青青醫院，呢個係你嘅最後手段。」

我︰「但係個世界都係咁架喎！佢唔會變架嘛！咁我點樣證明自己就係自己呀！」

周詩靈︰「證明自己…睇嚟你仲係唔明呢個世界。」

我︰「我係唔明呀！」

周詩靈︰「我今日，企喺你面前。你接唔接受到？」

佢呢個問題好奇怪…其實佢喺我面前死過一次，照計…冇理由企到喺我面前。

我︰「其實唔係幾接受到，但係反正你企喺我面前，接受唔到都要接受。」

周詩靈︰「即係只要你見到，你就相信。係咪咁？」

我︰「咁都見到咯，唔係咩？」

周詩靈︰「我再示範一樣嘢俾你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