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推理】凡寧異聞錄

88 回覆
23 Like 1 Dislike
2020-10-17 21:44:52
文呢
2020-10-18 15:29:47
寫緊寫緊
2020-10-18 19:12:00
文呢
2020-10-20 18:35:34
第十三章:新的線索 (上)

  再次睜開雙眼時,入目已是自己的房間。我全身乏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呼出的鼻息奇怪地帶著鹹鹹的海水味。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濕,極度不舒服。

  旁邊桌上的電話正「嗞——嗞——」地震動著。我伸手去拿,可手臂在舉到一半時竟因脫力而跌下。

  我發生什麼事了?我略一定神,再次伸手,終於把手機拿至眼前。然而一看屏幕,頓覺不妙。

  現在已是早上十點,我昨晚約了異淵在九點半會面。而打過來的電話正是異淵。

  「喂。抱歉。」我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說話也亂糟糟的:「我不是......呃,對不起。」

  另一頭靜默著,使我更為慌張,但體內缺氧的感覺仍然存在,我開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我現在、現在才、呃、抱歉......要不你先到那邊......」

  「是那個噩夢嗎?」他平靜地說道。

  「啊?嗯......抱歉,我——」

  「需要多點時間休息嗎?」

  「可是,工作......」

  「我可以自己去核實死者去過的地點。」

  「對不起。」我再次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異淵疑惑道。

  「呃......因為......」我語窒。

  異淵在等我吐出答案。

  「你會生氣嗎?」我問完這種蠢問題後簡直想一頭撞死。有誰會直接答他生氣了?

  「為什麼要生氣?」他反問道,語氣聽來只是單純地在疑惑我為何這樣問。

  真的沒有生氣嗎?我忍住沒問出另一個蠢問題。

  見我沒作聲,異淵說道:「你先休息多一會。我會去求證其他死者有沒有去過冰雪展。確實後我們再進行下一步調查。」

  「好吧。」

  掛斷電話後,我虛脫般癱在床上,感覺整個人更加累了。這時我才看見電話有五個未接來電,是異淵每隔五分鐘便打一次電話給我。

  說沒有生氣,但還是會有不耐煩之類的負面情緒吧?要不之後請他喝杯珍珠奶......咦,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呢?

  想著些無聊事,我不禁打了個呵欠。雖然理論上我應該睡了八小時有多,但事實上現在的我卻比通宵工作完還累。身體催促我趕快補眠,可一閉上眼,鬼小孩那對血紅的雙瞳便彷彿又出現在面前。

  看樣子是睡不著的了。我從床上爬起,準備給自己煮個豐盛的早餐和泡杯濃咖啡。

  母親在客廳看手機,瞟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按我對她的認識,她應該是在生悶氣。這樣很好,她會一直保持安靜,直至自己越想越氣然後大爆炸為止。

  目前我真的沒有心力去理會她。

  煮食時,右臂忽然一陣劇痛,我以為是被煮麵的沸水濺到,順手拿過毛巾往痛處一擦。豈料一旦接觸到上臂,痛楚更劇,我差點慘叫出聲。

  我連忙放下毛巾,將手臂舉至眼前審視,卻找不到一絲傷痕。輕輕一碰,仍然能感受到如火燒般的痛楚。這個部位......是在夢中被咬中的位置嗎?

  夢裡受的傷害竟然能帶到現實當中?我心裡一寒,甚至連呼吸也有點不順暢。這麼說,如果在夢裡死掉的話......或許,第五個死者就是因為沒逃過鬼小孩的追擊,才——

  我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

---

  吃過早餐後,我再打了個電話給異淵,與他會合。

  異淵在王昱龍上的學校,剛好打完電話給同班同學,見我來到,便說道:「核實了。王昱龍也有去過冰雪展。」

  「那我們先去舉辦地點?還是直接調查策劃公司?」

  「兩者地址相差不遠。先去哪邊分別都不大。」異淵把他的手機遞給我,上面是標了地點的Google地圖。

  「咦。」我馬上認出了那公司:「這公司我去過面試。」

  「那就先去那裡吧。」

  巴士上,異淵問道:「噩夢有變化嗎?」

  我張口正欲回答,卻發現記憶變得很是模糊,只能說出:「被攻擊了。」

  「被那個鬼小孩攻擊到了?」

  「嗯......被咬中了手臂。」我指了指自己的右前臂:「現在碰到也會痛。」

  異淵望向我的前臂,像在研究文物般盯了一會,然後道:「這裡去觀塘車程一小時多,你休息一下。」

  眼皮有點沉重,睡意隨著身體停止活動而漸漸湧上。可是,睡著的話,又被追殺怎麼辦?說不定這次睡著便再也醒不過來了。我連閉目養神也不敢,盡力集中精神,凝視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樹木和欄杆,讓自己保持清醒。

  繁忙時間早過了。巴士走走停停,多接了幾個人上車,很快離開了市區,上了平坦的公路。車廂只滿了三分一,而且難得沒有不帶耳機看影片的人,也沒有講電話或和同伴高談闊論的人,靜得很。

  上了公路後,左邊是山右邊是海。今天的陽光並不猛烈,海面上閃著寥寥銀芒。看著水波微微翻覆,我不知怎的想起全球暖化和海平面上升的問題。

  那時候香港會被淹沒嗎......

  「到站了。」異淵輕輕拍醒了我。

  不知不覺間睡著了嗎?我眨眨眼,發現自己靠在了他的肩膀,連忙移開。
2020-10-24 21:42:40
第十三章:新的線索(下)

  公司和之前來時所見完全沒有分別,畢竟上次來也不過是兩三個星期之前的事。

  我倆走至前台,站在桌後的女子禮貌地開口詢問來意。

  依然有點迷糊的我仍在組織言詞時,異淵已簡單說了下夏日冰雪展和自殺案件的事。

  「你們......是警察嗎?」

  「不是。」異淵拿出一張我沒見過的證件給她,道:「我們是受警方委託的外援。」

  女子研究了一下,說了句「請稍等」便走進了辦公室裡。回來時後面跟了個男性。該男子看來很疲倦,雙眼下掛著大大的眼袋。我一見到他便把他認出來了——

  恰好就是之前和我面試的人。

  「兩位好,我是那個冰雪展的負責人,請進來談吧。」他示意我們跟他進去,聲音帶著深深的倦怠。

  進到會議室中,我坐在舒適的辦公椅上,忍著轉來轉去的衝動。

  互相自我介紹過後,眼前男子名叫鄭誠,在這公司也做了將近十年了。

  「可以簡介一下這個夏日冰雪展嗎?」異淵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想知道些什麼?」鄭誠按了按太陽穴,倦道。

  「參展商?活動內容?籌備人員?」我隨口問道:「活動計劃書能給我們看一下嗎?」

  「活動計劃書是商業機密。」他搖搖頭,說道:「不過其他倒是能說一下。」

  他想了想,緩緩道:「這個活動是一個珠寶商找我們籌劃的,希望能推銷一些針對青少年和兒童的平價飾品和精品......基本上就是在場地放幾個製雪機,然後弄幾個類似冰雕的膠造雕塑吸引人去打卡。至於籌備人員......因為是大客戶,很多同事也有幫忙,不過總負責人只有我。」

  「這活動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呃......」

  「籌備或者活動期間,有遇過什麼奇怪的人或事情嗎?」我問道。

  他一臉為難道:「這......一時之間我也......」

  見他支吾了一會也沒說得出什麼,我轉了個問題:「那麼其他參與程度比較高的員工現在有空嗎?」我轉了個問題。

  「這個......我去看一看。」他說罷,站起離開會議室。

  待他關上門,我轉向異淵道:「你怎麼看?」

  「線索不多。」

  「我不是說之前來過這裡面試嘛。」

  「嗯。」

  「那個男人就是面試官。」

  異淵望著我,沒出聲。

  「所以他很可疑。」我再補了一句。

  「那麼,我們要拿活動策劃書和他的其他工作檔案。」異淵思索著:「要跟警方說要搜查令。」

  「可以搜他家嗎?」

  「目前證據不多,這個可能有點困難。但可以試試。」

  我「嗯」了聲。要討論的事已經沒了,可鄭誠尚未回來,令會議室一時只有冷氣機運作的微微聲響,卻已沒有一開始和異淵獨處時會有的尷尬之感。

  我無聊地用腳蹬地,把辦公椅轉了兩個圈。

  「好慢啊。」我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像是要回應我似的,門在話畢的下一秒就被推開了。鄭誠帶著另一個女子回來。

  「這個是Nicole,是冰雪展的副負責人。」他介紹著女子,二人一起在桌子對面坐下。

  我和異淵對視了一眼,重新把先前問過鄭誠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我想他們自己也沒決定好什麼屬於機密什麼可以說,他倆要不什麼也說不上來,要不就含糊得很,從神情來看,倒不像是心裡有鬼,只是記不清細節。

  整個問話過程就像坐旋轉木馬一樣,每當我和異淵好像問到了什麼新的東西,再追問下去,卻只發現自己回到了原點。

  最後雙方也有些不耐煩,本來的午膳休息也被我們拖到變成下午茶了。人們在肚餓時總是特別暴躁,我看對方的臉色越來越不善,一無所得也令自己越發挫敗,唯有終止了這場對話,然後交換了大家的聯絡資料。

​​​​​​​

  離開了辦公室——幸好這次升降機正常運作——我和異淵在附近隨意吃了午飯,順便走到附近的海濱花園。

  盛夏的下午,又是上班時間,炎熱的海傍幾乎沒人。隔著中間的啟德碼頭,仍能看見港島的高樓大廈。

  「怎麼辦?」我茫然道,也不知是問自己還是異淵。

  「只要等搜查令到手,說不定能有新的線索。」異淵一板一眼地答道:「只需要一點時間。」

  「異淵。」我撫摸著仍在作痛的右臂,壓下恐懼,低聲道:「我沒有時間了。」

  異淵從喉頭咕噥了一聲「嗯」後,我倆陷入了寂靜。

  不斷地在腦內重溫由開展調查到現在的一切資料,意圖從中找到任何被錯過的微小信息,我卻只得到更多、更多的焦慮和恐懼。

  「我沒有。」旁邊的異淵唐突地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我沒聽清,心不在焉地問道。

  他沒回答,於是我將目光從海浪上收回,移至他身上,並看見他正以一副鄙夷的神色打量著我。

  這款狗眼看人低的神情我見過一次,印象深刻。

  於是我想也不用想就說出了他的「名字」:「偵探?」

  他那不屑的邪笑一滯,臉上現出幾分錯亂:「你怎麼......他告訴——他竟然告訴你了?你?」

  看到他這驚恐的表情,我頓覺心情愉快:「對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不得不說,看慣了異淵總是毫無波瀾的臉孔,現在看著偵探做出這個像被迫吞下活蒼蠅的表情,感覺還蠻新鮮的。

  不過還是正事要緊,偵探這個時候跑出來真的非常礙事。我遂問他:「你介意把軍人還給我嗎?還是說你打算幫忙調查?」

  「不。」他一口拒絕了兩個問題。

  這下便麻煩了。無論是哪個人格,我需要異淵和我一起盡快解決這單案件。誰知道我下次睡著了還能不能醒來,會不會像第五宗的女生那樣變成喪屍。

  他轉身要走了。我連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他像碰到髒東西般扯回衣袖,回頭投來的眼神盡是厭惡。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我不解道。

  他怔了怔,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需要你幫忙。」我無奈地再次說道。

  「如果我不幫呢?」

  「我會死。可能。」

  「正合我意。」

  海傍的人本就寥寥無幾,剩下的人都因午休時間結束後回到工作地點,或是因為人格分裂一走了之。只剩下我一個人,茫然、恐懼、不知所措。
2020-10-24 21:44:32
終於開始入尾聲啦~(大概)
2020-10-25 21:29:24
自推一下~
2020-10-26 00:38:58
2020-10-26 22:08:44
自推一下
2020-10-27 06:57:11
2020-10-28 00:06:40
第十四章:單獨行動

  冷靜,冷靜點。我來到舉辦冰雪展的商場,閒逛著。冷靜點,只要等軍人奪回控制權,他便會回來跟我商量該怎麼辦。

  又是「等」嗎?搭電梯時我難以自禁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扶手,然後在該層胡亂地挑了間書店進去。我本想靠看點小說來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卻只發現自己思緒亂得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便煩躁地把手上的書塞回書架上。

  惆悵地步出書店,繼續漫無目的地徘徊著。我既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或是說能做什麼。

  我到了冰雪展當初舉辦的區域看了一下。不過我不覺得這系列案件和這商場有關係。

  如果是和這裡有關的話,按照商場的人流來看,受影響的人應該會更多才是。而且受影響人數的分佈應該會更靠近商場。

  不,說到底,我也未能肯定冰雪展是罪魁禍首。來過冰雪展的人也不少,可是受害者只有五個。嗯,算上我的話就六個,即使我沒去過冰雪展......

  打了通電話給異淵,可他沒有接聽。我有點好奇他現在處於什麼狀況,軍人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會在腦裡和偵探打架嗎?說到底,多重人格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要不多聯絡一次鄭誠吧。雖然從先前的問話和他的態度看來,我頗肯定這麼快打擾他只會起負面的作用......不過我也沒得顧慮他感受了。

  「喂?鄭誠先生?我是剛才來訪的周凡寧。」我說道:「對不起這麼快又打給你,不過——」

  「其實可以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鄭誠不耐煩道。

  「我知道有一部分內容是商業機密。不過對該計劃書的搜查令我們過幾天就會拿到。」我裝作胸有成竹地說道:「所以與其為了等那幾天辦手續,如果你能早點交出資料,或許能挽救一條生命。」

  那條生命就是我。

  「我......我真的不懂這和那些命案有什麼關係——」鄭誠窒了幾秒,我差點以為他掛斷了我電話,然後他忽然壓低聲音道:「我現在不方便說什麼。你可以等我下班後在我家聊嗎?」

  有新線索?我瞬間精神一振,應道:「好。」

  「我把地址發給你。」

  看著寫有地址的短信傳來,內心的焦慮才稍稍緩解。雖然不知道他提供的新資料能不能幫我突破困局,但好歹是一條可走的路。

  現在是四點,他約了我七點在他家見。時間不算充裕,希望軍人能趕上。

  此時我才有心情留意周遭環境。原來這一層有蠻多有趣的小店。  

  逛著小店的同時,我每分每秒都期待著異淵會打給我或者發信息,就像個思春期的少女。

  可他毫無音訊,就像思春期少女暗戀的男神一樣。



  直到七點我到了鄭誠家樓下時,他仍舊沒任何聲息。老實說,我對獨自上一個陌生男人的家此事很不安,儘管鄭誠在通話中的語氣讓我相信他真的是有些只能私下說的東西,但仍不足讓我全然放下戒心。異淵更是數次告誡我不能單獨行動。只是我實在沒有選擇了,我有預感,如果再拖下去,我遲早會落得與第五宗女生一樣的命運。

  我不想死,所以再微小的機會也要好好把握才行。

  「異淵,鄭誠說他有線索要私下告訴我,你趕緊過來吧。地址是......」發完信息後,我在樓下多待了十分鐘,不切實際地祈求著異淵會在這十分鐘間出現。

  既然是不切實際,他當然到我敲響鄭誠家門時也沒出現。

  鄭誠很快打開了門。屋內透出一陣冷氣,但我見他額上仍滲出薄汗。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鄭誠站到一旁讓我進屋。

  「呃,有事耽誤了一下而已。」我敷衍道,大致看了看屋內環境。

  屋內擺設沒什麼特別,但雜物意外地少。要是我沒猜錯,他應該是趁我來之前匆匆把所有不能見人的私人物品塞到了某個角落。整個格局予我無比熟悉的感覺,但我完全想不起這股熟悉感的來源。可能只是這陣子去過太多別人的屋子。

  「這邊坐。」他為我拉開了餐桌旁的椅子。在我坐下後,他到廚房端了兩杯水出來,才坐到對面。

  我接過那杯水,問道:「你有什麼要說?」

  「張先生呢?」他拋出另一個問題。

  「他......」我拿起水杯,想要喝一口,下一刻便想起異淵從來沒碰受訪者給的吃喝,便又放下水杯,答道:「他應該晚點過來。」

  「這樣啊......」他從桌上那盒紙巾裡抽出一張,擦了擦汗,道:「我還以為你們會一起來。」

  「那不重要。你到底有什麼要告訴我?」

  「其實Nicole她......我早就覺得她很奇怪了。」鄭誠說完,躊躇了一會,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介意我錄音嗎?」我拿出手機。

  「不行。不能錄。」

  「那你直接說,我寫筆記。」我轉而拿出筆紙。

  他「嗯」了一聲,說道:「我和Nicole在籌辦那個展覽的途中,我看見她常常打電話......然後每次打完電話......她就會提出新的想法。」

  「你知道她在打給誰嗎?」

  「我......其實我有,呃,我直接拿給你看吧。」他雙手撐桌站起,我瞥見他的手好似也在出汗。

  「你很緊張嗎?」話一出口,便感到一種異樣的即視感。

  「呃,有點吧,畢竟Nicole她真的很奇怪。」他邊說邊走進了我背後的房。

  我回頭望了望正在翻找文件的他,便重新望向身前水杯。

  那股熟悉感仍在心中徘徊未散,我記得自己好似在某個時刻問過那一句話。這沒有問題,問人緊不緊張又不是什麼奇怪冒犯的事,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對著鄭誠問這一句話特別需要留意。

  我忘記了什麼嗎?為什麼我覺得找到這股即視感的來源很重要?

  緊張......鄭誠......在面試時,他......好像也問過我類似問題,是什麼呢?趕快想起來啊!

  濃烈的危機感在心中蔓延。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大有問題,只是缺乏論點。苦思間,像是醍醐灌頂般,一下子發現許多不對勁之處。

  今天下午,在叫Nicole進來之前,明明他一直都是獨自和我跟異淵待著,有什麼要說早說了。而且,就算不能在辦公室聊,也不一定要上他家。重要的文件也沒有事先拿出。最重要是,我在今天之前從未見過Nicole,也未去過冰雪展,我和死者唯一共通點,就是很可能都見過鄭誠。

​​​
  果然,被死亡的恐懼弄得無法好好思考了嗎?我立刻站起,準備逃離這個地方,然而下一秒已被從後摀住口鼻。

  摀住口鼻的布上浸了化學品,眼前一切很快消散在黑暗之中。我甚至來不及在心裡大罵自己白痴。

  意識消逝前的最後一刻,我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實在很少說粗口,但是——

  唉屌,中伏。
2020-11-02 23:07:22
第十五章:終結

  大家有過自殺念頭嗎?不一定是很強烈、真的讓人走到天台邊緣的那種。例如為了上班而早起的時候、塞車塞到遲遲未能歸家的時候、或是失戀時剛好經過海邊的時候,自殺的想法如黴菌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腦袋的角落:不如死掉吧,那就不用再煩了。

  絕大部分人都會及時灑上漂白水,清洗掉這種想法。一小部分的人沒有及時處理,黴菌便漸漸擴散,直至腦內只剩下黴菌,然後走上絕路。

  一直以來,我都屬於前者。可此刻,身處黑暗中的我,再沒有力氣去處理這種事。

  你想溫柔地邁向死亡嗎?

  為什麼要這樣問,我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你想要死掉嗎?

  你想死嗎?

  想法越來越大聲,越來越頻繁,直至我終於意識到,真的有另一把聲音在對我說話。

  是誰?是誰在說話?

  來吧,迎接你的歸宿吧。

  然後我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一切泛著柔和的淺藍色,微微地波動著,就像我的雙眼被誰裝上濾鏡一般。身處的空間很廣闊,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邊界。雖然也有淡淡的白霧,但卻沒有地庫那種壓抑感,光線也比地庫充足得多。

  遠處依稀傳來些嬉笑聲,我正想走過去,背後突然傳來一把聲音:「歡迎。」

  我循聲轉頭望去,看到一個無比漂亮的女人。她長著一頭金髮,身材凹凸有致,渾身散發著一種特別的氣質,讓人甚至難以形容她如何美麗,只能說出虛無的「漂亮」二字。

  讓人出神。

  她對此應是見慣不怪,給了幾秒我從恍神中恢復過來,然後才溫柔地說道:「歡迎,我是瑪麗·麥克利爾。」

  「我......」我剛想發問,手臂卻傳來一陣痛楚。一看,便看見自己鮮血淋漓的前臂——是先前被咬傷的位置。傷口尚未完全結痂,圍在周圍的血液仍是鮮紅色。我即使想包紮或清洗一下,身上也沒有合適的東西可用。

  「真慘呢。可惜我無法幫你治療。」瑪麗如此說著,語氣中卻絲毫沒有同情的感覺,不過她彈了一下手指,周遭的血污瞬間消失,只餘下那薄薄的一層痂,顯露出傷口的形狀——果不其然,是個牙印。

  我驚嘆了一會,但也知道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於是放下手,問出剛才沒問到的問題:「我死了嗎?」

  「唔......」她歪了歪頭,說道:「差不多了。所以你才能來到這裡。」

  「哦。」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那仍在隱隱作痛的傷口,雖然有點困惑,卻也很快接受了這件事,心情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也沒有太多傷感、遺憾,反而只覺一陣空虛。

  「可是你還能選擇。」瑪麗把我的注意力喚回:「選擇留在這裡,還是去終點。」

  「終點是哪裡?這裡是哪裡?」我順著她的話問道。

  「終點是什麼,無人知曉。」瑪麗耐心地逐一回答:「而這裡,是我的誓約之地,可以讓你過著永無止境的平靜生活。」

  知道光說對方也不會明白,瑪麗再道:「你還有時間,我帶你周圍走走吧。」

  她帶著我走向先前傳來嬉笑聲的地方。

  靠近後,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小型遊樂場,而裡面那些盪著鞦韆,在攀爬架上坐著、或追來跑去的孩子我絕不陌生。我走近一個坐在長椅上的男生,遲疑地喚道:「王昱龍?」

  本正低頭看書的男生抬起頭望著我,道:「你認識我?」

  「我......」我思索了一會,解釋道:「你的案件我有份調查。」

  「哦。」他隨意應了聲,繼續低頭看小說。

  「你不好奇你家人怎樣了嗎?」我追問道。

  「與我無關。」他冷淡道。

  「已經到了應許之地,就不用介意以前的事了。」瑪麗在一旁說道:「昱龍,要是想看新的小說,請隨時告訴我。」

  「謝謝。」王昱龍微笑著向瑪麗點頭道謝。

  死者出現在這裡,就代表......我警惕地盯著瑪麗,問道:「是你殺了他們嗎?」

  瑪麗搖搖頭,道:「那不是你的真正想法對嗎?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答案。」

  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他們果然是——

  「沒錯,他們是自願結束生命的。」瑪麗像是看透了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

  「可是......他們是淹死的......」我結巴地說著,超越常識的發現讓大腦一時陷入混亂。

  「也許你可以問問當事人。」

  我聽從了建議,但沒再打擾已不想理我的王昱龍,在不大的遊樂場中搜索著熟悉的面孔。

  瀡滑梯旁有一條供小孩爬進去玩樂的隧道。我蹲下一看,便看到一個女孩正坐在裡面畫畫。

  這個女孩我也認得,是張小姐的女兒。

  張小姐那一晚說過的話,我印象很深。

  隧道有半人高,我能輕鬆鑽進去。

  眼角的光線突然被阻,女孩望了過來。我迎上她的目光,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

  「我認識你嗎?」她和王昱龍一樣困惑。

  「我有份調查你的案件......」我想了想,補充道:「也見過你母親。」

  「是嗎?」她亦同樣移開了視線,盯著手上的畫紙。不過我能感覺到她沒有王昱龍那麼淡然,而是在壓抑著什麼。

  我爬近她,見她也沒抗拒,便在旁邊與她並肩坐著。

  「你......呃......」我思考著切入點:「你想知道你母親和我說了什麼嗎?」

  她沒有反應,頭垂得更低了,雙手緊緊抓著畫板以致指節發白。

  我見她不願開口,轉而問道:「瑪麗說的是真的嗎?你是自殺的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負責任、很自私?」她扭頭看著我,問道。

  「不是,我只是好奇。」我如實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說一下原因嗎?」

  「沒有原因。」她秒道,然後繼續在畫板上塗塗畫畫。我知道她還有話想說,在旁靜靜等候著。

  大概兩三分鐘後,她才再度開口:「我只是累了。」

  說完這句後她又畫了一會,再道:「媽媽應該跟你說過,她不喜歡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換不了媽媽的一點笑容。所以......無謂勉強了吧。」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也是。即使心理上未能夠像王昱龍一樣不在乎,實際上卻已經做不到什麼了。

  「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從隧道中退出去。

  然而,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我仍舊難以壓制自己的好奇心,還有一部分的謎團想要解決。於是我繼續在遊樂場裡走來走去,尋找著一個人的身影,終於確定婉晴——也就是第五宗的死者——並不在這裡。

  「你知道一個叫婉晴的女孩嗎?」我走回一直在原地等候的瑪麗身邊,問她道。見她還在回想,便繼續描述:「是個初中生,大概一米五高......」

  「有印象。」瑪麗反問道:「不過你為什麼在意呢?」

  「好奇。」

  「不是每個人都能來到應許之地的。」瑪麗耐心地解答著我的問題:「唯有飽受折磨的靈魂,才能接受邀請,叩開這裡的大門。我雖然嘗試過邀請那個女孩過來這裡,可是她資格不足,也不願留下......」

  「飽受折磨?那我不符資格吧?」

  「你......」瑪麗直視著我的雙眼,我感覺自己的一切在她碧綠雙眸的審視下無所遁形。然後她緩緩說道:「你忘了很多東西呢。」

  什麼?我皺了皺眉,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短暫無趣的人生,當中似乎並沒有缺失什麼。我搖搖頭,沒再想自己的事,為案件下了結論:「所以,你邀請了有自殺想法的他們來這裡,如果答應了的話,在現實世界他們就會淹死?」

  「洞察力不錯。」瑪麗點點頭,追問道:「那麼,你要選什麼?要留在這裡嗎?」
2020-11-03 16:32:57
呢幾日個更新會慢啲
但保證唔會太監
2020-11-12 04:55:57
仲會出嗎?
2020-11-12 09:28:25
今晚!
2020-11-12 13:12:53
等更新
2020-11-12 22:22:01
第十六章:答案

  我默了數秒,就像是在安慰自己般,緩緩說道:「這裡感覺很舒服。他們看起來也很開心。」

  可是,可是......說出「要留下」的話,就等於承認自己已經死了,我明明才剛從大學畢業,明明——可是死亡這一事實不會改變。

  所以又何苦自欺欺人?我嘆了口氣,決道:「我要——」

  「別做傻事。」另一把好聽的女聲響起。我仰起頭,看見另一個同樣美得讓人窒息的女子正坐在瀡滑梯上。她的外表及氣質和瑪麗絕不一樣,予人感覺也不相同。若將瑪麗比喻作羅浮宮裡瑰麗的油畫,這個女子就像是一幅精緻的素描。

  「好久沒見。」瑪麗向女子微笑道。對方卻擺著一張漠然的臭臉。

  「你是?」我問道。

  她居高臨下地瞟了我一眼,沒理我,向瑪麗說道:「我要帶走她。」

  「這裡是我的誓約之地呢。」瑪麗在「我的」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是誰?」我對她倆完全無視我自行對話略感不滿。

  「沒錯。可是選擇權在她手上。」女子躍下,走至我面前:「凡寧,你還沒有死,你還能回去。」

  這也太突然了吧?突然冒出來又突然說些如此衝擊的話語。我不悅地皺眉道:「所以你到底是誰?」

  女子撇撇嘴,終於捨得解釋:「我是異淵委託來救你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能不能信任?」

  「你怎麼不質疑她?」女子向瑪麗的方向昂昂頭。

  我被駁得默了數秒,繼而為了爭一口氣而隨口編著:「因為我記得自己受襲,失去意識,再來到這裡,之後瑪麗便來迎接我。所以我認為她是死神一類的人物,沒有質疑的必要。」

  可實際上呢?實際上我對瑪麗一直抱有莫名的信任,直至眼前女子的出現,我才發現這種安全感有點異常。

  「我不是死神。」瑪麗說道。

  這下我徹底說不出話了。

  「別胡鬧了。你時間不多了。」女子又道,走近了我,並在我來得及反應之前,狠狠在我的傷口上捏了一把。

  我痛得「嘶」了一口氣,退後的同時一把推開女子:「你幹什麼?」

  「會痛,就代表還活著。」女子毫無歉意地說道:「活著,就仍有機會回去。」

  「我還能回去......活著的世界嗎?」我茫然道。

  她點點頭。

  我快速整理了一下現有的資訊:瑪麗會「邀請」人來到這個空間,而答應的人會在現實中死去。不過,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被鄭誠襲擊,說不定現實的我已經死掉。女子會是在騙我嗎?雖然她確實說出了異淵的名字,但是我對異淵的了解實在太少......

  不行,沒有一條資訊是可以核實的,我無法判斷任何一件事的真實性——應該說,整件事也處於我理解範圍之外,眼前兩位女士,也似乎不是人類。

  該怎麼辦?理性走不通的話......就只剩下直覺了。而直覺告訴我,我不願放過任何一絲生機。就算女子是在騙我也好,就算答應了她之後將會萬劫不覆也好,我也想嘗試盡力活下去。

  思及此,我望向女子,準備答應她。

  只是下一瞬,瑪麗又問道:「你有什麼必須回去的理由嗎?」

  「我......」我一時語塞。

  對啊,我為什麼想要活下去?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嗎?

  有必須去的地方嗎?沒有。

  有必須見的人嗎?家人、朋友......雖然不能道別頗為可惜,可是正如我一個朋友常說,「死亡總是突如其來」。他們也許會傷心一陣子,然後便會忘記我,繼續他們的人生。

  有必須完成的事嗎?調查什麼的、真相什麼的,異淵會完成。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任何值得我掛心的事了......又好像,確是有什麼尚未做完的事,好像......還有個尚未兌現的承諾。

  是什麼呢?我陷入沉思之中,卻被瑪麗和女子一起打斷思考:「你的時間不多了,趕快下決定吧。」

  算了,既然想不起,那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看來我確是沒有回去的理由了,大可留在這裡過安逸的生活,不過——

  「我要回去。」

  因為我想回去。
2020-11-12 22:22:38
陣間更多一更
2020-11-12 22:55:17
第十七章:  蛛絲馬跡(上)

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是有點冷,我很快意識到自己渾身濕透。

  「你還好嗎?」我剛睜開眼,旁邊就有人問道。

  是異淵。

  我坐直身,順手擰了一擰濕嗒嗒的頭髮,在本已濕掉的地板上再添一灘水。

  第二個感覺是胸口有點痛。我摸了摸發疼的位置,挑起衣領低頭看了一下,見沒有明顯的傷口,便沒有理會。

  檢查完自己,我環顧了四周一眼。我仍在鄭誠家裡,只是從餐桌旁移到了大廳的地面。異淵正跪在身旁盯著我。也許是因為知道他在身旁,我方才才能如此淡定地東張西望。

  「鄭誠呢?」我迎上了他擔憂的眼神,問道,這才發現異淵的手受了傷,並且已經潦草地包紮過。

  「在椅子上。」

  我爬起身,視線不再被沙發擋住後,才看見沙發後被綁在椅子上的鄭誠。他正低著頭,兩側的頭髮擋住了臉龐,一動不動,應是昏了過去。

  「你打暈了他?」

  「嗯。你還好嗎?感覺如何?」異淵回答了我後,再次追問道。

  「我沒事。」我頓了頓,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趕到時,他正把你按在浴缸中打算淹死你。」異淵道:「我制服了他。」

  「你的傷無礙吧?」

  「嗯。」

  「我剛才去了一個奇怪的空間,有個叫瑪麗·麥克李爾的漂亮女人叫我留下。」我說道:「然後又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帶走了我。」

  異淵沉思了一會,道:「那第二個女人......應該是我其中一個人格。」

  「你現在能和她說話嗎?」我問道:「我要回去地庫一趟。」

  「為什麼?」

---


  「讓你活著回去也不難,只是我有一事要拜託你。」瑪麗笑瞇瞇道,此刻她的微笑卻顯得暗藏危險。

  「什麼?」所以那女子沒騙我嗎?這樣的話,一開始跟我說不留下就要去「終點」的瑪麗才是欺騙了我的人嗎?只不過,她口中的終點是什麼我也沒搞明白過。

  「我寶貴的誓約之地,在不久前被強行打了個『洞』。從這邊是無法關上的,可以請兩位去對面幫我把洞補上嗎?」

  「如果我不幫呢?」我試探道。

  「你不是快要被那邊的老鼠殺掉了嗎?」

  我瞬間明白了「洞」的另一邊是什麼。

  「好吧。可是我要怎麼做?怎麼過去?怎麼把洞補上?」

  「這個嘛......」瑪麗欲言又止地望著另一女子。

  「那你便欠我一個恩情。」女子秒說道。

  「我沒欠你什麼......」

  二人聊著聊著,突然換了一種我沒聽過也認不出是什麼的語言。我滿頭霧水地在旁邊聽著時,卻忽覺衣擺被拉了拉。

  低頭一看,原來是張小姐的女兒。她仍然低著頭,小聲說道:「你還能回去現實世界嗎?」

  「我想是吧。」

  「你能幫我和媽媽說句話嗎?」她終於抬頭看著我,請求道。

  「說什麼?」

  她對上了我的視線,目光裡閃爍著擔憂和哀傷:「叫媽媽好好休息一下吧,她總是那麼操勞。」
2020-11-20 07:50:11
仲睇緊啊
2020-11-20 08:26:35
好快更新 <3
2020-11-20 10:19:02
+1
樓主快啲出文啦
2020-11-25 17:02:08
我等緊你呀樓主
2020-11-25 22:29:25
第十八章:真相

  我甚至已經有點麻木了,也準備好看見那個陰森的地庫。

  再次睜開雙眼時,果然又是熟悉的景色,只是視線有點模糊。女子和鄭誠都在盯著我。

  咦......為什麼要盯著我?我下意識地擦了下雙眼,才驚覺自己淚流滿面。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在哭?為什麼心裡竟是......如此悲傷?

  一和正驚恐地看著我的鄭誠對上視線,心中莫名的悲傷變成難以遏制的憤怒。我猛地沖向他,一下發狠把他推跌在地,緊抓著他的衣領,想揮拳打向他。

  「怎麼了?」女子問道,令我剎停了動作。

  眼淚仍在噴湧而出,但悲憤已逐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到底我在氣什麼?

  茫然間我鬆開了鄭誠的衣領。他沒有反擊,惶恐地拼命蹬腿往後爬,又馬上被女子截住退路。

  「你怎麼了?」女子再次問我。

  「我不知道。」我如實答道,擦掉淚水,重新站好。

  「可能是記憶丟失,之後會慢慢想起來的。」她邊說邊踢了提鄭誠:「走吧。你也能跟著一起。」

  「這、這裡到底是哪裡?」難以理解的現況令鄭誠很是恐懼:「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走。」女子不耐煩地命令道:「有東西過來了。」

  聞言,我立即緊張地掃視著周圍。是那個鬼小孩嗎?

  地庫能見度很低,在有限的視線範圍內,我望見周邊有數個人影正緩緩靠近——這貌似是我第一次在這裡看到別的人型生物。

  他們呈包圍之勢,我和女子無路可逃,被困在包圍網的中心。隨著他們越走越近,我也漸漸看清他們的面貌。他們和成年男子差不多大小,走動的動作與人類幾乎一樣,不過他們的外觀是黑霧般的物體,不知是黑霧包裹著內裡生物,還是他們就是由黑霧構成。

  「怎麼辦?」我即使怕得想退後,也不知道該退去哪裡。

  「不知道。」女子倒是淡然。

  僵持並無持續太久,人型黑霧好似突然收到信號般的同時向我們衝了過來。

  「往四點方向突破。」女子當機立斷地道。

  我不敢猶豫,立刻跑向所說方向,發現那邊的確有個空洞位置,只是不知是他們沒配合好,還是有意為之的陷阱。

  情況不容再細想,我狂奔著,卻險被一個突然轉向襲來的人型撲倒。我反應快,及時剎住腳步,人型撲空,頓時難看地跌倒在地。他的動作和攻擊模式與人類很像,反而稍微消除了我對未知的恐懼。

  我看著他努力爬起身,不假思索地落井下石,一腳踢向其腹部的位置,使他痛得整個人蜷縮起來。這反應也和人類一樣。有痛感的話就是有弱點,那就沒什麼好怕了——雖然人數眾多依然是個問題。

  女子走至我身邊停下,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團人型黑霧:「你適應得很快啊。」

  「什麼?」我一時沒理解到她的意思。

  「我說你,對這種事的接受能力還蠻高的。」女子評價道。

  「呃、謝謝誇獎?」畢竟我也是這裡的「常客」了啊。

  不過現在實在不是閒聊的時間,地上的人型快要緩過氣,我便再狠狠踢了他一腳,讓他再度在地上抽搐。不知是否錯覺,身後追著的其他黑霧人看見此般慘狀,腳步也好像遲緩了一點。

  可他們仍在迫近,我和女子遂繼續向前跑,鄭誠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

  追逐持續了一段時間,直至它出現在前方——

  那個鬼小孩。

  一看見它,雙方都立時剎住了腳步。

  糟糕,被前後夾擊了。我第一時間冒出這個念頭,不知所措之際,轉頭一看,卻瞥見後方的人形黑霧竟然在撤退。

  難道他們也害怕鬼小孩?

  不僅他們在害怕,一直在身後的鄭誠亦是雙目圓睜,連嘴唇也合不攏地在顫抖。

  而我沒有骨氣地躲在了女子背後,警戒著。

  鬼小孩沒有像夢中一樣一見到人就衝過來。這次它表現得有點......遲疑?

  它依舊是四肢著地,如蜥蜴般爬著,但邁出每一步時都顯得拖泥帶水。而且那雙血紅的眼睛沒有盯著我,而是全神貫注地望著鄭誠。

  看著鬼小孩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鄭誠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甚至用雙手掩著眼睛,哭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這種被動的抵抗當然沒有阻止鬼小孩的繼續迫近。它如此專心地盯著鄭誠,甚至在經過我身邊時,仍然一眼都沒看過我。

  為什麼?鄭誠有什麼特別嗎?我以為自己又問了沒有答案的問題,下一刻出乎意料地聽到了答案。

  鬼小孩已經近到能碰到鄭誠了,它伸出右手,輕輕抓住鄭誠的衣擺,用小朋友的高音聲線說了句:「爸爸......」
吹水台自選台熱 門最 新手機台時事台政事台World體育台娛樂台動漫台Apps台遊戲台影視台講故台健康台感情台家庭台潮流台美容台上班台財經台房屋台飲食台旅遊台學術台校園台汽車台音樂台創意台硬件台電器台攝影台玩具台寵物台軟件台活動台電訊台直播台站務台黑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