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造成的濃煙悠悠上昇,火光照亮了和服的色彩。
殘月下,她聳立著。
黑色的髮絲無風而自發飄逸,順滑得像大師出品的油畫。她的身姿端正有如石像,完美的平衡展示著其驚人的武術修養。
西鄉:「可是~先砍誰比較好呢~」
溫和的聲線訴說著冰冷的話語,雪白的玉手輕握著沉重的太刀,卻並未給人不相符的感覺,反而使觀者覺得自然至極,彷彿那女性是為了握刀而生。
確實如此。
盲虎:「嗯嗚...咕...」
皎月:(店長在抖...?)
皎月斜眼一看,只見烏冬店店長盲虎雙手猛震,手指胡亂晃動,幾乎就要抓不住木杖,雙腳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後滑,與不久前展示精湛刀法的他,簡直般若兩人。
夢梅:「...全部人不要眨眼。」
至於另外兩位一看便知是高手的女性,臉色凝重,呼吸聲已難以掩蓋,雙手下意識張開呈防守架式——看來即便是她們,面對那位叫「西鄉」的女性,都不允許露出任何一絲破綻。
而初次見識那尊容的外來者們,更是語絕。要知道,這群人如今也算見多識廣,如何凶惡的魔獸也從來難不倒他們;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女性,她只是站著,便已勝過千言萬語、千軍萬馬,千百把刀劍刺進了眾人的內心,隱隱作痛都不足以形容——那股殺氣,足以劃傷皮膚。
然後,不知為何,在場所有人都在等。沒人敢說話,沒人敢動身,唯有無數對眼仰視,好似對著某種神像朝聖。
於是——
西鄉:「OK,人家決定了!」
終於,皎月忍不住了。乾冷的空氣持續侵襲她大大的眼睛,使她終究要——
眨了下眼。
然後,睜眼再看——殘月下的人影沒了。
皎月:「!?」
她出現在皎月旁邊。
西鄉:「就先救走我們家這個白痴吧~」
島津:「...」
胡笳:「甚麼!?」
呼麥:「好快——」
等諸位戰士們察覺到,金將已經站在他們中間,連腳步聲都沒有,唯有微微一陣風。她單手持刀,舉至頸旁,右腳輕抬,左腳發力,整個人就好像沒有重量般位移——
皎月:「呃!?」
最後一刻,皎月察覺自己被誰扯走。但她的眼睛可沒有從西鄉身上移開,於是她看見——三千代的上半身整個化為殘影,一道異常明亮的光線劃出橫劈的軌跡。隨後,少女的感官裡只剩下三項事物——其之一、刀鋒砍開冷空氣的劍鳴;其之二、一陣尖銳的強風打在臉上,劃破她的表皮;其之三、大幅扭動身體後,那一頭如絲帶飛舞的黑髮,與二尺袖相映如同天行仙女。
沒躲開就是確實的「死」——皎月的戰士本能讓她清楚地認知這個事實,但同時她的美學修養又在訴說著另一件事。
她從沒看過,這麼「美」的斬擊。
當然,沒時間讓她慢慢欣賞了。
西鄉:「喔?都躲得開嘛!Nice~」
女性開懷一笑,遭遇戰就此展開。
此刻,剛才那記「橫一文字」斬擊的劍風還未完全散去,全部人已立刻退開,看似鯊魚衝進魚群;胡笳抓住巫女服衣領一手丟走皎月,呼麥的關刀染上烈火,馬腳一踏。
呼麥:「青蓮劈——!」
劈砍、橫掃——赤炎劃出「L」字型軌跡,西鄉卻只是輕輕往右踏步、彎膝一躍,輕描淡寫地躲開馬面的攻擊。她轉身大幅後退,左手抬起步槍連開三槍,射出三道金黃色的射線。
胡笳:「嗚喔!?」
牛頭馬面互相推開對方,射線筆直地穿過空氣,半秒後在空中爆炸,開出三朵紅花。
西鄉:「嗯~那兩隻會說話喔~」
女子拉開了距離,突然發現自己正踏在某個巨大影子中,便抬頭一看——
囚牛:「吼啊啊——!!」
濃重的野獸吐息在燃燒,粗如樹幹的利爪從天而降。
西鄉:「呼——」
女武者卻不打算閃開,而把刀快速入鞘,伸出右腳,足上的黑色長靴在地上畫弧,形成類似坐馬的架勢,便吐出肺部內一切多餘氣體,向天張向右手——
囚牛:「吼嗚!?」
單手擋下巨爪。她腳下如爆炸般地裂,但本人毫無傷勢,事實上她的眼瞇得更細,笑得更厲害了。
西鄉:「不行喔,這麼壞的小動物~看我教訓你!」
以調皮的口吻放下這句話,她深吸一口氣,將雙腳進一步踏進大地,一道力通過自身傳導到手上——囚牛的巨爪竟被整個彈飛,猛獸失去平衡向後滾走,不忘喊得愴地呼天。
下一秒,兩位同樣凶勇的巨獸捲土重來。
呼麥:「來!兄弟!」
胡笳:「送她見閻王!」
獸蹄將地表的岩片層層捲起,兩位地獄鬥士閃到西鄉旁邊,一左一右將其包圍,關刀和三尖矛兩面夾擊;女武士見狀,眼球快速往左右一望,便拋起手裡的步槍,張開玉手伸向兩旁,二尺袖好似蝴蝶拍翼——
呼麥:「甚...!?」
鋒芒一閃——她便徒手將兩名猛將的砍擊接住。關刀的刀刃、三尖矛的矛頭,被那細長的手指緊緊按住,任憑那身漲大的肌肉如何發力,竟無法將刀收回,兵器彷彿被一座山壓住。
胡笳:「這...如同金剛之力!?吽——」
三千代的雙手緩緩流血,但本人顯然不太在意,十指有如工業機械紋風不動。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那把步槍還在空中飄動,直到——
落入某隻小小的手上。
西鄉:「啊啦?」
當然,那不是西鄉的手。
伊蘭:「這個借我玩!!」
乃是小惡魔的手。不知何時起,伊蘭閃到戰場中間,大大的眼睛裡是太陽的熾熱。
西鄉:「不行喔~」
伊蘭:「...砰!!!」
小惡魔雙手緊抓步槍,伴隨著嘴裡超大聲的擬聲詞,毫不猶疑地朝著西鄉的臉發射光束;後者猛力扭頭,光線穿過她的左耳及髮絲,直朝遠方噴射,直至撞到邊界爆炸,「黑夜」本身竟被炸出一個大洞,露出底下的洞壁。
西鄉:「Oh No~」
左耳耳廓穿了一個洞,黑髮也斷了幾束的西鄉,還是未有取下溫和的表情,實際上她眼睛連眨都沒眨過。只見她手臂一扭,難以置信的扭力便通過兵器傳到牛頭馬面身上。
呼麥:「呃嗚!?」
胡笳:「吽喔!?」
他們的手被扭到幾乎折斷,上半身完全失去平衡,原地倒下。武者總算放開緊抓著的兵器,無視湧血的雙手,踏著無聲的腳步走到伊蘭前方,用手按著槍口,用一種「大姐姐」的口吻說話。
西鄉:「真是不乖呢,小朋友不要玩槍,還給姐姐吧~」
伊蘭:「不~要~!!」
小惡魔故意吐舌,然後——
按下扳機。
西鄉:「哎——」
鮮紅色的爆炸在大街近距離盛開,瓦片、木板、碎石乘著氣流飛躍,火地獄在木造民居中漫延。在那灰塵中,西鄉的右手被烤得焦黑,但仍不足以讓她感到擔心;她往地上一看,伊蘭已經不見了,只剩一些黑色洋裝的碎片在燃燒飄散。
西鄉:「咳咳...真是有夠調皮的孩子——」
在那火災現場裡,一隻大手穿破灰煙而來,像老虎鉗將她重重緊握。
胡笳:「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