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我無法不接這個案子。
從她的投稿中,我看到了她的絕望,要是我不及時扶她一把,我擔心她會從此一蹶不振,甚至傷害自己。
當然,與這個女生見面之前,我還是得先徵求依然的同意。
「冇問題啊。」依然聽後擠著笑容,一副豁達無所謂的樣子。
「真係冇問題?」看著她的表情,我倒是不太相信。
「冇問題啊,做咩啫?」她嬉笑著拍打我的頭。
「如果你介意——」
「我對你有信心,亦都對自己有信心。」她說,「最重要嘅係,你真係覺得佢需要你幫忙。」
「我真係因為覺得佢需要我幫,我先諗住見佢,唔係為咗啪啪啪!」我豎起三隻手指發誓,可是說了反而覺得這樣有點此地無銀的感覺。
「知喇。」她嫌我嘮叨了。
就是這樣,我才能夠安心與這個女生見面。
她叫Rosemary,很漂亮的名字,可是她看起來一臉憂鬱。
我們相約在一家西餐廳見面,我準時到達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放了一盤只剩下一塊的意大利薄餅。
「請問你係Rosemary?」縱使我基本上已經能夠確認眼前的人就是投稿者了,禮貌上還是先問一下比較好。
「係啊,你係Ocean?」她一邊咀嚼一邊說。
「係啊,你好。」我在她對面坐下了。
見面之前我們沒有預先準備什麼信物好讓大家相認,她說我只要找到餐廳裡最胖的那個女人,那就是她沒錯。
我就是憑著這一點,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好多謝你啊,明明退咗休都肯接我單case。」她拿起盤子裡的最後一塊薄餅,咬了一大口。
噢,我還以為那塊是留給我的。
「希望我真係幫到你。」我說,然後從背包裡取出同意書讓她簽署。
「你一定幫到我,你真係我嘅救世主。」她叼著那塊吃了一半的薄餅,從手袋裡翻出一支筆,爽快地在同意書上簽了名。
「由依一刻開始,我哋正式成為情侶。」
「好嘢!」她竟然歡呼,「我哋要做咩先?」
「不如去睇場戲?」我提議。
「不如食咗嘢先啦!你應該未食晏。」未等我回應,她已經急不及待把侍應生喚了過來,再點了一盤薄餅,另外再加一碟卡邦尼意粉,還有三客小食。
Rosemary告訴我,她一直因為體胖而被嫌棄,唸中學的時候,肥胖的身型害她淪為笑柄,成為被欺凌的對象。當時班上的同學還開了賭盤,賭班上哪個女同學最先出嫁,校花的賠率為一賠一,而Rosemary則為一賠∞。
不是阿拉伯數字「8」,而是「∞」。
她的尊嚴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個個都買校花,完全冇人買我。」Rosemary聳聳肩,「不過最尾佢哋個個都輸晒,第一個嫁得出嘅係一個一賠廿二嘅女仔。」
由於中學畢業後鮮有跟舊同學聯絡,她沒有出席那名女同學的婚禮,但是在聊天群組裡面還是有同學問起她的去向,想知道她嫁了沒有。
「男人手都未拖過啦,點結婚?」有同學在群組裡說。
「好難想像佢同人拖手。」
「要搵個差唔多身型嘅,如果唔係畫面好唔和諧。」
「諗吓都覺得好熱同好逼。」其他同學紛紛附和。
「我拍緊拖喇,感情穩定,多謝關心。」她親自回覆,換來的是無數個哈哈笑表情圖案。
沒有人相信她真的戀愛了。
但她覺得沒關係,她的戀愛根本與他們無關。
她說,她和男朋友是在酒吧認識的,初次見面便對對方一見鍾情,發展迅速的他們更於同日上了床。
她還說,她的男朋友對她的肉體上了癮,無法自拔。每次當他張開雙臂摟住她的腰,發現她粗壯得無法抱得住,就會感到莫名的興奮。
「我知你覺得好奇怪,好難以置信。我男朋友對肥嘅女仔有癖好,所以我同佢真係天造地設嘅一對。」她這樣向我解釋,但我實在沒有為此而感到詫異,「佢對我講過一句說話,我好感動,感動到每次諗返起都好想喊。」
說到這裡,她開始哽咽。
「佢話——『我鍾意你肥』。」說罷,她的眼淚便決堤。
不難想像她的男朋友為何會愛上她,她是一個可愛的女人,她有圓圓的臉蛋,身型充滿了曲線,對愛的渴望相當單純直接,毫不造作。
她是值得得到疼愛的。她是應該得到疼愛的。
那,最後為何分手了?
Rosemary說,男朋友大概承受不了旁人的目光,所以決定分手,改為與一個瘦削的女人談戀愛。她還補充,她男朋友從來沒有帶過她去見他的朋友,可想而知他有多懼怕別人的閒言閒語。
「如果你哋真係喺返埋一齊,你會點樣解決佢面對唔到其他人目光依個問題?」我問她。
「我會減肥!」她決心地說。
「減肥?為咗迎合佢而刻意改變自己?」
她用力點頭。
「因為我好鍾意佢。」眼泛淚光的她表情堅定,「佢係唯一一個話鍾意我肥嘅男人。」
可是,那個男生明明喜歡她的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