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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爵士已經不再記得這一天,他是甚麼時候,又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回到家裡去了。
茫然地推開家門,入目之處,又是那偌大、空洞、在黑暗之中沒有半點生氣的大宅。
憤慨地將書包、送不出去的可羅米娃娃摔倒在地上,在黑暗之中,他模糊地凝視著那個可羅米娃娃,只覺得,她臉上那個狡猾的笑容,彷彿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天真和不智。
「曾經妄想過要信任她們……曾經妄想過想要得到她們信任的我……果然,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啊!」
爵士消沉地喃喃自語,不忘在可羅米娃娃的頭上狠狠踩上幾腳!
……然而,這還是無助他宣洩此刻心中滿腔的苦悶。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他徐緩地從廚房裡拿來了一盒火柴,揚手一劃,就將燃起了的火柴順手丟去。看著可羅米的頭上燃起了一道橙紅色的火苗,爵士的嘴角動了動,露出了一個滿足似的笑容。
他蹲下了身子,徒然地將手湊近了火源,然後在那樣乾澀的笑臉上,他的眼神裡卻竟露出了恰如在寒夜裡點燃起最後一根火柴索取溫暖的小女孩一樣的茫然無助。
他看著那亮麗的火苗熱情的起舞著。在他的腦海裡,已開始將昔日的種種希冀、願景都一一投進了火堆之中,然後睜著眼睛看著它們一點一滴的被燒成灰燼……短暫的一星期,亦也不失精彩、充實的一星期。只可惜,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屬於自己的。
無情的火舌逐漸擴散。起初,只是在頭部燃起的火苗隨時間推移,逐漸往下蔓延;漸漸的,終於將整個黑色娃娃都吞噬其中。
獨自一人屈膝坐著,看著火苗在黑暗燃起歡騰的舞動節奏,然而此刻爵士卻只覺得心中有種滿滿的,說不出的空洞感覺。
終於他再也受不住了。他再一次走進廚房裡拿來了一個鐵鉗子,夾起置身火葬中的可羅米,推開窗戶,擱在了鐵窗框的邊緣上。
在濃濃夜色的背景之下,置身於熊熊火舌中的可羅米娃娃在鐵窗邊緣上時而傾左,時而傾右,仿如一個踩在鋼線上兩邊擺動的雜耍藝人一樣。爵士恍惘地看著娃娃,看著窗外濛濃的夜色,不自覺地,魔法少女輕柔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迴響了起來。
——嘻嘻,自從你被施了命刻契約,變回一個平凡老實的普通學生後,整個人真的可愛多了。這樣子的你不是挺好的嗎——
——這麼聰明的你,要不是自己執意選擇黑暗,嘗試好好努力改變自己的話,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一定能夠跟我們一起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底下的——
這個時候,本來無比可愛動人的可羅米娃娃已經快要完全燃燒殆盡,只遺下一大片如焦炭般乾澀的殘渣在窗框上兩邊擺動,咿呀作響。
「小淫娃,女班長,你們都錯了喔……大錯特錯喔。」
咿、咿、咿——
被燒盡的娃娃;被顛覆的平衡。當最後一點火源悄然熄滅,早已被燒成灰燼的殘屑終於向外翻側,再也不留一絲半點的,就完全傾斜掉出了窗外……燼和屑,漸漸碎落,交融於暗與夜之間,就此掉落到了外面一片燈火繁華、瑰麗絢爛的大街馬路上去。
「並不是我選擇了黑暗……」
最後一點光源就此離他遠去。
四十坪大的爵士家中,只殘留下一大片漆黑黯淡。窗外五光十色的繁華燈光,如今看起來竟已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此時此刻,爵士乏力,頹然坐下。
黑暗,再一次凝重濃厚的完全覆蓋在了他蒼白瘦弱的身體上……
「而是……光明沒有選擇到我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