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she] [校園] [驚嚇/奇情] 《被女神溝到手之後，我先發現自己瀨咗野》

各位巴絲大家好，新仔第一次上連登講故，希望大家鍾意，亦希望大家多多比意見，等小弟可以進步
暫定每日更2-3章，每10正皮加一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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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始，是一個血腥而無奈的終結。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晚上九時，浴室傳來的水聲響徹小小的套房。窗外紙醉金迷的霓虹燈五光十色，反令房間顯得宛如黑洞般漆黑。

窗邊，鍾旋凝重的臉沐浴在火紅的霓虹燈中。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靜靜看着浴室中那個妖嬈的人影，目光有點失焦。

幽幽的白光從浴室的磨砂門透出來，那熟悉的黑影在門後，一時像在撫弄着長髮，一時雙手像在全身上下遊走。愛人活脫脫是一隻扭動着的黑精靈，把自己重重困在欲望之中，就像初相識的時候。

想不到，終於也來到終結一切的最後一夜。鍾旋心中的不安未免升溫。

水聲依舊連綿不斷，鍾旋環顧着陰暗的房間，那在地上燃燒過後除不去的蠟，昏暗中看似一潭啞紅色的血。頓時，那熊熊烈火、她的哭聲、她手臂上那截燒得彷似灰燼的傷痕，統統湧上了鍾旋的心頭。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但我答應你，今天之後，便再無痛苦。

浴室的水聲嘎然而止。鍾旋深深呼了一口氣，準備好迎接自己的命運。

浴室的門打開，那雙赤裸的腳被一串串水珠點綴着，朝鍾旋走過來。雙腿間的縫隙、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的銷骨……淡淡的粉紅籠罩着在水氣濕潤下嬌嫰欲滴的侗體，只有她手臂上那道粉紅色的燒傷痕跡，勾起了鍾旋無盡的愧疚。

鍾旋伸出手環抱她幼滑的腰間，手順着脊骨向上掃，輕柔地把莫若芊完完全全摟入懷。但莫若芊卻用力地抓着鍾旋的長髮，那雙眼睛瞪大着、瞪大着，反射的光芒似要把鍾旋吞噬掉。不消一刻，莫若芊已吐出舌頭，在飢不及待地吮食鍾旋的唇。鍾旋閉上了眼睛，享受最後一次的溫柔。

猛地，一股突如其來的猛力把鍾旋狠狠摔在床上，莫若芊瘦小的手臂竟然把鍾旋釘在床上。鍾旋來不及懼怕。兩隻粗暴的手爬過她的頸項、雙乳、小腹，使她的軀體不由自主在顫動着；鍾旋聽見，莫若芊喉嚨裏嘶嘶啞啞的怪聲，越來越響，就像一條蛇，在最後一次愛撫着自己瀕死的獵物……

嘶、嘶、嘶嘶嘶嘶啞啞啞啞啞啞啞啞啞

莫若芊彷如着魔了一樣，突然十指用力緊捏，指甲尖插進了鍾旋的皮膚，使她痛得麻痺；再不徐不疾地把舌頭自鍾旋的嘴裏退出來，喘着氣時，突然十指齊向下抓，迸發出一陣撕裂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劇痛使鍾旋睜大眼睛，映入眼簾的，只有莫若芊那雙紅筋暴現、竭斯底里的眼睛裏，那寶石般的紅痣預示了血腥；她的抽搐聲漸漸變成索命的怪笑，令一陣冰涼，從鍾旋背上十道血縫漸漸滲開……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突然，莫若芊鬆開手，半死的鍾旋被扔落床上，一道銀白色的鋒芒自莫若芊的雙手落下，直插鍾旋的腹腔！

刀鋒的冰冷還來不及沉澱，竟被莫若芊一手拔起，再搗落腸臟！

「鍾旋，你永永遠遠都係我嘅人，永遠……永遠……」

鍾旋來不及反應，已經因為劇痛而撐不開眼皮。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她再一次看見莫若芊由衷的笑容，想到悲劇將由自己作結，滲血的嘴角在一刀又一刀的狠刺中滿足地笑了。

第二章

九月一日早上八時許，學校。

上課鐘聲早已響過，領袖生在校門口替遲到學生擇名。一個飛快的身影完全無視領袖生，直接閃過人群跑入學校。領袖生掉轉頭一望，悻悻然只當無事發生。

「嗰個一定就係好出名嘅鍾旋學姐啦。算啦，做細嘅唔好惹高form。」領袖生暗道。

另一邊廂，鍾旋正以九秒九的速度直奔上五樓的課室，始終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實在太瘀。

她跑到5B課室門口，才真正明白到：上學真的會職業性失聰。

只見全班在老師失蹤的情況下，完美地把鳩叫和高八度笑聲融冶為高分貝噪音。

太不尋常了，不可能第一天便high成這樣子。鍾旋滿心疑惑地走到課室後方坐下。她還未丟下書包，就被人猛力拍着手臂叫喚。

鍾旋回頭一望，不禁直呼：「原來你就喺度！」

一個無比熟悉的微笑浮現在前方可愛的臉蛋上，教鍾旋心頭一陣溫暖：「馮懿欣！！！」

「鍾旋！！！頂你呀咁遲，仲以為你開學都唔返！！！」

「我呢啲模範學生嚟嘅，點會啫。」鍾旋用手指在桌上打圈：「而且，都唔捨得唔返嚟見你啦。」

「屌，講呢啲。」馮懿欣語氣聽似毫不上心，但她卻立即把通紅的面孔別過去，不讓鍾旋看見。

鍾旋笑笑，心想大概只有對着這種老友，才可以如此開玩笑吧。

胡鬧過後開始上堂，鍾旋亦順理成章地開始補眠；但一到小息，全班竟然又一次失控，勁嘈。

鍾旋眼看全班吵成一團，忍不住大吼：「好啦喎，嘈嘈嘈又唔話比人知咩事，想點先？」她這個出了名的運動健將是個萬人迷，不過遲了幾分鐘回校已經和其他人出現代溝，對她而言不免太差。

「嗱，旋爺今次呢，就走寶啦。」全班公認最識食的咸濕仔露出淫邪的笑容，鍾旋不禁莫名其妙地抓抓頭，心中盡是黑人問號。

「佢想講我地班有插班生。」鍾旋的兄弟費道弘開口，用他一貫的零起伏聲線說。

「咦，睇嚟今鋪真係柒咗，咁都睇唔到。喂不過呢，個女仔係咪真係正先？？」

「質素唔差。」

如果，鍾旋能夠看得出費道弘表情那個極微妙的變化，故事的結局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第三章

「頂，又hea我。睇死你條毒撚靜雞雞喺度J人。」

「旋啊，你成日話我毒，咁你呢？明明大把女約食lunch都唔去，我叫你溝返條女就差唔多！」費道弘唔聲唔聲，實則着緊鍾旋極了。那種老豆feel老實說還是挺窩心的。

「咁……咁我未睇啱點去馬啫！到時我出咗pool我等睇你一個人lunch毒摺！」

事實上，鍾旋有幸生在百合大法盛行的現在，追求者不少；但她上次心動的時刻，早已久遠得無法記起。

因為，「幸福」對鍾旋而言始終是一個充滿糾結羈拌的一團死結。她要不狠下心腸一刀兩斷，終身絕情；否則就只能像現在一樣，作繭自縛。

「喂，唔係想睇野咩，啱啱入咗課室啦。」費道弘其實挺知道鍾旋的心思。

鍾旋假裝不經意地別過頭去，一望──

真正的吸引，第一眼其實真的不是看身材那麼膚淺。

那是個媲美陽光的笑容，嬌嫰欲滴的紅唇薄薄的，笑起來飽滿的雙顴反襯出尖削的下巴，鼻子小小直直的，五官如此精緻又如此合襯，只能是魔鬼的傑作。掃下去看，胸前微微隆起、拉出了一道弧線，在瘦長的四肢和蘿莉的身高配合下，十分出眾。

然而，那雙眼睛，才是真正銷魂之處。

那雙眸子有着一種閃亮的特質，使她目光游離之際，總流露着一種含着淚珠似的温婉，楚楚動人；那看似黑色的虹膜，細看下竟是棕色，似透非透，教人被攝進她目光的深處。而最妖異的，是她左眼角那顆血紅的痣。

她斜對着鍾旋，那一點殷紅，就像一隻血眼，凝視鍾旋。但鍾旋並不悚然，她只覺得鮮紅裏混和摻拌着很多很多。是妖媚？是創傷？一時間也說不清。

美人眼球一轉。

鍾旋咬了咬唇。

鍾旋微微一顫，感到整個人都處於冷眼的審視中。那豔美的容貌依舊攝人心緒，然而在雙目交投的電光火石間，鍾旋感到的竟然是，敵意。

那種動物瞄準獵物的狠勁。

萬般渴望擁有，更是萬般渴望親手摧毀。

鍾旋從來未試過在一個女生面前如此懼怕，然而課室的熙攘令她快速回過神來。「自己食錯藥姐，人地話唔定都唔係望你，淆咩底。」她暗忖。

第四章

下課鈴聲一響，鍾旋就第一個衝出課室，去小食部買飲料，順便和各年級的校隊同學social。她和大伙兒閒談了一會，便離校往街場去了。

她走在通往街場的小徑上，沿路種滿了大樹，偶爾一縷陽光穿過樹蔭照落紅磚地，在人煙稀少的下午，十分安靜怡人。

離遠，她好像看見了一些紅色的東西。

自從看見美人眼裏的血痣後，鍾旋恐怕是對紅色神經過度。定睛一看，那只是一個同校學生校裙上鮮紅色的腰帶。不過，甚麼有人無緣無故會在路中心站着？

她帶着疑惑繼續走。越走越近的同時，該位女學生紋風不動、木然佇立樹下那種異感也越來越強烈，在四下無人的寧靜小路，女學生的面容也越來越清晰……

「啊！」鍾旋嚇得低哮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下，眼裏的血痣閃閃發光。

血痣的主人，用高跟皮鞋敲響她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在不停退後的鍾旋。

她沒有拿着刀，沒有發狂，更加沒有變成怪獸。但鍾旋只需要一個原因去感到害怕。

一張絕美的臉，一對陰詭的眼睛，一個曖昧的微笑。眼前的美人，散發着的是刺骨的恐怖。

鍾旋後跟踢到牆。糟糕，自己已被迫在死角。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心寒得閉上眼，懼怕對上那雙無血性的瞳孔。

「噗哧。」突然，鍾旋耳邊傳來一下偷笑。不知從何而來的鄰家女孩笑聲，令她驚上加惑。

「你係鍾旋啊嘛，我聽過人講起你架啦。我係啱啱轉校過黎嘅莫若芊……咦，乜你好似咁驚咁嘅，無野啊嘛？」

一把甜美的嗓音使得鍾旋渾身酥麻、想入非非；但面對上一刻還千真萬確的驚嚇，沖昏了的頭腦還是頓時清醒過來。她睜開雙眼，警覺地觀察莫若芊的眉目，只見她宛如天真嬌一樣，擺出一副關切又焦急的模樣，跟上一秒判若兩人。

莫若芊的突然友善雖然令鍾旋稍稍定驚，但卻更突顯出這個人的極度不妥。

「呃……我冇野，我冇野……」鍾旋慢慢扶着牆站穩住腳，實則個心都離一離。

「頭先發生咩事啊？你好似好驚咁……」莫若芊尷尬一笑，把手擱在鍾旋的手肘上，來回輕輕掃着。

手指的觸感在鍾旋的肌膚上蔓延開來，搭上莫若芊那殺手般的靦覥笑容，鍾旋一望向她，暗呼：「死，真係有反應。」

她歇力按捺着自己，回神細想：與其說莫若芊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不如說她變了另一個人。「無，無野啊。係呢，你咩事企係度嘅？」還是先搞清楚情況要緊。

「我路痴嚟架，」莫若芊忍不住害羞地笑：「大頭蝦到唔係好認得條路返火車站，想等個識嘅人陪自己行，冇咁驚啊嘛。」

「咁跟住我啦，同路。」

四下無人，老實說，鍾旋是不得不和莫若芊同行。一路上二人陷入沉默，莫若芊的高跟鞋聲敲着、敲着，令鍾旋越看着她眼角裏紅寶石般純美的血痣，反而越是想起幾分鐘前，她踩着高跟鞋向自己步步進迫，血眼中深深的妖氣，襯托着那充滿恨惡的面容……

「我到啦，聽日見！」

鍾旋馬上回過神來，只見莫若芊朝着自己揮手、慢慢走遠，方如夢初醒，呆呆的揮手和她告別。

血痣、樹下異感、恐怖目光、一百八十度轉變……鍾旋獨自自走在前往街場的路上，暗暗一陣冷風吹來，恐懼在漸冷的空氣中凝聚。

第五章

陽光灑落學校圍牆外的小徑，兩個影子在地上一閃而過。那是青春在光影中的快樂遊戲。

室內划艇隊本年度第一次體能訓練，馮懿欣和鍾旋一起圍着學校跑圈。中途要一起閃過哪個坑渠蓋、哪棵樹突出地上的根，兩人心裏都一清二楚。

「點解跑咗五年仲係咁難頂架？！」鍾旋明知長跑時開聲說話有如自殺，卻偏要逞強撩馮懿欣說話。

「咁你依家係咪唔跑先！？」馮懿欣一早就跑到滿到大汗，頭髮全貼在額頭，是勉強扯開嗓子回答鍾旋的。

「跑！咪！跑！」鍾旋突然去馬加速，把馮懿欣丟在後頭，還轉過頭去看她不服輸、硬要追上來的樣子。

就在學校門口，一隻幼長的胳膊繞住了鍾旋的頸，是追上來的馮懿欣。這種暖暖的柔軟質感，是鍾旋所熟悉的。

她心想，若果世上真的有純友誼，那一定就是自己和馮懿欣。

「旋，你唔怕教練鬧咩？」兩人回到校園內的小食部，馮懿欣坐在長桌上，看着鍾旋古銅色的背影，明知故問。

「超，我地早咗成十分鐘跑完，教練唔會理嘅。」鍾旋把一包檸檬荼抛給馮懿欣，一躍坐到她身旁。其實在馮懿欣的眼中，鍾旋從來無所畏懼；她之所以要問，是因為她喜歡看鍾旋得意洋洋的樣子。

她靜靜的，看着鍾旋的側臉淺笑。

「係呢，咪新嚟咗個女仔叫莫若芊嘅，你覺得佢點呀？」鍾旋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但馮懿欣知道，當鍾旋說話不看着自己時，一定是有些甚麼。

「幾好啊，佢人又靚，又nice……」說着說着，馮懿欣漸漸已經把自己比了下去。

無才無貌、只有一片痴心的自己，留得住鍾旋嗎？

「你地……唔覺得佢有啲唔妥咩？」鍾旋突然試探着問。

馮懿欣感到奇怪了。「無喎，佢咁外向，已經開始識到一班人一齊玩啦，不過……」

「不過啲咩？」鍾旋突然轉過頭來直望馮懿欣，眼神裏那種焦躁，前所未見。

「有次條友問佢屋企喺邊，話想得閒去玩，點知佢唔小心自爆咗自己一個人住喎。大家覺得唔對路，就轉咗話題啦。」

「一個人住？」

馮懿欣雙眼對上鍾旋眼裏的萬分着緊，再也沒有說話。她竭力地告訴自己別亂想，以前自己也不知亂想過多少次……但印象中的鍾旋，還不曾對身邊其他女子如此好奇呢。

「做咩咁頹啊，係咪廢攝嗰度有麻煩？」馮懿欣縱然難掩錯愕，卻無論如何也願與鍾旋分憂。

「冇野啊。唔使擔心。」鍾旋自中一起，便膽粗粗去廢墟攝影，還以IG上followers過萬的高凱賢為目標，立志要闖出名堂。但為免太張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事只有馮懿欣和費道弘知道。

但此刻的馮懿欣，又怎會知道鍾旋正竭力解開自己的心結。

鍾旋心想，令自己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莫若芊的妖異，還是妖媚？小食部外金黃暮色漸濃，她回想起莫若芊那令人傾倒的美貌，但湧上心頭的，卻是當日在樹下、她陰詭一笑所帶來的絲絲寒意。但她卻無法抽身不去想。

「今年，一齊贏屬於我地嘅第三個學界接力，好唔好？」突然，鍾旋的手臂被馮懿欣緊緊抱住，肩膀上是她倚着自己的重量。

「咁梗係啦，傻嘅。」鍾旋把手疊在馮懿欣手背上，心不在焉地笑着。

其他隊友返到學校的腳步聲漸漸近了。馮懿欣裝作聽不見，還伏在鍾旋的肩上看夕陽。鍾旋不知道，這個緊抱是馮懿欣想要留住鍾旋，唯一能做的事。馮懿欣深知，鍾旋就有如眼前的夕陽，再也追不回來了。

第六章

翌日清晨，鍾旋如常很早回到學校。

在尚未變得人聲鼎沸的走廊上，她邊走邊眺望籃球場。零星的落葉為無人的籃球場灑上點點金黃，是校園難得的片刻靜謐。

她從容地甩開課室關着的門，走進空蕩蕩的課室──

不，有人。

鍾旋本能地後退了半步。只見莫若芊獨自坐在課室的正中央，雙目空洞地直視前方。

「早晨，鍾旋。」她冰冷地吐出一字一句，才緩慢地扭過頭來，向鍾旋展露一個精心計算好的笑容，甜美而扭曲。

弔詭過睇慢鏡重播。

「咁……咁早啊……？」突兀感令鍾旋皮下一陣異樣的悸動。

「等咗你好耐，送份禮物比你吖。」

莫若芊慢動作走近鍾旋，一個小小的東西被她藏在手心裏。

不安感持續懸浮着，鍾旋深知伏味濃。

不過，她竟然沒有逃避的意欲。甚至，她開始細細意味着莫若芊的微笑，一點點在享受她的神祕感；或許吸引鍾旋的，其實是莫若芊的危險本質？正如令玫瑰可望而不可即的，正正是那些使蜂蝶粉身碎骨的尖刺啊……

莫若芊捉起鍾旋的手，把一枚USB放到她手心裏。莫若芊手心那細滑溫暖，不經意地掃過鍾旋的手心，卻刻意叫她捉不住。就在這時，鍾旋第一次隱約嚐到了莫若芊存心挑逗的滋味。

「返去，慢慢睇。」莫若芊的眼裏閃爍着不一樣的自傲，看得鍾旋心裏有些撲朔迷離。她呆望莫若芊從容地從自己身邊走過，仍在怔怔看着手中那隻來歷不明的USB，回味着剛才匆匆一下、觸碰到她的感覺。

「你地咁遲架，等我第時約埋你地一齊返黎吖！」鍾旋聽見她用如此活潑開朗的聲線和同學混熟，回想前一秒她的冰冷如霜，那……真的是莫若芊嗎。

只見兩個女同學熱情地挽着莫若芊雙臂，興高采烈地去小食部買早餐。看着那彷如變了面的莫若芊向自己投來勝利的笑容……鍾旋心頭上不再是寒意，而是極強烈的好奇慾。

越詭異、越神袐、越耐人尋味，鍾旋就越想一探究竟。

更重要的是，從莫若芊模棱兩可的眼神、妖嬈的步姿、那些欲言又止的說話、那電光火石間的觸碰……鍾旋拿不準莫若芊的心思，更加拿不準自己的心思。

或許，這隻USB會令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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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支持, 啱啱諗緊放唔放棄好, 都係唔放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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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嗡嗡──」千年老爺機開動的聲音，伴隨着一張張正以龜速load出來的thumbnail，攪動着鍾旋焦急如焚的心緒。她回家後第一樁事，就是跑進房間看USB。

鍾旋眼前閃過莫若芊微微翹起的嘴角。回想起她神袐兮兮、趁無人把USB送到自己的手裏的刻意，令鍾旋渴望知道她平日在掩飾甚麼。她故作天真，不費吹灰之力就成為人見人愛的女神，短短幾日已經成功埋堆……

何以偏偏，選擇向我，揭露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

鍾旋無法否認此刻的沾沾自喜。她握起拳頭，回味着彼此手心觸碰的溫度……那依稀朧朦的觸感，幻化成鍾旋和莫若芊之間獨享的私密，只供鍾旋偷偷回味。

莫若芊就像一朵玫瑰，嬌紅的花瓣教人趨之若鶩。為了接近，她甘願被鋒利的尖刺劃出頌讚的鮮血。

相片終於load完，鍾旋迫不及待把其中一張按出來──

那是一部鋼琴。

一部殘缺不堪、琴鍵零落、刮痕處處的木琴。畫面對焦在攀附着琴面上的一個蜘蛛網。

鍾旋一眼就認得，這就是自己也曾經前去朝聖、在廢墟攝影界名聲極噪的廢校古琴。

難道，莫若芊也廢攝嗎？！？！

鍾旋心頭一顫。原來，一個極微妙的共通點，在不知不覺間已悄悄撥動了莫若芊和自己間的弦線。

自鍾旋立志成為專業的廢墟攝影人以來，她一直體會着追夢路上的孤單。尤其當她的目標是IG followers過萬的高凱賢時，更是少一分意志也不容許……人海茫茫，莫若芊和她竟都是廢墟攝影者，這種惺惺相識的機緣，讓鍾旋相信這是命運的美妙安排。

「難道，這就是我倆緣份的關鍵？」暗爽中的鍾旋，完全忽視了背後的謎團。

莫若芊到底從何得知鍾旋如此一個守口如瓶的秘密，還特意和她「相認」？

鍾旋點擊着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廢校、牌坊、防空洞……似乎莫若芊到過的地方，鍾旋也曾踏足。她倆竟在相識相知之前，便已不知不覺地形影相伴着……

莫若芊的微笑，此刻在鍾旋臉上綻放。

原本只寄望USB能揭開莫若芊的神袐面紗，豈料竟是如此一個驚喜。一直以來的故弄玄虛，原來都只是虛驚一場，諗多咗！

鍾旋忍不住恥笑自己之前的白痴。她參詳着莫若芊的作品，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欣慰。不論角度、取景、風格，莫若芊都很有高凱賢的風範。說不定她和自己一樣，也是這個廢攝大師的擁躉？

那可是巧上加巧的默契呢，鍾旋早已難掩雀躍。想到這裏，她索性打開高凱賢的IG，和莫若芊的作品比對。

然而，鍾旋皺了皺眉。

原來，根本不是相似，而是一樣。顯然，莫若芊擁有大部分高凱賢作品的存檔，其餘在USB上的照片，亦全是在高凱賢曾去過的地方拍攝。

莫若芊一直化名高凱賢，是一個隱藏真實身分的廢攝大師。

鍾旋轉念，打消這個一瞬即逝的怪誕念頭。

因為，更詭異的事情擺在眼前。

“END.arw”

這是莫若芊精心編排的，最後一張照片。

鍾旋眨眨乾澀的雙眼，微笑漸漸被驚愕侵蝕，面容慘白。

照片中，是鍾旋上星期去過的軍營舊址。

一個黑衣人背向鏡頭，手執相機，頭轉向旁，側面清晰可見。

不是別人，正是鍾旋。

多謝支持!! 會keep住出故唔會爛!!

第八章

「你跟蹤我？」

「吱啞-」在空蕩的課室裏，莫若芊刻意用指尖劃過桌子，尖銳的磨擦聲刺中鍾旋死穴。她在課室裏徘徊着，一雙長腿交疊着、搖擺着前行，婀娜中帶點酒醉的妖嬈，卻似是機關算盡的詭計。她明知鍾旋因為昨天的驚嚇而深陷恐懼，就偏偏正眼也不望她，要把她玩弄於掌心之中。

「講，你係咪跟蹤我！」

話音一落，鍾旋就感到胸前一口氣被重重地呼出，心臟像個錘子一樣激烈敲打着空空如也的胸膛。她無法想像，眼前的這個人，比自己想像中深沉千倍。

到底莫若芊和高凱賢之間的關係是甚麼？為甚麼莫若芊會知道自己有去廢墟拍攝？最重要的是，為甚麼莫若芊要主動向自已披露這一切？

曾經被興奮掩蓋的種種疑團，一一向鍾旋襲來。當她以為自己對莫若芊了解得稍有眉目時，卻驚覺自己從未走出她佈置的局。她是個令人心悸的對手。

今天的她跟蹤自己，明天又會如何？

「跟蹤，係了解一個人最快嘅方法。」冷冰冰的一字一句，竟伴隨滿面笑容，令人懷疑莫若芊的肉體裏，住着另一個人的意識。

「你……痴線。」

「你知我唔係架。我做嘅一切一切，為咗你咋。」莫若芊雙目睜大，血痣閃閃發亮，透出了嗜血的興奮。

為咗你咋。

這四個字，完全擊中鍾旋死穴。自樹下「偶遇」到送USB，二人間有意無意的交手早已令鍾旋按捺不住，要從敏感的眼神和觸碰中揣摩彼此的意思。如今，是驗證了自己一直以來的ff嗎？

但是她還很清楚，愛上一個他媽的恐怖對手，等同提早為自己寫輓歌。

「你……咪亂講野啊……咩意思先……」

幾秒的猶豫未過，突然，莫若芊飛撲過來，一把摟住鍾旋頸項，髮間的淡香水味即時攻陷鍾旋的理智。轉眼間，莫若芊的鼻尖，已經碰上了鍾旋的面頰。

鍾旋只知道緊閉雙眼，逃避那雙銷魂的眸子；明明往後退一步已經可以解圍，雙腿卻不聽使喚。在一片漆黑之中，莫若芊輕柔的鼻息便是世界的全部，把一絲絲酥麻的顫動從肌膚吹送入她骨子裏，使她心跳七上八下──

碰！鍾旋的頭被重重地撞向牆角，猝不及防的她如夢初醒般睜開眼，只見莫若芊遠遠的隔着一個身位，翹着雙手，蔑視着依俯牆身、站也站不穩的自己。

「做咩啫，頭先好想我有進一步行動咩？」她挑逗地抬高鍾旋的下巴：「你睇下你，頭先，你連退後一步都做唔到啊。」

鍾旋自知，剛才身體實在太誠實。

打從一開始，鍾旋已為莫若芊着魔。她那深沉恐怖而未能參透的真面目，每一次都在令鍾旋刺骨心寒的同時，把她逐步鎖在血眼的詛咒上。

鍾旋無力地任由莫若芊一手甩開自己的臉，揚長而去。遇上這最美的毒藥，接下來只能是一條不歸路了。

第九章

「呢個女人，堅恐怖。」

鍾旋一口乾掉手中的啤酒，煩躁地把空罐丟在腳邊踩扁。費道弘看見好友少有地燥狂，心中對鍾旋的苦惱已經略知一二。

每當鍾旋有煩心事，便必定會約費道弘，在他家樓下的公園吹水。事緣他倆自初中起已經同班，素來外向的鍾旋見費道弘沉默寡言，膽粗粗撩他說話，豈料兩人一見如故。相處一久，鍾旋也就成為了費道弘肝膽相照的兄弟。

不知再過一會兒，他還有沒有顏面叫她做自己的兄弟呢？

「旋呀，今次有女人收服到你啦。」聽見鍾旋正為疑似愛上莫若芊而苦惱，費道弘無表情的臉漸漸掛上淺笑，看上去儼如老懷安慰的父親，卻藏着鍾旋無法察覺的歉意。

費道弘就是這麼深沉、老成。他自幼由父親獨力撫養，從未知悉任何關於母親的事。隨着父親死於車禍、費道弘被送進收容所，他那和父親同出一轍的寡言硬朗，成為了最後一點可以回憶父親的憑藉。一到十八歲，他便搬出收容所，深居簡出。

「唉……我認，果日我比佢埋身無避開，係對佢有野；但鍾意呢個女人，真係一件好恐怖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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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睇嚟今鋪真係柒咗，咁都睇唔到。喂不過呢，個女仔係咪真係正先？？」

「質素唔差。」

如果，鍾旋能夠看得出費道弘表情那個極微妙的變化，故事的結局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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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費道弘的眉頭突然緊皺了一下。顯然，莫若芊是費道弘不為人知的死穴。

「老老實實，係你諗多咗姐。佢同個攝影師有咩關係其實who fucking cares，玩神祕又點先？加上，佢再奇怪咪又係學生一個，我都唔明你驚咩。」

「哇屌，陣間佢人格分裂嘅，我咪仆街？」

費道弘心知肚明，鍾旋的憂慮是對的。一頭栽往危險的莫若芊，不會有好下場；然而，自己卻一直背着良心替莫若芊開脫、鼓勵鍾旋接近她，確實是在推自己的兄弟去死。趁鍾旋尚未失去理智，他是否應該點醒鍾旋、使她遠離莫若芊呢？費道弘陷入了沉默，本已下定的決心又動搖了起來。

但若果，救鍾旋的代價是要辜負莫若芊……

「但你呃唔到你自己。鍾意就係鍾意。」費道弘斬釘截鐵地說。既然鍾旋是自己一頭栽往莫若芊的，那麼自己只是推波助瀾，只能寄望鍾旋他日不會怪自己了。

鍾意就係鍾意。

「總之我覺得，你係自己嚇自己。不如你諗下，如果你咁驚佢真係癲嘅，都仲嗒糖，代表咗啲咩？」

鍾旋歎了口氣：「代表感性已經贏咗理性。」她心知肚明，費道弘已經說出了自己不願承認的事實。

使人泥足深陷的，從來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若然無情，再絕美的女神也不過是用來J的對象；但一旦動了情，那就是自甘墮落了──自己之所以無法捨割莫若芊，是因為願者上釣啊。

「講到尾，原來都係自己犯賤。」鍾旋苦笑，辭別費道弘。從她動情的一剎開始，萬劫不復的結局已經無可挽回了。

**********

鍾旋離去後，費道弘回到一片漆黑的家。

只有手機螢幕的藍光，把費道弘照得臉照無人色。鍾旋困惑的樣子在他腦海中仍是歷歷在目──他，今天是害了她嗎？

他不想知道，今天自己鼓勵鍾旋接近莫若芊，是否已經間接把鍾旋推向了絕路；按道理，被自己的最愛了斷，該是令人樂在其中的？就像費道弘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幫助心愛的人追求第三者，心甘情願地笑着淌淚？

莫若芊 - online
「弘，今日同鍾旋傾成點？」20:46

費道弘愛上莫若芊，其實早在收容所相識的時候。這也解釋了由於二人均從收容所搬出來，因此才分別自己一個人住。他在學校裏和莫若芊形同陌路，只為掩飾彼此相識，以幫助莫若芊得到鍾旋。莫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愧對鍾旋──為了莫若芊，即使是，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即使莫若芊愛的不是自己，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幫助她找到幸福。

「一切順利。」20:47 ✓✓

確認莫若芊收到訊息，費道弘便鎖上手機螢幕。藍光一滅，他的悲哀也淹沒在了漆黑之中。

第十章

拉艇機前屏幕的里數高速下跌，鍾旋用盡力往後一拉，便從艇機上躍下來，連忙為下一棒的馮懿欣固定腳腕。學界接力賽的集訓如火如荼，鍾旋的視線被豆大的汗珠模糊掉，看不見馮懿欣側眼偷看自己時的羞答笑容。

鍾旋的思緒始終被莫若芊徹底籠罩着。她反覆思考費道弘的話，卻始終無法肯定自己對莫若芊的感情。

除了那無力招架的動情一剎外，她對莫若芊還有些甚麼？

「哎呀！」出了神的鍾旋被輕輕拍了一下腦門，抬頭只見笑得燦爛的馮懿欣早已把里數拉完，正在艇機上前後滑來滑去，神態甚是可愛。

「你個傻妹，咁大膽？」冷不防鍾旋一下跳起來，作狀勾了勾住馮懿欣的頸項，逗得她放聲大笑後，才跑去小食部替她買飲品。

不一會兒，只見她手裏抛着兩盒維他奶，向長枱走去。馮懿欣已乖乖坐在枱上，悠悠在輕擺懸空的雙腿。

「笑笑笑，家陣做咩啫？」鍾旋不忘把冰凍的維他奶貼到馮懿欣面上，冷得她咯咯在笑。

「邊有啫。」馮懿欣看着鍾旋一躍坐在自己身旁；滿足的淺笑，再一次出賣了自己。

只是，她太清楚鍾旋此刻在強作開朗的背後，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煩惱。

「你呢排有野煩？」馮懿欣解讀着鍾旋的一顰一笑，早已看出她心亂如麻；但她努力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不去承認自己內心最深最深的恐懼。

「算係卦，諗緊同一個人之間嘅關係。」馮懿欣心中一沉。「唉，真係希望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好似依家咁，唔使諗咁多。」

馮懿欣的情感像木偶的軀體一樣，被鍾旋的每句話牽扯着，一刻天堂，一刻地獄。但凡是鍾旋話裏那極微細的、關於那個女生的線索，都足以絞斷她的心弦；但只要是鍾旋的心底話，她都不捨得忘記。

「我，都想每分每秒就咁樣過。」只要鍾旋還肯對自己推心置腹，馮懿欣於願足矣。

「可能咩？」鍾旋苦笑。

馮懿欣突然一本正經地坐直，把鍾旋轉過來面向自己，認真說：「聽住，只要你遇到一個瞬間，係你唔想佢完結嘅，嗰一刻嘅感覺，就叫做幸福。人生遇到過呢一個瞬間，就夠。」

鍾旋聽得着迷，只覺馮懿欣的眼神裏有着種微妙的光采，但如此明顯的愛慕，她卻偏偏看不通。

「我嗰一刻，就係依家。所以就算我知呢一刻會有結束嘅時候，我都會撐到落去。因為我已經得到咗……幸福啦。」

止不住抖顫尾音的馮懿欣，在忍不住崩潰的前一秒，果敢斬斷了自己的說話。

「你講嘅幸福，係一個足以喺心入面永恆嘅瞬間？」鍾旋若有所思問。

馮懿欣只得猛力點頭，帶點傻勁，哀傷的傻勁。

「如果鍾意一個人，佢一定比到自己呢種感覺，可？」鍾旋內心叩問着，卻從未向馮懿欣說出口。

此刻，只有神女有心的馮懿欣，和襄王無夢的鍾旋。

加速

係!!! 收到!!!

第十一章

沙沙沙沙沙沙沙──

水氣升騰，鍾旋閉上眼，任由花灑的水淋落自己的臉上。集訓剛剛結束，馮懿欣她們已經離校，鍾旋便留下來，在更衣室先淋個浴。

「只要你遇到一個瞬間，係你唔想佢完結嘅，嗰一刻嘅感覺，就叫做幸福。」

不知怎地，這句話有種特別的感覺，勾起了鍾旋內心一些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模糊情感，讓她竭力地嘗試從回憶中尋找那些媲美永恆的瞬間。

然而，那些實在的記憶彷彿為冰雪所封印，具體是些甚麼呢？她想不起來。

又或許，想不起來是身體的自衛機制在作祟。

因為成為了「回憶」的幸福，早已不再存在。因此，潛意識才不讓自己想起來，以免造成失去幸福的二次打擊。

而莫若芊，又能夠讓自己重温到這種感覺嗎？

「頂你個肺，比個腦抖下得唔得？」鍾旋恨自己還糾結於莫若芊身上，不禁罵了出聲。關上水喉，她把掛在門上的毛巾拉下來開始抹身。

在一片水氣之中，鍾旋不以為然地踏出浴間，雙手還拿着衣服雜物。就在她猝不及待之際，突然一個人影向前撲來，把她推回去浴室，門被急速關上！

「啊……」鍾旋雙手被神秘人向下按住，根本無法招架，就被那人徹徹底底壓在牆上。視野被水霧遮蔽，鍾旋在一陣驚懼中，一束茉莉香的長髮貼在了她尚濕的面龐上。

？！

神秘人一傾前，一陣細軟的感覺旋即在鍾旋的唇上暈開。鍾旋全身像被電擊了一下，火燒的灼熱感使她渾顫。神秘人卻不徐不疾，輕柔地推前，直至完全貼上了鍾旋的嘴。微微加速的呼吸掃撫着鍾旋的臉，透露出神秘人無比的興奮。

啊，那是莫若芊的味道。

這時，莫若芊稍稍放輕了壓住鍾旋的力度，緩緩為這個吻收結。鍾旋這才看清她的容貌，那雙眸子離自己好近好近，甚至可以在她的虹膜上看見自己臉龐的鏡像。啊，自己看上去多麼情不自禁啊。

躊躇着這一秒，太過漫長。鍾旋恨不得幹掉自己的恐懼，雙手放到莫若芊腰後往自己一拉，俯前回了一個長吻。那粉嫰的唇還濕潤着呢。

「只要你遇到一個瞬間，係你係想佢永遠都唔完嘅，嗰一刻嘅感覺，就叫做幸福。」

鍾旋知道，這就是平生等待的那一刻。

**********

鍾旋想起來了。

5歲那年，她曾經渴望旋轉木馬永遠不要停下，最後卻是曲終人散。
10歲那年，她冀盼那同班女孩永遠永遠不要甩開自己的手，但女孩一直只當她朋友，愛的，是男孩。
15歲那年，她來到即將清拆重建的廢校待了整整一天，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她以為自己也能伴隨過去的痕跡被永久封存，但那卻是她最後一次親眼看見校舍。

但是，鍾旋再也不需要忘記。因為幸福，再也不僅只存在於逝去的回憶中。

一瞬，正是當下。

**********

「你肯認鍾意我啦咩？吓？」莫若芊圈着鍾旋的頸，輕輕喘着氣問。

「係。我唔會比你成為我嘅回憶。」

第十二章

鍾旋心裏焦灼着，有種睽違已久的衝動令她躁動不安。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現在的她，蟄伏在莫若芊住的大廈對面。自從上次在更衣室得嚐莫若芊的滋味之後，竟有種上癮的刺激感，驅使她連日來跟蹤莫若芊。明明自己的行為是這般扭曲，鍾旋卻不能自已，甚至有一種在暗地裏掌控住了莫若芊的滿足感。在自己不被察覺的眼下，莫若芊的一顰一笑，都是自己暗自狂喜的泉源；越是對她瞭如指掌，就讓鍾旋加倍渴求。

「跟蹤，係了解一個人最快嘅方法。」

鍾旋在嘴裏叨叨念着，妄想自己已把莫若芊從裏到外吞噬淨盡；自己親口說的，也原原本本是莫若芊當初那如咒的話。想到這裏，鍾旋為自己的荒唐，神經兮兮地歪笑了。

很扭曲嗎？不，甜入心扉。

不一會兒，莫若芊出現了。和這幾天隨意到街上閒逛的休閒裝束迴然不同，她揹着看上去頗重的背包，身穿淺灰色T-shirt配上黑色緊身牛仔褲、戴著太陽眼鏡、鴨舌帽，顯然是為了避免招人注視。鍾旋立時感應到異樣，謹慎地尾隨着。

千百種可能性捲着鍾旋的念頭走。今天她要到哪兒？她極欲知道。教人心急如焚的不確定性玩弄着鍾旋，她和莫若芊時而相距只有幾個身位，時而是一個街口，彷彿莫若芊身上有鎖鍊牽引着自己，時收，時放，折騰着她心潮起伏跌宕。捕與被捕，鍾旋不願分清。

她們漸走到近郊了。少了路人的屏障，鍾旋要繼續尾隨便越加困難。她不得不在拐角處拉開距離，甚至要抑制把莫若芊盯在眼皮下的慾望，任她那若即若離的身影，在日益蓬密的樹影間時隱時現，燒得心頭一陣熱。

她目送莫若芊走進一個軍營的遺址。她知道，這是廢攝界的取景勝地。鍾旋腦中漸有明朗的想法，或許今天就是自己揭開高凱賢——這和莫若芊關係難分難解的人物——真面目之時。

還記得，鍾旋在莫若芊的USB裏發現了這個IG名廢攝家的照片。究竟高凱賢存在嗎？還是只是莫若芊一直以來在IG上的化身？

鍾旋躡手躡腳地挨到一扇破窗下，靜待謎團揭盅。

在爛玻璃的間隙中，站在莫若芊身旁的，是個令人忌憚的男子。一陣迫人的蒼然感籠罩着他高大瘦削的的身軀，慘白的膚色彷彿連靈魂也乾枯淨盡；但深邃的眼眶、游散的目光，卻似有旁人無法解讀的深意。鍾旋對他有着條件反射般的畏懼感。

她目睹高凱賢繞到莫若芊身後，一手牢固地勒住她的腰部，有恃無恐地挨落她的背上，用他那乾癟的臉蹭磨着莫若芊的頸和臉。如此噁心的舉止讓莫若芊一臉厭惡，緊捉高凱賢在自己腰際的手臂，制止他粗野的觸摸，卻始終容讓他有意無意的揩油。

鍾旋看着，握着拳，指甲蝕入肌膚。激憤與驚懼扭曲了她的思緒。激憤，是恨自己是縮頭烏龜，目睹莫若芊被侵犯卻只能瑟縮一角；驚懼，是意識到莫若芊之所以處於駭人的處境中而不反抗，想必有足以滅聲的理由。

直覺告訴鍾旋，莫若芊之所以甘於為高凱賢所玩弄而不可告人，背後的原因或許比自己想像得更為陰暗。為甚麼他們會相識？為甚麼莫若芊要協助高凱賢的廢攝工作？高凱賢到底是用甚麼要脅着莫若芊？

鍾旋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不知怎的，她意識到高凱賢其實知悉自己的存在，卻是有着甚麼顧忌，不能揭穿自己。她甚至感到彼此在互相牽制。鍾旋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在妄想，但卻因為這感覺是如此強烈，讓她往後也一直跟蹤莫若芊前往廢攝。此刻的她，當然未意識到自己無形中正保護着莫若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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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推

第十三章

（高凱賢視角）

魔鬼，是你嗎？每次我和內心對話，都彷彿是你在傾聽。

或許，我本身就是魔鬼。

我這樣生活着，令一陣死亡的氣息無時無刻圍繞着我，終於感覺舒心些。崩塌如墓丘的瓦礫、如乾涸血管攀爬在牆上的裂紋、象徵着遺忘和荒廢的塵埃……它們帶給我歸屬感。

我自生就嚮往那些已逝去的時代和事物，或許，我自己的生命是屬於逝者的，是注定被忘掉的。自從我出走到各個廢墟裏流浪，朝夕面對那些曾經輝煌、衰落後人們卻忘記拆走的一磚一瓦，這些彷彿掉進時空裂縫的殘址，竟讓我初次感覺到自己活着。

這一切自從父母死後開始。我選擇脫離自己無法融入的社會，平日隱蔽自己，只到廢墟活動。慢慢地，我重新正視自己內心的醜惡。我猜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總有些令自己羞恥膽怯的想法，是在夜闌人靜之際才願意承認吧。而我周旋在蒼涼的廢墟裏，才開始聽到內心的吶喊：我是徹底邪惡的，而在獨處中我再也不須壓抑。

我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犯下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罪惡。我隱藏自己的身分，在制約和規條的裂縫裏獨步，那怕是把一方山嶺沐浴於火海之中——我敢。我在病態的破壞中找到美感，誠如我的生命，也建築在已死的廢墟上。

無人，我得以自身醜惡為傲。

不過，今天的拍攝出現了一個小變數。一個看上去和莫若芊同齡的女子一直在軍營外瞄着我們。

啊，說起了莫若芊——我猜，就是她把我的邪惡激發了出來。因為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得到了脅持她的絕佳把柄，使我得以毫無後果地恣意玩弄、蹂躪她。能夠徹底把她這般的尤物掌控在手心，那快感太難拒絕了。

所以，面對今天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我暫且以靜制動。看她一直往莫若芊方向盯着，大概不是衝着我而來。我在摸清她的來意前，不宜暴露身份，否則有可能破壞我對莫若芊的掌控。

我無法忘記，初遇見的那個小雨黃昏，莫若芊那嗜血的溫柔。她是頭有趣的禽獸。

第十四章

每當獨處，心中的藤蔓便越是緊纏自己。

再一次，鍾旋站在水霧升騰裏，試着去思考，卻發現自己被情感操弄得毫無理智可言。身在學校的更衣室裏，花灑噴出的水嘩啦嘩啦地沖刷着自己全身，那跳動在肌膚上舒慰的温熱，竟讓她情不自禁地眷戀着那可一不可再的遇見——

「啊……」鍾旋雙手被神秘人向下按住，根本無法招架，就被那人徹徹底底壓在牆上。視野被水霧遮蔽，鍾旋在一陣驚懼中，一束茉莉香的長髮貼在了她尚濕的面龐上。

？！

罷了罷了！鍾旋想要擺脫莫若芊那如咒般的吸引。剛才划艇集訓時，自己的表現已經強差人意，更遑論這段日子益發嚴重的心不在焉。

但是，越是要制止的欲望，便越是注定要失控。

這刻，鍾旋赤裸裸地站在浴間裏，彷彿還聽得見莫若芊那急促的呼吸聲，聞得到她的香味，舔得到她唇上的味道。一切一切還歷歷在目，還在撩撥着鍾旋的心跳，使她心甘情願把一切抛諸腦後。她是被高凱賢要脅了嗎？為何要忍受他這般的羞辱？是有不為人知的內情嗎？初相識時她那充滿敵意的恐怖……

這一切一切，在自己低俗的動機前，都不再重要。人最可怕，就是被自己的欲望佔據。

再次站在這浴間，鍾旋心裏知道自己是有心還是無意。當日的撩撥隨着水流衝入鍾旋的思緒，那純粹出於肉慾的沉湎，鍾旋無法否認，自己對莫若芊那低俗的渴求，竟徹底蓋過理智、甚或是對她一切未知的恐懼。

血脈賁張着，鍾旋恨不得再次得嚐那令她死去活來的滋味。自我幻想的掃撫使她全身興奮地顫慄，怎麼感覺就是現在，就是現在--

「刷──」是趟門突然打開的聲音，鍾旋還未及轉身，一個熊抱從後緊摟她，鍾旋只見一雙有如蛇般在自己身上遊走的纖手，便知道那是莫若芊。

她轉過身來，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一絲不掛？！

只見莫若芊全裸站在自己面前，校裙像花瓣般一團散落在地上，似是被掙脫掉的白籠子。

鍾旋倒嚥了一啖口水，莫若芊的體溫繼續從她雙臂蔓延至全身，她無法自制地埋首在她的鎖骨，那蓓蕾似的香氣，足以讓她把種種的糾結不清抛諸腦後。

「我知你等緊我。」莫若芊反手關上趟門，湊近輕舔鍾旋耳垂，體貼地說。

鍾旋沒有答話，在莫若芊腰際的雙手停不下來。沖昏頭腦的窒息快感麻木了對莫若芊暗裏承受的玩弄的任何看顧或擔心，她只想得到眼前咫尺之近的享受。她無能、她荒唐、她自私、她低賤，但她此刻把一切責任都拋諸腦後，莫若芊的每一寸肌膚，都令她不分青紅皂白。

「做咩啊？有野煩緊？」莫若芊用指尖勾勒着鍾旋的下巴，看見鍾旋貪婪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係咪我做咗啲咩？我唔係每一刻都知自己做緊啲咩架。」

當時，鍾旋未有深究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但係，我知我呢刻做緊咩咯。」莫若芊狡猾一笑，緩緩跪在鍾旋面前，埋首於她的下半身。

鍾旋再也沒法推開這使自己泥足深陷的幸福。事態的複雜縱然超越她的理解，但追逐快感的她，竟心甘情願置身謎團和隱患中而一往無前。她已陷入了錯綜複雜的漩渦中，在疑懼和幸福的交織下永遠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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