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後宮】疫劍（２）

黑貓食過夜粥，唔驚

長先斷到

３

大野潭一役后羿大勝，有穹氏部落立足老丘，並與觀國和有虞國結成聯盟，直接威脅著夏后國的安危。不過那些戰事全部都交給后羿和寒浞就好，琅這天帶著珵姊爬到老丘的最高峰，山上青蔥氣味，景致宜人，能眺望山下一片草原，晴空萬里。

「不知道從這兒能否看得見陽翟呢？」琅問。

「會問這麼傻瓜琅就算長大以後都很可愛。」珵姊笑瞇瞇答：「不過陽翟相距八百里，肉眼肯定看不見。」

「那瑤姬用千里之視就能看見？不過還是先不看好了，都已經來到觸手可及的現在，只差幾步我就能親身走進陽翟，救出娘親。」

「──還有一件事情。」

娥皇和女英又從劍中現身，娥皇道：「琅公子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當然沒有忘記，要以帝舜之劍替他和兩位姐姐報仇。」琅感嘆起來。「不過歷來帝王都是篡位奪權，沾滿血腥；舜殺堯，禹殺舜、啟殺伯益、太康殺武觀……現在則是后羿殺太康。是不是當帝皇都逃不過這種血腥的枷鎖？」

珵姊問：「如果后羿代夏，你覺得后羿也會步上同樣的結局嗎？」

「后羿大哥是東夷的英雄，應該不會……」

「夏禹治水更是天下的英雄，卻同時是夏后帝國的罪魁禍首。越厲害的英雄，遺禍人間也是越可怕。」

其實琅也不清楚推翻夏后氏之後天下會變成怎樣，或者會不會變得更好。假如有天道的話或者是順應天意，以水德代替腐壞的金德，天道生生不息，琅暫時只能夠這樣想。

娥皇說：「所以琅公子不用猶疑，太康這個仇無有任何顧慮，一定要取他性命才能根絕夏后國的惡。」

於是第二天琅就和珵姊一同下山，到陽夏一趟。始終是豫州的城邑，陽夏有矮城牆百里，城內住了好些貴族，而城外也住了幾百戶人家，大部分都是農耕為生。陽夏談不上熱鬧，亦不冷清，算是個中規中距的小城。

行走江湖的基本作法，琅和珵姊先到城外的茶館打聽傳聞，不過沒有人在說什麼女俠之事，大家都在議論夷羿入侵，非常焦慮。

「連商國的戰車都被夷羿射破，要是夷人真的攻陷陽都，不知他們會對夏人怎樣？」

「太可怕了，真是不敢想像。」

「喂，你們有看見城門的婦人嗎？聽說她丈夫去了大野潭打仗，到現在還沒回來，站在城門前已經等了很多天。這麼年輕就守寡真可憐。」

「這些茶葉也老了。」珵姊呷一口茶，感慨說：「戰爭哪裡都是一樣，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當年夏人侵略東夷和苗蠻也肯定是一樣。」

琅握拳道：「所以要盡快結束這場戰爭，才叫死去的人不是白白送命。」

突然茶館的客人起哄。「城門有人打架了！」然後一些湊熱鬧的人馬上跑去城門看，有客人沒付錢連酒館老闆也追了出去。

聽見打架，琅怕有人受害，二話不說就帶珵姊跑到城門去。當時那裡已經有好幾十人在圍觀，琅看見城門前一名婦人拿著染血的石斧，旁邊有男人捉住自己的手掌慘叫，地上還有一灘血水，氣氛緊張。

琅找來旁人詢問，原來剛剛有幾個男人走到城門想帶走寡婦，殊不知被寡婦砍了一刀，現在大家群情洶湧都是在湊熱鬧。

至於鬧事的幾個男人，他旁邊還有同黨指罵婦人：「賤婦！妳已經剋死妳的丈夫，現在我們好心收留妳這寡婦妳居然恩將仇報，看來是欠男人調教──」

琅生氣上前，卻被珵姊拉住，同時有女聲從上空傳來。

「住手！」

朗聲在空中迴盪，大家抬頭看見一名戴上面紗的紫衣女子，逆光站在城牆上，看不清面容，不過氣勢已經把城牆下的眾人嚇住。

包圍寡婦的惡人指向女子說：「難道是紫衣女俠？把她抓起來，她才是最值錢！」

語音未落，紫衣女子仙袖一揮，漫天花落，五彩繽紛，更在半空燒了起來！眾人連忙抱頭閃避，赫見紫衣女子消失，同時寡婦也不見了。眾惡男左右一望，馬上提刀跑進城裡，但兩名女子已經不見蹤影。

聽晚繼續

４

紫衣女子帶著寡婦消失於眾人前，大家都對女俠議論紛紛，珵姊則告訴琅：「沒認錯那人就是紫芈。」

「兩年沒見，芈姑娘還是老樣子嫉惡如仇，不愧是木末芙蓉。」

「我敢打賭她一定還沒有嫁人，那麼漂亮你說可不可惜？」珵姊嘆道：「我覺得琅和她應該是天作之合才對。」

「珵姊妳又要嚇跑芈姑娘了。」琅輕鬆說：「不過為了好友敍舊，我想要帶些見面禮才夠誠意。」

琅走進人群，找了個看戲的男人來搭訕問：「剛才那些人怎麼了？他們在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為何沒有官兵制止？」

男人驚訝反問：「你是從哪裡鄉村來的？現在士兵都去了跟夷人打仗，怎會有人管得到這兒。」

這樣說也有道理。生死存亡盡在一戰，自然所有人都送上戰場，留下來看門口最多就是老弱殘兵留下來看門口，其餘正常的不是遊民就是流寇，難怪治安這麼差。琅想到要帶什麼禮物跟紫芈見面，便問路人：「我其實會一點武功，如果我想替陽夏除去剛才那些惡賊，我應該要到哪裡才能找到那些人？」

「聽說那些草寇趁亂世強擄寡婦，還在山中築寨。」男子小聲問：「你們打算兩個人就去剿匪嗎？一定是哪裡的大俠對吧？」

「不敢當，練武之人應當保護弱者，我只想為陽夏百姓做一點事。」既然是戰爭令到治安惡化，琅亦覺自己責無旁貸，就更有義務要找出那些惡人。

男子聞言，又對琅耳語：「其實我有熟人能夠打聽那些草寇的賊窟，不過要花點錢疏通，未知大俠能否行個方便……」

於是琅把以前后羿給他的一些貝錢塞給男子，對方便笑逐顏開。琅望著男子笑得這麼高興覺得奇怪。

男子答：「今晚初更，請大俠回來城門前等我好消息。」

男子說畢就溜走了。然後白天城門前的人群開始散去，到晚上冷冷清清，初更時分琅與珵姊重回城門，沒看見人影，也見不到早上男子的蹤影。

珵姊問：「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拿到錢就走？」

琅笑道：「怎麼會？天下間沒有男子會無視珵姊姊才對。」

夜深人靜，任何風吹草動都聽得一清二楚，今晚月色明亮所有壞事都無所遁形。沒多久，有六個凶悍男子帶著棍棒鋤頭走近琅包圍二人。

琅道：「想進城的話明天請早，還是我有什麼能夠幫到幾位？」

「別裝了，我知道你們兩個找人打聽山寨的事，可惜你那同黨已經被擒，剩下就是你們。動手！」

突然烏雲蔽月，凶光湧現，六人舉起農具圍攻向琅，琅空手迎擊如夜風一掠，全員麻痺動彈不得，原來已經遭琅點穴定身。

「此、此人武功很高！」惡男驚惶地說：「但別忘記你的同黨在我們寨裡，那人才可憐呢，被你們二人利用白白送上門。」

「那我先不殺你們。帶我去山寨，我順便再救回他。」

琅大力點向其中一人的膻中穴，對方胸口痛得跪到地上作嘔，再被琅挾持離開陽夏走上賊匪的巢穴。

此時烏雲已散，他們靠著月光指引走上西邊的山頭，很順利就看見一個狹窄洞窟，雖然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但走了幾步裡面卻別有洞天，拿出火炬照明便見山洞四通八達，琅猜裡面能夠住上數十人。

「全部人給我出來！」琅在洞中大喝，聲音在洞中迴盪：「今天本大俠來替百姓除害，十個人、一百個人，我單手一併收拾！」

洞中傳來回響：「好大口氣，今天不把你碎屍萬段怎向山寨兄弟交代！」

頃刻洞中四方八面有山賊湧出，個個凶神惡煞，但頭腦簡單，都不知已中了琅引蛇出洞之計，紛紛跑出來給琅的雙劍亂舞。珵姊在背後看著，偶然有人想從後偷襲琅，就被珵姊一手掐住脖子拋到牆上。眼前山賊都是烏合之眾，打了一陣子他們就知自己不是二人對手，想逃走時洞口已經被珵姊擋住；她大喝一聲，整幫山賊跪地求饒。

「女俠饒命──噫！」

珵姊拔出琅腰間的女英劍指向惡男，嚇得對方慘叫：「我們走投無路才落草為寇，只求活著，我們也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你的朋友也是完整無缺，不要殺我！」

然後有山賊把另一男子押前，琅認得出他就是今早替自己打探賊窟的人。

「你沒事就好了。」

作為投降的善意，山賊釋放男子跑到琅的眼前，但突然琅與珵姊同時亮劍架在男子頸上──

「怎、怎麼了？」男子瞪眼問。

「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吧。」琅說：「什麼壞人我都見過，有殺人如麻的，有奸淫擄掠的，你們只算鼠竊狗盜之輩豈能暪得過我。」

男子搖頭驚道：「我、我都不懂兩位大俠在說什麼，你們忘記我是幫忙打探情報的嗎？」

珵姊便笑臉走近他，捉住他的衣袖，從袖裡摸出一把匕首，然後笑更燦爛。「你是想用哪隻手傷害我家的琅？不說的話我兩隻手都砍下來。」

果然沒有被徵召的壯丁不是遊民就是流寇，而且那男子自告奮勇要打探消息，珵姊早就看出他只是負責在場把風的一員；厲目一盯，男子即刻跌倒驚叫。

「噫！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們這裡全部都是受人指使，你們要找的人不在山洞這兒啊！」

「慢著，」有山賊緊張制止他：「你瘋了嗎？如果被那人知道我們山寨出賣他，我們有幾多條命都不夠死啊！」

一眾山賊比剛才敗給琅時更驚惶，有人辯道為了保命只能出此下策，又有反駁出賣那大人物只會生不如死。當中貌似是山賊的頭目說：「現在唯有靠這位大俠了。」

山賊頭目告訴琅：「其實這關乎到一位更加可怕的大人物，只有我們知道，若果大俠饒我們所有兄弟一命我們就如實相告，並答應大俠以後不再作惡。」

琅答：「嗯，我不殺你們。但不代表你們不用受懲罰。」

「不，你想對我們怎樣！」山賊同野的男子大喊：「我知道了，你不過也是在打紫衣女俠的主意。真是所有練武的人個個大義凜然卻是道貌岸然！不過你猜到我是串通來拐帶你們二人，就沒想過還有其他同黨都是一樣嗎？有種你就殺死我們，我保證那紫衣女俠一樣活不久。」

琅一言驚醒，心道：「不妙，紫芈姑娘要有危險！」

聽晚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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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紫芈本來只是巢州一名歌妓，幸運遇見高人教她一招，兩年前鬧得巢州滿城風雨後隨琅離開，在鉏地企圖刺殺太康，又見過女娃等神仙，也算充滿奇遇。平凡人的路不適合她，她在花茶坊見盡世態炎涼，年幼已經覺得自己跟所謂「正常」格格不入，不願隨波逐流，只想依照自己的步伐走自己的路，因此當琅等人回到西河暫居時紫芈就請辭告別。偶然她有回到西河探望舊友，不過次數越來越少，畢竟是君子之交；直到如今夷夏交戰，紫芈來到豫州，漸漸就有紫衣女俠的傳聞。

這天她救回一位寡婦，戰亂時寡婦與罪犯無異，國家正值用人之際若然女子守寡而不改嫁就是最自私的行為，沒有人看得起寡婦的，除非有點姿色才會惹人可憐。

「到這裡就安全了。」紫芈把寡婦帶到陽夏城內一處藏身點。在石屋裡面，寡婦連忙點頭向紫芈道謝。

「女俠人真好，要是剛才妳不在的話我一定會被那些奸人抓走。」

「聽說妳在城門前哭了好幾天，一個女子獨處太危險。」

「如果我有女俠那樣好武功就好了。」寡婦又感到好奇。「妳就是人稱紫衣女俠本人吧？雖然戴著面紗，但我肯定女俠長得很好看。」

紫芈隔著面紗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語氣平淡回答：「我不清楚什麼傳聞，也不知自己好不好看，妳應該要多點關心自己的將來才對。」

寡婦內心也知道丈夫不會回來，唯有垂下頭接受現實。「我想回家鄉侍奉家中老父。」

「很好的選擇。」

「不過我家鄉在河邊離這兒有點遠，要一天腳程，不知能否勞煩女俠陪我回家呢？」

紫芈卻一口拒絕。「抱歉，我不太想跟任何人有太多瓜葛。要是連累到妳也不好。」

「果然當一名女俠要有很多顧慮。可是我再想不到其他方法了，我在陽夏沒有其他親人，要我隻身上路根本不可能回到家鄉。」

紫芈小心打量寡婦，想了一會，答道：「好。我破例一次陪妳走。」

「謝謝女俠。」寡婦簡單介紹自己名字，就帶著紫芈離開陽夏。沿路上寡婦的話很多，尤其誇讚她的父親也是武功高強的大人物，很想把紫芈介紹給她的老父認識。

從白天走到黑夜，終於要到家了，不過她們好像誤闖什麼奇怪的地方；寡婦鄉下的農村荒廢多時，看茅屋長滿蔓藤快要倒塌似的，像是什麼什麼鬼故事一樣。而且越接近農村，一陣奇怪氣味就越濃烈；就像一把利刃直刺心裡，紫芈內心有不安的感覺，她見過百花但未曾聞過有類似的花香。

「──原來是紫玉蘭。」

紫芈不其然伸手向腰間的香囊，裡面確實裝有辛夷花，香比蘭花，色比芙蓉，只生長在蜀地懸崖，珍稀名貴，但一下就被農村裡面一道陌生老人的聲音道破。

「父親！」那寡婦興高采烈往村裡跑，那方向從河邊茅屋傳來女子的嬉笑聲，在夜晚如此情景可說非常詭異。紫芈提高警覺慢步走近茅屋，推開門，看見屋裡竟有一個虯髯翁以及六、七個婦人在親匿淫邪。

寡婦淫笑著替紫芈介紹：「他就是我的父親了，女俠妳看家父是不是人中龍鳳呢？」

紫芈看寡婦的眼睛，皺眉道：「妳們都中了花毒，神智不清。」

馬上惹來眾女嘲笑，同時虯髯翁亦冷笑道：「沒想到妳身上的紫玉蘭能夠蓋過曼陀羅花的迷香。」

「曼陀羅花？」紫芈對百花瞭若指掌亦卜沒聽過此花名。「老頭你是什麼人？」

「呵呵，妳想知道老夫是誰就給點誠意來看看吧。」

虯髯翁隔空一擒，空中掌影疊疊，像有五指光影襲向紫芈！奪去面紗，她側目怒視亦是可人。

紫芈冰冷道：「天下無道，早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好人。近日豫州有寡婦失蹤，今天我是專來收搭你這淫老。」

雖然紫芈只學過一招，但天綱八魁如天網恢恢，專擒惡人，對手越邪，招式越強，一字記之曰網。紫芈看準虯髯翁是個淫邪之徒，便是胸有成竹，只差在如何把他一網成擒。

「美人在往哪看？」虯髯翁把其他寡婦送走，關門招呼紫芈一人，坐在原位隔空出掌，掌風凌厲，颼聲吹滅桌上油燈，伸手不見五指。紫芈當下想逃到屋外，但大門同時已關，而且整間茅屋都被蔓藤纏繞，就像牢籠把自己困在屋內。

──砰！

轟音掠過紫芈側髮，一陣耳鳴頭痛，這虯髯翁顯然不是尋常老頭；反倒紫芈才是平凡的姑娘，幸好漆黑一片沒有人見到她狼狽的樣子，撲倒地上滾了一圈才避開虯髯翁的連環氣勁，一手抓住茅草牆上的藤蔓，灌注內勁。

「祝融真氣，八方火神聽令。」紫芈一邊默唸，一邊繞在牆上跑圈避開虯髯翁的攻勢；隱約感到虯髯翁也放慢了攻招，大概對方根本沒有把紫芈放在眼內，這樣最好不過。她就是專殺看不起自己的男人。

「衣冠禽獸領死！」

這兩年間紫芈把同一招式鑽研到極致，每個動作所用力度都恰到好處，掐著懸空弦絲將天花藤蔓織成羅網，旋身一劈，黑暗中有如夜空塌下，紫芈則是唯一的明星以藤蔓網住禽獸──

「原來是大魁星君。這是祝融八式的第八式吧。」

紫芈大驚。奈何周圍太暗，她不知發生何事，但肯定自己這一招有打中虯髯翁，千藤鞭打在虯髯翁身上他的聲音怎麼若無其事？明明這招專擒禽獸竟起不了作用？

「這是天意，想老夫下凡，怎可能會輸給妳這位凡婦。」

語畢虯髯翁提掌凝聚先天真氣，真氣在掌上如水球發光，光波泛在屋中，屋中有水影飄盪，盪起晶瑩真氣照亮虯髯翁的臉。紫芈驚見他額上有突起之物，頓感心寒。

「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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