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鍾旋gel了頭，穿起一件新添置的帥氣西裝褸，走入首飾店。今天是她和莫若芊的第一個二月十四日。
她走到櫃枱前，在心中默想着哪一條頸鍊和莫若芊最為合襯，想着想着竟甜甜笑了。「個傻妹今晚實開心死。」鍾旋心想。
說也碰巧，自從那次在費道弘家樓下喝醉、夢見莫若芊後，莫若芊果然就像她在夢中說的一樣，再沒有甚麼異動。她倆也就無風無浪地過了好些日子，直至今晚情人節，鍾旋把她約出來。當然，她始料不及，自己確信純屬夢境的莫若芊諾言，正正是對方苦心打造的現實。
這邊廂，莫若芊揹着攝影器材，暗暗抱怨着高凱賢偏要挑情人節拍新一輯照片。她索性直接穿着稍後赴鍾旋約的迷你連身裙，那無可救藥的玲瓏曲線不由自主地流露無遺，直教人看得心癢。
她信步走到約定的廢置鐵皮屋，只見高凱賢離遠呆坐在纏滿蜘蛛絲的沙發上發呆，卻毫無半點預備佈景的跡象。
「係影就爽手啲，我夜啲約咗人。」大汗淋漓的莫若芊隨手甩下一袋器材，不自覺地語氣變得煩躁。
「你依家催我呀？」高凱賢遲緩地抬起頭來，頹廢的語氣，彷彿整個人最後的元氣也在和廢墟朝夕相對中湮沒掉。「你以前根本唔會咁同我講野。你變咗。」
「你依家係咪揾野嚟嘈啊？屌依家老奉幫你手影野啊？以後各有各影算！」
高凱賢突兀的微言使莫若芊感到不是味兒，一手抓起背包轉身就走；然而在身後一個影子卻漸漸擴大，直至它把從後把莫若芊籠罩着……
一隻冰冷的手突然緊緊圈住了莫若芊的頸項，一陣溺水的窒息感麻痺了她的四肢，她只感覺到突出得陰森的指骨頂住自己的喉結，一把蒼白的嗓音粗暴地啐落自己的後耳垂。
「你以為我唔知咩？自從有個TB次次都跟蹤你黎搵我果排開始，你就對我好撚冷淡！你同佢一定有野！點解……你只可以屬於我！」
高凱賢繼續把莫若芊向後拖，一手把她的頭按在沙發上。他壓在她身上，粗糙的工作褲布料連同灰塵不住地磨擦着莫若芊因掙扎時掀起短裙所露出的細嫰大腿。他把嘴湊到她臉頰舔弄着，連呼出來的鼻息也充斥着渾濁的戾氣：「我終於等到啦，今日個仆街TB潛撚咗水，你注定要衰喺我手……」
[sheshe] [校園] [驚嚇/奇情] 《被女神溝到手之後，我先發現自己瀨咗野》
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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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係TB
有啲男 (高凱賢) 會覺得sporty 短頭髮就係TB，因為敵視sheshe
至於鍾旋係咪TB... 我諗由佢講野、行為、內心感受，讀者可能有唔同睇法～
我自己諗係佢中性look、內心soft
至於鍾旋係咪TB... 我諗由佢講野、行為、內心感受，讀者可能有唔同睇法～
我自己諗係佢中性look、內心soft
第廿九章
莫若芊癱軟四肢在沙發上，像黏附在蜘蛛網上的獵物殘渣。她雙眼蒙上了一層水汪汪，看起來卻似火焰燒盡後跳動的餘燭，不像眼淚。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衣服完整。
「你唔好忘記，自己都係個殺人犯，你敢報警都唔會有運行。」高凱賢站在不遠處扣皮帶，斜眼睨着莫若芊：「以後我地無拖無欠，橫掂你呢啲女，食過已經cheap哂。」
莫若芊並沒有不必要的回應。她靜靜看着高凱賢轉身背向自己，走向屋外的小雨中。她悄悄把赤腳放落地上，嘴角裂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輸了。
莫若芊撿起身旁一塊磚頭，直衝往高凱賢向後腦一砸！
高凱賢立刻暈眩，臉朝地撲倒，但眼皮還在無意識地瘋狂眨動。她只是還未想取他性命。
「你都識講我係殺人犯。攬多條命上身，正合我意。」
莫若芊的眼裏閃爍出空洞的笑意。她取來高凱賢的腳架，再一下敲落他的後腦。如注的血開始灌出，高凱賢全身彷如灼蝦一樣顫動。但莫若芊皺緊了眉。
「頭骨咁撚硬吖啦。」
砸，砸，一下敲穿！好不容易把高凱賢活生生地爆開頭顱，莫若芊狠狠把腳架插進他的頭中，像刀一樣絞動、再盅碎，一抽出來，腦漿混和稠血的糊狀滑稽得使莫若芊忍俊不禁。她在柔軟的腦組織中拽動着腳架，卻突然感覺到堅硬的表面。好奇的她把屍體翻過來一看，只見腳架自眼眶穿了出來，從後被戳出來的左眼僅餘幾條神經線吊在眼角。
她終於開懷地笑了。
外面的雨漸漸大了。莫若芊草草整理了衣衫、撐開了傘，先砸毀高凱賢的手機去埋葬一切追查到自己的可能，再一手把已經被腳架勾住的高凱賢屍體拖了出去。她帶有一絲挑釁意味地就把屍體擱在廢屋門口，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她知道，這場雨正在靜靜抹去最後那些罪證。指紋、血跡都將洗得不留痕，這個自詡神秘的高凱賢就此在這荒山野嶺腐爛，都了被人發現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條和她不相干的屍。
孰是獵物，只有守到最後的方能知曉。
**********
整點八時。鍾旋冒小雨捧着一束玫瑰，信步走向餐廳門口，還按捺不住把手探進口袋，呼，項鍊還在。顯然，她對於自己在無意中摧毀了莫若芊的善意人格一無所知。
她走進餐廳，遙遙就望見那個熟悉的背影，一把長髮還依稀被雨水沾濕着。鍾旋走到桌子的另一側時禁不住打量起莫若芊來，只見她的頸項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然有點緋紅。大概這就是如此一個使人面紅耳赤的時刻吧。
「送俾你。」鍾旋把玫瑰捧到莫若芊的面前，只見莫若芊在花團的映襯下更顯嬌豔欲滴，眼裏的紅痣閃爍着鍾旋從未見過的別樣光芒。
「多謝。」那，是敵意人格徹底掙脫善意人格覊絆的興奮。
莫若芊癱軟四肢在沙發上，像黏附在蜘蛛網上的獵物殘渣。她雙眼蒙上了一層水汪汪，看起來卻似火焰燒盡後跳動的餘燭，不像眼淚。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衣服完整。
「你唔好忘記，自己都係個殺人犯，你敢報警都唔會有運行。」高凱賢站在不遠處扣皮帶，斜眼睨着莫若芊：「以後我地無拖無欠，橫掂你呢啲女，食過已經cheap哂。」
莫若芊並沒有不必要的回應。她靜靜看着高凱賢轉身背向自己，走向屋外的小雨中。她悄悄把赤腳放落地上，嘴角裂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輸了。
莫若芊撿起身旁一塊磚頭，直衝往高凱賢向後腦一砸！
高凱賢立刻暈眩，臉朝地撲倒，但眼皮還在無意識地瘋狂眨動。她只是還未想取他性命。
「你都識講我係殺人犯。攬多條命上身，正合我意。」
莫若芊的眼裏閃爍出空洞的笑意。她取來高凱賢的腳架，再一下敲落他的後腦。如注的血開始灌出，高凱賢全身彷如灼蝦一樣顫動。但莫若芊皺緊了眉。
「頭骨咁撚硬吖啦。」
砸，砸，一下敲穿！好不容易把高凱賢活生生地爆開頭顱，莫若芊狠狠把腳架插進他的頭中，像刀一樣絞動、再盅碎，一抽出來，腦漿混和稠血的糊狀滑稽得使莫若芊忍俊不禁。她在柔軟的腦組織中拽動着腳架，卻突然感覺到堅硬的表面。好奇的她把屍體翻過來一看，只見腳架自眼眶穿了出來，從後被戳出來的左眼僅餘幾條神經線吊在眼角。
她終於開懷地笑了。
外面的雨漸漸大了。莫若芊草草整理了衣衫、撐開了傘，先砸毀高凱賢的手機去埋葬一切追查到自己的可能，再一手把已經被腳架勾住的高凱賢屍體拖了出去。她帶有一絲挑釁意味地就把屍體擱在廢屋門口，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她知道，這場雨正在靜靜抹去最後那些罪證。指紋、血跡都將洗得不留痕，這個自詡神秘的高凱賢就此在這荒山野嶺腐爛，都了被人發現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條和她不相干的屍。
孰是獵物，只有守到最後的方能知曉。
**********
整點八時。鍾旋冒小雨捧着一束玫瑰，信步走向餐廳門口，還按捺不住把手探進口袋，呼，項鍊還在。顯然，她對於自己在無意中摧毀了莫若芊的善意人格一無所知。
她走進餐廳，遙遙就望見那個熟悉的背影，一把長髮還依稀被雨水沾濕着。鍾旋走到桌子的另一側時禁不住打量起莫若芊來，只見她的頸項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然有點緋紅。大概這就是如此一個使人面紅耳赤的時刻吧。
「送俾你。」鍾旋把玫瑰捧到莫若芊的面前，只見莫若芊在花團的映襯下更顯嬌豔欲滴，眼裏的紅痣閃爍着鍾旋從未見過的別樣光芒。
「多謝。」那，是敵意人格徹底掙脫善意人格覊絆的興奮。
第三十章
「又一齊放學？閃死人咩～」幾個同學在校門和鍾旋與莫若芊打趣着，一邊有心誇張地放慢腳步，讓她們先走。
「你地班友仔，作死啊……」鍾旋轉過頭調侃那伙同學，嘴角的上揚裏是如沐春風的傻氣。
好不容易雙雙走遠了，莫若芊才開口：「鍾旋，你好似……仲未上過黎我屋企？」
鍾旋內心不禁輕輕顫了一下。她還記得開學初時曾有同學言談間無意得悉她自住，當時還引起了尷尬，想必莫若芊的家庭狀況，大概是比較敏感吧。想不到幾個月來的正式交往，不但在學校也公開關係，更來到這個登堂入室的階段，她頓時有種名正言順的感覺，伴隨緊張。
經過多次的跟蹤，鍾旋早就知道莫若芊住處所在，舊區鬧市的典型單幢式大廈。順着略帶昏暗的樓梯向上，鍾旋意識到莫若芊一人獨力交租，雖說要直踩唐七樓，不用住劏房已十分奢侈。
「政府資助雞碎咁多，將就下咁啦。」莫若芊一面坦白的苦笑，門隨着她輕輕一推漸漸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蒼白。沒有一件多餘的傢俬、放棄髹白的灰牆，包圍着僅有的一張牀、一套寫字枱和小小的衛浴間。
鍾旋愜意地坐在寫字枱上，莫若芊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人伏在鍾旋大腿上。她打開手心，鍾旋接過她家的鑰匙，卻不捨得縮手，手指在她手心裏遊走
「一個人住，一定有好多難處。」不知如何說起莫若芊越加撲朔迷離的家事，鍾旋只懂說出自己身在她家的第一感受。
「咁，就視乎你想唔想知我嘅過去啦。」
「又一齊放學？閃死人咩～」幾個同學在校門和鍾旋與莫若芊打趣着，一邊有心誇張地放慢腳步，讓她們先走。
「你地班友仔，作死啊……」鍾旋轉過頭調侃那伙同學，嘴角的上揚裏是如沐春風的傻氣。
好不容易雙雙走遠了，莫若芊才開口：「鍾旋，你好似……仲未上過黎我屋企？」
鍾旋內心不禁輕輕顫了一下。她還記得開學初時曾有同學言談間無意得悉她自住，當時還引起了尷尬，想必莫若芊的家庭狀況，大概是比較敏感吧。想不到幾個月來的正式交往，不但在學校也公開關係，更來到這個登堂入室的階段，她頓時有種名正言順的感覺，伴隨緊張。
經過多次的跟蹤，鍾旋早就知道莫若芊住處所在，舊區鬧市的典型單幢式大廈。順着略帶昏暗的樓梯向上，鍾旋意識到莫若芊一人獨力交租，雖說要直踩唐七樓，不用住劏房已十分奢侈。
「政府資助雞碎咁多，將就下咁啦。」莫若芊一面坦白的苦笑，門隨着她輕輕一推漸漸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蒼白。沒有一件多餘的傢俬、放棄髹白的灰牆，包圍着僅有的一張牀、一套寫字枱和小小的衛浴間。
鍾旋愜意地坐在寫字枱上，莫若芊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人伏在鍾旋大腿上。她打開手心，鍾旋接過她家的鑰匙，卻不捨得縮手，手指在她手心裏遊走
「一個人住，一定有好多難處。」不知如何說起莫若芊越加撲朔迷離的家事，鍾旋只懂說出自己身在她家的第一感受。
「咁，就視乎你想唔想知我嘅過去啦。」
第三十一章
十八年前，莫若芊初生。
「老公，你睇下我地個女……真係好趣緻吖。」
女人極小心地用指尖勾勒着手中嬰孩無瑕的臉容，在孩子晶瑩的瞳孔的反射中看到自己，特別感動。
「有你遺傳吖嘛。」男人輕輕碰着孩子白胖的小手，看着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那種純粹的天真，使他確信，她就是這個家庭的幸福未來。
莫若芊的一歲生日禮物，是一條銀腳鍊。
十三年前，莫若芊五歲。
女人不自覺地微笑着，看着莫若芊笨拙的小手在練字簿上用功地寫着，那不時抬起頭來看自己的眼神，可愛得直教女人融化。
「芊芊做咩唔瞓啊？聽朝仲要返學啵。」
「唔訓，我都未同爸爸講早抖。」莫若芊逗趣地吐了吐舌，女人只在心中暗暗感恩女兒的孝順。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剛好回到家。莫若芊蹦蹦跳跳到男人的懷裏，男人便一下把她抱到半空，父女倆玩得不亦樂乎。
「好啦好啦，兩個百厭星。芊芊快快趣刷牙訓教啦。」
莫若芊乖巧地點了點頭，在父母的臉上各親一下，便聽話地梳洗回房了。
**********
莫若芊閉上眼，靜靜伏在床上，看似美夢正酣。
「啪」一聲，是電燈被關掉了。然而，她還得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才可以確認女人已經離開。
莫若芊睜開眼，不變是眼前的漆黑。但她不怕。
她純熟地扭開了床前燈，一片淡淡的光暈照亮她的臉，使她成為這片黑暗的中心。她陰譎地笑了，這才是她可以表露自我的舞台。
在微光照明下，她在床下抽屜深處悄悄翻出了一個木偶。今年父母送的生日禮物。她仔細地用指尖撫摸着平滑木質上的粗糙刮痕，得意一笑後，便把木偶放在燈光下，去取美工刀繼續加工。
燈光下的木偶，四肢被割斷，身體盡是疤痕似的刮痕，頸上緊勒着的，是父母送的那條腳鍊。
十八年前，莫若芊初生。
「老公，你睇下我地個女……真係好趣緻吖。」
女人極小心地用指尖勾勒着手中嬰孩無瑕的臉容，在孩子晶瑩的瞳孔的反射中看到自己，特別感動。
「有你遺傳吖嘛。」男人輕輕碰着孩子白胖的小手，看着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那種純粹的天真，使他確信，她就是這個家庭的幸福未來。
莫若芊的一歲生日禮物，是一條銀腳鍊。
十三年前，莫若芊五歲。
女人不自覺地微笑着，看着莫若芊笨拙的小手在練字簿上用功地寫着，那不時抬起頭來看自己的眼神，可愛得直教女人融化。
「芊芊做咩唔瞓啊？聽朝仲要返學啵。」
「唔訓，我都未同爸爸講早抖。」莫若芊逗趣地吐了吐舌，女人只在心中暗暗感恩女兒的孝順。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剛好回到家。莫若芊蹦蹦跳跳到男人的懷裏，男人便一下把她抱到半空，父女倆玩得不亦樂乎。
「好啦好啦，兩個百厭星。芊芊快快趣刷牙訓教啦。」
莫若芊乖巧地點了點頭，在父母的臉上各親一下，便聽話地梳洗回房了。
**********
莫若芊閉上眼，靜靜伏在床上，看似美夢正酣。
「啪」一聲，是電燈被關掉了。然而，她還得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才可以確認女人已經離開。
莫若芊睜開眼，不變是眼前的漆黑。但她不怕。
她純熟地扭開了床前燈，一片淡淡的光暈照亮她的臉，使她成為這片黑暗的中心。她陰譎地笑了，這才是她可以表露自我的舞台。
在微光照明下，她在床下抽屜深處悄悄翻出了一個木偶。今年父母送的生日禮物。她仔細地用指尖撫摸着平滑木質上的粗糙刮痕，得意一笑後，便把木偶放在燈光下，去取美工刀繼續加工。
燈光下的木偶，四肢被割斷，身體盡是疤痕似的刮痕，頸上緊勒着的，是父母送的那條腳鍊。
第三十二章
十歲時，莫若芊每天要遏抑住的，是斬殺父母的衝動。
每當母親背着廚房門在洗菜煮飯時，她都會拿着界刀，一步一步，走近母親。只差那麼一點點，眼前的幸福就能永遠由自己佔據了……
只是，每當母親轉過身來輕輕捲起莫若芊的瀏海時，她還是把界刀藏到自己身後。有如此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告訴她，這份幸福，自己並不需獨有，而是要保護。
她恨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機器。
她恨自己從來身不由己。
由此至終，自己的身軀只是善意人格和敵意人格角力的擂台，自己從來任其擺佈。而最恐怖的是，何方得勝，從來無可估計。當敵意人格完全吞噬善意人格是，莫若芊可能連意識到這件事也做不到。
走進自己的房間，謹慎地順手鎖上房門，一股顫慄感旋即像蔓藤一樣從腳板伸展上來，把莫若芊徹底捆綁着，粗暴地扭曲着她的臉容。是觸怒了敵意人格嗎？日復日、年復年，善意人格總算還抑制住了牠，但每當夜闌人靜，牠無可羈押。
牠氣急敗壞地在桌上奪來一幅全家福，拆開相框的手太過幼嫰，根本無法駕馭如此大的力氣而不住抖、不住晃。取出相片，牠俐落地用界刀雕出男人和女人的頭，把他們的笑容捏碎。把玩完畢，便打開床下抽屜，掉下。
那是個名副其實的亂葬崗。撕碎的全家福像骨灰一樣灑滿了抽屜，露出被摧殘過後木偶的殘肢在若隱若現，那些刮痕、那些染紅了的眼、那些被鍊項纏住的頸。每年，牠只向男人女人撒嬌要一個木偶作生日禮物。
好不容易，怒火平息了點。莫若芊的善意人格依稀再度浮現，便關上抽屜，並為桌面換上了一張新的全家福。躺在床上，見着被自己刮得凹凸不平牆身，心中漸漸在不忍之下做了一個決定，便沉沉睡去。
夢裏也是牠在作祟。每當女人輕輕撫着她的頭髮，既憐又愛地說：「睇下你啲指甲仔，唔好成日刮度牆啦，如果唔係大個咗啲手指甲唔靚架啦。」時，牠恨不得說，其實，每晚我都幻想自己每晚在抓的是你頸上的大動脈。
十歲時，莫若芊每天要遏抑住的，是斬殺父母的衝動。
每當母親背着廚房門在洗菜煮飯時，她都會拿着界刀，一步一步，走近母親。只差那麼一點點，眼前的幸福就能永遠由自己佔據了……
只是，每當母親轉過身來輕輕捲起莫若芊的瀏海時，她還是把界刀藏到自己身後。有如此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告訴她，這份幸福，自己並不需獨有，而是要保護。
她恨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機器。
她恨自己從來身不由己。
由此至終，自己的身軀只是善意人格和敵意人格角力的擂台，自己從來任其擺佈。而最恐怖的是，何方得勝，從來無可估計。當敵意人格完全吞噬善意人格是，莫若芊可能連意識到這件事也做不到。
走進自己的房間，謹慎地順手鎖上房門，一股顫慄感旋即像蔓藤一樣從腳板伸展上來，把莫若芊徹底捆綁着，粗暴地扭曲着她的臉容。是觸怒了敵意人格嗎？日復日、年復年，善意人格總算還抑制住了牠，但每當夜闌人靜，牠無可羈押。
牠氣急敗壞地在桌上奪來一幅全家福，拆開相框的手太過幼嫰，根本無法駕馭如此大的力氣而不住抖、不住晃。取出相片，牠俐落地用界刀雕出男人和女人的頭，把他們的笑容捏碎。把玩完畢，便打開床下抽屜，掉下。
那是個名副其實的亂葬崗。撕碎的全家福像骨灰一樣灑滿了抽屜，露出被摧殘過後木偶的殘肢在若隱若現，那些刮痕、那些染紅了的眼、那些被鍊項纏住的頸。每年，牠只向男人女人撒嬌要一個木偶作生日禮物。
好不容易，怒火平息了點。莫若芊的善意人格依稀再度浮現，便關上抽屜，並為桌面換上了一張新的全家福。躺在床上，見着被自己刮得凹凸不平牆身，心中漸漸在不忍之下做了一個決定，便沉沉睡去。
夢裏也是牠在作祟。每當女人輕輕撫着她的頭髮，既憐又愛地說：「睇下你啲指甲仔，唔好成日刮度牆啦，如果唔係大個咗啲手指甲唔靚架啦。」時，牠恨不得說，其實，每晚我都幻想自己每晚在抓的是你頸上的大動脈。
得個5歲人仔就咁大個不得了
第三十三章
「芊芊，估下媽咪今晚煮咗咩你鍾意食？」
女人抽着一袋袋餸，還沒盡開家門，已經急不及待想要見女兒，她幸福與人生的核心。
只是，眼前的畫面讓她一臉狐疑。因為弱質，她整個人不免被一陣不安感籠罩着。
眼前是一個警察。她還沒弄清緣由。
「小姐，請問你係咪莫若芊小朋友嘅家長？」
「我係……啊Sir，芊芊呢？唔係佢有啲咩事啊嘛？」
「已經送咗入醫院。」
女人臉色慘白，發狂似的雙手緊捉着警察雙臂，已分不清是激動過度還是虛弱得需要依傍：「點解會咁架？發生咗咩事……芊芊依家喺邊間醫院？我要揾佢……」
「小姐冷靜少少，麻煩跟我返警署，協助調查一完虐兒案。」
**********
在一輪徒勞無功的盤問後，女人被兩個警察押解着，來到莫若芊的加護病房前。男人正在門前接受警察的問訊，夫妻相見，既驚且惶，彼此也無說話。
男人憔悴的聲線劃破了死寂：「芊芊佢……唔知點解，好驚。」
女人更不解了。剛才在警署，警察問她有否虐待女兒、給她看過一幅幅恐怖的玩具殘肢照片，甚至……是女兒腹部背部傷痕累累的照片。為甚麼？一直以來，芊芊都是家裏的開心果，為甚麼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受了誰的傷害？
男人見妻子無言，接下去說：「頭先我入去探佢，佢指住我，喊住叫我唔好行埋去……話我打佢，仲好痛……」他鼻子一酸：「究竟芊芊點解會變成咁……發生咩事？」
女人把手擱在男人前臂上，讓他不用再勉強咽哽着說話，自己的臉上卻多了一抹陰霾。然而，她下定決心，不論門後女兒變成怎樣，她都得要親眼看見……
「救命啊-」只見莫若芊甫看見自己，便瑟縮到病床的一角，面容扭曲，失聲厲叫。只在此時，女人才隱約聽見，凄厲的哭聲下竟有一種狼嚎似的邪惡。
「芊芊，估下媽咪今晚煮咗咩你鍾意食？」
女人抽着一袋袋餸，還沒盡開家門，已經急不及待想要見女兒，她幸福與人生的核心。
只是，眼前的畫面讓她一臉狐疑。因為弱質，她整個人不免被一陣不安感籠罩着。
眼前是一個警察。她還沒弄清緣由。
「小姐，請問你係咪莫若芊小朋友嘅家長？」
「我係……啊Sir，芊芊呢？唔係佢有啲咩事啊嘛？」
「已經送咗入醫院。」
女人臉色慘白，發狂似的雙手緊捉着警察雙臂，已分不清是激動過度還是虛弱得需要依傍：「點解會咁架？發生咗咩事……芊芊依家喺邊間醫院？我要揾佢……」
「小姐冷靜少少，麻煩跟我返警署，協助調查一完虐兒案。」
**********
在一輪徒勞無功的盤問後，女人被兩個警察押解着，來到莫若芊的加護病房前。男人正在門前接受警察的問訊，夫妻相見，既驚且惶，彼此也無說話。
男人憔悴的聲線劃破了死寂：「芊芊佢……唔知點解，好驚。」
女人更不解了。剛才在警署，警察問她有否虐待女兒、給她看過一幅幅恐怖的玩具殘肢照片，甚至……是女兒腹部背部傷痕累累的照片。為甚麼？一直以來，芊芊都是家裏的開心果，為甚麼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受了誰的傷害？
男人見妻子無言，接下去說：「頭先我入去探佢，佢指住我，喊住叫我唔好行埋去……話我打佢，仲好痛……」他鼻子一酸：「究竟芊芊點解會變成咁……發生咩事？」
女人把手擱在男人前臂上，讓他不用再勉強咽哽着說話，自己的臉上卻多了一抹陰霾。然而，她下定決心，不論門後女兒變成怎樣，她都得要親眼看見……
「救命啊-」只見莫若芊甫看見自己，便瑟縮到病床的一角，面容扭曲，失聲厲叫。只在此時，女人才隱約聽見，凄厲的哭聲下竟有一種狼嚎似的邪惡。
第三十四章
「就係咁樣，我為咗唔比自己殺死父母，唯有屈佢地虐待自己，咁就可以住庇護所，而警察揾唔到實際證據，亦都唔會起訴佢地。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走到天腳底，佢地都唔會肯放棄我。既然呢份愛我無福消受，就只能夠喺一切被我毀滅之前，推開佢。」
鍾旋看見莫若芊事隔多年，眼裏的惘然卻活似當年，她明白莫若芊推開的這份愛有多重。
「從今以後，你有我。」一份憐愛在鍾旋心中滋長，叫她一手把莫若芊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聲道。
只是鍾旋不知，她，已經完全是牠。能及時把摯愛推出鬼門關的她，已不復在。
「就係咁樣，我為咗唔比自己殺死父母，唯有屈佢地虐待自己，咁就可以住庇護所，而警察揾唔到實際證據，亦都唔會起訴佢地。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走到天腳底，佢地都唔會肯放棄我。既然呢份愛我無福消受，就只能夠喺一切被我毀滅之前，推開佢。」
鍾旋看見莫若芊事隔多年，眼裏的惘然卻活似當年，她明白莫若芊推開的這份愛有多重。
「從今以後，你有我。」一份憐愛在鍾旋心中滋長，叫她一手把莫若芊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聲道。
只是鍾旋不知，她，已經完全是牠。能及時把摯愛推出鬼門關的她，已不復在。
第三十五章
那是個灑着小雨的傍晚，迪士尼剛城堡亮了燈，一層淡紫在天際染抹着，美國小鎮大街在暖金的燈光投映下，更顯夢幻。鍾旋在轉角的影子裏倚牆等待着，手裏的玫瑰在夜色裏添了濃渾的稠紅。
莫若芊此時走進了鍾旋視線的角落。她慢慢走近，在人來人往中，偏偏只有她和那一襲紅裙能鎖住鍾旋的雙眸。「落雨喎，連個天都想你行近啲我度。」鍾旋打趣着，慢慢迎向莫若芊。
莫若芊收起雨傘，走到鍾旋傘下，在寒冷之中，彼此近得感受到對方鼻息的温暖。「無辦法離開嘅，係你。」莫若芊說罷，一把揪着鍾旋的衣領把她拉近。
她們並肩，在人潮的簇擁下走到城堡下。冬天的寒意漸漸被人群聚攏的暖意驅去，鍾旋心裏怦怦作響，好像周邊一切的升溫都在鋪墊着某個震撼的一刻。雖然早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莫若芊約會了，但這個晚上，她有種莫名的感受，當煙花即將揭幕的燈光灑落她在莫若芊身上時，她彷彿隱約她倆之間的光和熱也即將要來到一個極致。
人群開始隨着音樂響起而起哄歡呼了。但鍾旋和莫若芊兩人心有靈犀似的，只靜靜牽着對方的手，鍾旋感到難以言表的亢奮，這種亢奮卻又絲毫不損她的鎮靜，近乎一種純粹的喜樂。她甚至感到一種勇氣在自己身上升騰。
「哇」「好靚啊」一些小煙火開始在上空錯落地綻放，一時眼花繚亂，萬紫千紅麻醉掉人的理智。鍾旋在耐心地等煙花表演的壓軸來臨，全身被莫若芊手心傳來的溫暖注滿，眼前的世界萬紫千紅，竟彷彿回到了不久之前卻彷如隔世的過去。
**********
「你肯認鍾意我啦咩？吓？」莫若芊圈着鍾旋的頸，輕輕喘着氣問。
「係。我唔會比你成為我嘅回憶。」
**********
她哭了。這不正是她奢望可以天長地久、那名為「幸福」的一刻嗎。然而這都遠去了，她注定永遠得不到躲在陰影裏另一面的莫若芊，莫若芊忘掉自己甚至不需要留下預兆。她該如夢初醒了！然而她又希望這斜陽、夜燈、懷抱，都是真的。
「旋……鍾旋。」那細緻的指尖掃着鍾旋的臉，化開了她的淚痕，輕得就像在嬰兒毛上點描着的舞蹈，挑撥着鍾旋最底處的軟弱。這不是夢。在這一刻，莫若芊的世界裏有她。
「求下你，唔好忘記我。」
「我即使忘記自己，都唔要忘記你。」
**********
「就係咁樣，我為咗唔比自己殺死父母，唯有屈佢地虐待自己，咁就可以住庇護所，而警察揾唔到實際證據，亦都唔會起訴佢地。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走到天腳底，佢地都唔會肯放棄我。既然呢份愛我無福消受，就只能夠喺一切被我毀滅之前，推開佢。」
鍾旋看見莫若芊事隔多年，眼裏的惘然卻活似當年，她明白莫若芊推開的這份愛有多重。
「從今以後，你有我。」一份憐愛在鍾旋心中滋長，叫她一手把莫若芊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聲道。
**********
不知不覺地，鍾旋眼前的璀璨都被淚水化開了。她把莫若芊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輕輕把她拉向自己，轉身撫着她的臉頰，吻上了她的唇。就在這時，天際被一連串的大煙火亮成半邊白晝，世界彷彿就在此刻停止運轉。
一剎那的絢爛，既是最刻骨銘心的感動，但，卻又何嘗不是一切燃燒殆盡的時刻？
小雨。短裙。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突如其來的強吻。莫若芊的瞳孔，擴張成恐怖的黑洞。
**********
一隻冰冷的手突然緊緊圈住了莫若芊的頸項，一陣溺水的窒息感麻痺了她的四肢，她只感覺到突出得陰森的指骨頂住自己的喉結，一把蒼白的嗓音粗暴地啐落自己的後耳垂。
**********
「啊！！！！我記得返哂啦！！！」莫若芊嘶啞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着，竟一轉身推開人群跑去，沒入重重人潮之中。鍾旋還如夢初醒一樣，但在遲疑的半秒鐘裏，她已無法忘懷莫若芊臉上那靈魂有如被劈開兩半的痛苦扭曲表情。她心知不妙。
煙火，此刻已落幕成一縷縷下墜的餘燼。一切一切，也將隨着煙火散落而被急速捲入黑洞的漩渦。
那是個灑着小雨的傍晚，迪士尼剛城堡亮了燈，一層淡紫在天際染抹着，美國小鎮大街在暖金的燈光投映下，更顯夢幻。鍾旋在轉角的影子裏倚牆等待着，手裏的玫瑰在夜色裏添了濃渾的稠紅。
莫若芊此時走進了鍾旋視線的角落。她慢慢走近，在人來人往中，偏偏只有她和那一襲紅裙能鎖住鍾旋的雙眸。「落雨喎，連個天都想你行近啲我度。」鍾旋打趣着，慢慢迎向莫若芊。
莫若芊收起雨傘，走到鍾旋傘下，在寒冷之中，彼此近得感受到對方鼻息的温暖。「無辦法離開嘅，係你。」莫若芊說罷，一把揪着鍾旋的衣領把她拉近。
她們並肩，在人潮的簇擁下走到城堡下。冬天的寒意漸漸被人群聚攏的暖意驅去，鍾旋心裏怦怦作響，好像周邊一切的升溫都在鋪墊着某個震撼的一刻。雖然早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莫若芊約會了，但這個晚上，她有種莫名的感受，當煙花即將揭幕的燈光灑落她在莫若芊身上時，她彷彿隱約她倆之間的光和熱也即將要來到一個極致。
人群開始隨着音樂響起而起哄歡呼了。但鍾旋和莫若芊兩人心有靈犀似的，只靜靜牽着對方的手，鍾旋感到難以言表的亢奮，這種亢奮卻又絲毫不損她的鎮靜，近乎一種純粹的喜樂。她甚至感到一種勇氣在自己身上升騰。
「哇」「好靚啊」一些小煙火開始在上空錯落地綻放，一時眼花繚亂，萬紫千紅麻醉掉人的理智。鍾旋在耐心地等煙花表演的壓軸來臨，全身被莫若芊手心傳來的溫暖注滿，眼前的世界萬紫千紅，竟彷彿回到了不久之前卻彷如隔世的過去。
**********
「你肯認鍾意我啦咩？吓？」莫若芊圈着鍾旋的頸，輕輕喘着氣問。
「係。我唔會比你成為我嘅回憶。」
**********
她哭了。這不正是她奢望可以天長地久、那名為「幸福」的一刻嗎。然而這都遠去了，她注定永遠得不到躲在陰影裏另一面的莫若芊，莫若芊忘掉自己甚至不需要留下預兆。她該如夢初醒了！然而她又希望這斜陽、夜燈、懷抱，都是真的。
「旋……鍾旋。」那細緻的指尖掃着鍾旋的臉，化開了她的淚痕，輕得就像在嬰兒毛上點描着的舞蹈，挑撥着鍾旋最底處的軟弱。這不是夢。在這一刻，莫若芊的世界裏有她。
「求下你，唔好忘記我。」
「我即使忘記自己，都唔要忘記你。」
**********
「就係咁樣，我為咗唔比自己殺死父母，唯有屈佢地虐待自己，咁就可以住庇護所，而警察揾唔到實際證據，亦都唔會起訴佢地。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走到天腳底，佢地都唔會肯放棄我。既然呢份愛我無福消受，就只能夠喺一切被我毀滅之前，推開佢。」
鍾旋看見莫若芊事隔多年，眼裏的惘然卻活似當年，她明白莫若芊推開的這份愛有多重。
「從今以後，你有我。」一份憐愛在鍾旋心中滋長，叫她一手把莫若芊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聲道。
**********
不知不覺地，鍾旋眼前的璀璨都被淚水化開了。她把莫若芊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輕輕把她拉向自己，轉身撫着她的臉頰，吻上了她的唇。就在這時，天際被一連串的大煙火亮成半邊白晝，世界彷彿就在此刻停止運轉。
一剎那的絢爛，既是最刻骨銘心的感動，但，卻又何嘗不是一切燃燒殆盡的時刻？
小雨。短裙。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突如其來的強吻。莫若芊的瞳孔，擴張成恐怖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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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冰冷的手突然緊緊圈住了莫若芊的頸項，一陣溺水的窒息感麻痺了她的四肢，她只感覺到突出得陰森的指骨頂住自己的喉結，一把蒼白的嗓音粗暴地啐落自己的後耳垂。
**********
「啊！！！！我記得返哂啦！！！」莫若芊嘶啞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着，竟一轉身推開人群跑去，沒入重重人潮之中。鍾旋還如夢初醒一樣，但在遲疑的半秒鐘裏，她已無法忘懷莫若芊臉上那靈魂有如被劈開兩半的痛苦扭曲表情。她心知不妙。
煙火，此刻已落幕成一縷縷下墜的餘燼。一切一切，也將隨着煙火散落而被急速捲入黑洞的漩渦。
講真 我細個都鍾意搞破壞 成日整爛公仔
唔好放棄，好好睇
第三十六章
雨越下越大了。鍾旋略帶茫然地環顧街上四周，步履始終走向莫若芊家的方向。自從她從自己眼前消失，鍾旋便一直在尋找她，而鍾旋卻有種莫名的預感，彷彿隱約感應到她在家。
鍾旋心裏明白，莫若芊突然失控，必定要受了重大的打擊。找她，也是在營救她。
摸着黑，鍾旋慢慢走上通往莫若芊家的樓梯。每一步都踩着了凹凸不平的梯級上小小的水洼，發出小小的水踏聲。鍾旋不知怎的有種直覺，認定自己正走在莫若芊的足印之上。找到了她，該是欣慰？或是，悲劇早已不可制止地發生了？鍾旋的思緒不可扭轉地一頭鑽入消極的輪迴中。
但是她還是果斷地打開了門。一片漆黑。鍾旋的心沉了一下。然而，幾個細小火光在房間盡頭的地板上飄零着，一個黑影在火光上游走着，不時徹底遮擋住光線，令房間不時陷入徹底黑暗之中。
那一排弱小搖曳的孤火，震懾住了鍾旋的腳步，讓她越看越不安。牠們就像地獄的火一樣，忽明忽滅，燃燒着這漆黑的空間，瀰漫着虛無的蒼白。
她試探着向前探看，視線開始因為靠近光源而漸漸清晰，那是幾支爉燭。
在火頭上游走的，是一雙手。
「啊！！！！」鍾旋大聲慘叫，撲上去把雙手的主人推離火源。她第一眼就認出那一雙手了──那是莫若芊。
「點解，點解……」鍾旋緊緊摟住莫若芊不讓她接近火源。她怎麼……怎麼能自己把雙手燒成這樣？
「你唔好咁啦，燒多陣就乾淨返哂架啦，乾淨架啦，乾淨架啦，哈……」莫若芊的聲線猶如着魔了似的，竟然在劇痛中顯出強烈的快感。她還在咯咯地笑。
鍾旋難以置信地從擁抱中鬆出來，隱約聽出了說話裏的不妥之處。「你話咩……乾淨話？」
莫若芊着魔的麻木表情上裂開了一個悸人的露齒笑。「嗰日，你咪送咗條頸鍊比我嘅？就喺果日朝頭早，我被高凱賢……」
鍾旋驚嚇地搶過了話：「佢唔係……搞你下話……」
鍾旋心裏自知，如果自己當天不是去了買項鍊，就會去跟蹤莫若芊，一定能夠制止事情的發生。
「雖然我最後殺咗佢，但，我都係被佢……強姦咗……不過──」話鋒一轉，莫若芊的眼裏閃出了異樣的救贖：「你睇下，我已經乾淨返架啦。」
鍾旋看着莫若芊望着自己一雙已燒得皮開肉綻的手臂的欣慰笑容，心像是被利刃一下下刺破般的痛楚，不能自控地哭喊了出聲：「呢一切都係我做成架！！！係我親手害咗你啊……」她無力地把頭撼向牆壁，發狂地用五指在牆身抓出刮紋，直至指甲脫落流血也不停止。她的腦海中，只有莫若芊那雙有如被自己親手燒成爛肉的手臂，像是扼住了自己的頸，要她終身活在罪疚之中。
「阿Sir，係呢度啦……」遠處傳來鄰居拾級而上的聲音。想必有人目擊一切，報警了。這是鍾旋昏倒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雨越下越大了。鍾旋略帶茫然地環顧街上四周，步履始終走向莫若芊家的方向。自從她從自己眼前消失，鍾旋便一直在尋找她，而鍾旋卻有種莫名的預感，彷彿隱約感應到她在家。
鍾旋心裏明白，莫若芊突然失控，必定要受了重大的打擊。找她，也是在營救她。
摸着黑，鍾旋慢慢走上通往莫若芊家的樓梯。每一步都踩着了凹凸不平的梯級上小小的水洼，發出小小的水踏聲。鍾旋不知怎的有種直覺，認定自己正走在莫若芊的足印之上。找到了她，該是欣慰？或是，悲劇早已不可制止地發生了？鍾旋的思緒不可扭轉地一頭鑽入消極的輪迴中。
但是她還是果斷地打開了門。一片漆黑。鍾旋的心沉了一下。然而，幾個細小火光在房間盡頭的地板上飄零着，一個黑影在火光上游走着，不時徹底遮擋住光線，令房間不時陷入徹底黑暗之中。
那一排弱小搖曳的孤火，震懾住了鍾旋的腳步，讓她越看越不安。牠們就像地獄的火一樣，忽明忽滅，燃燒着這漆黑的空間，瀰漫着虛無的蒼白。
她試探着向前探看，視線開始因為靠近光源而漸漸清晰，那是幾支爉燭。
在火頭上游走的，是一雙手。
「啊！！！！」鍾旋大聲慘叫，撲上去把雙手的主人推離火源。她第一眼就認出那一雙手了──那是莫若芊。
「點解，點解……」鍾旋緊緊摟住莫若芊不讓她接近火源。她怎麼……怎麼能自己把雙手燒成這樣？
「你唔好咁啦，燒多陣就乾淨返哂架啦，乾淨架啦，乾淨架啦，哈……」莫若芊的聲線猶如着魔了似的，竟然在劇痛中顯出強烈的快感。她還在咯咯地笑。
鍾旋難以置信地從擁抱中鬆出來，隱約聽出了說話裏的不妥之處。「你話咩……乾淨話？」
莫若芊着魔的麻木表情上裂開了一個悸人的露齒笑。「嗰日，你咪送咗條頸鍊比我嘅？就喺果日朝頭早，我被高凱賢……」
鍾旋驚嚇地搶過了話：「佢唔係……搞你下話……」
鍾旋心裏自知，如果自己當天不是去了買項鍊，就會去跟蹤莫若芊，一定能夠制止事情的發生。
「雖然我最後殺咗佢，但，我都係被佢……強姦咗……不過──」話鋒一轉，莫若芊的眼裏閃出了異樣的救贖：「你睇下，我已經乾淨返架啦。」
鍾旋看着莫若芊望着自己一雙已燒得皮開肉綻的手臂的欣慰笑容，心像是被利刃一下下刺破般的痛楚，不能自控地哭喊了出聲：「呢一切都係我做成架！！！係我親手害咗你啊……」她無力地把頭撼向牆壁，發狂地用五指在牆身抓出刮紋，直至指甲脫落流血也不停止。她的腦海中，只有莫若芊那雙有如被自己親手燒成爛肉的手臂，像是扼住了自己的頸，要她終身活在罪疚之中。
「阿Sir，係呢度啦……」遠處傳來鄰居拾級而上的聲音。想必有人目擊一切，報警了。這是鍾旋昏倒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第三十七章
「佢傷害我唔緊要，就算傷害其他人，我都試過捂住良心幫佢，但……我唔可以比佢傷害自己。」
剛出院的鍾旋坐在費道弘家樓下的公園，把事件一五一十和費道弘交代了一遍。作為多年的兄弟，她知道只有費道弘能在此關鍵時刻與她分憂。
「但恐怕……唉，一言難盡。」費道弘顯出努力思考的苦惱樣子。
「唔緊要架，做得兄弟，你有嗰句講嗰句啦，我做好哂心理準備。」
「我大膽猜測，莫若芊已經完全被敵意人格控制咗，日後害人害己嘅事，只會越黎越多。而善意人格能唔能夠重新浮現，關鍵在於你。」
「在於……我？」
「因為愛上你嘅，從來都係莫若芊嘅敵意人格。」費道弘頓了頓，他看出了鍾旋臉上的一絲唏噓。他接着說：「你試諗下，佢喺你以外嘅其他人面前，敵意人格從未出現過。嚴格黎講，敵意人格係因為你而出現。」
「咁睇黎……我只能夠離開佢？」鍾旋知道自己捨不得。那是她企求一生、足以凝住時間的幸福。另一邊廂，她也知道莫若芊一生早已推開了太多幸福，明明自己承諾過能夠永遠陪伴在側，又如何忍心留下她一人無依？
鍾旋氣急敗壞地說：「會唔會仲有其他辦法？呢個世界已經欠咗佢好多……佢因為敵意人格，已經親手推開咗父母，我唔想……我唔想再離開佢。」
「其實……我覺得你離開咗之後，佢唔會再記得一切同敵意人格有關嘅不幸回憶，包括推開父母嗰啲……亦都會忘記你。」
「點……點解？佢雖然有兩個人格，但記憶理應互通架？」
「對佢嚟講應該唔係。你話佢一開始已經唔記得咗自己被人強姦，咁姐係話佢嘅敵意人格對善意人格遇到嘅事係無記憶。同樣，推開父母同埋愛上你都只屬於敵意人格嘅記憶，當敵意人格無咗之後，除非遇到咩特別野，如果唔係都會一筆勾銷。」
一切一切，原來注定都要煙消雲散。鍾旋想到這裏，只得苦笑。原來對自己而言，為了莫若芊的好，並無留住她的福分。
「佢唔記得鍾意過我，唔緊要。最重要佢今生今世唔使再被人格分裂折磨姐。我會喺佢出院之前轉校架啦。」
「我所擔心嘅，係你單純同佢斷絕往來，係唔足以佢忘記你嘅存在。話哂我地依家想做嘅野，係喺佢嘅意識入面洗走你嘅存在……」
兩人陷入了難耐的沉默之中。畢竟接下來的話沒有人想主動說出口，卻又是二人心知肚明無法逃避的鐵一般事實。
鍾旋終於開口了：「只要……只要我一死，所有野就可以解決架啦。」她眼角都泛起了淚水，卻欣慰地笑着。
費道弘擺出一副欲語無言的無奈表情：「……返唔到轉頭架喎，你真係咁愛佢？」
「係。幫埋我今次，可以嗎？」
「佢傷害我唔緊要，就算傷害其他人，我都試過捂住良心幫佢，但……我唔可以比佢傷害自己。」
剛出院的鍾旋坐在費道弘家樓下的公園，把事件一五一十和費道弘交代了一遍。作為多年的兄弟，她知道只有費道弘能在此關鍵時刻與她分憂。
「但恐怕……唉，一言難盡。」費道弘顯出努力思考的苦惱樣子。
「唔緊要架，做得兄弟，你有嗰句講嗰句啦，我做好哂心理準備。」
「我大膽猜測，莫若芊已經完全被敵意人格控制咗，日後害人害己嘅事，只會越黎越多。而善意人格能唔能夠重新浮現，關鍵在於你。」
「在於……我？」
「因為愛上你嘅，從來都係莫若芊嘅敵意人格。」費道弘頓了頓，他看出了鍾旋臉上的一絲唏噓。他接着說：「你試諗下，佢喺你以外嘅其他人面前，敵意人格從未出現過。嚴格黎講，敵意人格係因為你而出現。」
「咁睇黎……我只能夠離開佢？」鍾旋知道自己捨不得。那是她企求一生、足以凝住時間的幸福。另一邊廂，她也知道莫若芊一生早已推開了太多幸福，明明自己承諾過能夠永遠陪伴在側，又如何忍心留下她一人無依？
鍾旋氣急敗壞地說：「會唔會仲有其他辦法？呢個世界已經欠咗佢好多……佢因為敵意人格，已經親手推開咗父母，我唔想……我唔想再離開佢。」
「其實……我覺得你離開咗之後，佢唔會再記得一切同敵意人格有關嘅不幸回憶，包括推開父母嗰啲……亦都會忘記你。」
「點……點解？佢雖然有兩個人格，但記憶理應互通架？」
「對佢嚟講應該唔係。你話佢一開始已經唔記得咗自己被人強姦，咁姐係話佢嘅敵意人格對善意人格遇到嘅事係無記憶。同樣，推開父母同埋愛上你都只屬於敵意人格嘅記憶，當敵意人格無咗之後，除非遇到咩特別野，如果唔係都會一筆勾銷。」
一切一切，原來注定都要煙消雲散。鍾旋想到這裏，只得苦笑。原來對自己而言，為了莫若芊的好，並無留住她的福分。
「佢唔記得鍾意過我，唔緊要。最重要佢今生今世唔使再被人格分裂折磨姐。我會喺佢出院之前轉校架啦。」
「我所擔心嘅，係你單純同佢斷絕往來，係唔足以佢忘記你嘅存在。話哂我地依家想做嘅野，係喺佢嘅意識入面洗走你嘅存在……」
兩人陷入了難耐的沉默之中。畢竟接下來的話沒有人想主動說出口，卻又是二人心知肚明無法逃避的鐵一般事實。
鍾旋終於開口了：「只要……只要我一死，所有野就可以解決架啦。」她眼角都泛起了淚水，卻欣慰地笑着。
費道弘擺出一副欲語無言的無奈表情：「……返唔到轉頭架喎，你真係咁愛佢？」
「係。幫埋我今次，可以嗎？」
聽日更埋大結局 呢個故就完啦
多謝咁多位讀者不離不棄 雖然成日斷更 但都仲follow呢個故
多謝咁多位讀者不離不棄 雖然成日斷更 但都仲follow呢個故
聽日
樓主加油
樓主仲有人等緊你架
第三十五章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晚上九時，浴室傳來的水聲響徹小小的套房。窗外燈火通明，令房間顯得異常漆黑。
霓虹燈光把鍾旋凝重的臉照得火紅。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靜靜看着浴室中那個妖嬈的人影。
幽幽的白光從浴室的磨砂門透出來，那熟悉的黑影正在門後賣弄嫵媚，一時像在撫弄着長髮，一時雙手像在全身上下遊走，活脫脫是一隻扭動着的黑精靈，把鍾旋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
就在今晚，鍾旋要終結自己。但對她而言，這也是在終結着莫若芊因為敵意人格所帶來的一切痛苦。心中的泰然，竟蓋過了不安。
水聲依舊連綿不斷，鍾旋環顧着陰暗的房間，時空彷彿再次回到了那一切崩壞的晚上。那晚，莫若芊就是瑟縮在身旁這角燒着自己的雙手。那在地上燃燒過後除不去的蠟，昏暗中看似一潭啞紅色的血。頓時，那熊熊烈火、她的哭聲、她手臂上那截燒得彷似灰燼的傷痕，統統湧上了鍾旋的心頭。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但我答應你，今天之後，便再無痛苦。
浴室的水聲嘎然而止。鍾旋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計劃在腦海中運行一次，便準備迎接自己的命運。根據計劃，為了把自己徹底從莫若芊的腦海中抹去，她不惜讓莫若芊親手殺掉自己。那麼，敵意人格想要得到自己的終極目標便能達到，而自己永遠的消失，也就能夠確保不再有任何人事會令敵意人格再出現。莫若芊，屆時便能在善意人格裏過上簡單而幸福的日子。
浴室的門打開，那雙赤裸的腳被一串串水珠點綴着，朝鍾旋走過來。雙腿間的縫隙、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的銷骨……淡淡的粉紅籠罩着在水氣濕潤下嬌嫰欲滴的侗體，只有她手臂上那道粉紅色的燒傷痕跡，勾起了鍾旋無盡的愧疚。
鍾旋伸出手環抱她幼滑的腰間，手順着脊骨向上掃，輕柔地把莫若芊完完全全摟入懷。但莫若芊卻用力地抓着鍾旋的長髮，那雙眼睛瞪大着、瞪大着，反射的光芒似要把鍾旋吞噬掉。不消一刻，莫若芊已吐出舌頭，在飢不及待地吮食鍾旋的唇。鍾旋閉上了眼睛，享受最後一次的溫柔。
一切的終結距離自己近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費道弘現在已經在外邊，等到莫若芊一下手，便會進來替她銷毀殺人證據，並且佈局成鍾旋自殺。
鍾旋沒有時間再想了。猛地，一股突如其來的猛力把鍾旋狠狠摔在床上，莫若芊瘦小的手臂竟然把鍾旋釘在床上。鍾旋來不及懼怕。兩隻粗暴的手爬過她的頸項、雙乳、小腹，使她的軀體不由自主在顫動着；鍾旋聽見，莫若芊喉嚨裏嘶嘶啞啞的怪聲，越來越響，就像一條蛇，在最後一次愛撫着自己瀕死的獵物……
嘶、嘶、嘶嘶嘶嘶啞啞啞啞啞啞啞啞啞
莫若芊彷如着魔了一樣，突然十指用力緊捏，指甲尖插進了鍾旋的皮膚，使她痛得麻痺；再不徐不疾地把舌頭自鍾旋的嘴裏退出來，喘着氣時，突然十指齊向下抓，迸發出一陣撕裂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劇痛使鍾旋睜大眼睛，映入眼簾的，只有莫若芊那雙紅筋暴現、竭斯底里的眼睛裏，那寶石般的紅痣預示了血腥；她的抽搐聲漸漸變成索命的怪笑，令一陣冰涼，從鍾旋背上十道血縫漸漸滲開……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突然，莫若芊鬆開手，半死的鍾旋被扔落床上，一道銀白色的鋒芒自莫若芊的雙手落下，直插鍾旋的腹腔！
刀鋒的冰冷還來不及沉澱，竟被莫若芊一手拔起，再搗落腸臟！
「鍾旋，你永永遠遠都係我嘅人，永遠……永遠……」
鍾旋來不及反應，已經因為劇痛而撐不開眼皮。隱約中，她聽見大門被打開。想到悲劇將由自己作結，滲血的嘴角在一刀又一刀的狠刺中滿足地笑了。
**********
破門而入的，不是費道弘。
故事的開始，是一個血腥而無奈的終結。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晚上九時，浴室傳來的水聲響徹小小的套房。窗外燈火通明，令房間顯得異常漆黑。
霓虹燈光把鍾旋凝重的臉照得火紅。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靜靜看着浴室中那個妖嬈的人影。
幽幽的白光從浴室的磨砂門透出來，那熟悉的黑影正在門後賣弄嫵媚，一時像在撫弄着長髮，一時雙手像在全身上下遊走，活脫脫是一隻扭動着的黑精靈，把鍾旋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
就在今晚，鍾旋要終結自己。但對她而言，這也是在終結着莫若芊因為敵意人格所帶來的一切痛苦。心中的泰然，竟蓋過了不安。
水聲依舊連綿不斷，鍾旋環顧着陰暗的房間，時空彷彿再次回到了那一切崩壞的晚上。那晚，莫若芊就是瑟縮在身旁這角燒着自己的雙手。那在地上燃燒過後除不去的蠟，昏暗中看似一潭啞紅色的血。頓時，那熊熊烈火、她的哭聲、她手臂上那截燒得彷似灰燼的傷痕，統統湧上了鍾旋的心頭。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但我答應你，今天之後，便再無痛苦。
浴室的水聲嘎然而止。鍾旋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計劃在腦海中運行一次，便準備迎接自己的命運。根據計劃，為了把自己徹底從莫若芊的腦海中抹去，她不惜讓莫若芊親手殺掉自己。那麼，敵意人格想要得到自己的終極目標便能達到，而自己永遠的消失，也就能夠確保不再有任何人事會令敵意人格再出現。莫若芊，屆時便能在善意人格裏過上簡單而幸福的日子。
浴室的門打開，那雙赤裸的腳被一串串水珠點綴着，朝鍾旋走過來。雙腿間的縫隙、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的銷骨……淡淡的粉紅籠罩着在水氣濕潤下嬌嫰欲滴的侗體，只有她手臂上那道粉紅色的燒傷痕跡，勾起了鍾旋無盡的愧疚。
鍾旋伸出手環抱她幼滑的腰間，手順着脊骨向上掃，輕柔地把莫若芊完完全全摟入懷。但莫若芊卻用力地抓着鍾旋的長髮，那雙眼睛瞪大着、瞪大着，反射的光芒似要把鍾旋吞噬掉。不消一刻，莫若芊已吐出舌頭，在飢不及待地吮食鍾旋的唇。鍾旋閉上了眼睛，享受最後一次的溫柔。
一切的終結距離自己近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費道弘現在已經在外邊，等到莫若芊一下手，便會進來替她銷毀殺人證據，並且佈局成鍾旋自殺。
鍾旋沒有時間再想了。猛地，一股突如其來的猛力把鍾旋狠狠摔在床上，莫若芊瘦小的手臂竟然把鍾旋釘在床上。鍾旋來不及懼怕。兩隻粗暴的手爬過她的頸項、雙乳、小腹，使她的軀體不由自主在顫動着；鍾旋聽見，莫若芊喉嚨裏嘶嘶啞啞的怪聲，越來越響，就像一條蛇，在最後一次愛撫着自己瀕死的獵物……
嘶、嘶、嘶嘶嘶嘶啞啞啞啞啞啞啞啞啞
莫若芊彷如着魔了一樣，突然十指用力緊捏，指甲尖插進了鍾旋的皮膚，使她痛得麻痺；再不徐不疾地把舌頭自鍾旋的嘴裏退出來，喘着氣時，突然十指齊向下抓，迸發出一陣撕裂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劇痛使鍾旋睜大眼睛，映入眼簾的，只有莫若芊那雙紅筋暴現、竭斯底里的眼睛裏，那寶石般的紅痣預示了血腥；她的抽搐聲漸漸變成索命的怪笑，令一陣冰涼，從鍾旋背上十道血縫漸漸滲開……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突然，莫若芊鬆開手，半死的鍾旋被扔落床上，一道銀白色的鋒芒自莫若芊的雙手落下，直插鍾旋的腹腔！
刀鋒的冰冷還來不及沉澱，竟被莫若芊一手拔起，再搗落腸臟！
「鍾旋，你永永遠遠都係我嘅人，永遠……永遠……」
鍾旋來不及反應，已經因為劇痛而撐不開眼皮。隱約中，她聽見大門被打開。想到悲劇將由自己作結，滲血的嘴角在一刀又一刀的狠刺中滿足地笑了。
**********
破門而入的，不是費道弘。
第三十九章
（給鍾旋的信）
鍾旋：
我是費道弘。既然活了下來讀到此信，我知道你大概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對不起，其實我根本沒有把你那個完全不可行的計劃付諸實行，所以當日我不過提早叫了白車，相信莫若芊現在不是在警署便是在精神病房隔離吧。
我覺得終於是時候把一切告訴你了。其實，我比你更早認識莫若芊，早在我們還住在同一間庇護所的時候，她因為父母「虐待」，我因為父母雙亡。所以，我比你更早愛上她。
幸運的是，我屬於她善意人格部分的記憶。我知道她人格分裂，是緣於一次她又是被一場小雨勾起自己殺人的記憶，巧合下跟我說出了一切。但是，她永遠永遠在我心中也是個善良的女孩。從來也如是。
所以，縱然我知道她有敵意的一面，而敵意人格更是愛上了你，我也不以為然。還記得那天你夢見自己在山上和她一起吧？你不是做夢。是她托我把你弄暈送上山和她見面，借此向你表明自己的心跡的。對於你們相戀，我是毫不介意，因為只要她的善意人格對我笑、感激我為她所做的一切，那麼所有事情也是值得的。
我真正害了你的事，是沒有告訴你，其實，她的善意人格已經死了。依我估計，打從她被強姦開始，善意人格便沒有了。其實從她自某天起突然在學校顯得完全不認得我開始，我已有此猜想，那天聽你說她遇到如此的打擊，肯定了的預計。
你知道嗎？我比你傷心一百倍。對，你的莫若芊自殘叫你不忍，但我的莫若芊、那個我真真切切愛的人，是死了。對我而言，剩下來的敵意人格是個佔據着我愛人的怪胎！但我是不可能殺掉牠的，牠有着我愛人的軀殼，我做不到。
所以，原諒我如此的殘忍。既然莫若芊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我也就不能再容許她和你一起了。因為，今後莫若芊不會再感激我曾經撮合過你們，她和我已經割裂了。要我大方地看着你們得到永遠的幸福，我沒這個氣量。所以，既然我得不到她，你，憑甚麼？
我是刻。意。設。局。害。你。的。這樣一來，你死不了，一生一世也得為莫若芊敵意人格的出現而負上罪疚；而莫若芊的敵意人格以為自己真的殺死了你，已經不再存在，而善意人格早就不存在，現在的莫若芊，不是一副空無靈魂的軀殼啊。不過這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沒有人能夠得到我失去的東西。
怎麼樣？現實的滋味，想必讓你十分難忘吧。
費道弘
（給鍾旋的信）
鍾旋：
我是費道弘。既然活了下來讀到此信，我知道你大概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對不起，其實我根本沒有把你那個完全不可行的計劃付諸實行，所以當日我不過提早叫了白車，相信莫若芊現在不是在警署便是在精神病房隔離吧。
我覺得終於是時候把一切告訴你了。其實，我比你更早認識莫若芊，早在我們還住在同一間庇護所的時候，她因為父母「虐待」，我因為父母雙亡。所以，我比你更早愛上她。
幸運的是，我屬於她善意人格部分的記憶。我知道她人格分裂，是緣於一次她又是被一場小雨勾起自己殺人的記憶，巧合下跟我說出了一切。但是，她永遠永遠在我心中也是個善良的女孩。從來也如是。
所以，縱然我知道她有敵意的一面，而敵意人格更是愛上了你，我也不以為然。還記得那天你夢見自己在山上和她一起吧？你不是做夢。是她托我把你弄暈送上山和她見面，借此向你表明自己的心跡的。對於你們相戀，我是毫不介意，因為只要她的善意人格對我笑、感激我為她所做的一切，那麼所有事情也是值得的。
我真正害了你的事，是沒有告訴你，其實，她的善意人格已經死了。依我估計，打從她被強姦開始，善意人格便沒有了。其實從她自某天起突然在學校顯得完全不認得我開始，我已有此猜想，那天聽你說她遇到如此的打擊，肯定了的預計。
你知道嗎？我比你傷心一百倍。對，你的莫若芊自殘叫你不忍，但我的莫若芊、那個我真真切切愛的人，是死了。對我而言，剩下來的敵意人格是個佔據着我愛人的怪胎！但我是不可能殺掉牠的，牠有着我愛人的軀殼，我做不到。
所以，原諒我如此的殘忍。既然莫若芊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我也就不能再容許她和你一起了。因為，今後莫若芊不會再感激我曾經撮合過你們，她和我已經割裂了。要我大方地看着你們得到永遠的幸福，我沒這個氣量。所以，既然我得不到她，你，憑甚麼？
我是刻。意。設。局。害。你。的。這樣一來，你死不了，一生一世也得為莫若芊敵意人格的出現而負上罪疚；而莫若芊的敵意人格以為自己真的殺死了你，已經不再存在，而善意人格早就不存在，現在的莫若芊，不是一副空無靈魂的軀殼啊。不過這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沒有人能夠得到我失去的東西。
怎麼樣？現實的滋味，想必讓你十分難忘吧。
費道弘
手誤 係第三十八章
第四十章
鍾旋醒來，原來已經昏了三天。
一睜開眼，伴在身旁的是馮懿欣。她眼眶顯然哭到又紅又腫，看着鍾旋醒來，開心得只知傻笑。
「我⋯⋯我未死？」鍾旋勉強撐起了身軀坐着，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蒼白的醫院牆壁，難以置信。
一切都失敗了。
「傻嘅，唔准講啲咁嘅野啊，醒返咩事都無架啦。」
「莫若芊呢？」
馮懿欣心裏一沉。差點死在她刀刃口，還是一往情深。虧自己還日日守在鍾旋身旁犯賤：「佢被人拉咗。係啦，費道弘話有封信要比你。」
「喔？」心灰意冷的鍾旋，一籌莫展地接過了那封把她打下十八層地獄的信。
完
鍾旋醒來，原來已經昏了三天。
一睜開眼，伴在身旁的是馮懿欣。她眼眶顯然哭到又紅又腫，看着鍾旋醒來，開心得只知傻笑。
「我⋯⋯我未死？」鍾旋勉強撐起了身軀坐着，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蒼白的醫院牆壁，難以置信。
一切都失敗了。
「傻嘅，唔准講啲咁嘅野啊，醒返咩事都無架啦。」
「莫若芊呢？」
馮懿欣心裏一沉。差點死在她刀刃口，還是一往情深。虧自己還日日守在鍾旋身旁犯賤：「佢被人拉咗。係啦，費道弘話有封信要比你。」
「喔？」心灰意冷的鍾旋，一籌莫展地接過了那封把她打下十八層地獄的信。
完
真大結局啦，睇到呢度嘅咁多位，多謝你地！其實呢個故係喺我form 5 嗰陣寫，比着依家嘅我，應該未必寫到完整一個故仔出黎啦。多謝你地，雖然人少少，但有自己嘅讀者我就好滿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