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都市》 【喪屍/走甜】

「嗚嗚！。。。不要撇下我！嗚嗚。。」穎欣的哭泣突然一下子變得十分悽厲，猶如心裡的某處在瞬間瓦解裂開。她知道這一推，這一個轉身意味著她的父親將會從此離她而去。

「小子，記得要用把最鋒利的刀，下手時再決絕一些，給我一點痛快，我想死得有尊嚴，不希望像那些怪物半死不活似的。」穎欣父親從容地將雙手背在身後，徐徐步往超市的辦公室。他語氣平淡，彷似早已看破生死。相反，羅肇軒卻姿勢僵硬，沒有半句話語，亦沒有任何動作，似是驚訝面前的坦然自若，也像是遲疑不定。

一個昂首，一個顫抖。

穎欣父親站在超市辦公室的房門前，凝視著那道關上的門，彷彿生與死就這麼只有一門之隔。接著他猶如豁然開朗般，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迤然打開了那道房門。

「等等。。」穎欣父親忽然頓了腳步，像是想起了甚麼。然後他側過頭眯著眼，笑了一笑，留下了最後的道別：

「女兒，我愛你。」

「不。。。爸你快回來。。。」穎欣頹然跪在地上，崩潰地痛哭。

「大家散開！這裡沒有甚麼好看的！」Kevin和肥聰兩人叫嚷著，試圖驅散在附近圍觀的眾人。

辦公室的門「呯」的一聲關上。

。

。。

。。。

嗚呀 — ！

嗚嗚嗚 — ！

良久，辦公室裡傳來悲愴的哀嚎聲，「嗚呀。。。。」羅肇軒從辦公室踉蹌地走了出來失聲痛哭，無力地跌跪在地上。

「殺人凶手，快把父親還給我！」 穎欣突然暴起，嚎啕大哭地直撲向羅肇軒，發洩似的一拳又一拳的捶在他身上，每一拳都帶著仇恨與喪父之痛，像火花般一迸爆發。羅肇軒緊緊抿著唇，不閃也不躲，一直任由穎欣痛罵捶打。

「你別這樣。。。」Kevin與肥聰從後拉開穎欣，只是穎欣猶如失去理智般掙扎著，他倆的動作亦變得小心翼翼。

「別拉著我！走開呀！走開呀！」穎欣使勁甩開了Kevin與肥聰的拉扯。「爸。。。」她逕自跑了進去儲物室，「砰！」的一聲大力關上房門，抱著她父親的屍首痛哭。

「是我害死他們。。。我不應該當什麼爛好人，也不應該逞英雄，擅作主張去救人！嗚呀。。。」羅肇軒咽哽著，語氣都充滿愧疚和挫敗感。

「別這樣，你也救了很多人。。。」Kevin輕拍羅肇軒的肩膊安慰地道。

「他們的死傷全部與我有關。。。嗚嗚。。。」羅肇軒掩著臉蹲在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語。他雙手猛揪著頭髮，淚水滾滾落下，順著他的面頰滴在地上。我看著他的身影，彷彿看到現實是那麼的殘酷，殘酷得令人不堪一擊，一個滿腔熱誠的男子被現實瞬間擊潰、碾壓，而且毫無還擊之力。

「那他怎麼辦？」Kevin指著仍然昏迷不醒的眼鏡男說道。

「他醒了之後，不論依然是瘋子，還是變成了活死人，都是會製造麻煩，連累所有人的。反正我也沒所謂了，醜角就讓我來當。」羅肇軒不急不緩地走到眼鏡男身旁，朝他的胸膛補了一刀。一點點鮮血濺到羅肇軒沒有半點陰晴的臉上，他的眸光早已悄然不見，只剩下一片空茫和幽暗。

隨著兩個被咬的人死去，超市裡沉甸甸的氣氛卻是沒有減輕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神情、各種思緒。剛才沉默的，現在竟滔滔不絕。

「殺人是不對的，但那個少女也毋需那麼激動呀！她父親可能會變成活死人的！」

「對！犧牲一個，總好過我們全部人陪葬！」

「唉，其實大家也不想。」

「總之不關我事。。」

。。。

一種異樣的氣氛在超市裡的空氣中縈繞，事不關己的冷漠、害怕被少女尋仇的驚恐和慌張，以及背上芒刺終於被拔掉的竊喜，都混在其中，然而這都無法蓋過父女永別的傷感。超市辦公室內繼續傳來悲慟不已的哭聲，每一聲都是滿滿的撕心裂肺之痛。

嗚嗚 — ！





爸 — ！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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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勇者怯者

雷雨交加，一道耀目的閃電將天際劈開，巨大的雷聲混雜著陰森的吼叫聲，讓本來寧靜和平常的夜晚，增添了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滂沱大雨淅瀝嘩啦，彷如瀑布直瀉而下，毫不憐惜地狠狠澆淋、拍打在我的身上，彷彿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諷刺。

自責。

懊惱。

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悄無聲息地走到一個感染者的背後，左手緊勒著它的脖子，在它發出凶猛的吼叫之前，右手的廚刀已猛地插進它的腦袋裡。

過程就在一瞬間。

雨水沖刷著我身上的血跡，卻沖不去我臉上的陰鬱。比起殺人，我還更加願意救人。

我並沒有憐憫或關心升降機內那些人的生死，我只是痛惜那個奮不顧身的少年。假如我早一步衝出來，或許那少年就不用枉死。英雄確實不易當，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會是電影裡的英雄角色，猶如米國隊長或熨斗俠般拯救世界，但原來我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平凡人，自己不但當不上英雄勇者，而且根本甚麼也做不了，到頭來只好默默地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 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角色，沒有半點特殊的異能，在這個荒謬的世界裡苟且偷生，拼命爭取多一分多一秒活著的時間。

「我是平凡人這個藉口倒是不錯，也許可以用來當作見死不救的擋箭牌。」我垂頭輕嘆一聲，暗暗勾起唇角，那是一勾自嘲與苦澀的弧度。

一行三人繼續在雨中的路上穿插而行，走走停停。我繼續在隊伍中打頭陣，充當爛頭卒，而阿豪則在後面拿著平底鍋，不時回頭認真注視著四周，負起警戒和殿後的任務，至於夾在中間的Karen，對比我和阿豪兩人各持武器，她就顯得略為手無寸鐵，只得舉著平底鍋蓋，權充盾牌，遮擋傾盆的大雨。

眼看快將到達會合的地點，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馬路上，一輛汽車從街尾緩緩駛來，汽車上的水撥如揮趕蒼蠅般不斷地撥動著，但是仍難將那些急驟地灑在車頭玻璃上的雨水撥去。司機小心翼翼的控制軚盤，繞過堵在路上的車輛，快將駛到面前。

我竟然有一種想要截順風車的打算。

「救命呀！」

人未到，聲已至。然而求救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依聲望去，一個男人冒著大雨，狼狽地從某處閃出衝向車頭。他張開了雙手，攔下了車輛，而那部汽車亦「順應」男人的要求，煞停在他的面前。

「等一等。」我手向下一按，又豎指在唇，對後面的Karen和阿豪做了個稍等和噤聲的動作。我半蹲在一輛汽車旁凝視著，在水撥撥下的瞬間，終於依稀瞥見車內的狀況。車裡坐著一男一女，那個男司機和女乘客都很年輕，驟眼看只有十八、九歲，只是身份和年齡跟座駕完全不相符，看來他們應該出身在一個有錢家庭。

那個混身濕透的男人雙手緊緊抓著車門，伏在車窗旁喋喋不休，至於那男司機則把面貼在車窗旁聆聽著，然而他卻是眉頭緊皺，面有難色。但是雨勢太大，盡把他們的聲音淹沒，除了開頭那句救命，我完全聽不到之後他們在說甚麼。

忽然，那個男人竟跪了下來，朝車內兩人拚命地不斷叩頭，我估計他在乞求司機讓他上車。司機和那女乘客頻頻交頭接耳，似是商量甚麼。少頃，那個女乘客終於點點頭，大概是應允車外男人的哀求。

那個男人馬上興奮得從地上一躍而起，匆匆向後方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然而接下來他卻沒有立即打開車門進入後座，只是莫名奇妙的快步走到那女乘客的車門旁邊。

只見他俯下身，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

朝車窗，





砸了下去。

「啪啦！」

事情就發生在令人措手不及的一瞬間，眼前一幕讓我完全愣在原地，腦海裡霎時空白一片。未幾，四名壯漢緊隨車窗破裂聲接踵而來，從某個暗角處衝向那輛汽車。他們帶來的，肯定不會是善意。

「快躲藏！別讓他們發覺！」倏地情況危急，我不知道這幫惡漢將會打甚麼主意，會否把我們牽涉其中，我只得慌忙轉身喝令Karen和阿豪伏在地上，以免露出蹤影。

「滾出來！」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壯漢對車內兩人喝道。令人膽顫不是那猶如洪鐘的聲線，而是那充滿戾氣。

「哇！你們在做甚麼？」那年輕的男司機頓時不知所措，激動地喊道。他萬萬沒料到，他的好心招來的不是同伴，而是一群垂涎三尺的餓狼。

「不想死的就滾出車！快！」那穿著白色背心的壯漢一臉狠色怒喝道。

「只要你踩油門，我就一刀劃花你女友的臉朧！」剛才跪在地上的男子隨即把一早收藏著的刀子架在那少女的臉朧上。他亮出的不只刀子，還有卑劣的狼子野心。

「救命呀！」那少女嚇得花容失色，叫喊更顯得刺耳尖銳。

「別吵！你想死嗎？」

「落車！即刻落車！唔好係架車度！」

那幾個壯漢粗暴地打開了車門，將車裡的司機和少女強行拖了出來，然後他們立即擠進車裡。「別阻著！」其中一個惡漢向車外丟走了一把雨傘，及後又向車外一灑，一些筆記紙張如落葉般在漫天飛舞。

汽車易手，之前一路上的小心謹慎頓變成了魯莽。它倏地加速撞開堵路的車輛，就連倒後鏡也被撞得七零八落，而那輛汽車絲毫沒有停留，只是繼續加速，揚長而去，馬路上則遺下了一道長長的輪胎痕跡和那對可憐的小情侶。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

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徹底喪失人性的，不只是感染者，還有那群亡命之徒。

附近一些零星的倖存者也注意到剛才這裡的狀況，我無法揣測他們此刻在腦海裡的想法，只知道那群惡漢的行為猶如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把所有的邪惡盡皆釋放，這些惡念將會如咬人的病毒般快速蔓延開去，而且無法逆轉。此刻要提防的再也不只有感染者，更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類。胡亂暴露自己行蹤，只會惹來惡狼的覬覦，手上僅有的物資和武器也可能隨時會被盯上。

我無動於衷地蹲在旁邊觀看著，把一切默默的盡收眼底。至於那對小情侶，就只好怪他們遇人不淑。

「峰哥！怎麼辦？他們。。。」阿豪指出那對小情侶，臉上一副急色向我問道。

「怎麼辦？別再問我怎麼辦！」我神情一厲，那凌厲的眼神也堵住了阿豪的話語。

我繼續不忿地道：「我不是你們的保姆，也不是救世主，我怎知道怎麼辦！？你有本事的，也可以自告奮勇的出去救他們，不要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不是我搶他們的車，他們的生死又與我何干？！」儘管不忿，但我還是把聲線壓低，以防被周圍的感染者察覺。

阿豪和Karen頓時無言而對，只是他們都流露著一種孤疑的神情。

「你們別用這種眼光望著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何忽然成了卑鄙小人一樣，被冠上見死不救的罪名。救人根本不是我的天職和責任，別跟我說甚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那對小情侶攝手攝腳的躲到一輛私家車旁，撐起了僅餘的雨傘，無助的跪在地上哭喊。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援手，而是滅頂般的絕望。彷若獸群般的躁動開始隱約可聞，氣氛陡然變得凶險起來。當下，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思緒的激盪逐漸無法抑制，心裡除了打算置身事外的冷漠，還有想要贖罪的內疚感，心底也掠過一絲不忍。

你是救世主嗎？你不用把這些責任全攬上身！

沒錯你不是救世主，但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此刻，感性稍壓理性。

我怒氣沖沖的把背囊甩到身前，拿出了裡面的玻璃杯，打算重施故技，跟之前在餐廳和大廈走廊一樣，用聲音引開那些感染者。我用力把玻璃杯向遠方投擲，將所有的不忿和憤怒全都發泄在玻璃杯上，它劃出一道弧線，啷噹落地，細小尖銳的玻璃碎四處飛射。

啪啦！

然而，雨勢太大。







蓋過了聲音。

第十八章 完

推下先

「滾出來！」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壯漢對車內兩人喝道。令人膽顫不是那猶如洪鐘的聲線，而是那充滿戾氣。

「滾出來！」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壯漢對車內兩人喝道。令人膽顫不是那猶如洪鐘的聲線，而是那充滿戾氣和麻目不仁的態度。他顯然沒有打算放過那對小情侶。

趕工中，如無意外聽日有文，大家要等我

第十九章 － 稚子何辜

眼見附近的感染者毫無反應，心裡隨即為之一沉。內心的交戰更越趨激烈，理性又重回上風，遊說著我放棄救人的念頭。

看！連上天也不眷顧他們，他們救不了的！你已經盡力了，拜托別再耽誤時間！

一定有方法的，大不了衝出去救他們！

衝？何必要為兩個毫不相識的人去冒險？這不是遊戲，救人沒有獎盃的！

難道又再眼白白看著他們死嗎？一定有辦法的！或許手機的鈴聲可以吸引那些感染者？

你瘋了嗎？你丟了手機，如何聯絡詩婷！？不如放棄了吧！沒人會怪你的！

。。。

放棄兩字如雷貫耳，我木然地呆望那對小情侶茫然無措的身影，又憶起了那在升降機前犧牲了性命的少年，我很想伸出援手，可惜我卻愛莫能助。我始終不是救世主，無需要為所有人的生死操心。

我又輕嘆了一聲，然而這聲嘆息卻沉重得令人難以承受。

雙目如認命般默然的垂下，無能為力的惆悵再度湧上心頭，阿豪和Karen的面上亦泛起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三人不若而同的靜默彷如為這對小情侶哀悼一樣。漆黑的夜空又再倏地驟亮，一記悶雷緊隨而來。附近的感染者都被這霎那的光芒吸引，紛紛抬頭望向天際，接著發出了如同暴雷的咆吼。

我抬起眼眸，在霎那間靈光一閃。

吸引感染者的，除了聲音。






還有光影。

我決定再賭一舖。

經過多次交手，我逐漸對這些感染者的舉動和特性，歸納出一些重要的結論。儘管感染者被咬前同為人類，但感染後的智力卻是大不如前，它們只能單純的依賴視覺和聽覺來尋找獵物的蹤影，而且對於一些突如其來的噪音和動靜等外在刺激尤其敏感。

我要好好利用這一點。
眼裡的惘然瞬即消退，我急忙從背囊拿出電筒，推開了上面的開關，手心立即出現一束耀眼光芒，向著深邃的夜空，射出一道光柱。

我揮舞著電筒，光芒清晰地照射在遠處的一部藍色的汽車上。那部車的車門打開了，恐怕車主和乘客早已棄車而逃，意味著我可以毫無顧忌的把感染者引到那裡。隨著電筒光芒劇烈的移動，散落在馬路上的感染者都遵循本能似的，紛紛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被吸引過去，搖搖擺擺地朝著晃動的光芒湧去。

「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阿豪，你留意附近有沒有其他的感染者靠近！小心！」我盯著阿豪認真道，把留守的重任全權托付予阿豪。縱使周遭暫時未有太大的威脅，然而我亦不想做出救回兩人，但又賠掉兩人這種得不償失的蠢事。

「嗯嗯！」阿豪亦不敢耽擱，立即連忙點頭低聲道。他又舉起了平底鍋掩護著Karen，身體半蹲著左顧右盼，呈了一觸即發的戒備狀態。

別再責怪我無情冷血或鐵石心腸，我可以做的只有那麼多。

有光，就有希望。

沉沉的夜幕下，一縷承載著希望的光芒閃動起來，縱使在漆黑中顯得渺小，顯得微不足道，它亦依然奮力地對抗黑暗。

我抬起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和雨水，蹲下了身，一手拿著電筒，一手緊握廚刀，孤身一人向著那對小情侶緩緩邁去，目光則不斷來來回回，迅速地巡視周圍的動靜。我搖動著電筒，又在上面開開關關，一束光芒飄忽不定的在遠處那部藍色汽車上來回亂竄，一眨一眨。那些感染者被晃動的光線惹得焦躁不安，吼叫聲亦立即變得暴躁起來，本來寧靜的街道，頓時變得嘈雜了幾分。

「噓噓！快過來！」我瞪大雙眼，向著那對小情侶招手。我凝視著他倆徬徨無助的面孔，為之前的冷漠感到悔咎和羞愧，好歹他們也是兩條生命。

然而，這份善意並未立即傳到小情侶心中。

那對小情侶先是愕了一愕，臉上出乎意料的沒有浮現得救的喜悅，只有明顯的恐懼與意外之色。那個少年打量著我，面上一抹訝異，而那少女偷瞄了一眼我手上的廚刀，亦向身旁的男友微微蹙眉，顯得擔心和猶豫不決。似乎經歷了先前的事故，他倆已經認定在這個世道下，人們只會向他們伸出魔爪。

我再往電筒光線射向的地方一瞥，只見那些密密麻麻扭曲的黑影逐漸把光線掩蓋，如同黑暗把光明吞噬，光芒零散的落在感染者的背上、身上，使得它們在一時之間失去了目標。我立即拾起地上的石頭，向著那些感染者聚集的地方大力丟去，石頭「咚」一聲的準確無誤地砸在車頂上，它們的注意力又再重新吸引過去，野獸般的叫囂聲立即不絕於耳。

「別呆著了！趁其他感染者的注意力暫時被引開，趕快逃！」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向小情侶催促道，努力的證明自己伸出的不是魔爪，而是援手。

小情侶看到我沒有加害他們的意思，兩人目光中的詫異亦隨之消去。那少年略為猶豫一下後就振作精神站起身，而少女則撐著雨傘跪在地上，準備撿起那些被惡漢撒下的筆記。

「喂！這些筆記沒用就別撿了！逃命要緊！」我對少女的舉動為之一愕，隨即厲聲喝止了她。「你！照著我剛才的方法去做！用光線把那些感染者引到遠處！」我急急把電筒硬塞給那個少年，然後舉起廚刀，走到兩人前面開路。

倏忽之間，一輛小巴猶如醉駕般在馬路上不受控亂飆，它在我面前猶如擦身而過，在它掠過的一刻，時間彷如凝滯，畫面有如幻燈片般清晰無遺地逐格播放 ─ 車廂內的司機和乘客都分別被幾個感染者狂噬，司機不醒人事的躺卧在駕駛座，他半邊面被無情地咬去；兩個感染者正咬噬一個坐在窗口旁的中年婦女，鮮血從她的頸部大動脈洶湧噴出，她半瞇著眼，嘴巴有如離水的金魚般一張一合，她奄奄一息地拍打著車窗，窗上血紅色的手掌印越來越多。。。

小巴完全沒剎停下來的跡象，高速輾過一個感染者後， 就撞去前面的石壆，「碰！ 」的一聲巨響，整架小巴翻側，冒出了陣陣濃煙。

「小心！ 」我瞬即向後轉身，張開雙手用身軀為他們遮擋著，那少女更害怕得抱頭跪在地上。

那撞車的巨響驟然而起，驚動了馬路上的感染者，焦躁的感染者紛紛湧到車禍現場，躁動的嘶吼嗥叫頓時此起彼伏。濃煙冉冉升起，小巴其中一邊的安全門忽然「啪！」的一聲打開，一隻沾滿血跡的手從裡面伸出，它用力的按住門沿，想要施力把身軀撐起來，那對小情侶當場被它嚇得瞠目結舌，停住了腳步。

「快走吧！ 別耽誤時間。」我催趕他倆。

縱然經歷一段小插曲，但這亦無礙我把小情侶安然無恙的帶回阿豪與Karen的所在地，一行人又找了個車與車之間的空隙中落腳，以便匿藏和視察四周，亦讓大家稍歇，緩一口氣。

「嗚嗚！他在騙人！說甚麼老婆受傷，母親行動不便，原來就是要搶我們的車！。。。」得悉暫時身處在安全的環境後，那個少女恐慌的情緒終於歇止不住，嘩啦嘩啦的大哭起來。她的哭喊聲充滿著憤怒和不甘，而臉上汨汨流著的，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安靜！你想把那些感染者引來嗎！？」少女話未說完，我眼神一凜，立即急急把她的說話打斷。我了解她的心情，但緩一口氣並不代表可以盡情發洩，特別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下，我倒不希望任何的情緒宣洩令我們重陷危機之中。

「對不起！」那個少年慌得馬上用手掩著他女友的鼻口。比起他激動的女友，那個少年明顯冷靜得多。說完他面帶憂色，伸手替他的女友抹去臉上被玻璃碎刮到的傷痕。

「多謝你。。。」少年滿面誠懇的向我說道，只是語氣有點不太確定，當中仍然夾雜了少許戒心。

「嗯。」我並未多作解釋，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報以一笑。

我深深呼吸，心情起了微妙的變化，彷如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我回頭凝望著Karen和那對小情侶青澀純真的面孔，以及阿豪初出茅廬的懵懂模樣，心裡一揪，剛才的怒火逐漸冷靜下來，更漸漸變成了無限的惋惜和於心不忍。

他們的年紀，本應擁抱光輝燦爛的歲月，何故如今迎接他們的，卻是血腥猙獰的面孔以及暗淡無光的未來？

本應是與良朋知己把臂同遊的美好時光，何故現在卻成了東奔西竄、顛沛流離的徬徨日子？

他們面上本應流露天真爛漫的笑容，何故現在臉上刻劃的，卻是惶恐不安的愁容和抹不掉的淚痕？

何故？








稚子何辜？

第十九章 完

臨訓前一推

嚴重腦閉塞應該一兩日有文，望大家見諒

新讀者留名
個故幾好睇咁
樓豬

多謝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