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警世，十點後既MTR真係危險

第一章 你上咗車 但未必落到車

林天浩匆忙地踏入港鐵車廂，時間已經是九點四十五分。他心裡暗罵自己應該早點出門，但此時此刻也無可奈何。

車廂內的乘客不多，幾乎只有零星的夜歸人。他不以為意，畢竟疫情過後，這個時間的港鐵早已不像從前那樣擠滿人潮。

列車緩緩駛離，他坐在角落，雙手插入口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車廂內部。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一絲異樣——

車廂內異常安靜，甚至連列車行駛的震動聲都顯得詭異地平穩。冷氣吹拂著，空氣中彷彿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他環顧四周，乘客的行為顯得極度機械化。右側的一名男子一直盯著手機畫面，手指無意識地在螢幕上滑動，然而林天浩細看之下，發現螢幕竟然是黑的。左側的一名女子背對著他，長髮垂落，但她的姿勢過於僵硬，像是一尊蠟像。

林天浩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深吸一口氣，假裝鎮定地掏出手機，想給李家俊發訊息。然而，當他點開聊天視窗，訊息卻無法發送，網絡信號欄顯示「無服務」。

「垃圾，咁都收唔到，要換台啦。」

他試著切換飛航模式再打開，依舊沒有信號。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這時，車廂內的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

抬頭間，他發現對面座位上的一個男人正在盯著他看。那人的目光沒有任何情緒，直勾勾地鎖定著他。

林天浩的心頭一緊，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但當他再度抬頭時，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汗水順著他的背脊滑下。

列車駛進下一個站，他決定下車。然而，就在列車門開啟的瞬間，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眼前的景象扭曲變形，耳邊響起一陣低頻的嗡嗡聲，像是某種電磁干擾。

「……」

他伸手扶住座椅，努力讓自己站穩，可身體卻越來越沉重，視線開始模糊……



就在前一天，李家俊收到了林天浩的信息。

「明晚10點，旺角朗豪坊Starbucks見。」

他看了一眼訊息，嘴角微微上揚。師兄林天浩雖然性格嚴謹，但對自己這個後輩一直關照有加。畢業後，自己進了新聞行業，而林天浩則成為獨立調查記者，這幾年兩人不常聯絡，每次見面都是有大事發生。

「咁夜？」李家俊心裡嘀咕，卻還是回了句：「好，準時到。」

第二天晚上九點五十五分，他準時抵達Starbucks，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喝著美式咖啡，一邊刷手機。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點、十點半……林天浩仍然沒有出現。

「奇怪……浩哥平時唔會咁無交帶。」李家俊打了幾通電話，全部無人接聽。

不安的感覺慢慢湧上心頭。他猶豫了一下，打開WhatsApp，給林天浩發了一條訊息：「浩哥，你到邊度？」

訊息一直停留在「已送達」，卻沒有變成「已讀」。

到了十一點，李家俊決定親自去林天浩的住所看看。他記得師兄住在大角咀一間舊式唐樓，樓梯間昏暗潮濕，牆壁上貼滿了失蹤人士的尋人啟事。他快步上樓，敲了幾次門，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浩哥？」他提高聲音喊了一下，依舊無人回應。

他的手心開始冒汗，掏出手機，準備打給師兄的其他朋友，但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掃過門縫——門沒有完全關上，而是微微開著一條縫隙。

「唔對路……」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一股冷氣從屋內滲透出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屋內燈是開著的，桌上還放著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電腦螢幕則停留在一封未發出的郵件。

郵件的標題是：「如果我出事了——」

李家俊的心猛地一沉。

他走近電腦，屏幕上的內容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郵件內容全是亂碼，李家俊根本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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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Let’s talk

李家俊盯著屏幕，心跳加快。他試著移動滑鼠，卻發現游標無法控制，像是電腦被遠端操控了一樣。

「浩哥，你到底查緊啲咩……」李家俊忍不住咕噥著，聲音壓得極低，像是生怕被什麼人聽見。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彷彿體內的腎上腺素正在失控地激增。這或許是咖啡因作祟，但更可能是潛意識裡隱隱察覺到某種危機。他握著滑鼠的手開始冒汗，指尖黏著塑膠外殼，使得滑鼠異常難以操控，連畫面上的游標都顯得晃動不定。

他拿出手機，想要拍下螢幕上的內容，可就在相機對準的瞬間，電腦螢幕猛然閃爍，接著整個畫面瞬間變黑。

「嘶——」李家俊倒抽一口涼氣，這種感覺很不對勁。

屋內的燈光閃了一下，像是電壓不穩。他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任何可疑的線索，桌上散落著幾張紙，其中一張寫著幾個陌生的名字。

突然，門外樓梯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緩慢但明顯地朝這個房間接近，李家俊瞬間屏住呼吸。他迅速把紙張收進口袋，熄掉手機螢幕，輕輕鎖上大門，躲到房間裏。

門外的腳步聲停在門口。

「咔噠——」門把緩緩轉動。

李家俊握緊拳頭，腦海裡快速盤算著對策。門外的人似乎試圖推開房門，但由於門已鎖上，只能聽見門板輕微的晃動聲。幾秒鐘後，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朝樓梯方向遠去。

李家俊等了幾秒，確保外面沒動靜後，才緩緩吐了一口氣。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裡，決定立刻離開。他輕輕打開房門，向樓梯間探頭張望，確保沒有可疑人物後，便快步下樓，消失在夜色之中。

越是恐懼的時候，他卻越是冷靜。他不斷嘗試回想林天浩這幾個月有沒有些蛛絲馬跡，有沒有些古怪的地方。

他想起了三個月前，林天浩曾經在茶餐廳與他見面，那天的天氣悶熱，茶餐廳內冷氣不足，令人煩躁。天浩比平時更加沉默，眉宇間似乎藏著無法言說的壓力。他低頭攪拌著凍檸茶，幾次欲言又止，指節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像是在思考如何開口。最後，他只是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家俊，你無安裝Let's Talk呀嘛？」

家俊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其實他也下載了一個，那是一個新興的通訊軟件，以網絡加密安全為賣點，吸引了一大批人使用。只是他見師兄神色異常，直覺這話題不尋常，便裝作不知情。

「咁就好，咁就好。」林天浩細聲咕噥著，目光飄向茶餐廳的玻璃窗外，像是在觀察什麼。然後，他舉起鴛鴦，猛地喝了一大口，像是要壓下某種情緒。那瞬間，他的手指顫了一下，彷彿在忍耐著某種焦慮。

家俊當時沒多想，只覺得天浩可能是工作壓力大，精神緊張。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份低沉而焦慮的語氣，還有他時不時掃視周圍的眼神，分明是在警惕什麼。他到底察覺到了什麼？

還有半個月前，林天浩曾約他喝酒，話語間多次提及「要小心」，但又沒有明說到底是什麼。當時他只當是師兄職業病發作，但現在回想起來，分明像是在暗示什麼。

甚至，就在上週，天浩的語氣開始變得急躁，叫他幫忙找出1990-2000年間的舊檔案給他。他當時覺得奇怪，但林天浩沒有多講，只是交代他「幫個手，保留備份」。

李家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些零碎的線索在腦海中拼湊起來，彷彿一張看不清全貌的網絡，而他的師兄正處於這張網的中心……

大角咀街道原來霓虹燈閃爍，光影交錯在濕滑的柏油路面上，映照出五光十色的幻象。車輛疾馳而過，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劃破夜色。他走在狹窄的街道上，充斥著燒臘鋪、士多店的香氣，混雜著汽車尾氣的嗆鼻味道，奢華與市井在這裡交織成獨特的香港氣息。而與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李家俊心中不斷湧現的不安與疑問。

這座城市依舊紙醉金迷，流光溢彩，可他的世界卻開始變得陰暗不明，迷霧重重。

浩哥到底查到什麼？那些名字是誰？
更重要的是——師兄究竟去了哪裡？


他打開手機，試圖撥打林天浩的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不行，不能再等。」

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回報館，利用內部資源查查那些名字，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然而，就在他轉入一條較為昏暗的小巷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家俊猛然回頭——

一個身穿黑色連帽外套的男人正朝他疾步走來。

直覺告訴他，這人來者不善。他深吸一口氣，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急促，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正逐漸逼近，帶著一股窒息的壓迫感。李家俊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緊鎖在自己身上，彷彿獵物已被鎖定。他最近幾乎沒怎麼運動，肺部開始發燙，呼吸變得急促不穩，但腎上腺素讓他咬緊牙關，不敢有絲毫停頓。

巷子幽暗狹窄，牆上的霓虹燈映照出跳動的影子，讓他有種被無數鬼魅追逐的錯覺。遠處的車水馬龍聲像是在另一個世界，遙不可及。他的腿越來越沉，汗水順著額角滑落，視線模糊了一瞬。他咬緊牙關，拼命衝向即將抵達的大道，希望能藉著熙來攘往的人群甩開對方。

然而，就在他即將衝出巷口的一刻，一輛黑色轎車急剎停在他面前。

車門打開，一隻手閃電般伸出來，狠狠地將他拽入車內——

第三章 We are talking now

車門猛然關上，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李家俊的世界頓時被困在這台黑色轎車的密閉空間中，令人窒息。車內光線昏暗，唯有車窗外掠過的霓虹燈光閃爍，如鬼魅般映照在車門內飾上。

這輛黑色轎車的車內空間狹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皮革與煙草氣味。他面前坐著兩個西裝筆挺的壯漢，側旁還有一名身材魁梧、頭頂幾乎要碰到車頂的男人。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現在就是甕中之鱉，無路可逃。

「冷靜啲，李先生。」一把低沉而帶著壓迫感的聲音響起，穩定得讓人不寒而慄。

對面坐著兩名男子，西裝筆挺，襯衫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老練與深不可測的氣場。開口的那人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冷酷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李家俊，彷彿要將他看穿。

「冷靜？我而家俾人綁架緊啊。」李家俊在內心抱怨，卻不敢真正說出口，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視線掃過四周，發現門板上並沒有一般車輛該有的門把，窗戶也被特製成無法從內部打開的設計，這讓他心底的寒意更深了一層。

更詭異的是，前方駕駛座與後排之間隔著一道黑色的防彈玻璃，完全阻擋了視線與聲音，讓整個後座空間像一個封閉的牢籠。車內唯一的聲響，是空調微微送風的低鳴聲，和他自己因緊張而加快的心跳聲。

李家俊強忍心跳，警惕地問：「你地係邊個？」

男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口袋裡緩緩抽出一張照片，指尖夾著邊緣，輕輕推到李家俊面前。照片上的人，正是林天浩。

「你師兄曾經約過你幾次，你應該知道啲嘢，你師兄究竟查緊啲咩？」男子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

李家俊的視線落在照片上，心頭猛然一震。

「你地跟蹤咗我地幾耐？」李家俊越想越怕，内心隱隱覺得師兄的失蹤與眼前的人有關。

「你只需要答我地，林天浩同你講過啲咩？」

「我……唔知！」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仍強作鎮定。

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笑，但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笑意。「李先生，唔使咁快就答我地。」

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車窗，駕駛座的男子立刻踩下油門，車輛瞬間加速，疾馳進夜色之中，將外界的一切隔絕在窗外的霧霾與燈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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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深夜十二點多，車子在一棟荒廢的紅磡工業大樓前停下，周圍一片寂靜，連街燈都顯得昏暗無力。鐵門斑駁，牆上覆滿塵埃與潑墨般的塗鴉，只有一盞微弱的燈光在角落閃爍。

「落車。」

黑衣人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地將李家俊推了出去。

冰冷的夜風撲面而來，帶著潮濕的霉味與機油的殘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幾個黑衣人圍在他身旁，無聲地示意他走樓梯上去。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鐵製樓梯在腳下發出「咚、咚」的沉悶回音，彷彿整棟大樓都陷入了這種低頻的壓抑節奏中。李家俊的心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快，每一步都像踏進無法回頭的深淵。

他被帶到頂層，一間陳舊的辦公室內。房間內的燈光昏黃，投下長長的陰影，水泥地上佈滿裂縫與乾涸的污漬。牆角的文件櫃生鏽變形，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與腐朽交織的霉味。老舊的窗戶玻璃蒙著一層灰，透過它望出去，是一片沉睡中的城市，遠處的維港閃爍著冷淡的燈火，像是一道難以逾越的界線，隔絕了這裡與外面的世界。

站在窗前的西裝男子轉過身來，雙手負在身後，目光沉靜如水。

「李先生，你仲有最後一次機會。」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話我知，林天浩有無叫你幫手做啲咩？」

李家俊的雙拳微微收緊，掌心滿是冷汗。

「真係無……我地一個月先見一兩次聚舊，我完全唔知佢搞緊咩。」他咬緊牙關，眼神堅定，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

男子嘆了口氣，緩緩搖頭。「咁就無辦法喇。」

他抬起手，黑衣人隨即行動。下一秒，幾個人的拳頭像重錘般砸在李家俊的腹部，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他腳下一軟，整個人狠狠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縮成一團。胃部翻江倒海，他幾乎要嘔出來，冷汗大滴大滴地從額頭滲出，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他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忍住痛楚，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原來，疼痛到極致的時候，連喘息都是一種奢侈，甚至想叫出聲音都沒有多餘的力氣。他的大腦急速運轉，試圖找出逃脫的方法，但所有念頭最終都被劇痛吞沒。

過了一會，他終於勉強能夠擠出幾個字：「林天浩……佢平時都神神秘秘，更何況……」他艱難地吸了口氣，聲音斷斷續續，「更何況做記者呢行，獨家新聞先最矜貴，佢點會同我講……」話音未落，腹部再度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睇嚟你仲未明白形勢。」男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語氣淡然而冷漠，「不過無所謂，我哋有足夠時間。」

他輕輕一揮手，黑衣人再次逼近。

李家俊幾乎是本能地縮起身子，一隻手死死摀住腹部，汗珠沿著臉頰滑落，牙關顫抖。絕望與恐懼交織，他的聲音顫抖：「求下你哋，放過我……我唔會報警，唔會多事……我下個月就結婚啦，求下你哋……」

然而，黑衣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腳步沉穩，逼近的氣息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網，將他死死包裹。

「我勸你，老實交代。」

李家俊喘著粗氣，冷汗混著淚水滲進眼睛，刺痛得讓他睜不開眼。他終於意識到，這一夜，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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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See you again

梁景文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緩步踏入殯儀館。這裡的氣氛壓抑而沉重，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焚香氣味，牆上的白色菊花與黑白遺照映襯著整個哀傷的空間。他的目光落在靈堂前的遺照上，照片中的李家俊依然帶著他一貫的溫和笑容，但如今卻只能永遠停留在這一瞬間。

親友們聚集在靈堂內，低聲抽泣，眼神充滿哀痛。有人低聲安慰，也有人強忍悲傷，神情木然地望著靈位前燃燒的香火。李家俊的母親雙眼紅腫，臉色憔悴，顯然已經哭過許久，她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圈，雙手不安地絞著黑色的衣袖，彷彿這樣才能稍稍支撐自己不崩潰。她身旁站著一名年輕女子，身穿黑色素雅長裙，長髮披肩，雖然五官精明幹練，卻因悲傷而顯得楚楚可憐。她的雙眼浮腫，嘴唇泛白，手指緊緊抓著裙擺，像是努力抑制內心的痛苦。梁景文認得她——李家俊的未婚妻，陳慧玲。他心裡一陣發悶，因為他本來應該是這對戀人的伴郎，而如今，婚禮變成了喪禮，實在令人難以接受。他的手微微握緊，喉嚨有些發乾，望著靈堂前的遺照，思緒沉重而紛亂。

正當他還沉浸在沉痛的思緒中，李家俊的母親走近他，低聲道：「景文。」

「Auntie，節哀順變。」景文低聲說道，嗓音帶著幾分沙啞。他的目光不敢在李母身上停留太久，因為他不忍心看到往日那個熱情健談、總是笑著招呼他的阿姨，如今變得如此消瘦，面色蠟黃，眼中佈滿血絲，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的心裡湧上一股酸楚，卻只能垂下視線，避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悲憫與不忍。

李母拍了拍景文的肩膀，輕聲說：「跟我過黎。」

他點點頭，跟隨著李母走到靈堂一旁較為安靜的角落。

「景文，家俊一直都當你係佢最好既朋友……」李母從包裡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雙手顫抖地遞給他，「我地整理遺物既時候發現既，我地唔識用，裏面應該有佢最近查緊既嘢……」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努力壓抑著悲傷，但仍然帶著顫抖，「佢哋話家俊係自殺……但無可能！佢唔會自殺架！」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求下你，景文……幫我哋查下發生咩事……我哋真係……」她的話語愈發急促，最後一句幾乎帶著哭腔，眼神裡滿是哀求與不安。

梁景文低頭凝視著那台電腦，指尖不自覺地收緊，關節微微泛白。他腦海裡浮現出李家俊昔日意氣風發的模樣，那雙充滿自信與幹勁的眼睛，總是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兩人自中學相識，一同經歷青春歲月，家俊是他認識的人裡最有義氣、最幽默風趣的一個。可如今，那個總說「兄弟既嘢唔使講咁多」的人，竟然會選擇自殺？這怎麼可能？他的心頭沉甸甸的，思緒混亂不堪。

「Auntie，我會盡力架。」他抬起頭，雖然語氣堅定，但其實內心並沒有把握，他只是個調查出軌證據私家偵探，調查這樣的「死因無可疑」案，他一點信心也沒有。

慧玲見狀也走了過來，聲音微顫：「景文，家俊部手機唔見咗，淨低呢部電腦係最有可能有佢最近查緊既嘢，雖然我唔知道密碼，但係如果你有咩想知我都會盡力幫你架。」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與悲憤，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淚水。她的雙眼紅腫，儘管她的眼角沒有在流下淚水，但紅血絲充斥著眼球，眼眶始終都像包裹著淚水似的，讓人不忍直視。

梁景文緊握著家俊的手提電腦，指尖微微用力，感受到機身傳來的冰冷觸感。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卻仍感沉重——「家俊，你到底查緊啲咩？」

第五章 Ruin Of Youth

梁景文，私家偵探，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個抓姦專家。

他雖然已經開了這家偵探社三年多，但其實并不是真心喜愛這份工作，他并沒有覺得有趣，他開的偵探社不算大，客源卻相當穩定，因為香港這座城市從不缺懷疑另一半不忠的都市男女。踏足這行久了，景文已經對人性看得很透。他見過有錢男人如何利用財富包養情人，也見過貴婦如何雇人調查自己的丈夫，卻在證據擺在面前時崩潰大哭。他甚至遇過某些客戶，在拿到證據後，卻選擇繼續維持假面婚姻，因為對他們來説離婚的代價太高。

白天他追蹤在中環高樓間遊走的金領男女，晚上則潛伏在各類私人會所、隱秘酒店門口，拍下那些以為自己天衣無縫的偷情畫面。每次遞交證據時，他都能見到客戶臉上複雜的神色——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冷笑著接過相片，還有的會點燃一支煙，沉默許久，然後說：「多謝。」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筆電時，心中卻生出一種不曾有過的不安。

那是李家俊的筆電。

他想起慧玲紅著眼對他說：「家俊部手機唔見咗……」

警方說李家俊是自殺，但身上卻沒有手機？

這一點，令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靠在沙發上，眼神有些飄忽，手裡的煙緩緩燒著，帶著淡淡的橙紅色微光。他的思緒回到了從前。

那天黃昏，維多利亞港的余暉把家俊和慧玲的側臉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澤。家俊單膝下跪，手裡握著一枚精緻的戒指，眼中滿是柔情與堅定。而慧玲掩著嘴，眼眶微紅，震驚、喜悅與愛意交織在她的臉上。

景文當時站在一旁，舉著相機，帶著一抹笑意看著這一幕。雖然他單身很久了，但他内心柔軟的部分還是會被觸動。他以為眼前的這對情侶這會這樣互相依偎一輩子了。

而現在，慧玲哭紅的雙眼，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幸福。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看向那台靜靜躺在茶几上的筆電。

他沉思片刻，指尖輕輕彈掉煙灰，煙蒂上的紅光在昏暗的房間裡閃爍一下，隨即暗淡。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視線仍停留在茶几上的筆電。

終於，他拿起手機，手指在聯絡人列表滑動，停在一個熟悉的名字上——阿Roy。

Roy是他以前的舊同事，景文記得他現在於紅磡警署任職文職，説不定能問他關於李家俊的消息。景文記得他們還是同事時，Roy就已經是個大嘴巴，無論是上司八卦還是警方內部消息，他總是第一個知道，也總是忍不住到處賣弄。他有一次甚至在酒吧裡吹噓某起大案的內幕，結果第二天就被上頭警告，還差點被調職。是的，Roy有個致命弱點——他總是抗拒不了酒精。

他按下撥號鍵。

「喂？景文？咩風將你吹嚟啊？」電話另一端傳來熟悉的玩世不恭語氣。

「咁耐無見，得唔得閒出嚟飲嘢先。」

「吓？無啦啦屎忽痕約我飲酒，唔係想問我借錢掛？」

「黐線啦你，蘭桂坊，老地方見。」

「重唔重女先？」Roy一如以往輕浮地說。

「咁耐無見，就我地兩兄弟得唔得先？」

「Okok，九點啦，收工就去！」

掛斷電話後，景文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Roy的話雖然三分真七分假，但只要灌上幾杯酒，他嘴巴一鬆，或許，能從他那裡套到點線索……

第六章 ReU

蘭桂坊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街道上滿是三三兩兩的醉客與遊客，酒吧門口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混雜著酒精與香水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景文推開熟悉的酒吧門，目光在人群中搜尋Roy的身影。

他幾乎差點沒認出來。

Roy變了很多，與記憶中那個沒心沒肺、滿臉放蕩不羈的傢伙完全不同。他的身形比以前結實了不少，皮膚也不似從前那般蠟黃，少了過去夜夜笙歌留下的浮腫和倦容。穿著合身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手腕上還戴著一只看似頗為講究的手錶。整個人雖然收斂了許多，但那雙眼睛仍然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哇，你型咗咁多啊，師兄，差啲認唔出你。」景文坐下來，笑著打趣。

「係啊，我戒咗酒啊嘛，又有做返運動。」

「哇——你轉死性啊？」

Roy無奈地攤了攤手，嘆了口氣道：「無計啦，老婆話要備孕，如果我再飲，佢就要趕我出街訓啦。」

景文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屌，你都有今日？以前嗰個蒲精，而家要收心養性啦？」

Roy搖搖頭，苦笑道：「唉，講真，呢幾年我因為飲酒搞出幾多大頭佛？你知啦，宜家好唔容易安定落嚟，當然要識做啦。」

的確，Roy以前因為醉酒鬧過不少事，Roy嫂還能不計前嫌地包容他，這種運氣也不是誰都有的。

景文點了點頭，心裡卻在琢磨對策。這次約Roy出來，重點並不是真的要敘舊，而是想從他口中套出些有關李家俊案的內幕。如果Roy真的滴酒不沾，話可能就沒那麼容易說出口。

對唔住啦，Roy嫂。

景文心裡默念了一聲，然後給自己點了一杯Whisky，又特意給Roy叫了一杯他最愛的Gin Tonic，笑著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咁耐無見，飲返杯先啦，Gin Tonic好小野姐。」

Roy苦笑著擺擺手，「我今日黎都係諗住睇下女飲下汽水架咋。」

景文挑眉，故意裝出不以為然的樣子，「Tonic咪就係汽水。」——這是Roy曾經說的話。

Roy咬了咬牙，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接過酒杯，「好啦，見係你，一杯咋。」然後就咕嚕咕嚕把酒全灌進肚子裏。

結果，如景文所料，這只是開始。

Roy的酒量本來就不怎麼樣，再加上長時間沒碰酒，沒過多久，他的臉就已經泛起了紅潮，語氣也開始變得輕浮起來。

「我同你講，依家呢班後生，真係無得救，根本都唔識做人！」Roy大口灌下酒，開始發牢騷，「我地以前邊會見到前輩直行直行直過，離曬大譜！」

景文即刻乘機奉承，「咪係囉，Roy哥都唔識，仲使撈既。」

Roy眯起眼帶著醉意說：「屌——講呢啲。」

「咁你呢？咁耐無見，你偵探社果度ok嗎？」Roy問完又向調酒師叫了幾杯。臉頰的紅潤就連燈光昏暗的酒吧也能察覺到。

雖然Roy并不是真的關心他近況，但景文想到其實自己並沒有多喜歡這份工作，眼底就閃過一絲悲涼，然後又繼續笑道：「托賴啦，好彩有咁多出軌男女撐住我份工咋。」

景文一邊舉手與Roy輕敲酒杯，一邊說：「最近你地都好忙啦，有咁多案要查。」

「唉，咩都我做曬，新黎果個阿邊個邊個唔使做架，成日扮唔識做。」

「最近忙啲咩大案啊？」

「大案就無，黎黎去去都係果啲。」

「乜我走咗之後就悶咗咁多，無野聼啦？以前好多怪事架。最近咪有單自殺既，無野聼咩？」

Roy眨了眨微醺的雙眼，壓低聲音說：「嗰單有啊。你知唔知，佢哋話佢自殺，但係……佢身上有幾十達瘀傷！」然後搖了搖頭：「好L恐怖啊。」

景文心頭一震，卻強行壓下內心的波瀾，努力維持嘴角的微笑，問道：「咩意思？咁都無可疑咩？」

Roy冷笑一聲，「係啊，結論係『無可疑』。一個墜樓自殺嘅人，點解全身都咁多瘀傷？現場又無佢部手機。而且我地無得掂佢份file架，全部都係我聼返黎架。」

景文大概知道是什麽事，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胃部傳來一陣翻湧的不適感，他幾乎忍不住想吐，但還是強行壓抑住，把酒杯握得更緊。他勉強賠著笑臉，説道：「果然係Roy哥，消息靈通，今晚我請你！」

景文拖著沉重的腳步，幾乎每走一步就想吐，他的心跳聲在耳邊放大，腦海中無數個線索開始拼湊，但卻仍然有許多缺失的部分。他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住心裡的震驚與疑惑，決定接下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李家俊，絕對不是自殺。

當我寫死家俊既時候，我幾驚會收到負評。多謝仍然有人俾正評我，令我知道仲有人睇緊，希望自己堅持做到日更啦。我既文筆唔好，歡迎大家俾啲意見。

出快啲please

肝緊

p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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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幫推

第七章 Again

景文昨夜輾轉反側，腦海裡全是家俊滿身傷痕的畫面，久久無法入眠。直到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他才勉強閉上眼睛，卻又在疲憊中一覺睡過頭。當他猛然驚醒時，已是日上三竿，時鐘的指針指向十一點。他連忙坐起來，拿起手機，毫不猶豫地撥通李母的電話，心裡盤算著是否能去家俊的房間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他一直在尋找的答案。

「隨時都得啊，我地又無野做。」
「好啊，咁等陣見啦。」

午後的陽光灑在街道上，長長的影子拉出淡淡的暖色調。景文站在李家樓下，微風拂過，帶來一絲午後的慵懶。他抬頭望著這棟再熟悉不過的舊樓，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面——少年時的他與家俊穿著校服，於樓下球場打籃球，打到累了就坐在地上喝檸檬茶。

「你將來想做啲咩啊？」那時的他們剛升上中五，偶爾會隨波逐流地談論未來，彷彿他們真的在意。
「記者！」家俊的回答毫不猶豫，眼神裡閃爍著堅定。
景文微微一愣，隨即淡然一笑：「咁又係，你成績咁好，做咩都得啦。」

「仲要係娛圈記者！我要學日文，我要見YUI！」家俊的語氣充滿期待，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站在舞台邊，與偶像近距離對話的模樣——可是在你真的成為記者後，YUI又說要休假，然後你現在都沒能訪問到她。

景文聽到後笑了笑，心裡升起一絲說不出的感慨——有夢想的人，真好。他不喜歡讀書，總是靜不下心來，未來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片模糊的迷霧。他想像不到自己被困在辦公桌後，重複又重複地度過一輩子的模樣。他已經在學校的石屎框框裡關了快十四年，最青春的日子都在教室裡度過，從學寫字到學社交，一切都被劃定在既定的軌道裡。他想做點不一樣的事，卻從未擁有夢想。

「咁你呢？」
「未諗好啊……」
「你撈咩都會掂架，你咁受人歡迎。」家俊咧嘴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眉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汗水，透著陽光的反射閃閃發亮。如果能回到當時，對他說「諗多左啦，你唔會訪問到YUI，唔好做記者啦！」，是不是就代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景文想到這不禁笑了笑——我真傻。

那些年，每個這樣平凡的下午都清晰得如昨日。他們並肩走在黃昏的街道，一邊拍打著籃球，一邊討論著毫無邊際的未來。汗水順著髮絲滑落，他們氣喘吁吁地跑進7仔，買了幾串熱騰騰的咖喱魚蛋，再一路笑鬧著回家俊的家，打開PS3挑燈夜戰。那時的日子，單純而熱烈，像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青春盛宴。

如今，他卻是為了另一種意義而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下門鈴。大門緩緩打開，李母站在門內，臉色憔悴，黑眼圈比上次見面時還加多了幾層。她的身形似乎比記憶中更矮小了些，過去那個嚴肅持家的Auntie，如今只剩下微薄的尊嚴。

「阿文，入嚟坐啦。」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這幾天並不好過。

景文脫下鞋，熟練自然地把鞋放到門後的架子上。然後他從背囊裏拿出一盒金莎，遞給李母，一邊説：「Auntie，你點呀？」景文關切地問。

李母接過金莎，指尖微微顫抖，目光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似是感激，卻又帶著難掩的哀傷，低聲道：「都係咁啦，慢慢會好架啦……阿俊間房，我哋無點掂過……」

她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有話想說，卻又硬生生地將話嚥了回去，眼神遊移不定，藏不住那深沉的悲痛。她的視線落在景文身上，然後又心痛了起來——他那忘了刮的鬍渣，深陷的眼窩，布滿血絲的雙眼……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數歲。她的心口猛地一緊，泛起一陣鈍痛，她忽然意識到，這孩子，這些天一定也沒好好睡過。

她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因為她知道，再提起只會徒添傷感。這幾日，她早已哭不出眼淚，只剩下無盡的哀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喉嚨裡像一隻浸泡著一塊濕答答的棉花，吐不出來吞不下去。

「Auntie，你休息下先，我自己入去ok架啦。」
「嗯。」
說罷，他就走進走廊左手邊的第一間房。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充斥著淡淡的木質香氣與紙張的味道。他的房間並不凌亂，只是地上有好幾個封好紙箱——家俊已經租好了公寓，準備婚後就直接搬進去。紙箱上寫的都是些日用品，景文就不去打開了。

書桌上還擺放著一些文件，景文仔細看了下都是些細碎的不同花邊剪報，看起來無關重要。

景文的目光落在書桌旁的床頭櫃上，一張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手拿起相框，裡面是一張家俊與慧玲的合照。畫面中的家俊穿著筆挺的西裝，慧玲則靠在他肩上，嘴角帶著幸福的微笑，眼神裡滿是依戀。

李母站在門口，看著景文的表情，幽幽地說：「佢成日話，將來要好好對慧玲……點知……」她的聲音開始哽咽，伸手掩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景文放下相框，心裡湧上一陣沉重感。他環顧四周，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家俊的痕跡，卻已物是人非。他知道，這房間裡或許藏著關鍵的線索，而他，必須仔細找出來。

咦，家俊的背囊還在家裡，景文知道家俊總是背著背囊以及一個隨身小包。但放眼望去房間裡都沒有他的隨身小包，難道......?

「Auntie啊，當日家俊仲有無咩隨身遺物架？」
李母盡力回想「無啦......淨系得個銀包咋。」
「我可唔可以睇下佢個銀包啊？」

李母點點頭，於是轉身到另一個房間內翻找，不一會兒，她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把一個人手製作的深藍色牛皮錢包拿了出來遞給了景文。景文粗略地看了看錢包，發現裡面有張家俊自殺當天的小票，雖然裡面的油墨已有些許褪色，但還是能看到是Starbucks的熱美式，時間是......晚上十點？

景文把錢包歸還給李母，然後在自己手機的備忘錄寫下#01。家俊 10：00p.m. Starbucks-幾點完？
死亡時間約3:00a.m.

「中間到底發生咗咩事？」

景文內心隱隱約約家俊應該死前見過些什麼人，慧玲會知道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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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Keep running into shadows

慧玲的出租屋空蕩蕩的，彷彿只剩下一具殘存的軀殼。屋內的陳設極為簡單，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牆角處還留著幾個尚未完全拆封的紙箱，裡面裝著她與家俊原本計劃搬入新家的物品。晚霞透過半掩的窗簾灑落，灰塵在光束中緩緩浮動，映襯著屋內死寂般的氛圍。

茶几上還擺著兩個咖啡杯，其中一個已經有些泛黃，杯緣沾著些許未洗淨的咖啡漬。那是家俊最後一次來這裡時用過的杯子，她一直不忍心清洗乾淨，彷彿那樣就能留住一點他的痕跡。她怔怔地看著它，手指輕輕劃過杯身，指尖冰涼。

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她回過神，屏幕上閃爍著景文的名字。

「喂？」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像是壓抑許久的悲傷終於被喚醒。

「慧玲，你今晚得唔得閒?」景文的語氣低沉而認真。

她沉默了片刻，雖然景文不會看得見，但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最後才低聲回應：「得閒，你想係邊等?」

「我今日上過Auntie屋企啦，宜家想去埋你地新屋。」

「好啊，一陣見。」

掛斷電話後，她望向窗外，太陽落下後天色陰沉又滿佈烏雲，像是快要下雨了。她轉過頭望向屋內，想起有人要來的話，應該要先收拾一下，但又瞬刻苦笑了一下，都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家裡其實根本很多東西還在紙箱裡，很多東西根本都還未抵達，屋子空蕩蕩的。

她伸延指尖沿著窗台撫摸過去，心裡覺得淒涼，到家俊離去的這刻，才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他的工作，他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才會這樣呢？

——

果不其然，天空下起了微雨。

景文站在慧玲的門口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又抬手敲了敲門。幾秒後，門從裡面打開，慧玲站在門後，臉色蒼白，長髮微亂，失去了以往的光澤，也少了曾經的鋒芒。

「Kris，入黎啊，對鞋放係呢個架上面就得啦。」她指了指玄關位置的矮小鞋架，上面只有三四對鞋，看起來落寞而孤單。她側身讓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唔好意思，把遮可以放喺邊？」
「我幫你放啊。」慧玲接過他濕漉漉的摺傘，轉身走進浴室裏。

景文走進屋內，視線在四周掃過，房間裡的每一處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寂寥。他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咖啡杯，眉頭微微皺起，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背包拉開，拿出了家俊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

「我帶咗部電腦過嚟啊，睇下你會唔會幫手開到。」

慧玲看著那台熟悉的筆電，胸口一緊，仿佛它還帶著家俊的溫度。

「你知唔知密碼？」景文打開電腦，接著說：「我試過曬佢既生日，球星既名啊生日啊全部都唔岩。」

「我無佢密碼，不過俾我試下啊......」

慧玲咬著下唇，思索片刻，然後試著輸入了一組數字——他們的紀念日。

[密碼錯誤]

慧玲又試了幾組不同的日子、名字組合，都不對，就連YUI的生日也不對。密碼已經連續試錯了四次，他們只剩餘最後一次機會，不然又要等一天了。

最後，慧玲手指顫抖著輸入了一組數字 9426@@@@，畫面一閃，電腦成功解鎖。

景文沒有問關於這組密碼的含義，只有慧玲知道——這是她六年前用的電話號碼。她早已換了新號碼，但家俊仍然記得。他們剛相識的時候，他都會按這個號碼致電給她。她差點忘記了的，他都一直記得。想到這裡，慧玲心裡湧上一陣荒涼。

「有樣野我未同Auntie講，我諗等佢心情好啲先可以講。」景文一邊在電腦上搜索著，一邊說。

慧玲望向景文，眼神帶點疑惑，還未問出口時，景文就接著說：「我問咗人，家俊身上係有多處瘀傷。我覺得唔正常......」景文看慧玲的反應，眼球始終注視著電腦熒幕。

慧玲忍不住摀住嘴巴，眼淚已經順著臉龐滑落。過了好幾秒，她才回過神來，大口呼吸著，無法說話。

她猛然起身，轉身走進廚房，雙手緊緊扶住流理台，強忍著身體的顫抖。景文沒有望過去，只是在心裡掙扎，自己是否不該這麼快告訴她，畢竟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這樣說，會不會只是徒增她的痛苦？

慧玲緩緩走進客廳，問道：「多謝你啊Kris，如果有咩我幫到手既就同我講聲......」

景文蓋起電腦，望著慧玲說：「有，你知唔知佢果一晚見過啲咩人？」

努力肝緊想推返個主線，我想循序漸進咁慢慢入，有時諗某個情節可以卡好耐我最大既目標係 日更！同唔爛尾！

好睇，push

多謝

今晚有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