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千鶴
2023-01-17 08:50:24
在我面前的鸚鵡象徵著香港那種地道的銷售員, 嘴巴一天動不停, 口水多過茶, 但也不知道有多少說話是真心的, 有多少是內外不一.
也許鸚鵡並不是壞人, 行為做事中也跟從某種 moral code, 必要時也會在 facebook 或者 instagram 中譴責一下恐怖組織, 也會為 BLM 搖旗吶喊, 也會為不幸逝去的人打句 RIP.
但我在他為人上能期望的也就僅僅如此. 我不能期望鸚鵡會為別人能做更多的事. 當然, 我並不相信利他主義, 世間所有人都是利己的.
但利他和利己之間的平衡點, 我認為鸚鵡也就有這麽一點, 放在利己上. 我並不反對他人 100% 利己.
就我自身來說, 我是一個 90% 利己的人. 意思說, 我允許自己 100% 的利益當中有 10% 是袋進別人的銀包.
但是鸚鵡的利他必定由利己出發, 他並非是想著回報而施德, 而是想著別人的眼光而施德. 簡單而言, 他就是不會暗處做善事的人.
對於他來說, 大部份的行動都是以建立自己 image 為目的. 他要在別人心中留下並維持良好印象, 以便日後有事求於人.
也許他會為亞洲某處地震捐點錢當買贖罪券. 這就是小部份的行動目的, 終究也是令良心感到舒服.
為甚麽我會知道鸚鵡是這種人呢? 這並非單憑他的背景出身而決定, 而是我翻摷他社交媒體而發現就像一個大型的廣告, 平日說話也甚少提及他人,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甚麽朋友.
我和他之間並不存在著"朋友的朋友", 因為從一開始我們並非朋友. 以鸚鵡的人格, 成為朋友的目的就是為了發掘朋友的朋友.
既然他沒有打算發掘我的朋友, 要麽我是沒朋友的人, 要麽我就不是他的朋友.
一陣噁心油然而生. 未免失禮, 我把噁心的感覺吞回肚裏.
我認為他為免得失人只好像鸚鵡般學舌.
我回答: Em.. Hi 我係 [ ], 他大學的朋友.
Christina 也尷尬的打了聲招呼, 問: "你有點眼熟, 好像我工作時在 Starbucks 見到你, 手中拿著一般又厚又怪的書, 我和同事都在討論你呢"
!!
每當被人認出, 我就內心焦躁.
嗯, 剛好 interview 完, 就到 Starbucks 坐一下.
"你認識她嗎? 飯糰呀"
飯糰. 這個日式的名字源於一位姓范的女人, 而她的名字中帶有一個專字.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 她就有了飯糰這個暱稱.
飯糰就是我的中學同學.
她是我的中學同學, 不過我和她並不熟. 我很清楚她的習慣, 例如 PE 堂後一定會買陽光檸檬茶, 例如 lunch 時的飯菜必定有南瓜.
"哦, 我仲以為你是她的男朋友來接放工. 哈哈. 你知道嗎, 她有一個男朋友, 但我從來沒見過."
從陌生人的口中透露出我認識的人所隱藏著的資訊, 我內心浮現出不安, 感覺我就像被人看透了, 像在旺角行人專用區穿著瑜伽褲在跳舞, 即使隔了層布也露出了生殖器.
我不能反問她為甚麽她會知道. 只好裝著 "呀, 我也知道呀, 難道你不知道嗎" 這種態度去回答.
嗯, 我知道呀. 中學同學難免會知道嘛.
我猜 Christina 是因在 Starbucks 兼職時才認識她.
"我還想看看他男朋友一面"
你現在的男朋友也是靚仔一名, 不用在意啦. 這句話聽起來是恭維說話, 實際上是轉移話題.
"對啦, 不要太留意其他男性呀, 豬豬我會妒忌架" 鸚鵡扁著嘴, 一副令人噁心的模樣..
我忍著不要吐.
看來他也察覺到我的用意, BBA 出身又結交甚廣的人果然老謀深算. 看到有熟人的餐廳, 我也不想點餐了. 這並非我沒有胃口, 而是我不想自己的私人時間和別人的私人時間重疊.
難道我生活中的每一秒都不是和別人 overlapped 嗎? 我的意思並不是處於同一個時空, 而時處於同一個地點.
我喜歡安靜.
安靜的定義並非沒有噪音, 而是沒有其他認識的人和我處於同一個地點. 姑且叫作 "人際安靜".
我需要人際安靜的時間, 同時不想讓對方認為我見到他們才想離開餐廳, 但又確確實實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不可能向他們解釋人際安靜的定義. 但若我不離去, 鸚鵡又會說著無關痛癢的事情消耗我光陰.
如何離開是好.
我透過著重自己的感受來著重其他人的感受. 例如我認為這對小情侶也需要二人時間.
剛巧見到你還真幸運, 恭喜你交了女朋友, 我還有事要做. 第日再一齊吃飯吧!
這就是我對入侵者和自己作為入侵者所留下的投降書. 我頭也不回, 闊步昂首地走了出去, 抬頭是黃昏的彩霞, 這屋邨附近商場的天台也是個不錯的觀景台呢.
我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又乘電梯沿著路回到巴士站. 有時候總感覺到街上的人在看著我, 其實只是我剛好出現在路人的眼眸中, 只要表現得自然一點就可以.
我打算到本區的小店吃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