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隨風而逝
「你瘋了!」
阮碧兒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那個以往是他們最可靠的戰友,此刻竟然成為最可怕的敵人!
縱使不知道有沒有用,她還是撲向了馮秋!
「嗯?」馮秋只見眼前一花,彷彿出現了一層白紗,把他的雙眼遮蔽了半秒。
阮碧兒絕望的看著馮秋穿越過自己的身體、仍然一往無前的向著游龍撲去!
雖然只是半秒,但已是足夠游龍再次進行反應!
左手擋在身前,前臂皮膚之上覆蓋了一層堅冰!
啪啦!
冰碎、骨折。
雖然沒有把游龍整根前臂斬了下來,但這一記已經令他左臂臂骨重創!
馮秋目光冷冽,黃光再閃!
月斬夜空第三段衝刺斬擊!
…………
游龍無力的大字形躺在地上,此刻他看起來極悽慘。
那張木訥而平凡的臉龐上五官不斷的流出血沫,左臂如同軟皮蛇一樣呈一個驚心動魄的角度彎曲著,而胸口一個觸目驚心的拳頭大小的凹洞。只是他的表情仍然是如此平靜,他平靜而漠然看著那把彎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馮秋。
彷彿被那柄刀懸在脖子上人不是自己。
二人咫尺對望,默然無語。
「動手吧。」游龍不知道馮秋為何要殺自己,但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夥伴下,他也無話可說。若不是從一開始就吃了馮秋強力一拳,他斷不至於如此狼狽。
他不解、他疑惑,但他相信馮秋有自己的原因。
無數畫面在馮秋眼前閃過。
那個樹林,在風狼之嚎眾人的圍攻下,他個男人手持一根長槍挑翻了他們。然後在那個男人的幫助下,他獲得了妖狼勇者的隱藏職業。他指導自己,把自己從一個垃圾變成現在的狼王。
畫面繼續向前翻飛倒退,回到那個陰暗的巷子,那個看起來髒兮兮的男人對他平靜地說:「你將來會遇上一個男人。一個,你會窮畢生去追隨的男人。」
馮秋咬了咬牙,喃喃自語:「追隨個毛!那只是會拋棄我們的男人!」
然後手起,刀落。
就像一輪彎月陡然從晴朗的夜空墜下,黑夜無光。
…………
游龍側了側頭,看著那落在自己脖子旁、沒入地面的彎刀,然後抬起頭看向馮秋。
馮秋雙目血紅,狠狠的瞪著他:「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否則我馬上砍掉你的腦袋。」
…………
那一天,游龍與阮碧兒──也即是那時的王石進入了那個光柱,然後消失了。
在片刻間,整個遊戲所有玩家被強行退出。
而游龍與阮碧兒從此人間蒸發。
沒有人知道那個以往震驚整個遊戲世界的大魔王面具到哪去。
直至現在馮秋聽著游龍說著。
兩個男人這樣坐在地上,無視身上的傷勢。
游龍平靜的陳述著,彷彿那故事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別的陌生人。在聽到王石竟然是女生,馮秋那表情可夠精彩。就連Mr.Game的事,游龍也都說了一遍。
遊戲映進現實,或者說兩者本來就是同一世界。
老掉牙的劇情,彷彿從異界進入現實的美麗怪物,想要消滅世界。
「在王石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麼愚蠢。」游龍看著馮秋,縱使他此刻看起來像個將死之人般渾身浴血,但他的表情仍然平靜得可怕:「我是異常者。我面臨的危險很大,在遊戲中,因為你們有很多命能夠復活。但當回到現實,你們不能再跟我冒險。王石死了。她因為我而死了。我畢生都需要背負著這個愧疚感。」
「我是一個不祥之人。」
「我母親在生下我後便死了。那如父親一樣的老師死了、親生的父親也死了。然後王石……也死了。」
游龍緩緩的道:「你們跟著我,也會死。」
…………
馮秋口中叼著一根煙,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說完了?」
「嗯。」
「好。」馮秋點了點頭,然後把那燃燒著的香煙握在拳頭裡。那個拳頭,再次落在游龍的臉龐上。
毫不意外的拳頭,毫不意外的再次吐血。
那身後的楚瀟及妮妮都是目瞪口呆,妮妮更是充滿人性化的把那雙大爪子擋在一雙狼眸之前,不忍心再看下去。
「風行死了。」
馮秋那一拳打出後,說出令游龍比起全身劇烈的痛楚更撕心的感覺。
他全身一顫,難以置信的看向馮秋。而此刻的馮秋一雙如狼般的眼眸通紅,強忍著悲傷,狠狠的瞪著游龍低聲咆哮:「他直至死的那一刻,他都相信著你。相信若是有你在,我們就不會過得那麼苦。」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
「選擇跟隨你,不是你強求,而是我們自己作出的選擇!」
「就算為此而死,我們都無悔!我相信王石都是這樣想!我可以肯定,王石在死前沒有任何一句怪責你的說話!你回想一下!」
「但風行的死並不是因為跟隨你而死,而是因為你離開了我們而死!」
「你一向都是我們的頭,我們的靈魂。」
「你知道在這種亂世當中,你的突然離開會對我們的團體造成甚麼影響嗎?!你不知道,因為你只顧著悲天憫人,像個文藝青年的回想著那經典的故事中華英雄,以為自己是天煞孤星!」
「在神族的攻擊之下,我們龍盟群龍無首。風行挺身而出,強行穩住了人心。但是我們都太習慣有你在的日子。那些日子,我們不需要思考要幹些甚麼,只要專心變強就好了。當真正需要我們思考的時候,才會顯得如此無助。」
「然後,連風行也死了。只好輪到我了。」
馮秋按了手機,身上那透過遊戲法則映照的裝備消失不見。
他扯開了自己原本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精壯的肉體。
那是一個,滿是猙獰傷痕的身體。
「風行的死,我身上的傷痕,都不是因為你那所謂的天煞孤星的詛咒。而是因為你離開了我們,把我們放在如此險境置之不理才發生的!你懂嗎!?」
游龍跌坐在地上,那張平凡的臉卻是濃重的悲傷。
如果說王石是與游龍最具默契的夥伴,那麼「且隨風行」張峰,絕對是游龍最信任的兄弟。他的角色就像冥界中刀不見血的角色。
二人都有同樣驚人的能力,但都心甘情願為一個男人幹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因為他們都知道,有些事總是需要有人去做。
而他們願意當這個角色。
可以說,張峰就像游龍在龍盟中的秘書。他無法想像那個男人在自己離開後,竟然逼不得已的擔下了龍盟的大旗……而且最後還死了。
馮秋手掌一翻,一本看起來髒兮兮略帶破爛的小本子出現在他的掌心:「拿去。這是風行在死前說只能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