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即是將你的反抗歸類成反叛、細路女、唔識諗?
對的。
問:你提到你有抑鬱症背景,這部戲對你有甚麼影響?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這部戲有沒有直接影響到,其實拍攝隊也好,包括婉婷,沒人知道我有抑鬱症。
問:在採訪過程中,她曾說過你有一段時間有(抑鬱症),但她應該不知道你現在還有,對嗎?
應該是,我也不想這樣高調,好像恃着自己有抑鬱症便拿多一點attention,或者被人遷就。我也不想得到太多敷衍的關心,這件事我也是比較低調的,但我也不忌諱去承認我有這種病,純粹我沒有特別提起這件事。所以婉婷就會覺得,當初學校內部討論,想徵求我們的同意(公映),就開了一個會,主角、導演、校長也在場,阿聆沒有去,那時候我也表態反對,也有替阿聆發聲,轉達她的想法,她這麼多年來,做到學生會主席又考到一間好的大學,你叫她突然之間要讓人知道她細個有這樣的action(編按:指紀錄片裏關於阿聆的片段),任何人都想躲起來,不會那麼快接受到。婉婷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我說阿聆首映後都因此而不開心,正正常常的人若因不開心而發展成depression,那怎麼辦?她說:「不會吧?好小事啫,使唔使呀?」她的心態是不會預想到這件事的影響可以足以摧毁一個人的心靈。每人接受事物的能力都需要緩衝的時間,你那麼急速地想把電影公映,一急就會令impact很大,但算吧,她(張婉婷)不會聽我說,所以就有這樣的結果。
問:你認為導演聽完你的話不太在意…..
我個人覺得有少少勒索,他們會說一蚊都無收,幫我們拍了好久,又會說他們也要自己出錢、pay給crew (工作團隊),一個那麼大、嘔心瀝血的製作,好似(如果)我們不讓它出街,就會浪費了一番心思。我都好明白,即是十年,不是個個都堅持到的。在我自己的平衡下,我最後覺得,我犧牲一些東西,或者我去adjust我自己的心態,都不要緊。這個位我是可以compliance(順從)到,但是不是個個都得囉。
問:那你會不會覺得是犧牲了自己,而去成就了她的作品呢?
我想……其實我現在睇返那些comment(編按:指網上討論的回應),見到人們多數都是討論主角上的故事,始終這個是documentary,不是一個虛構、或者有演戲成分的一套戲,所以那些人又不會好focus地說「她拍戲拍得好好」,所以我心裏又不是特別覺得,好似成就了她一個好大、personal的一個title;我純粹覺得現在這套戲出來了,亦都有好多不同的機構,特別是教育界、社福界都看了,又或者一般人,我覺得他們有表達comment出,給我看到都是好好的feedback。我覺得如果這件事可以對那麼多人,足以造成那麼大範圍的好的impact,那我覺得不緊要啦,我都覺得我這個舉動、movement,「賣豬仔」般賣了自己出去啦,都不是一件太差的事。我覺得會給予meaning自己。
問:即是你有覺得自己是被「賣豬仔」,但是你就可以接受?但阿聆她接受不到,你會不會開導她呢?
其實我都有的,但是我覺得,即是我同她某些性格上面都似的,例如自尊心強、有些硬頸之類,但是始終不同人有不同成長速度,我覺得有時候我跟她講完,她都是那般執著的話,我又不會再去刻意多講。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她,想不通就是想不通。她有不開心就會跟我講,我會跟她講如果有些什麼是影響到日常生活,你可以看醫生,不要一個人屈住,我都唯有做這些表面的支持工夫。始終都是要靠她自己去克服。
問:你們多不多在這件事上分享?好像只有你和她是可以分享,因為如你所講,其餘幾個女仔沒那麼大反應?
我和她都有傾的,因為其餘幾個的性格比較隨和些,所以她們接受訪問、說話都企理些、得體些。我說話就可能直接些。阿聆會同我講,可能她覺得我會明白她;明白她之餘,我真的會做出行動來支持她。可能其他同學都知道她不想套戲上映、知道她有創傷,但可能只是表面安慰下她,未必真的會為了她而發聲。我自己好清楚自己的立場,我知道套戲上映了,我不會因為我在套戲入面是主角而盲撐套戲,亦都不會因為當初我好不情願套戲上映,而現在要做其他事去攻擊套戲,我只是有那句講那句,有它(套戲)好的位,亦都有它不太好的位。所以我都不介意接受訪問。
問:阿聆告訴我們,她覺得在拍攝的過程中無受尊重之外,就是程序公義的問題。如果只是校內放映是勉強可以接受,但現在全世界都看到,她就接受不到,而她覺得校方是可以保護她,但最後覺得沒有。對她以前信任的機構、大人、師長,都有少少失去信任。這方面你怎樣看,有沒有同樣的經歷或感受?
我是絕對有這樣的經歷和感受,雖然我矇查查,沒她那麼機智,不會去仔細研究當初那張同意書是怎樣。我自己覺得簽同意書給你拍還給你拍,但去到公映,始終都是要整多張同意書。始終大家細個簽的,即使是父母幫你簽都好,大個了,你已是成人。因為拍攝橫跨一個未成年到成年的時間,我覺得成年的我們,應該再簽多一份。加上,因為我自己覺得,本身套戲就想拍英華重建、搬遷,suppose拍到中一去到中六,其實她就拍多了,她suppose拍六年的,點解拍超過六年,那其實這樣呢,即是當初同意書是無提及,除了Form 1簽個張,中間我們都無簽過多餘的文件……不過算啦,由她啦,我份人就費事那麼多,好似要現在捉字蝨跟她逐樣計。
我們成日都叫她(張婉婷)老頑童,因為她個性格都是精靈嘅,都是多點子、多idea的人;譬如她偷拍我食煙,我想她都是「有殺錯無放過」,多些料整好套戲。那她拍吓拍吓覺得「幾得意喎呢幾個女仔」,就一路拍落去。她自己都無為意當初同意書的內容是什麼。我不知道呀,我覺得好難追究,始終當初大家有太多嘅misunderstanding或者miscommunication,所以我就無特別做什麼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