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圍城》

blood for the blood god

阿傑的警告像一盆冰水，從我頭頂淋到腳底。

兩隻「狗仔」！牠們的嗅覺是我們目前所知最麻煩的索敵能力。

帶著一個無法快速移動的傷者，在空曠的街道上，我們無異於兩塊會走路的午餐肉。

「點算？阿傑，點算？」我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冷靜啲，浩然哥！你一亂，我哋就真係玩完！」

阿傑的聲音透過耳機，像一根定海神針。

「你聽我講。狗仔靠嗅覺，我哋就整個仲香嘅目標俾佢！」

「咩目標？」

「血！或者腐肉！惠康個倉庫有冇？搵啲爛咗嘅肉，越多越好！」

我立刻轉頭，用手電筒在倉庫裡亂掃。

一股濃烈的惡臭引導著我，在一個角落，我發現了幾個發黑的膠箱，裡面是早已腐爛變質的急凍豬肉。

那股味道幾乎讓我當場吐出來。

「搵到喇！好臭！」

「就係要佢臭！浩然哥，委屈你。將啲爛肉盡量綁喺我隻『走地雞』上面。然後，將佢放喺惠康門口。之後嘅交俾我。」

我強忍著噁心，用幾條在貨架上找到的索帶，將幾塊黏糊糊、散發著屍臭的爛肉固定在遙控車上。這個過程讓我畢生難忘。

「阿穎，」

我轉向那個叫阿穎的救護員

「我哋要搏一鋪。一陣我會揹你，用最快速度跑返對面。無論發生咩事，你都唔好出聲，攬實我就得。」

阿穎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裡透著一股專業人員的鎮定。

我將「走地雞」放在惠康門口，對著耳機說：「阿傑，搞掂。」

「收到。好戲開始。」

螢幕上，阿傑操控著綁滿腐肉的遙控車，像一隻喝醉的甲蟲，搖搖晃晃地駛出門口

然後……轉向了與黃金商場相反的方向，朝欽州街駛去。

同時，阿傑打開了遙控車上那部舊手機的揚聲器，播放出他預先錄好的一段刺耳的警報聲。

聲音和氣味的雙重刺激，立刻引起了那兩隻「狗仔」的注意。

閉路電視的鏡頭中，我們清楚地看到牠們的全貌。

牠們的體型比最大的警犬還要大上一圈，皮膚像被剝掉了一樣，露出暗紅色的肌肉組織，脊椎骨從背部突出，形成一排猙獰的骨刺。

牠們沒有眼睛，整個頭部像一個巨大的、不斷抽動的鼻子。

「吼！」

其中一隻「狗仔」發出低沉的咆哮，鎖定了「走地雞」的方向，四肢猛地發力，像一顆炮彈般追了過去。

另一隻緊隨其後。牠們的速度快得驚人，柏油路面在牠們的利爪下被刮出點點火花。

「就係而家！Go Go Go！」

阿傑大吼。

我不再猶豫，一個轉身，將阿穎揹到背上。

她比我想像中要輕，但那份重量，是另一個人的生命。

我咬緊牙關，將鐵筆緊握在手，衝出了惠康！

揹著一個人跑，和我自己跑，是完全兩個概念。每一步都像踩在鉛塊上，肺部的空氣在第一秒就被榨乾。

阿穎的呼吸就在我耳邊，急促而痛苦，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的眼角餘光能看到，那兩頭怪物正在遠處追逐著我們那輛可憐的遙控車。

阿傑正用神乎其技的操控，帶著牠們在廢棄的汽車之間繞圈子。

「頂住啊，浩然哥！差十米！八米！」

我的大腿肌肉在尖叫，每一步都像被撕裂。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其中一隻「狗仔」似乎厭倦了追逐那個小東西，它猛地停下腳步，巨大的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了幾下，然後……猛地轉向了我們！

牠發現了更新鮮的獵物。

「唔掂！佢轉向喇！浩然哥，快啲！」

阿傑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那頭怪物四肢著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朝我們直衝而來！

那種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壓迫感，幾乎讓我雙腿發軟。

「放低我！你走先！」

阿穎在我背上用力地捶打我。

但我知道，我一放手，她必死無疑。

而我，也未必能跑得掉。

一個念頭，一個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念頭，在腦中炸開。

「阿傑！開閘！開到最大！」

我對著耳機怒吼。

我沒有再跑，而是在距離黃金商場門口還有五米的地方，猛地轉身，面對著那頭直衝而來的怪物。

我將阿穎從背上放下，讓她靠在牆邊，然後雙手握緊鐵筆，擺出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防禦姿勢。

我要……戰鬥？

這個想法荒謬得可笑。我，一個連殺雞都不敢的會計文員，要對抗一頭變異怪物？

但恐懼在此刻，卻被另一種更熾熱的情緒所取代。

是憤怒！

是不甘！

是對這個狗屎垃圾世界的反抗！

「狗仔」在我眼中迅速放大，牠那張開的血盆大口，足以將我的頭整個吞下。

就在牠撲到我面前的一瞬間，我沒有後退，而是將全身的力量灌注在雙臂，用盡全力，將手中的鐵筆，狠狠地朝牠那巨大的鼻子上捅了過去！

「噗嗤！」

一聲噁心的、類似西瓜被戳穿的聲音響起。

鐵筆的前端，插入了「狗仔」的要害。

「嗷——！」

怪物發出了一聲淒厲到不似地球生物的慘嚎，劇痛讓牠的攻擊失去了準頭，巨大的身體從我身側擦過，重重地撞在後面的牆上。

我整個人被那股衝力帶倒，摔在地上，虎口被震得鮮血淋漓，手臂幾乎脫臼。但我成功了。

我……竟然真的傷到了牠。

然而，還沒等我喘口氣，另一頭「巡邏者」也解決了那台遙控車，轉頭朝我們衝來。

受傷的那頭，也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暗紅色的血液從它的鼻孔中不斷湧出，更激發了牠的凶性。

絕望，再次將我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沉悶的巨響，從我們身後傳來。

「砰！」

那聲音，像是一把重型狙擊槍，但又更加低沉、更具穿透力。

正朝我撲來的第二頭「巡邏者」，頭部猛地炸開，紅的白的濺了一地，巨大的無頭身體靠著慣性衝了幾步，然後無力地倒下。

我驚愕地回過頭。

只見黃金商場的二樓，一個破裂的窗口邊，站著一個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灰色的連帽衫，身形高大，看不清樣貌。

他手上拿著的，不是槍，而是一把……巨大的、造型奇特的十字弓。

弓臂由汽車的葉片彈簧改裝而成，閃爍著金屬的冷光。

他沒有停留，拉動弓弦，一支粗大的、用螺紋鋼磨尖的弩箭再次上弦。動作快得像一個幻影。

「嗖——！」

弩箭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命中了第一頭受傷怪物的眼窩，將牠剩下的大腦攪成一團漿糊。

兩頭第二類威脅的「巡邏者」，在不到十秒內，被全部解決。

那個神秘的弓手，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轉身消失在窗口的黑暗中。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兩具巨大的怪物屍體，腦中一片空白。

阿傑和阿穎也完全驚呆了。

我們得救了。但黃金商場裡，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一個……強大到足以輕鬆獵殺「巡邏者」的人，不知是敵是友的生還者。

非常多謝各位師兄師姐手足們嘅支持

而家仲差 3個正皮就達到我之前定嘅目標

希望大家幫手留個言同正皮，等我可以盡快達成！

達成目標後，我會額外出多三章

我和阿傑，還有幾乎無法站立的阿穎，呆呆地看著二樓那個漆黑的窗口。

兩頭讓我們束手無策的「巡邏者」，就這樣變成了兩具冒著熱氣的屍體。

那種乾脆利落、近乎冷酷的獵殺效率，完全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頭先……嗰個係人嚟㗎可？」

阿傑的聲音從耳機傳來，帶著一絲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極度震驚後的反應。

「嗯。」

我咽了口唾沫，扶著牆壁站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阿穎攙扶進商場的閘門內。

阿傑迅速將鐵閘拉下，沉重的金屬聲將我們與外面的血腥隔絕開來，卻隔絕不了我們內心的驚濤駭浪。

「佢喺呢度。佢一直都喺呢個商場入面。」

我喃喃自語。

這意味著，在我們自以為安全地躲在店裡觀察外界時，有另一個人，或者另一夥人，正在更高的地方，像看戲一樣看著我們。

甚至，可能也在觀察著那些怪物。

「佢救咗我哋。」

阿穎靠在牆上，臉色因失血和驚嚇而白得像紙，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清醒。

「佢有能力殺死『狗仔』，但佢選擇喺我哋就快死嗰陣先出手。點解？」

這個問題，也是我心中的疑問。

「可能佢唔想暴露自己。」

阿傑推了推眼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

「可能佢想睇下我哋有冇利用價值。又或者……佢只係唔想有兩隻『狗仔』喺佢樓下吠。」

無論如何，這個「幽靈」的存在，徹底改變了我們的處境。

黃金商場不再是我們的專屬避難所，而是一個有著未知鄰居的危險公寓。

「先唔好理佢。」

我打斷了猜測

「阿穎，你條腿要即刻處理。」

我們將阿穎扶進了阿傑的店裡。

在電腦螢幕的幽光下，我才看清她腿上的傷勢。

那是一道很深的創口，被生鏽的鐵片劃開，皮肉外翻，周圍的組織已經呈現出敗血症初期的暗紫色。

「冇麻醉藥，冇縫合針，連消毒酒精都冇……」

阿穎看著自己的傷口，苦笑了一下，作為救護員，她比誰都清楚情況的嚴重性。

「再咁落去，我唔係俾啲怪物食，就係俾啲細菌食。」

「我哋有！」

阿傑突然說。

他從櫃檯底下的一個箱子裡，翻出一個未開封的急救包。

「我砌機成日整親手，買落看門口嘅。入面有消毒藥水、紗布、止血貼。」

他又從另一個抽屜拿出一支小小的、像牙膏一樣的東西。

「仲有呢個，強力萬能膠。我諗……好過冇。」

在末日，萬能膠也可以是救命的工具。

接下來的畫面，充滿了原始的殘酷。阿穎咬著一塊布，示意我們動手。

我負責按住她的腿，而阿傑，這個平時只會跟電路板打交道的技術宅，此刻卻成了外科醫生。

他用樽裝水沖洗傷口，然後倒上大半瓶消毒藥水。

「嘶——！」

阿穎痛得全身抽搐，額頭上的青筋暴現，但她硬是沒讓自己叫出聲。

清洗完畢後，阿傑看著那道裂開的傷口，猶豫了。

「我……我唔識縫針……」

「唔使縫。」

阿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用……用萬能膠……將傷口邊緣……黐埋……快！」

阿傑咬了咬牙，將萬能膠小心地塗在傷口兩側的皮膚上，然後用力將其合攏。

我和他一起按住傷口，直到膠水凝固。

最後，再用乾淨的紗布層層包紮。

整個過程，阿穎除了不斷流下的冷汗和壓抑的喘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的堅韌，讓我感到由衷的敬佩。

處理好傷口後，我們三個人都虛脫般地癱坐在地上。

背包裡那些珍貴的罐頭和水，此刻都沒人有心情去碰。

「多謝你哋。」

阿穎的聲音很虛弱，但充滿了真誠。

「如果唔係你哋，我已經死咗。」

「要多謝，就多謝二樓嗰位『鷹眼』啦。」阿傑苦笑道。

我們再次陷入沉默。那個神秘弓手的存在，像一塊巨石壓在我們心頭。

他是敵是友？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哋要搵到佢。」

我打破了沉默。

「我哋唔可以俾一個咁強大嘅未知因素，留喺我哋頭頂。我哋要同佢接觸。」

「太冒險喇，浩然哥。」

阿傑立刻反對。

「佢一支箭就可以收我哋皮。我哋連佢喺邊個單位都唔知。」

「我知道。」

一直沉默的阿穎突然開口。

我們都驚訝地望向她。

「頭先佢射箭嗰陣，我留意到個角度。」

她憑著專業的記憶力分析道

「箭係由上而下，帶少少偏右嘅角度射入隻怪物個頭。根據我哋而家嘅位置，同埋二樓嘅建築結構圖……」

她閉上眼睛，像是在腦中構建一個3D模型

「佢最大可能，係喺二樓扶手電梯口轉角，以前賣二手遊戲碟嗰間舖頭。」

我和阿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阿穎不僅堅韌，更有著驚人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

「好。」

我下定了決心

「阿傑，你留喺度，睇住CCTV同照顧阿穎。我自己一個上去。」

「大佬，你唔係呀嘛？送死呀？」

「佢如果想殺我，頭先喺街度就已經殺咗。」

我拿起那支沾著怪物黑血的鐵筆，感覺它比之前更重了

「我哋需要盟友，或者至少，要搞清楚我哋嘅鄰居係咩人。喺呢個世界，未知比已知嘅敵人更加得人驚。」

我沒有再給阿傑反對的機會。

我拉開店舖的鐵閘，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黃金商場那片更深、更黑暗的未知之中。

通往二樓的扶手電梯，已經停止了運作，像一條通往巨獸咽喉的鋼鐵樓梯，靜靜地等待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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