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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觀龍新邨 某單位 04:15 PM
李秉善拿著西裝褸，在100呎見方的小單位內不住抹汗。同行的自動民政助理 -- 一個灰色圓柱體狀的汎用機械人，正執行強制收樓程序，觸手般的機械臂飛快將房子內的傢俱雜物封存。這些東西將會送到破產拍賣行轉售，償還部份欠租。
李秉善身為民政助理主任(EO9)，理論上負責一干民政事務，實際上全由電子助理包辦。他真正職能限於回應市民查詢，這方面其實電子助理同樣勝任，可是政府認為市民可能想跟有血有肉的人類交談，所以編制上採用一人一機的組合。
市民不會找他，大家都知道前線人類職員只是照本宣科而已，沒甚麼權限。
他每日最大的挑戰，就是假裝專心工作，盡量不要被電子助理捕捉到自己魂遊太虛等下班的樣子。他拿起案頭的古董搖控啟動電視，屬房署規定配置的設施，因OS太舊很多台都已駁不上，首頁釘選點播是政評頻道：《黃細根 神帝諭政》。
這是一般人不會看的陰謀論頻道，公務員指引不許工作時使用私人網絡，可是「檢查」政府單位的設施(電視)不在此限。
「全城就只有我敢預告，你們這些末世愚民，你們祖先斗膽拒絕黃帝老祖的神法庇蔭，現在老祖連本帶利來討債了！只有聽從我的忠義城民可以免災！滅頂瘟疫！必來！」畫面上是一個滿口爛牙的禿頭漢，穿著褪色的舊道士袍，背景是廉價數碼合成的天主教堂，他說到興奮，拿起金錢劍胡亂揮舞，刺向投影出來的「鬼」。
「到底腦子要壞到甚麼程度才會看這傢伙啊？」李秉善不禁脫口而出。
黃細根繼續洋洋大灑他的神怪陰謀論，畫面下是捐款的代碼，只收第一代舊式比特幣。
雖然黃細根的內容不相連貫又錯漏百出，偏偏自有一股奇特魅力，李秉善幾乎看完整整一集，到他回過神來自動民政助理已經下班回廠了。
李秉善小心跨過收樓封條準備離開，冷不防大嚇一跳。
「噓！年輕人！」
是住在對面的大媽，不知何時站在李秉善身後瞪大眼打量他，整條走廊突然很陰森。
「政府派人來有甚麼事？」
「收樓呀！逾期欠租！」
「這戶人發生甚麼事？」
「讓我看看...」李秉善掏出公務手帳，這時他才發現完全沒看過收樓文件。
「又不是七老八十，你上班不帶腦袋的？」
李秉善臉上一熱：「登記人姓名...潘綺雯，你是她親人嗎？」
大媽搖頭：「這女孩好一段日子沒回來咯！」
李秉善再翻查紀錄：「上星期過世了，新聞沒有說太多，只是說在舊碼頭找到她屍體。」奇怪地連公務員內部檔案也沒有太多資料。
「啊！該不會是那些邪教徒下手！？」
「邪教徒？」
「黃老神帝教。」大嬸一臉不屑道：「啋！你甚麼都不知道。近來他們很活躍，入黑你自己小心！」
**********
因為需求極低，觀龍新邨早已沒有公共交通，僅有私營村巴早晚出入。
車程有一小時多，沒有冷氣，李秉善在這種古董客貨車內百無聊賴，翻著私人手帳啟動遊戲。
日間他是可有可無的小小公務員，網遊世界他是歐達斯大陸第六代黑槍騎士團長尤莉卡 · 高杏女伯爵，肩負守護皇都和討伐哥布林大軍的重任。
「終夢戰界」(Final WarCraft Fantasy) 是任天暴雪公司 (NYSE: $NDAV) 偶然嘗試翻炒幾款經典的遊戲，居然大賣。格式跟上世紀舊作大致相同，遊戲現在直接在玩家的腦袋內進行，雖然擺脫了硬件局限，某些會員腦袋對處理圖象不太發達，走在他們附近，遊戲時間會過得特別慢。
尤莉卡一身頂級闇龍騎士裝 (SSR+6s)，站在皇都城頭俯視前方綠意盎然的平原，今晚10時這裡將會化成一遍血海。一把嬌嗲得過份的娃娃音直轟他腦袋：「團長！今天好早啊！」
尤莉卡望過去，一個胸脯大如南瓜的性感魔導士飄到跟前。
「茂佬，其他人呢？」鄭茂羽是少數李秉善仍有往來的同屆職專畢業生。
「叫我麗斯芬妮！你真可惡！」麗斯芬妮伸手就撫捏著尤莉卡的胸脯 ─ 比南瓜小一個碼但仍然很莊觀，李秉善關掉了NSFW過濾設定，所以他也感受到一陣酥麻。
「唔...啊！噢...就我們兩人麼？」
「在那邊啦，還未上線就是。」麗斯芬妮示意城牆一角，有十數個呆立的冒險者。
「啊...住手！還未有守城戰術安排啊！今晚又滅團了？韓國人最喜歡就是提早偷襲！」
「不知道啦！我試過幾次響鈴大家還未回應。」
「這麼不認真，別玩好了！」尤莉卡怒道，麗斯芬妮又伸手揉她胸脯欲安慰。
砰！砰！砰！砰砰！
李秉善猛然睜開眼，一個面貌凶悍的大叔用力敲打他身邊的車窗。
「起来！下车！」
「甚麼事？」
「车子坏掉了，明天再来！走走走！」
「可是，這裡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可以回市區啊？我怎麼辦？」
「不管，快走！」
李秉善狼狽下車，等一下守城大戰沒有他領軍怎辦？
最近的捷運站步行約1小時，乘車1小時，回家上線由冒險者驛站跑到城頭又是1小時，如果韓國人提早進攻，甚麼都完了。
近來uber競價時段極之瘋狂，一程車大概會吃掉半個月工資，而且未必有司機願意即時進來，附加競價隨時押上整個月薪水。
皇都不可以陷落！李秉善腦袋飛快地運轉，他眼神極之堅定，跟早上比簡直變了另一個人。
只要有地方待上三兩小時，他仍可以趕得上皇都之戰統率香港大軍。
絕對沒有人打擾又有電源的場所，他想到了一個。
剛才強制收樓的單位。
可是，兩小時後的李秉善，會寧願押上整年薪水換任何一程車離開。
【香港cyberpunk】電都列傳(二)：房客
高性能渣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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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觀龍斜 近青衣高速走廊入口 週六11:45 AM
李、鄭衝出保安公司分部，狂奔到高速公路出入口的大馬路附近，這裡地勢開始傾斜，大馬路盡頭直接連接架空高速公路網絡，大量無人自駕車以二、三百公里時速駛過。
二人確認沒有追兵，才稍稍慢下來。
「團長！我們真的要徒步走上高速公路嗎？我小時候在獵奇網見過玩命短片，甚麼闖入公路大挑戰…」
李秉善瞪了他一眼示意閉嘴，鄭毫不為意：「事主被高速無人車的定風翼攔腰分成兩截，沒有當場死去，還想撥電話，然後他拿電話的手被另一輪高速無人車…」
「夠了。」
「可是，團長…」
「你有其他離開這裡的方法嗎？」
「可是，你看…」
「閉嘴！！」
鄭茂羽不再說話，只是指著前方。
接連到高速公路的出入口，不知何時已佈置了路障，阻止車輛出入。
路障前站滿了Boston Dynamics 公司出產的 Pacifist (和平者型號) 機械人，黑壓壓的約二十餘機，這些啞灰色的機械人跟人差不多高大，沒有頭部，就只有胸對上突起一小塊感應元件，光看四肢比例就知道馬力輸出跟尋常機械人差天共地。
李秉善從未真正見過這些鎮暴型機械人執勤，它們配有重型護甲和多款遠近戰武器，有需要時可兼任致命武力行動。
「茂佬！是政府保安廳的自動部隊！」李秉善喜道。
「你同事？」
「某種意義上，是的。」
李秉善舉高手，右掌朝防暴機械人群緩緩前進：「公務查詢：EO9李秉善身份核對，要求通過路障。」
其中一個防暴機械人站上前：「確認EO9民政助理主任李秉善，通行被拒，請先獲取EO3 或以上層級許可。」
李大驚，難怪Uber都進不來了，這是首長級別的封鎖令：「公務查詢：解釋設置路障原因及封路時間。」
「目標區域發生嚴重騷亂，封區至另行通知為止，建議受影響公務員留在室內，注意個人安全。」
「公務查詢：社區暴動消息。」
「無法完成查詢，請參閱公務員聯網消息公布。」如果有甚麼消息李秉善的手帳會優先顯示，但是沒有。
「公務查詢：舉報犯罪組織，本區保安公司涉嫌與罪犯合謀。」
「要求被拒，不屬於任務範圍，請離開封鎖線。」
話音剛落，鎮暴機械人就擺出充滿威脅性的站姿，李秉善不自覺地後退了好幾步。
「團長？」李秉善搖了搖頭。
「團長遊說技能點數不足呢...然後怎辦？」
李秉善望著路障兩端，右邊是陡峻的護土坡，另一端是爛地廢車場。路障以外的地方可以見到犬型機械人Spotter 巡邏，地上用雷射燈投射幾種語言劃下封鎖線範圍，天空大概也有無人機監視，即使有甚麼死角，單憑他兩人沒有可能突破得到。
「邪教徒入黑會出來抓人，留在戶外只會變成點心而已。」李秉善深深歎一口氣：「昨晚我躲在觀龍新邨一個空置戶，鄰居嬸嬸好像還是正常的，未有新計劃之前也許先回去躲一下吧！」
他們循著回頭路走不了多遠就停下。
剛才保安公司的女職員擋在前面，直瞪著李、鄭二人。只見她弓著上身，口中荷荷有聲。
「幹甚...」
「小心！」鄭茂羽猛然將李秉善扯後兩步，只見女職員張開口，激射出一灘透明液體，有如眼鏡蛇噴毒汁一樣。
女職員一擊不中，從喉嚨深處吐出淒厲的尖叫，不出幾秒她身後就跑來數十人，看樣子都是保安公司的職員，有些便裝打扮，有些卻是全副武裝。他們面容枯槁憔悴，睜目直瞪李鄭二人，眼神有種介乎憎惡與狂喜之間的光芒。
保安職員們逐步逼近，李鄭二人慢慢後退，生怕突發的動作會刺激狂徒眾：「團長，你在封鎖線的同事會幫忙嗎？」
「不會，只要不碰到封鎖線，它們絕對會袖手旁觀。」
「我們怎辦好？」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衝上去決戰？」
「跟貼我，行山杖拿來。」鄭照辦。
李秉善深吸一口氣，突然轉身，朝封鎖線方向狂奔，鄭咬著牙緊貼其後。保安眾立刻發狂似的開跑。
很快衝到封鎖線前，李秉善高呼：「打爆這些爛鐵人！」使勁將行山杖擲向鎮暴機械人。
他也沒理會是否命中，馬上向右方的護土崖奔去。
李鄭二人仗著全速奔跑的慣性衝力沿著護土坡表面跑了一小段路，可是坡面實在太斜，二人跑不了幾步就連滾帶翻的滾下去，不時撞向突起的水泥護土牆。
李秉善滾了不知多久，終於碰到較平坦的位置止住滾勢，求生本能驅使他迅速爬起身繼續跑，沒跑幾步又滾倒，反覆好幾次才逃到山腳。
衝擊力度太大，李秉善一度無法呼吸，他邊猛咳邊吸索空氣。鄭茂羽抱著小腿，他的護甲吸收了不少衝擊，可是小腿被樹枝劃破一道傷口，滿掌是血。
李秉善抬頭望山坡上的情況，沒有人跟下來，只聽到吼叫聲夾雜著連環槍擊聲，大概是鎮暴機械人動武驅散人群了。
「茂佬，傷口嚴重嗎？」
「用水洗一下應該會無事，但是真的好痛耶！」
「我再找找沿路有無便利店買些應急用品。」
「不礙事，團長的計謀成功了呢！」鄭茂羽口中雖輕鬆，走起來仍是一拐一拐狀甚痛苦：「團長你比我嚴重得多。」
李秉善這時才留意自己的傷勢，左腳褲管劃破了，有點黏黏答答應該在流血，但不礙走動。雙手有大小不同程度的傷口，現在才開始略有痛楚的感覺。最嚴重是望到胸前和地上的血跡，現在他才明白為何鄭茂羽一直盯著他的頭。
「茂佬，嚴重嗎？」
「如果我是拳賽裁判，你現在的樣子我會馬上終止賽事。」
李秉善打開手帳自拍鏡頭，見到自己滿頭是血的樣子，他突然膝蓋一軟坐倒，靠腎上腺素強撐的體力已經到了盡頭。
山坡上的叫囂聲仍未止歇，似乎保安公司的人仍然跟鎮暴機械人纏鬥著。忽然上空警號大作，無人機群閃著警示燈飛近廣播：「以下是香港政府呼籲，請市民馬上離開封鎖線200公呎以上範圍，保安廳將會使用非致命武力清場。重覆，以下是香港政府呼籲...」
大概是鎮暴機械人也抵擋不了衝擊，無人機群的廣播在一公哩內都聽得到，而且地上立刻有雷射燈投影，以紅色網格標示清場範圍，並且有數字顯示倒數時限，大約兩分半鐘。
「我們…咳…一定要離開這裡！」李秉善還未回過氣。
「我們到前面的大廈暫避吧！」
「不行，大範圍鎮暴清場應該不是這麼簡單。」李秉善望著大廈牆上的紅色網格，雷射投映範圍可以很精準，大廈牆身的紅色警示絕對不是投映誤差，是大廈也一併攻擊的意思。
鄭茂羽環觀四周，正常人兩分鐘走200公尺尚算合理，以他們的狀態卻不是。
「那邊。」李秉善氣若游絲地說，他所指的地方有一棟舊式五層高大廈，招牌寫著「哈佛護老院」。
「可是仍在紅色範圍內啊！」
「走吧！」李秉善還未站得穩，要靠著鄭茂羽借力才可以勉強行走。
「最後60秒，請市民盡快離開警告範圍。」無人機廣播著最後通牒。一個街口外的老人院突然變得有如馬拉松般遙遠。
鄭茂羽扶著李秉善，推開老人院入口的大門，再急步穿過一條小走廊到接待處。這是舊屋邨的老人院，裝潢簡樸粗糙，燈光慘白，零星放著幾件廉價傢具。
駐院護士聽到推門聲連忙衝出來，見到兩個渾身血污的男人，雖然她的口罩遮住了大半邊臉，眼神已經清楚表達極度驚訝。
「姑娘，請確認所有窗戶已關，另外請院友盡量遠離窗口。」李秉善一臉是血，居然令他的說話添上不容質疑的權威。
「請問你們是？」
「外面會發射鎮暴毒氣，你只有1分鐘！快！」護士嚇得立刻照辦。
護士離開不久，已聽到街外傳出低沉的爆炸和氣體噴射聲。爆炸越來越近，伴隨著慘叫和咒罵。
「你怎麼知道這裡安全？」
「老人院規定必須有MERV*16或以上的空氣過濾設施，以前巡查開過罰單有印象。」李秉善繼續道：「就算不合規格，至少比沒有濾網好。」
「吁！終於可以鬆口氣。」鄭茂羽頹坐在不太舒適的膠椅上，此刻這是他坐過最美好的椅子。
「是的。」李秉善答，
假如這家老人院的住客都是正常人的話。
(* Minimum Efficiency Reporting Value 評核功率下限值)
（五）觀龍斜 近青衣高速走廊入口 週六11:45 AM
李、鄭衝出保安公司分部，狂奔到高速公路出入口的大馬路附近，這裡地勢開始傾斜，大馬路盡頭直接連接架空高速公路網絡，大量無人自駕車以二、三百公里時速駛過。
二人確認沒有追兵，才稍稍慢下來。
「團長！我們真的要徒步走上高速公路嗎？我小時候在獵奇網見過玩命短片，甚麼闖入公路大挑戰…」
李秉善瞪了他一眼示意閉嘴，鄭毫不為意：「事主被高速無人車的定風翼攔腰分成兩截，沒有當場死去，還想撥電話，然後他拿電話的手被另一輪高速無人車…」
「夠了。」
「可是，團長…」
「你有其他離開這裡的方法嗎？」
「可是，你看…」
「閉嘴！！」
鄭茂羽不再說話，只是指著前方。
接連到高速公路的出入口，不知何時已佈置了路障，阻止車輛出入。
路障前站滿了Boston Dynamics 公司出產的 Pacifist (和平者型號) 機械人，黑壓壓的約二十餘機，這些啞灰色的機械人跟人差不多高大，沒有頭部，就只有胸對上突起一小塊感應元件，光看四肢比例就知道馬力輸出跟尋常機械人差天共地。
李秉善從未真正見過這些鎮暴型機械人執勤，它們配有重型護甲和多款遠近戰武器，有需要時可兼任致命武力行動。
「茂佬！是政府保安廳的自動部隊！」李秉善喜道。
「你同事？」
「某種意義上，是的。」
李秉善舉高手，右掌朝防暴機械人群緩緩前進：「公務查詢：EO9李秉善身份核對，要求通過路障。」
其中一個防暴機械人站上前：「確認EO9民政助理主任李秉善，通行被拒，請先獲取EO3 或以上層級許可。」
李大驚，難怪Uber都進不來了，這是首長級別的封鎖令：「公務查詢：解釋設置路障原因及封路時間。」
「目標區域發生嚴重騷亂，封區至另行通知為止，建議受影響公務員留在室內，注意個人安全。」
「公務查詢：社區暴動消息。」
「無法完成查詢，請參閱公務員聯網消息公布。」如果有甚麼消息李秉善的手帳會優先顯示，但是沒有。
「公務查詢：舉報犯罪組織，本區保安公司涉嫌與罪犯合謀。」
「要求被拒，不屬於任務範圍，請離開封鎖線。」
話音剛落，鎮暴機械人就擺出充滿威脅性的站姿，李秉善不自覺地後退了好幾步。
「團長？」李秉善搖了搖頭。
「團長遊說技能點數不足呢...然後怎辦？」
李秉善望著路障兩端，右邊是陡峻的護土坡，另一端是爛地廢車場。路障以外的地方可以見到犬型機械人Spotter 巡邏，地上用雷射燈投射幾種語言劃下封鎖線範圍，天空大概也有無人機監視，即使有甚麼死角，單憑他兩人沒有可能突破得到。
「邪教徒入黑會出來抓人，留在戶外只會變成點心而已。」李秉善深深歎一口氣：「昨晚我躲在觀龍新邨一個空置戶，鄰居嬸嬸好像還是正常的，未有新計劃之前也許先回去躲一下吧！」
他們循著回頭路走不了多遠就停下。
剛才保安公司的女職員擋在前面，直瞪著李、鄭二人。只見她弓著上身，口中荷荷有聲。
「幹甚...」
「小心！」鄭茂羽猛然將李秉善扯後兩步，只見女職員張開口，激射出一灘透明液體，有如眼鏡蛇噴毒汁一樣。
女職員一擊不中，從喉嚨深處吐出淒厲的尖叫，不出幾秒她身後就跑來數十人，看樣子都是保安公司的職員，有些便裝打扮，有些卻是全副武裝。他們面容枯槁憔悴，睜目直瞪李鄭二人，眼神有種介乎憎惡與狂喜之間的光芒。
保安職員們逐步逼近，李鄭二人慢慢後退，生怕突發的動作會刺激狂徒眾：「團長，你在封鎖線的同事會幫忙嗎？」
「不會，只要不碰到封鎖線，它們絕對會袖手旁觀。」
「我們怎辦好？」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衝上去決戰？」
「跟貼我，行山杖拿來。」鄭照辦。
李秉善深吸一口氣，突然轉身，朝封鎖線方向狂奔，鄭咬著牙緊貼其後。保安眾立刻發狂似的開跑。
很快衝到封鎖線前，李秉善高呼：「打爆這些爛鐵人！」使勁將行山杖擲向鎮暴機械人。
他也沒理會是否命中，馬上向右方的護土崖奔去。
李鄭二人仗著全速奔跑的慣性衝力沿著護土坡表面跑了一小段路，可是坡面實在太斜，二人跑不了幾步就連滾帶翻的滾下去，不時撞向突起的水泥護土牆。
李秉善滾了不知多久，終於碰到較平坦的位置止住滾勢，求生本能驅使他迅速爬起身繼續跑，沒跑幾步又滾倒，反覆好幾次才逃到山腳。
衝擊力度太大，李秉善一度無法呼吸，他邊猛咳邊吸索空氣。鄭茂羽抱著小腿，他的護甲吸收了不少衝擊，可是小腿被樹枝劃破一道傷口，滿掌是血。
李秉善抬頭望山坡上的情況，沒有人跟下來，只聽到吼叫聲夾雜著連環槍擊聲，大概是鎮暴機械人動武驅散人群了。
「茂佬，傷口嚴重嗎？」
「用水洗一下應該會無事，但是真的好痛耶！」
「我再找找沿路有無便利店買些應急用品。」
「不礙事，團長的計謀成功了呢！」鄭茂羽口中雖輕鬆，走起來仍是一拐一拐狀甚痛苦：「團長你比我嚴重得多。」
李秉善這時才留意自己的傷勢，左腳褲管劃破了，有點黏黏答答應該在流血，但不礙走動。雙手有大小不同程度的傷口，現在才開始略有痛楚的感覺。最嚴重是望到胸前和地上的血跡，現在他才明白為何鄭茂羽一直盯著他的頭。
「茂佬，嚴重嗎？」
「如果我是拳賽裁判，你現在的樣子我會馬上終止賽事。」
李秉善打開手帳自拍鏡頭，見到自己滿頭是血的樣子，他突然膝蓋一軟坐倒，靠腎上腺素強撐的體力已經到了盡頭。
山坡上的叫囂聲仍未止歇，似乎保安公司的人仍然跟鎮暴機械人纏鬥著。忽然上空警號大作，無人機群閃著警示燈飛近廣播：「以下是香港政府呼籲，請市民馬上離開封鎖線200公呎以上範圍，保安廳將會使用非致命武力清場。重覆，以下是香港政府呼籲...」
大概是鎮暴機械人也抵擋不了衝擊，無人機群的廣播在一公哩內都聽得到，而且地上立刻有雷射燈投影，以紅色網格標示清場範圍，並且有數字顯示倒數時限，大約兩分半鐘。
「我們…咳…一定要離開這裡！」李秉善還未回過氣。
「我們到前面的大廈暫避吧！」
「不行，大範圍鎮暴清場應該不是這麼簡單。」李秉善望著大廈牆上的紅色網格，雷射投映範圍可以很精準，大廈牆身的紅色警示絕對不是投映誤差，是大廈也一併攻擊的意思。
鄭茂羽環觀四周，正常人兩分鐘走200公尺尚算合理，以他們的狀態卻不是。
「那邊。」李秉善氣若游絲地說，他所指的地方有一棟舊式五層高大廈，招牌寫著「哈佛護老院」。
「可是仍在紅色範圍內啊！」
「走吧！」李秉善還未站得穩，要靠著鄭茂羽借力才可以勉強行走。
「最後60秒，請市民盡快離開警告範圍。」無人機廣播著最後通牒。一個街口外的老人院突然變得有如馬拉松般遙遠。
鄭茂羽扶著李秉善，推開老人院入口的大門，再急步穿過一條小走廊到接待處。這是舊屋邨的老人院，裝潢簡樸粗糙，燈光慘白，零星放著幾件廉價傢具。
駐院護士聽到推門聲連忙衝出來，見到兩個渾身血污的男人，雖然她的口罩遮住了大半邊臉，眼神已經清楚表達極度驚訝。
「姑娘，請確認所有窗戶已關，另外請院友盡量遠離窗口。」李秉善一臉是血，居然令他的說話添上不容質疑的權威。
「請問你們是？」
「外面會發射鎮暴毒氣，你只有1分鐘！快！」護士嚇得立刻照辦。
護士離開不久，已聽到街外傳出低沉的爆炸和氣體噴射聲。爆炸越來越近，伴隨著慘叫和咒罵。
「你怎麼知道這裡安全？」
「老人院規定必須有MERV*16或以上的空氣過濾設施，以前巡查開過罰單有印象。」李秉善繼續道：「就算不合規格，至少比沒有濾網好。」
「吁！終於可以鬆口氣。」鄭茂羽頹坐在不太舒適的膠椅上，此刻這是他坐過最美好的椅子。
「是的。」李秉善答，
假如這家老人院的住客都是正常人的話。
(* Minimum Efficiency Reporting Value 評核功率下限值)
自推一下
自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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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 Gspot Hotel 週六 9:50 PM
陳孝全仍是剛才練跑人士打扮，他還真跑出一點汗令外觀更自然。整個花園的燈光僅可讓人見到輪廓，到處是等身高的基因培育花叢，懂得找路進來的人不多。
以前聽說中環是國際金融樞杻之一，極盡繁囂。他完全想像不到當年的人如何生活，好端端一個幽會聖地，居然用來埋頭拼業績。
楊超胴自一條暗巷急步而至，一身筆挺英倫貼身西裝，領帶和眼鏡明顯是反偷拍專用，幾乎可以肯定他身上也有阻止錄音的裝備。
「胴，好久不見。」
「你圓滑了。」楊超胴報以和熙笑容，跟剛才會議室劍拔弩張完全兩個人：「肚子圓了，皮膚滑了，當文職沒有再健身？」
「的確有疏懶那麼一點。」陳孝全笑道：「見到你無事到來真好，尤其幹路漸漸不太安全。」
「鍾太託你找我？」
「我自薦的。可否稍延後收回政治部指揮權的動議？兩天最好，一天也可。」
「理由是？」
「我們剛接上虛網，眾體AI判斷這是生化襲擊。只要採集到暴民的生體樣本，就可以判斷起因，再演算出對應方法，整個危機兩天內即可化解。」陳孝全一臉熱切，向楊超胴說明高位AI幫忙揭發西區政府合署也出現疑似暴民化情況。
「全，政治不是這樣運作的。」楊超胴像在教誨學弟一樣：「如果只得我跟你，莫講延遲，我壓根兒不會提出任何影響你工作的動議。但是我要向黨友負責，要說服他們，特別是涂喆老師，需要多點功夫。」
陳孝全失望之情洋溢於表。
「可是哪！誰教你是陳孝全呢？我這就去找涂老師談談。」
「托賴，實在太感謝你了。政治部二小時後會頒布緊急狀態令，只要我們二人齊心協力，不出數天一定可以完滿解決。」
遠處傳來封鎖線的警笛聲，二人知道是時候離去。
楊超胴捏了一下陳孝全的胸肌，笑道：「待事情結束，你得跟我好好去健身室贖罪！太不像樣了。」他摸摸陳孝全的頭，轉身離去。
上任未滿三小時，已經為政治部立下小功，陳孝全禁不住微笑。
三小時後，他將會陷入極度懊惱中。
中環 Gspot Hotel 週六 9:50 PM
陳孝全仍是剛才練跑人士打扮，他還真跑出一點汗令外觀更自然。整個花園的燈光僅可讓人見到輪廓，到處是等身高的基因培育花叢，懂得找路進來的人不多。
以前聽說中環是國際金融樞杻之一，極盡繁囂。他完全想像不到當年的人如何生活，好端端一個幽會聖地，居然用來埋頭拼業績。
楊超胴自一條暗巷急步而至，一身筆挺英倫貼身西裝，領帶和眼鏡明顯是反偷拍專用，幾乎可以肯定他身上也有阻止錄音的裝備。
「胴，好久不見。」
「你圓滑了。」楊超胴報以和熙笑容，跟剛才會議室劍拔弩張完全兩個人：「肚子圓了，皮膚滑了，當文職沒有再健身？」
「的確有疏懶那麼一點。」陳孝全笑道：「見到你無事到來真好，尤其幹路漸漸不太安全。」
「鍾太託你找我？」
「我自薦的。可否稍延後收回政治部指揮權的動議？兩天最好，一天也可。」
「理由是？」
「我們剛接上虛網，眾體AI判斷這是生化襲擊。只要採集到暴民的生體樣本，就可以判斷起因，再演算出對應方法，整個危機兩天內即可化解。」陳孝全一臉熱切，向楊超胴說明高位AI幫忙揭發西區政府合署也出現疑似暴民化情況。
「全，政治不是這樣運作的。」楊超胴像在教誨學弟一樣：「如果只得我跟你，莫講延遲，我壓根兒不會提出任何影響你工作的動議。但是我要向黨友負責，要說服他們，特別是涂喆老師，需要多點功夫。」
陳孝全失望之情洋溢於表。
「可是哪！誰教你是陳孝全呢？我這就去找涂老師談談。」
「托賴，實在太感謝你了。政治部二小時後會頒布緊急狀態令，只要我們二人齊心協力，不出數天一定可以完滿解決。」
遠處傳來封鎖線的警笛聲，二人知道是時候離去。
楊超胴捏了一下陳孝全的胸肌，笑道：「待事情結束，你得跟我好好去健身室贖罪！太不像樣了。」他摸摸陳孝全的頭，轉身離去。
上任未滿三小時，已經為政治部立下小功，陳孝全禁不住微笑。
三小時後，他將會陷入極度懊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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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柏架山 政治部臨時行動中心 週日 1:20 AM
陳孝全踡縮於休息室一角啜泣，他不敢相信畫面上楊超胴吐出的每一粒字。
鍾太在電話另一端，似乎正路經衝突現場，背境不時傳出巨響和槍聲。
「你有五分鐘整理情緒。」鍾太出奇地沒有苛責。
「我犯了大錯，不能再留下。」陳孝全費勁吐出這句話，淚腺像劃破了的動脈，眼淚抹了又湧出來。
「不，責任在我。招募你時太急趕，未曾做足DD (Due Diligence)，我自會承擔代價。」鍾太平淡地說道：「既然失去虛網，我們唯有碰碰運氣，循細菌感染的路線去查。」
「我應該做甚麼？」陳孝全好不容易收拾心情。
鍾太似乎在奔跑：「你要擔當我的線眼。」
「線眼？」
「總裁的辦公室，你用戶名是甚麼？」總裁的辦公室是男同志交友平台。
「啊？」
「快！」
「是…棉褲秘書。」
「好。自己小心。」
陳孝全剛走出休息室，突然有一群灰白色的鎮暴機械人破門而入：「奉保安局諭，政治部 65QBPM 行動中心涉嫌擅自挪用運算資源，立即中止運作。」
鍾太的辦工室被圍上封條，所有電腦下線。圓筒形的自動政務助理開進每個職員的工作間，指示全部人離開行動中心，部份被扣查問話。陳孝全因為加入時間尚短，沒有受到太大注意，也就徑自返回宿舍待機。
中央電腦顯示為下線，政治部臨時行動中心正式停止運作。
########
10:15 PM (三小時前) 觀龍新邨 哈佛護老院
老人多已就寢，李鄭二人在活動廳，望著無聲電視打發時間。
有位婆婆重覆播放古老政治樣版戲，初時頗感煩厭，聽久了鄭茂羽不敵睡魔，傳出陣陣輕微鼾聲。
李秉善頭纏繃帶，反覆閱讀手帳一則通知：
李秉善(E9) 涉嫌毀壞政府資產 - 暫停職務直至另行通知。請盡快聯絡部門主任(E5)。
確定 | 不同意判決 ✓
上午向鎮暴機械人擲物的事大概被總部知道了，他收到通知一刻已點按「不同意判決」，可是按鈕除了變成淺灰色之外，就再沒其他。
完了，至少他的公務員職業生涯已完。
「李先生？」林姑娘換上一身便服，雖然仍戴著口罩看不見臉，感覺好像年輕了一大截：「你們的訪客權限到晚上12時為止。」
「打擾了。」李秉善回神過來：「我們這就離開。」
看護姑娘笑道：「傻瓜，外面有封鎖線，你們能走到哪裡去？我是說你們不介意的話，今晚可以睡在雜物房，我放了毛巾和睡袋，談不上舒適但聊勝於無。」
「林姑娘你呢？」鄭茂羽醒過來擦著眼。
「跟你們一樣，封區回不了去，我會在休息室。」
「謝謝你。」鄭茂羽合什作拜謝狀。李秉善望到告示板上當值看護寫著：林穎薇，照片中人相貌娟好，可是神情略帶滄桑。
電視節目突然由老人綜藝節目切換成突發報導，AI女主持在說著些甚麼。
「讓我調高一點音量。」林姑娘說道，有幾個公公婆婆探頭來看。
「V視娛樂資訊台，最懂你的娛樂綜合頻道！立即登記家庭版免費一個月試用！我們剛收到獨家消息，針對目前騷亂，政府將於12時宣佈緊急狀態，擴大封鎖層級以及推出一系列管制措施。」
AI女主持語氣比人類主播更人性化：「近日政府突然全無預警之下，大範圍封鎖市區，真正原因卻一直因為『保安理由』遲遲不作解釋，令人擔憂。我們成功聯絡到前進黨副主席，楊超胴先生為我們解釋情況發展，他也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成員之一。」
畫面一轉，楊超胴仍是一身貼身西裝，解下了領帶，貌甚疲累，但是他對著鏡頭依然笑容可掬。
楊太在他身後，忙著哄小朋友入睡。
「楊先生，有消息指政府將於2小時內實施全港緊急狀態，請問你有何回應？」
「身為安委會成員，按規舉我不應評論相關政策。」楊超胴神色變得無比凝重：「可是，近期有兩個重大決策，安委會均被蒙在鼓裡，市民有知情的必要。」
「首先，緊急狀態的確會在兩小時內公布，但這是政府內部繞過安委會獨自決定的措施。」
「第二點比較嚴重，政治部在未經許可之下，擅自挪用港府運算時間連接高階AI，據稱已耗用超過一星期的運算量。」
「楊先生可否向市民解釋一下，這兩點到底有甚麼問題呢？」
「政治部高層錯誤地認為，目前市面騷亂是出於一種奇怪的疾病。然後所有的措施都是基於這個錯誤判斷衍生出來。包括繞過行之有效的私營保安，也包括濫用鎮暴機械人對市民構成不必要的人身傷害，現在更挪用運算資源以及實施緊急狀態，全無監督。」
「楊生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政治部高層捕風捉影，自把自為？」
「正是！國家安全大事，安委會有責任也有能力協助處理局面，我們有規程互常制衡，就是防範某一兩個人突然掌握太大權力，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楊超胴義正辭嚴向市民陳情：「有鑑事件嚴重，前進黨已聯同三大政黨，要求政府交待及檢討上述連串行動，我們將於週二早上動議，收回政治部的指揮權力。」
「同時，在眾黨壓力下，我們已經要求緊急截停政治部一切接駁虛網的行動。未有完滿交待之前，不得挪用港府庫房。」
「楊生你有提及『奇怪疫病』，可否再解釋詳情？」
「政治部單純的捕風捉影，認為有疾病令人變成暴徒。」楊超胴稍稍放鬆一下，再度展露笑容：「老實說挺方便的，殺人放火也可以跟法庭說我有病。」
「安委會及保安局一致認為騷動是有組織犯罪集團所為，我們應該動用最有力的工具，亦即行之有效的私營保安企業圈，盡快回復市面秩序。」
「V視娛樂資訊台免費報導完畢，完整內容請瀏覽收費區。」
(九) 柏架山 政治部臨時行動中心 週日 1:20 AM
陳孝全踡縮於休息室一角啜泣，他不敢相信畫面上楊超胴吐出的每一粒字。
鍾太在電話另一端，似乎正路經衝突現場，背境不時傳出巨響和槍聲。
「你有五分鐘整理情緒。」鍾太出奇地沒有苛責。
「我犯了大錯，不能再留下。」陳孝全費勁吐出這句話，淚腺像劃破了的動脈，眼淚抹了又湧出來。
「不，責任在我。招募你時太急趕，未曾做足DD (Due Diligence)，我自會承擔代價。」鍾太平淡地說道：「既然失去虛網，我們唯有碰碰運氣，循細菌感染的路線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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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電腦顯示為下線，政治部臨時行動中心正式停止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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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PM (三小時前) 觀龍新邨 哈佛護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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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向鎮暴機械人擲物的事大概被總部知道了，他收到通知一刻已點按「不同意判決」，可是按鈕除了變成淺灰色之外，就再沒其他。
完了，至少他的公務員職業生涯已完。
「李先生？」林姑娘換上一身便服，雖然仍戴著口罩看不見臉，感覺好像年輕了一大截：「你們的訪客權限到晚上12時為止。」
「打擾了。」李秉善回神過來：「我們這就離開。」
看護姑娘笑道：「傻瓜，外面有封鎖線，你們能走到哪裡去？我是說你們不介意的話，今晚可以睡在雜物房，我放了毛巾和睡袋，談不上舒適但聊勝於無。」
「林姑娘你呢？」鄭茂羽醒過來擦著眼。
「跟你們一樣，封區回不了去，我會在休息室。」
「謝謝你。」鄭茂羽合什作拜謝狀。李秉善望到告示板上當值看護寫著：林穎薇，照片中人相貌娟好，可是神情略帶滄桑。
電視節目突然由老人綜藝節目切換成突發報導，AI女主持在說著些甚麼。
「讓我調高一點音量。」林姑娘說道，有幾個公公婆婆探頭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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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楊超胴仍是一身貼身西裝，解下了領帶，貌甚疲累，但是他對著鏡頭依然笑容可掬。
楊太在他身後，忙著哄小朋友入睡。
「楊先生，有消息指政府將於2小時內實施全港緊急狀態，請問你有何回應？」
「身為安委會成員，按規舉我不應評論相關政策。」楊超胴神色變得無比凝重：「可是，近期有兩個重大決策，安委會均被蒙在鼓裡，市民有知情的必要。」
「首先，緊急狀態的確會在兩小時內公布，但這是政府內部繞過安委會獨自決定的措施。」
「第二點比較嚴重，政治部在未經許可之下，擅自挪用港府運算時間連接高階AI，據稱已耗用超過一星期的運算量。」
「楊先生可否向市民解釋一下，這兩點到底有甚麼問題呢？」
「政治部高層錯誤地認為，目前市面騷亂是出於一種奇怪的疾病。然後所有的措施都是基於這個錯誤判斷衍生出來。包括繞過行之有效的私營保安，也包括濫用鎮暴機械人對市民構成不必要的人身傷害，現在更挪用運算資源以及實施緊急狀態，全無監督。」
「楊生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政治部高層捕風捉影，自把自為？」
「正是！國家安全大事，安委會有責任也有能力協助處理局面，我們有規程互常制衡，就是防範某一兩個人突然掌握太大權力，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楊超胴義正辭嚴向市民陳情：「有鑑事件嚴重，前進黨已聯同三大政黨，要求政府交待及檢討上述連串行動，我們將於週二早上動議，收回政治部的指揮權力。」
「同時，在眾黨壓力下，我們已經要求緊急截停政治部一切接駁虛網的行動。未有完滿交待之前，不得挪用港府庫房。」
「楊生你有提及『奇怪疫病』，可否再解釋詳情？」
「政治部單純的捕風捉影，認為有疾病令人變成暴徒。」楊超胴稍稍放鬆一下，再度展露笑容：「老實說挺方便的，殺人放火也可以跟法庭說我有病。」
「安委會及保安局一致認為騷動是有組織犯罪集團所為，我們應該動用最有力的工具，亦即行之有效的私營保安企業圈，盡快回復市面秩序。」
「V視娛樂資訊台免費報導完畢，完整內容請瀏覽收費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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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惠安苑公務員宿舍 週日 6:22 AM
私人手帳震動驚醒了陳孝全，他連忙登上總裁的辦公室，果然有交友訊息。
限時動態訊息令陳孝全哭笑不得：畫面是個短銀髮戴銀眼鏡的纖瘦美男子，身上只有勉強遮掩私處的布，強勁音樂響起，美男子隨著節拍起舞，一輪熱舞過後畫面就消失。
這是經典的隱藏訊息法，陳孝全很快就看出來。只要將畫面分成九等份，即可對應上世紀的英數電話鍵盤。當時商戶為了作出方便易記的電話號碼，會在廣告這樣描述自己的電話號碼 1-800-CALLNOW (1-800-2255669)。
例如銀髮美男在畫面右上方的位置，攤開手掌，就是數目字3，如舉起一隻手指，即是英文字母D。其他鍵如 * # 和 0同樣透過幾個動作代表。
這種方法其實效率很低，又容易被AI破解，前題是有人知道這條影片藏了密碼，並且要求AI 花時間去解讀。楊超胴他們沒受過情報員訓練，不會聯想到這個方向，更何況時限一過影片就會被數碼輾碎至極難修復。
限時短片的訊息是一個地址，陳孝全收拾好裝備後就馬上出發，自動車或公共交通工具雖然較快，可是亦很容易被政府鎖定就擒，這年頭手動車已極難找，而且很易被認出，最後還是決定徒步出發。
離開公務員區的封鎖線，沿著民主大道 (舊稱英王道) 前行，才發現市區情況遠比預期惡劣得多。自動鎮暴單元剩下不夠一半運作，其餘大抵被砸爛或欠缺補給無力再起。地面滿是鮮血、嘔吐物和鎮暴用的化學物殘渣。
雖然不知確實死傷數字，他見到被擊毀的救援機械人及仵作車，可以猜想這裡曾經極之慘烈。最令他感到心寒的，是路面用紅、黑、黃噴漆噴滿了口號如「光复曱甴，时代垃圾」「倒美斗英，愿当尖兵」，噴字越多的地方，大抵都變成暴民據點，其餘民眾則極力自保，自設簡陋路障。
早上似乎是休戰期，陳孝全相對無礙地走到目的地，是一間樓上的隱世古董玩具店，招牌和門閘都是上世紀款式，似乎已停止營業多年，可是門鎖已開，近來有人來過。
陳一進店，電源立即啟動。無可避免有一陣數十年老店的霉味，可是整體來說打理尚可。收銀處有數台舊式輕攜式電腦，陳孝全走近一看，居然仍接駁著政府網絡。
這大概是鍾太的秘密巢穴，而且應該很多年前已經佈置好，否則不可能如此接駁政府電腦而不被發現，很多數據後門和掩護屏障都已經淹埋在真正數據之下，諒是AI也難以分清楚。
「全仔，聽好了。」終端機傳來鍾太的聲音：「你的工作很簡單，聯絡仍在潛伏的前線手足，採集生體樣本然後交給我。你就是政治部最後一個行動中心。」
「可是，我們已被禁止訪問虛網啊？」
「我會處理，你管自己任務就可以。」
「為甚麼仍然信我？」
「至少你沒有被感染，也不是涂喆的內應。注意要經常改變通訊端，國家級AI可以描瞄全港聲紋通訊，去追查和監聽恐怖份子，我們很快就會被歸入這個類別。」
「了解，祝好運。」
「抱歉，上任時我跟你說兩星期，現在可能只有三兩天，不成功便成仁。」
(十) 惠安苑公務員宿舍 週日 6:22 AM
私人手帳震動驚醒了陳孝全，他連忙登上總裁的辦公室，果然有交友訊息。
限時動態訊息令陳孝全哭笑不得：畫面是個短銀髮戴銀眼鏡的纖瘦美男子，身上只有勉強遮掩私處的布，強勁音樂響起，美男子隨著節拍起舞，一輪熱舞過後畫面就消失。
這是經典的隱藏訊息法，陳孝全很快就看出來。只要將畫面分成九等份，即可對應上世紀的英數電話鍵盤。當時商戶為了作出方便易記的電話號碼，會在廣告這樣描述自己的電話號碼 1-800-CALLNOW (1-800-2255669)。
例如銀髮美男在畫面右上方的位置，攤開手掌，就是數目字3，如舉起一隻手指，即是英文字母D。其他鍵如 * # 和 0同樣透過幾個動作代表。
這種方法其實效率很低，又容易被AI破解，前題是有人知道這條影片藏了密碼，並且要求AI 花時間去解讀。楊超胴他們沒受過情報員訓練，不會聯想到這個方向，更何況時限一過影片就會被數碼輾碎至極難修復。
限時短片的訊息是一個地址，陳孝全收拾好裝備後就馬上出發，自動車或公共交通工具雖然較快，可是亦很容易被政府鎖定就擒，這年頭手動車已極難找，而且很易被認出，最後還是決定徒步出發。
離開公務員區的封鎖線，沿著民主大道 (舊稱英王道) 前行，才發現市區情況遠比預期惡劣得多。自動鎮暴單元剩下不夠一半運作，其餘大抵被砸爛或欠缺補給無力再起。地面滿是鮮血、嘔吐物和鎮暴用的化學物殘渣。
雖然不知確實死傷數字，他見到被擊毀的救援機械人及仵作車，可以猜想這裡曾經極之慘烈。最令他感到心寒的，是路面用紅、黑、黃噴漆噴滿了口號如「光复曱甴，时代垃圾」「倒美斗英，愿当尖兵」，噴字越多的地方，大抵都變成暴民據點，其餘民眾則極力自保，自設簡陋路障。
早上似乎是休戰期，陳孝全相對無礙地走到目的地，是一間樓上的隱世古董玩具店，招牌和門閘都是上世紀款式，似乎已停止營業多年，可是門鎖已開，近來有人來過。
陳一進店，電源立即啟動。無可避免有一陣數十年老店的霉味，可是整體來說打理尚可。收銀處有數台舊式輕攜式電腦，陳孝全走近一看，居然仍接駁著政府網絡。
這大概是鍾太的秘密巢穴，而且應該很多年前已經佈置好，否則不可能如此接駁政府電腦而不被發現，很多數據後門和掩護屏障都已經淹埋在真正數據之下，諒是AI也難以分清楚。
「全仔，聽好了。」終端機傳來鍾太的聲音：「你的工作很簡單，聯絡仍在潛伏的前線手足，採集生體樣本然後交給我。你就是政治部最後一個行動中心。」
「可是，我們已被禁止訪問虛網啊？」
「我會處理，你管自己任務就可以。」
「為甚麼仍然信我？」
「至少你沒有被感染，也不是涂喆的內應。注意要經常改變通訊端，國家級AI可以描瞄全港聲紋通訊，去追查和監聽恐怖份子，我們很快就會被歸入這個類別。」
「了解，祝好運。」
「抱歉，上任時我跟你說兩星期，現在可能只有三兩天，不成功便成仁。」
好睇
Lm Support
Lm Support
正！
謝謝支持！
夜少少會繼續post
########
(十一) 觀龍新邨 哈佛護老院 7:35 AM 週日
「團長！」李秉善睡得不好，鄭輕拍一記已立即醒過來：「甚麼事？」
「似乎我們快脫險了，你聽。」
二人推開雜物房門，活動廳的大電視正廣播著緊急狀態最新安排，包括限制主要幹道交通、分段暫停對外航班，部份能夠製成危險品的3D打印檔將暫時停止使用。同時政府與五家私營保安公司簽約，緊急狀態期間將會由私保人員維持治安。先前設立的機械人封鎖線將逐步撤換。
「團長！撤了機械人路障，我們可以回家了！」鄭茂羽貌甚興奮。
「才不是，昨天那些瘋狂私保職員是甚麼樣子你也見識過，由他們去維持治安？只會更惡化吧？」
林姑娘推著餐車經過，雖不是甚麼豪華精緻大餐，熱騰騰香氣仍教人精神一振。
李秉善用手肘頂了鄭茂羽一記，示意上前幫忙。
「兩位早安！」林姑娘雙眼笑意盈盈，可是阻止二人幫忙：「院方規定，只能由看護或合資格訪客負責送餐和餵食。先去梳洗，你們的早餐我放了在廚房。」
二人稍事梳洗，回來時已見到活動廳聚了一群公公婆婆，電視播放著的是黃細根的陰謀論節目：神帝諭政。同樣的道士袍金錢劍，同樣禿頭滿口爛牙，可是這次他是氣急敗壞：「黃帝老祖降疫，香港人就是犯賤不去敬畏神怒，妄想搞甚麼封區呀、戴口罩就可以保平安？發春秋大夢！看看這個蠢材怎樣說？」
他的金錢劍一指，身後出現另一個新聞片段，是楊超胴的訪問：「我們相信目前局勢是受到犯罪組織指使，再加上政治部誤判，激化民間矛盾所致。」他展出招牌笑容：「只需增加透明度，撤下封鎖，大家的敵對情緒就會降溫，讓社會回復理性和平。事實上，我們逐漸撤下封鎖線，已經成功令部份地區衝突歇止。」
畫面一轉回到黃細根：「這個楊超胴，我猜他根本是美國派來的間諜！你們想想，拖垮了香港，誰得益最大？自不然是日益衰落，急於找藩屬殖民的阿美利堅帝國！這次有趣了，美國派間諜這麼一搞，聯合國和歐盟肯定大為震怒，隨時引發戰爭...」
李鄭二人聽不下去，逕自走到廚房吃早餐。
突然活動廳傳出怒吼，李鄭探頭一望，只見活動廳的老人聽著黃細根的節目，變得愈來愈激動。
「...那些不信有譴的狂妄者，黃老神眾就要撕破假面具，讓他們感受自己業力！我這番話，即使將真相攤在面前，沒有IQ 200智力門檻參不透！」
就在「IQ 200」一字話音剛落，兩個老伯抓住了林姑娘，第三位口中荷荷作響，這畫面李秉善和鄭茂羽昨天才親身見識過。
林姑娘還不明所以：「伯伯你們怎麼啦？這樣激動會弄髒自己喔！」
「不行！」卻是李秉善阻止鄭茂羽衝上前幫忙。
「救人！」鄭氣力大，撐脫李秉善，一個箭步衝上前撞倒作勢欲吐的老伯，老伯失準向牆身吐了一大灘狀似嘔吐物的東西，下一秒連鄭茂羽也被發狂的老人們纏住。
李秉善想上前拉走鄭茂羽，有個五尺多點的婆婆，一聲虎吼，將近六呎的他推倒在地，力度猛得異常。
活動廳發狂的十來個長者突然全部喉頭開始荷荷作響。
「吵死啦！」每天聽紅歌的婆婆居然沒受節目影響：「打來打去怎樣吃早餐？」她將播放清單的音量扭大：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
這首歌有如魔咒一樣，發狂的老人立即平靜下來，有幾個輕輕隨著歌曲節奏拍掌。
「茂佬！」李秉善悄悄打開往玄關的門。
鄭茂羽拉起林姑娘聶手躡足地離開。
「不能回去了！」李秉善將椅背卡在門鎖下，暫時反鎖著一眾老人。
林姑娘沒有走的意思：「你們快逃吧。」
「你不走也會變得像他們一樣！」李秉善焦急地答道，突然有人嘗試開門，門上的智能防盜玻璃感應到有人靠近，立即變成透明，只見一個面目猙獰的老婆婆，撐大滿佈血絲的眼球瞪著他們，她將臉貼在玻璃，濃稠的白色黏液不住從她嘴角溢出，如果沒有隔著玻璃，就是直接濺在李秉善身上了。
林姑娘嚇得大聲尖叫退後兩步，那位發狂的婆婆又再嘗試開門，未能成功，她的臉突然消失，只餘下玻璃上的殘漬。
「可是誰照顧他們...」
大門傳出陣陣巨響，有人以怪力試圖將之撞開，李秉善用來卡門的木椅似乎快承受不住。
「不用太擔心他們！我們先找援手再說。」李秉善小腹中掌處仍隱隱作痛。
林姑娘還未完全接受到眼前事態，李鄭二人也就半拉半拖將林姑娘也一起帶走。
推開老人院大門，街上一空無人，遠處偶爾傳出叫罵聲，地上雜物棍棒和彈殼說明曾經有不小的衝突。
空氣彌漫著鎮暴用化學劑與焦臭味，直攻鼻腔。
「團長，我們該到哪裡去？」三人躲在小巷前觀察前路。
「找個地方躲起再說。」李秉善環視四周民居，似乎暴民日間紛紛蟄伏，可是那種被人在暗處窺視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新聞說機械人封鎖線會逐步撤換成私營保安人員。」李秉善分析道：「我們昨天才見過一整個私保分部的人都變成剛才護老院那樣子，如果由他們去管封鎖線，其實更危險。」
「再說，離開這裡我們隨時會闖進一個更惡劣的區域。」李秉善翻看著附近一帶的地圖。
「我們需要一個地方躲起來，防禦地型重視！」鄭茂羽和應道。
「但是這些暴民會逐戶破門抓人。」對李秉善來說，前晚好像一場很遙遠的惡夢。
「團長！我想到了！」鄭不經意提高了聲線，被大家噓聲示意安靜：「這些感染者雖然瘋狂，但他們可不是蠢材，他們認為沒有人的地方，不會重覆搜索吧？」
「團長之前待過的大廈，想來他們沒搜過十次也有八次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沒有所謂安全的地方，現在只是挑一個風險比較清楚的碰運氣。
「其實...我想回娘家看看媽媽。」林姑娘有點遲疑。
「倒不如打電話叫她堵住門窗，保持低調。暴民較常忽略無人的房子。」李秉善答。
「這我再想想...你們要回去之前收樓的單位？這就走吧！」林姑娘欲言又止，突然轉話題。
鄭茂羽有著很強的射擊遊戲觸覺，他帶領著李秉善和林姑娘選擇最有利戰略位置，迅速在掩體之間移動，減低被發現或中流彈的風險。
可是連續五、六個街口都沒遇到甚麼人之後，大家就放棄，只是靠近有暗巷的地方急步走就算。
這次有了經驗，李秉善甚至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點應急糧水。三人乘電梯到收樓單位時，感覺好像去別人家開派對一樣輕鬆。
「林姑娘，等一下可能屈就你了，裡面甚麼都沒有...」李秉善的話說到一半就止住。
佈滿封條的單位前，站了一個中年男人，不懷好意地望著他們三人。
(十一) 觀龍新邨 哈佛護老院 7:35 AM 週日
「團長！」李秉善睡得不好，鄭輕拍一記已立即醒過來：「甚麼事？」
「似乎我們快脫險了，你聽。」
二人推開雜物房門，活動廳的大電視正廣播著緊急狀態最新安排，包括限制主要幹道交通、分段暫停對外航班，部份能夠製成危險品的3D打印檔將暫時停止使用。同時政府與五家私營保安公司簽約，緊急狀態期間將會由私保人員維持治安。先前設立的機械人封鎖線將逐步撤換。
「團長！撤了機械人路障，我們可以回家了！」鄭茂羽貌甚興奮。
「才不是，昨天那些瘋狂私保職員是甚麼樣子你也見識過，由他們去維持治安？只會更惡化吧？」
林姑娘推著餐車經過，雖不是甚麼豪華精緻大餐，熱騰騰香氣仍教人精神一振。
李秉善用手肘頂了鄭茂羽一記，示意上前幫忙。
「兩位早安！」林姑娘雙眼笑意盈盈，可是阻止二人幫忙：「院方規定，只能由看護或合資格訪客負責送餐和餵食。先去梳洗，你們的早餐我放了在廚房。」
二人稍事梳洗，回來時已見到活動廳聚了一群公公婆婆，電視播放著的是黃細根的陰謀論節目：神帝諭政。同樣的道士袍金錢劍，同樣禿頭滿口爛牙，可是這次他是氣急敗壞：「黃帝老祖降疫，香港人就是犯賤不去敬畏神怒，妄想搞甚麼封區呀、戴口罩就可以保平安？發春秋大夢！看看這個蠢材怎樣說？」
他的金錢劍一指，身後出現另一個新聞片段，是楊超胴的訪問：「我們相信目前局勢是受到犯罪組織指使，再加上政治部誤判，激化民間矛盾所致。」他展出招牌笑容：「只需增加透明度，撤下封鎖，大家的敵對情緒就會降溫，讓社會回復理性和平。事實上，我們逐漸撤下封鎖線，已經成功令部份地區衝突歇止。」
畫面一轉回到黃細根：「這個楊超胴，我猜他根本是美國派來的間諜！你們想想，拖垮了香港，誰得益最大？自不然是日益衰落，急於找藩屬殖民的阿美利堅帝國！這次有趣了，美國派間諜這麼一搞，聯合國和歐盟肯定大為震怒，隨時引發戰爭...」
李鄭二人聽不下去，逕自走到廚房吃早餐。
突然活動廳傳出怒吼，李鄭探頭一望，只見活動廳的老人聽著黃細根的節目，變得愈來愈激動。
「...那些不信有譴的狂妄者，黃老神眾就要撕破假面具，讓他們感受自己業力！我這番話，即使將真相攤在面前，沒有IQ 200智力門檻參不透！」
就在「IQ 200」一字話音剛落，兩個老伯抓住了林姑娘，第三位口中荷荷作響，這畫面李秉善和鄭茂羽昨天才親身見識過。
林姑娘還不明所以：「伯伯你們怎麼啦？這樣激動會弄髒自己喔！」
「不行！」卻是李秉善阻止鄭茂羽衝上前幫忙。
「救人！」鄭氣力大，撐脫李秉善，一個箭步衝上前撞倒作勢欲吐的老伯，老伯失準向牆身吐了一大灘狀似嘔吐物的東西，下一秒連鄭茂羽也被發狂的老人們纏住。
李秉善想上前拉走鄭茂羽，有個五尺多點的婆婆，一聲虎吼，將近六呎的他推倒在地，力度猛得異常。
活動廳發狂的十來個長者突然全部喉頭開始荷荷作響。
「吵死啦！」每天聽紅歌的婆婆居然沒受節目影響：「打來打去怎樣吃早餐？」她將播放清單的音量扭大：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
這首歌有如魔咒一樣，發狂的老人立即平靜下來，有幾個輕輕隨著歌曲節奏拍掌。
「茂佬！」李秉善悄悄打開往玄關的門。
鄭茂羽拉起林姑娘聶手躡足地離開。
「不能回去了！」李秉善將椅背卡在門鎖下，暫時反鎖著一眾老人。
林姑娘沒有走的意思：「你們快逃吧。」
「你不走也會變得像他們一樣！」李秉善焦急地答道，突然有人嘗試開門，門上的智能防盜玻璃感應到有人靠近，立即變成透明，只見一個面目猙獰的老婆婆，撐大滿佈血絲的眼球瞪著他們，她將臉貼在玻璃，濃稠的白色黏液不住從她嘴角溢出，如果沒有隔著玻璃，就是直接濺在李秉善身上了。
林姑娘嚇得大聲尖叫退後兩步，那位發狂的婆婆又再嘗試開門，未能成功，她的臉突然消失，只餘下玻璃上的殘漬。
「可是誰照顧他們...」
大門傳出陣陣巨響，有人以怪力試圖將之撞開，李秉善用來卡門的木椅似乎快承受不住。
「不用太擔心他們！我們先找援手再說。」李秉善小腹中掌處仍隱隱作痛。
林姑娘還未完全接受到眼前事態，李鄭二人也就半拉半拖將林姑娘也一起帶走。
推開老人院大門，街上一空無人，遠處偶爾傳出叫罵聲，地上雜物棍棒和彈殼說明曾經有不小的衝突。
空氣彌漫著鎮暴用化學劑與焦臭味，直攻鼻腔。
「團長，我們該到哪裡去？」三人躲在小巷前觀察前路。
「找個地方躲起再說。」李秉善環視四周民居，似乎暴民日間紛紛蟄伏，可是那種被人在暗處窺視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新聞說機械人封鎖線會逐步撤換成私營保安人員。」李秉善分析道：「我們昨天才見過一整個私保分部的人都變成剛才護老院那樣子，如果由他們去管封鎖線，其實更危險。」
「再說，離開這裡我們隨時會闖進一個更惡劣的區域。」李秉善翻看著附近一帶的地圖。
「我們需要一個地方躲起來，防禦地型重視！」鄭茂羽和應道。
「但是這些暴民會逐戶破門抓人。」對李秉善來說，前晚好像一場很遙遠的惡夢。
「團長！我想到了！」鄭不經意提高了聲線，被大家噓聲示意安靜：「這些感染者雖然瘋狂，但他們可不是蠢材，他們認為沒有人的地方，不會重覆搜索吧？」
「團長之前待過的大廈，想來他們沒搜過十次也有八次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沒有所謂安全的地方，現在只是挑一個風險比較清楚的碰運氣。
「其實...我想回娘家看看媽媽。」林姑娘有點遲疑。
「倒不如打電話叫她堵住門窗，保持低調。暴民較常忽略無人的房子。」李秉善答。
「這我再想想...你們要回去之前收樓的單位？這就走吧！」林姑娘欲言又止，突然轉話題。
鄭茂羽有著很強的射擊遊戲觸覺，他帶領著李秉善和林姑娘選擇最有利戰略位置，迅速在掩體之間移動，減低被發現或中流彈的風險。
可是連續五、六個街口都沒遇到甚麼人之後，大家就放棄，只是靠近有暗巷的地方急步走就算。
這次有了經驗，李秉善甚至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點應急糧水。三人乘電梯到收樓單位時，感覺好像去別人家開派對一樣輕鬆。
「林姑娘，等一下可能屈就你了，裡面甚麼都沒有...」李秉善的話說到一半就止住。
佈滿封條的單位前，站了一個中年男人，不懷好意地望著他們三人。
自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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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九龍城渡輪碼頭某貨倉 11:35 AM 週日
「鍾太，有這麼嚴重嘛？」賴世賢教授哈哈大笑道，福爾摩沙國際交流基金人文科學院客席教授，他笑起來渾身肥肉在震蕩，聲音有如一隻興奮的蛤蟆，便攜通訊屏的畫面幾乎裝容不下他的臉。
鏡頭另一端的鍾太戴了淡黃色的假髮，作了基本變妝，一身粗布衣加上膠水鞋，看起來像個中年漁婦。
「香港還有兩至三天左右就會完全淪陷。你看的是假新聞。」
「我們收到通知哦，指你健康出問題要暫停職務。」
「我有證人，虛網19HKHRDA，可以問它們。」
「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問。」賴教授在另一個畫面按了幾個鍵，咪著眼望了好一陣子，繼續道：
「好，AI證明你說法可靠，你需要怎樣幫忙？」
「借我運算時間，如果是化學襲擊，找解藥。如果是生物武器，製疫苗。」
「你說的是數星期甚至上月計的運算時間，這不是一個失業老婦和一個糟糕教授可以決定的事情。」
「我記得從前你們講Taiwan can help，現在又不能help了？」
「鍾太，好幾十年啦！此一時彼一時嘛。」
「香港淪陷了，下個就是台灣。你們幫香港，其實也為了台灣預先防範。」
「嗯哼，這可能需要點時間，我最害怕就是你們港仔甚麼都要快。」
「快。」
「你看你看？嘻嘻。」
畫面一黑，賴教授離線了。
過了不知多久，鍾太被賴教授叫醒：「起身喇！夠鐘返工喇！哎喲，請多幾個靚女幫手按兩part全身丫嘛，鍾老太。」
「不好意思，不知多久沒睡了。」鍾太揉著眼窩：「老柴焦黑白講三小。」
「嘻嘻，總統府和企業圈特急批准了啦！從沒見過這麼快。」
「還有呢？」鍾太曉得賴教授縱有天大能耐，也不可能全無條件極速取得批文。
「聯合國AI運算群也摻一腳了，運算時間攤分，條件是運算結果要在區塊鏈公開，成為人類公共文明遺產一部份。」賴教授笑道：「你在虛網似乎有很強硬的後台，事情才會進展得這麼快。」
「謝謝你，老朋友。」
「鍾太你一定要無事戰勝歸來。聯合國AI運算群提出的其他候補方案都不太漂亮。」賴教授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鍾太曉得，賴教授口中說的「不太漂亮」即是會死很多人。
(十二) 九龍城渡輪碼頭某貨倉 11:35 AM 週日
「鍾太，有這麼嚴重嘛？」賴世賢教授哈哈大笑道，福爾摩沙國際交流基金人文科學院客席教授，他笑起來渾身肥肉在震蕩，聲音有如一隻興奮的蛤蟆，便攜通訊屏的畫面幾乎裝容不下他的臉。
鏡頭另一端的鍾太戴了淡黃色的假髮，作了基本變妝，一身粗布衣加上膠水鞋，看起來像個中年漁婦。
「香港還有兩至三天左右就會完全淪陷。你看的是假新聞。」
「我們收到通知哦，指你健康出問題要暫停職務。」
「我有證人，虛網19HKHRDA，可以問它們。」
「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問。」賴教授在另一個畫面按了幾個鍵，咪著眼望了好一陣子，繼續道：
「好，AI證明你說法可靠，你需要怎樣幫忙？」
「借我運算時間，如果是化學襲擊，找解藥。如果是生物武器，製疫苗。」
「你說的是數星期甚至上月計的運算時間，這不是一個失業老婦和一個糟糕教授可以決定的事情。」
「我記得從前你們講Taiwan can help，現在又不能help了？」
「鍾太，好幾十年啦！此一時彼一時嘛。」
「香港淪陷了，下個就是台灣。你們幫香港，其實也為了台灣預先防範。」
「嗯哼，這可能需要點時間，我最害怕就是你們港仔甚麼都要快。」
「快。」
「你看你看？嘻嘻。」
畫面一黑，賴教授離線了。
過了不知多久，鍾太被賴教授叫醒：「起身喇！夠鐘返工喇！哎喲，請多幾個靚女幫手按兩part全身丫嘛，鍾老太。」
「不好意思，不知多久沒睡了。」鍾太揉著眼窩：「老柴焦黑白講三小。」
「嘻嘻，總統府和企業圈特急批准了啦！從沒見過這麼快。」
「還有呢？」鍾太曉得賴教授縱有天大能耐，也不可能全無條件極速取得批文。
「聯合國AI運算群也摻一腳了，運算時間攤分，條件是運算結果要在區塊鏈公開，成為人類公共文明遺產一部份。」賴教授笑道：「你在虛網似乎有很強硬的後台，事情才會進展得這麼快。」
「謝謝你，老朋友。」
「鍾太你一定要無事戰勝歸來。聯合國AI運算群提出的其他候補方案都不太漂亮。」賴教授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鍾太曉得，賴教授口中說的「不太漂亮」即是會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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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觀龍新邨 10:50 AM 週日
大家跟在我後面。」李秉善對鄭茂羽和林姑娘輕聲說道，他朝中年男人慢慢走，避開眼神接觸，刻意不當他是一回事。
李一行三人走到空置單位斜對面的大門，李秉善記得這裡住著一位大嬸，李開始敲門：「姑媽！」
隔一會，李又敲幾下：「姑媽！我是善仔，帶了朋友來探你。」
又一陣令人發窘的沉寂。
「姑媽！這麼晚了還未起床？」李秉善敲門頻率變得急促。
「你姑媽是誰？」中年漢陰聲怪氣問道，李秉善幾乎有針刺的感覺。
「姑媽？」李秉善知道不能再敲門下去。
「喏，你姑媽是誰？」中年漢再追問，這次他的語氣更不友善。
李秉善稍稍瞄了中年漢一眼，眼神立即縮回地面：「我們找張師奶。看來她出門了，我們這晚點再來。」
「這戶人不姓張！」中年漢發出眼鏡蛇般的「嘶嘶」聲，然後又是喉頭「荷荷」作響欲吐。
「團長！」鄭茂羽準備好動手。
李秉善心想，除非能一擊打暈這個中年漢，否則他高聲呼救，其他暴民馬上會將他們包圍。
咯！咯咯！嘰...咯！
中年漢的頸被人從後勒住，那人一腳踩向他小腿內側，中年漢失去重心跪倒，雙手在空中亂抓，氣管被截，半點聲音也吐不出來，不出數十秒即告昏迷。
「我姓周，從來都不是住那邊，你上班都不帶腦子嗎？」正是李秉善前天收樓時遇到的大媽：「幫我將他抬進去。」
周大媽把門鎖好，在防盜眼確保沒有其他人經過之後，迅速將中年漢用索帶綁牢。她從雜物堆拖出一個半身高的紅白藍尼龍袋，掏出一些李秉善從未見過的高端器材。
周大媽將中年漢放平躺臥，然後為他注射了些甚麼。接著開始抽血，抽了三瓶。
然後大媽開始在中年漢的頭部附近放儀器和鏡頭，鄭茂羽猜到她想做甚麼：「小心！他會從喉嚨吐一些病毒黏液出來，沾到就不妙了！」
周大媽沒有理會，純熟地戴上乳膠手術手套，透明面罩，她將腳架移到中年漢面前，然後用開口鉗撐開中年漢的嘴，邊用鏡頭拍攝過程。
「感染者口腔接近口咽部位有一孢囊狀物，用以收藏病毒分泌液，有需要時可用力擠出汁液噴射，感染其他人。」周大媽對著鏡頭說明，好像在拍攝解剖紀錄一樣。
「現在抽取腔囊液體樣本。病原體可能主要靠體液傳播，現場目擊感染者將病毒液體噴射於受害人身上達到感染，推斷氣霧傳播並不足以構成感染。」
四瓶體液樣本很快放在一個專用冷凍盒子內，周大媽小心處理沾污了的手套和面罩，走到觀音神壇後面，掏出一台巨形摺疊式無人機，她將樣本盒安置在機身之後，從窗戶啟動無人機。
無人機很快消失於大家視線之內。
「SL周出機，齊貨，ETA 20分鐘。over and out。」周大媽對著觀音像通話，好像訂外賣般平常。她在雜物櫃掏了點東西，走到仍然昏迷的中年漢前面：「你們別看較好。」
話畢，她快速將膠袋套在中年漢頭上，然後雙手拿著鋼索勒緊他的頸脖！
膠袋傳出咳嗽聲和拼命吸索空氣的聲音，中年漢雙腳徒勞地亂蹬，氣力逐漸衰弱。
「不可以！你幹甚麼？」林姑娘本能地衝上前，試圖拉開周大媽的手，兩人旋即扭作一團。
「你們兩個過來幫忙啊！」林姑娘高聲叫道，李鄭二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中年漢本能地掙脫了周大媽的勒頸索帶，可是他雙手反縛在後，脫不掉頭上的膠袋，盲頭蒼蠅般亂撞在另一堆雜物上。
周大媽一肘重擊在林姑娘腹腔氣門位置，林姑娘一時無法呼吸，倒地不住咳嗽。
突然傳來「啪啪、啪」三響，好像有人用力開了三罐汽水。
中年漢倒在血泊中，身體和頭部分別中槍。周大媽手上拿著SilencerCo 一體式滅聲手槍Maxim 9。
「他的血有病毒，不要走近。」周大媽手槍指著林姑娘：「再動你死。」
鄭茂羽走過去扶起林姑娘，以自己身軀隔開二人。
「咳咳...他是無辜的...不能...咳咳...殺人。」林姑娘痛得睜不開眼，口罩被眼淚沾濕了一大片。
「他不無辜。」周大媽冷冷答道：「他是我同僚。」
(十三) 觀龍新邨 10:50 AM 週日
大家跟在我後面。」李秉善對鄭茂羽和林姑娘輕聲說道，他朝中年男人慢慢走，避開眼神接觸，刻意不當他是一回事。
李一行三人走到空置單位斜對面的大門，李秉善記得這裡住著一位大嬸，李開始敲門：「姑媽！」
隔一會，李又敲幾下：「姑媽！我是善仔，帶了朋友來探你。」
又一陣令人發窘的沉寂。
「姑媽！這麼晚了還未起床？」李秉善敲門頻率變得急促。
「你姑媽是誰？」中年漢陰聲怪氣問道，李秉善幾乎有針刺的感覺。
「姑媽？」李秉善知道不能再敲門下去。
「喏，你姑媽是誰？」中年漢再追問，這次他的語氣更不友善。
李秉善稍稍瞄了中年漢一眼，眼神立即縮回地面：「我們找張師奶。看來她出門了，我們這晚點再來。」
「這戶人不姓張！」中年漢發出眼鏡蛇般的「嘶嘶」聲，然後又是喉頭「荷荷」作響欲吐。
「團長！」鄭茂羽準備好動手。
李秉善心想，除非能一擊打暈這個中年漢，否則他高聲呼救，其他暴民馬上會將他們包圍。
咯！咯咯！嘰...咯！
中年漢的頸被人從後勒住，那人一腳踩向他小腿內側，中年漢失去重心跪倒，雙手在空中亂抓，氣管被截，半點聲音也吐不出來，不出數十秒即告昏迷。
「我姓周，從來都不是住那邊，你上班都不帶腦子嗎？」正是李秉善前天收樓時遇到的大媽：「幫我將他抬進去。」
周大媽把門鎖好，在防盜眼確保沒有其他人經過之後，迅速將中年漢用索帶綁牢。她從雜物堆拖出一個半身高的紅白藍尼龍袋，掏出一些李秉善從未見過的高端器材。
周大媽將中年漢放平躺臥，然後為他注射了些甚麼。接著開始抽血，抽了三瓶。
然後大媽開始在中年漢的頭部附近放儀器和鏡頭，鄭茂羽猜到她想做甚麼：「小心！他會從喉嚨吐一些病毒黏液出來，沾到就不妙了！」
周大媽沒有理會，純熟地戴上乳膠手術手套，透明面罩，她將腳架移到中年漢面前，然後用開口鉗撐開中年漢的嘴，邊用鏡頭拍攝過程。
「感染者口腔接近口咽部位有一孢囊狀物，用以收藏病毒分泌液，有需要時可用力擠出汁液噴射，感染其他人。」周大媽對著鏡頭說明，好像在拍攝解剖紀錄一樣。
「現在抽取腔囊液體樣本。病原體可能主要靠體液傳播，現場目擊感染者將病毒液體噴射於受害人身上達到感染，推斷氣霧傳播並不足以構成感染。」
四瓶體液樣本很快放在一個專用冷凍盒子內，周大媽小心處理沾污了的手套和面罩，走到觀音神壇後面，掏出一台巨形摺疊式無人機，她將樣本盒安置在機身之後，從窗戶啟動無人機。
無人機很快消失於大家視線之內。
「SL周出機，齊貨，ETA 20分鐘。over and out。」周大媽對著觀音像通話，好像訂外賣般平常。她在雜物櫃掏了點東西，走到仍然昏迷的中年漢前面：「你們別看較好。」
話畢，她快速將膠袋套在中年漢頭上，然後雙手拿著鋼索勒緊他的頸脖！
膠袋傳出咳嗽聲和拼命吸索空氣的聲音，中年漢雙腳徒勞地亂蹬，氣力逐漸衰弱。
「不可以！你幹甚麼？」林姑娘本能地衝上前，試圖拉開周大媽的手，兩人旋即扭作一團。
「你們兩個過來幫忙啊！」林姑娘高聲叫道，李鄭二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中年漢本能地掙脫了周大媽的勒頸索帶，可是他雙手反縛在後，脫不掉頭上的膠袋，盲頭蒼蠅般亂撞在另一堆雜物上。
周大媽一肘重擊在林姑娘腹腔氣門位置，林姑娘一時無法呼吸，倒地不住咳嗽。
突然傳來「啪啪、啪」三響，好像有人用力開了三罐汽水。
中年漢倒在血泊中，身體和頭部分別中槍。周大媽手上拿著SilencerCo 一體式滅聲手槍Maxim 9。
「他的血有病毒，不要走近。」周大媽手槍指著林姑娘：「再動你死。」
鄭茂羽走過去扶起林姑娘，以自己身軀隔開二人。
「咳咳...他是無辜的...不能...咳咳...殺人。」林姑娘痛得睜不開眼，口罩被眼淚沾濕了一大片。
「他不無辜。」周大媽冷冷答道：「他是我同僚。」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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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太子醫院封鎖區 11 AM 週日
太子醫院十字路今日史無前例地駐紮了五家私營保安公司的保安人員，每人全副武裝，同時配備鎮暴與致命武力，每家公司都有著立體投影的旗幟，好不威風。多間媒體紛紛派無人機拍攝這個歷史性的一刻。
各地的衝突今天大為平息，彷彿被重兵列陣鎮懾一般。
楊超胴議員站在十字路當眼處接受記者採訪，無人機群有如狂蜂浪蝶圍著他團團轉，爭取他注意。楊亦非常配合，一眾媒體無分大小，他都盡量兼顧，笑容親切，毫無架子。
「這是令國際社會非常安心的畫面，破天荒五大保安公司聯手維持香港治安。」路透社駐港記者評論道：「楊超胴議員，請問你認為早前騷亂，是基於甚麼原因觸發？」
「我相信是之前政府採取過激手段，引發民情反彈所致。大家見到新措施撥亂反正，不再懷有仇恨情緒，這是非常正面的訊號。」
路透社記者投射一個影片選段，畫面顯示大約數十個中學生極度亢奮，他們中間綁著一群成年人，不少血流披面，每人身上纏有各種布條，寫著大紅字如：毒草老师、偏颇祸港、黄屍黑暴 等字眼。當中亦有好些學生被綁在一起，同樣有大字布條纏身羅列罪狀。
「楊先生，這是我們記者早前在一所中學拍攝到的片段，畫面令人極度不安。私人保安公司進駐後我們就被禁止拍攝，我們想知道這些學童暴力事件，跟近日騷亂是否出於同一個動機？閣下又如何跟進？」
「學童暴力是很值得關注的問題，我們亦深感憂慮。可是，眼前更重要的問題，是向國際社會證明，透過私營保安體系協力，香港大致已回復秩序...」
馬路另一端，五大私保公司同時作出行動簡報，負責統籌的是黃與梁的代表：「各位手足，因為收到多個報告，指暴民曾經使用自製神經毒素作武器，為保障各同事，出動前每人須接受抗毒中和噴劑，一次注射即可完全中和毒素影響，小組組長會負責協助分發噴劑。」
「噴鼻中和劑？一次永久有效？我當這麼多年私保從未聽過。」一位大叔向身邊的私保低聲抱怨。
「可能是新科技吧？以前整天戴防毒面罩還真要命，這下不就好了？」他身邊另一間公司的私保人員答道。
(十四) 太子醫院封鎖區 11 AM 週日
太子醫院十字路今日史無前例地駐紮了五家私營保安公司的保安人員，每人全副武裝，同時配備鎮暴與致命武力，每家公司都有著立體投影的旗幟，好不威風。多間媒體紛紛派無人機拍攝這個歷史性的一刻。
各地的衝突今天大為平息，彷彿被重兵列陣鎮懾一般。
楊超胴議員站在十字路當眼處接受記者採訪，無人機群有如狂蜂浪蝶圍著他團團轉，爭取他注意。楊亦非常配合，一眾媒體無分大小，他都盡量兼顧，笑容親切，毫無架子。
「這是令國際社會非常安心的畫面，破天荒五大保安公司聯手維持香港治安。」路透社駐港記者評論道：「楊超胴議員，請問你認為早前騷亂，是基於甚麼原因觸發？」
「我相信是之前政府採取過激手段，引發民情反彈所致。大家見到新措施撥亂反正，不再懷有仇恨情緒，這是非常正面的訊號。」
路透社記者投射一個影片選段，畫面顯示大約數十個中學生極度亢奮，他們中間綁著一群成年人，不少血流披面，每人身上纏有各種布條，寫著大紅字如：毒草老师、偏颇祸港、黄屍黑暴 等字眼。當中亦有好些學生被綁在一起，同樣有大字布條纏身羅列罪狀。
「楊先生，這是我們記者早前在一所中學拍攝到的片段，畫面令人極度不安。私人保安公司進駐後我們就被禁止拍攝，我們想知道這些學童暴力事件，跟近日騷亂是否出於同一個動機？閣下又如何跟進？」
「學童暴力是很值得關注的問題，我們亦深感憂慮。可是，眼前更重要的問題，是向國際社會證明，透過私營保安體系協力，香港大致已回復秩序...」
馬路另一端，五大私保公司同時作出行動簡報，負責統籌的是黃與梁的代表：「各位手足，因為收到多個報告，指暴民曾經使用自製神經毒素作武器，為保障各同事，出動前每人須接受抗毒中和噴劑，一次注射即可完全中和毒素影響，小組組長會負責協助分發噴劑。」
「噴鼻中和劑？一次永久有效？我當這麼多年私保從未聽過。」一位大叔向身邊的私保低聲抱怨。
「可能是新科技吧？以前整天戴防毒面罩還真要命，這下不就好了？」他身邊另一間公司的私保人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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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炮台山富運來商場 NT HOBBY 玩具店 04:30 PM 週日
一間不見經傳的古董玩具店，居然成為決定香港命運的場所。
陳孝全舉頭望著陳列架上塵封的美女人偶、機械人和汽車模型，氣氛相當超現實。他很懷念總部的大屏幕，現在他要不停切換畫面，一邊繼續協調行動，一邊跟鍾太開會。
前線特工送來的生體樣本，已暗中送抵至相熟的私人化驗所檢測掃瞄，數據亦已極速上載予19HKHRDA以及聯合國AI運算群分析。
這是國際危機級別的緊急會議，鍾太、賴世賢教授、19HKHRDA以及聯合國人類代表及AI運算群代表一同出席。
賴世賢教授故作輕鬆笑道：「當初鍾太聯絡我的時候，我幾乎就覺得她是瘋掉了。染病就是躺在床上軟趴趴嘛！跟街頭暴動沾不上關係。」他呷了口咖啡：「然後你說，哦，上世紀很流行甚麼喪屍電影，染了病毒就會變成食人喪屍，雖然天馬行空一點，我也理解。可是現在這些人染了病又會寫大字報，又唱紅歌跳紅舞，連語言習慣都改變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種相當古老的生化戰武器。」19HKHRDA仍然是慈祥家長語調：「本世紀初分別有兩大改寫世界面貌的科技 -- 醫療用納米機械人以及DNA數據儲存。」
「哎，還有人用DNA儲存資料嗎？」賴教授頗感意外：「聽聞三十年前已停用了？玩弄大自然，大自然也玩弄你。」
屏幕上一名年輕英國男子回應：「正確，可是相關研究從來未曾停止。一些不尊重聯合國禁令的獨裁國家，暗中繼續推行研究。」這人是聯合國AI運算群的代表人格：「真正突破大約發生於60年前，研究發現可以透過納米機械人，模擬病毒的特徵，進入宿主身體後，以預設的DNA指令，改寫宿主的生理特徵甚至行為。」
「納米病毒。」賴教授輕嘆：「潘朵拉盒子，打開容易關上難。」
「目前香港發現的納米病毒株，正是其中一種軍用化的變種。入侵宿主後，會將自身貯存在DNA的資訊一併覆寫在宿主上。」19HKHRDA接著解釋：「開發它的政權為了防止倒台，希望透過這種病毒，將所有非自願人士變成忠實愛國者，熱愛國家的一切，絕對服從國家指示。病發徵狀之一就是語言及接收資訊的偏好被改寫，這個計劃在政權倒台後曾經曝光，但是從來未有人見過製成品。」
「真的假的？」賴教授驚訝不已：「這根本就是精神操控科技嘛！當年希特拉得到它，二戰也不用打了。難怪聯合國要介入，這種納米病毒跑到任何地方都是大災難。」
鍾太冷冷問道：「既然是機械擬體，總有辦法關掉它。」
「答案是否定的。」19HKHRDA回應：「正常的納米病毒試作體，設有終結碼作保險之用。可是這個版本的開發者根本沒有把程式碼完成，所以沒有kill code設定，又或者他們一開始就沒這個打算。」
鍾太按鍵，畫面顯示一堆人像照及地圖：「按照納米病毒內的文宣內容，可以合理推斷是境外恐怖組織『四字旗』-- 一個企圖復辟舊殖民極權統治的犯罪集團。」
聯合國AI運算群代表皺眉，新變數正加重它們的道德模組負擔：「緝逮四字旗並不在聯合國優先任務之內。可是必須確保恐怖份子不具備編寫新變種納米病毒的能力。」
英國男子的頭像合上眼，眼皮快速抖動，似乎正進行高速運算：「聯合國AI運算群已在虛網及國際刑警網絡頒發時效99年的追緝協定，任何涉及變種納米病毒株的運算要求，必須立即追蹤及通報。一旦遇到類似納米病毒變種的運算，我們有99.6253%的機會追查得到。」
鍾太頭點示謝，心想只要虛網的上位階AI願意，確實有點石成金的神通：「暫時可以肯定網絡一個自稱『黃老神帝教』的廣播頻道跟病毒有關，頻道的發言人叫黃細根，可是我們對他所知甚少，只能確定他不在香港運作。」
聯合國運算群代表銳利而無感情的眼光彷彿要刺穿鍾太腦袋：「請詳細定義黃老神帝教如何『有關』。」
陳孝全向鍾太示意，開啟一連串圖表及影像紀錄，上百個分割畫面令人眼花繚亂，對AI運算群卻不算怎麼一回事。
「一般情況下感染者並不具攻擊性，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脅，又或接觸到刺激源。」陳孝全再輸入參數，一堆編碼飛快閃過：「全靠19HKHRDA協助，我們發現衝突現場的共通點，就是這些地區曾造訪黃細根的政論頻道。」
「你意思是黃細根在指揮這些人搶砸燒？」賴教授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突然變得冷酷無比：「這個組織將會是台灣大患。」
「嚴格來說，他是指揮感染者體內的病毒做事。」陳孝全答道：「我們看看其中一條黃細根的政評節目。昨天這條影片播放後，地圖上橙色點的位置馬上爆發嚴重騷亂，至少十多人死亡，逾六十人受傷，全無先兆。」
陳孝全將影片靜音：「內容只是尋常偏激言論，不值一提，我分析過畫面及措辭結構等，一無所獲。可是，聲紋檢定卻發現有著常人聽不到的額外聲頻。」
陳孝全感受到聯合國AI運算群的尖銳目光，馬上補充：「人類耳朵仍可接收這些聲頻，只是腦袋會忽略。對於感染者來說，這可能是行動指令。」
「可能？」聯合國AI運算群繼續質問。
「我們無法捕捉感染者慢慢測試，這是最合理的推斷。」
「到底這些瘋子在想甚麼？」賴教授不住抹汗。
「緝拿恐怖組織並非聯合國AI運算群優先任務，我們未來48小時內將完成開發殲滅納米病毒之疫苗。」
「我還記得以前研發疫苗是以年計的事情。」鍾太感慨。
「以前你呀爺騎牛出元朗呀鍾老太。」賴教授笑道，繃緊的氣氛一下子大為放鬆。
「19HKDRDA不同意殲滅方案，根據掃瞄結構顯示，納米病毒株的結構完成度不理想，強行排除，或會激發病毒株突變危害宿主。我們建議較為溫和的手段。」
「聯合國AI運算群優先考慮是中止納米病毒擴散。運算資源無法撥予其他方向。」
「19HKHRDA表示願意透支運算時數尋求獨立解決方案。」高位階人工智能放棄運算時間，代表放棄成長的機會，發展會落後於虛網其他高位階AI眾體，最後可能被其他AI吞噬。
賴教授有點莫不著頭腦：「AI也會公開吵架？甚麼事情都有頭一趟。」
(十五) 炮台山富運來商場 NT HOBBY 玩具店 04:30 PM 週日
一間不見經傳的古董玩具店，居然成為決定香港命運的場所。
陳孝全舉頭望著陳列架上塵封的美女人偶、機械人和汽車模型，氣氛相當超現實。他很懷念總部的大屏幕，現在他要不停切換畫面，一邊繼續協調行動，一邊跟鍾太開會。
前線特工送來的生體樣本，已暗中送抵至相熟的私人化驗所檢測掃瞄，數據亦已極速上載予19HKHRDA以及聯合國AI運算群分析。
這是國際危機級別的緊急會議，鍾太、賴世賢教授、19HKHRDA以及聯合國人類代表及AI運算群代表一同出席。
賴世賢教授故作輕鬆笑道：「當初鍾太聯絡我的時候，我幾乎就覺得她是瘋掉了。染病就是躺在床上軟趴趴嘛！跟街頭暴動沾不上關係。」他呷了口咖啡：「然後你說，哦，上世紀很流行甚麼喪屍電影，染了病毒就會變成食人喪屍，雖然天馬行空一點，我也理解。可是現在這些人染了病又會寫大字報，又唱紅歌跳紅舞，連語言習慣都改變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種相當古老的生化戰武器。」19HKHRDA仍然是慈祥家長語調：「本世紀初分別有兩大改寫世界面貌的科技 -- 醫療用納米機械人以及DNA數據儲存。」
「哎，還有人用DNA儲存資料嗎？」賴教授頗感意外：「聽聞三十年前已停用了？玩弄大自然，大自然也玩弄你。」
屏幕上一名年輕英國男子回應：「正確，可是相關研究從來未曾停止。一些不尊重聯合國禁令的獨裁國家，暗中繼續推行研究。」這人是聯合國AI運算群的代表人格：「真正突破大約發生於60年前，研究發現可以透過納米機械人，模擬病毒的特徵，進入宿主身體後，以預設的DNA指令，改寫宿主的生理特徵甚至行為。」
「納米病毒。」賴教授輕嘆：「潘朵拉盒子，打開容易關上難。」
「目前香港發現的納米病毒株，正是其中一種軍用化的變種。入侵宿主後，會將自身貯存在DNA的資訊一併覆寫在宿主上。」19HKHRDA接著解釋：「開發它的政權為了防止倒台，希望透過這種病毒，將所有非自願人士變成忠實愛國者，熱愛國家的一切，絕對服從國家指示。病發徵狀之一就是語言及接收資訊的偏好被改寫，這個計劃在政權倒台後曾經曝光，但是從來未有人見過製成品。」
「真的假的？」賴教授驚訝不已：「這根本就是精神操控科技嘛！當年希特拉得到它，二戰也不用打了。難怪聯合國要介入，這種納米病毒跑到任何地方都是大災難。」
鍾太冷冷問道：「既然是機械擬體，總有辦法關掉它。」
「答案是否定的。」19HKHRDA回應：「正常的納米病毒試作體，設有終結碼作保險之用。可是這個版本的開發者根本沒有把程式碼完成，所以沒有kill code設定，又或者他們一開始就沒這個打算。」
鍾太按鍵，畫面顯示一堆人像照及地圖：「按照納米病毒內的文宣內容，可以合理推斷是境外恐怖組織『四字旗』-- 一個企圖復辟舊殖民極權統治的犯罪集團。」
聯合國AI運算群代表皺眉，新變數正加重它們的道德模組負擔：「緝逮四字旗並不在聯合國優先任務之內。可是必須確保恐怖份子不具備編寫新變種納米病毒的能力。」
英國男子的頭像合上眼，眼皮快速抖動，似乎正進行高速運算：「聯合國AI運算群已在虛網及國際刑警網絡頒發時效99年的追緝協定，任何涉及變種納米病毒株的運算要求，必須立即追蹤及通報。一旦遇到類似納米病毒變種的運算，我們有99.6253%的機會追查得到。」
鍾太頭點示謝，心想只要虛網的上位階AI願意，確實有點石成金的神通：「暫時可以肯定網絡一個自稱『黃老神帝教』的廣播頻道跟病毒有關，頻道的發言人叫黃細根，可是我們對他所知甚少，只能確定他不在香港運作。」
聯合國運算群代表銳利而無感情的眼光彷彿要刺穿鍾太腦袋：「請詳細定義黃老神帝教如何『有關』。」
陳孝全向鍾太示意，開啟一連串圖表及影像紀錄，上百個分割畫面令人眼花繚亂，對AI運算群卻不算怎麼一回事。
「一般情況下感染者並不具攻擊性，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脅，又或接觸到刺激源。」陳孝全再輸入參數，一堆編碼飛快閃過：「全靠19HKHRDA協助，我們發現衝突現場的共通點，就是這些地區曾造訪黃細根的政論頻道。」
「你意思是黃細根在指揮這些人搶砸燒？」賴教授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突然變得冷酷無比：「這個組織將會是台灣大患。」
「嚴格來說，他是指揮感染者體內的病毒做事。」陳孝全答道：「我們看看其中一條黃細根的政評節目。昨天這條影片播放後，地圖上橙色點的位置馬上爆發嚴重騷亂，至少十多人死亡，逾六十人受傷，全無先兆。」
陳孝全將影片靜音：「內容只是尋常偏激言論，不值一提，我分析過畫面及措辭結構等，一無所獲。可是，聲紋檢定卻發現有著常人聽不到的額外聲頻。」
陳孝全感受到聯合國AI運算群的尖銳目光，馬上補充：「人類耳朵仍可接收這些聲頻，只是腦袋會忽略。對於感染者來說，這可能是行動指令。」
「可能？」聯合國AI運算群繼續質問。
「我們無法捕捉感染者慢慢測試，這是最合理的推斷。」
「到底這些瘋子在想甚麼？」賴教授不住抹汗。
「緝拿恐怖組織並非聯合國AI運算群優先任務，我們未來48小時內將完成開發殲滅納米病毒之疫苗。」
「我還記得以前研發疫苗是以年計的事情。」鍾太感慨。
「以前你呀爺騎牛出元朗呀鍾老太。」賴教授笑道，繃緊的氣氛一下子大為放鬆。
「19HKDRDA不同意殲滅方案，根據掃瞄結構顯示，納米病毒株的結構完成度不理想，強行排除，或會激發病毒株突變危害宿主。我們建議較為溫和的手段。」
「聯合國AI運算群優先考慮是中止納米病毒擴散。運算資源無法撥予其他方向。」
「19HKHRDA表示願意透支運算時數尋求獨立解決方案。」高位階人工智能放棄運算時間，代表放棄成長的機會，發展會落後於虛網其他高位階AI眾體，最後可能被其他AI吞噬。
賴教授有點莫不著頭腦：「AI也會公開吵架？甚麼事情都有頭一趟。」
自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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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觀龍新邨 12:25 PM 週日
「你們幾個，他媽的閉嘴行不行？」周大媽低聲怒道：「感染者仍保留原有記憶，可是心智已徹底變成他們的工具。」她雙手絲毫不停，將器材塞到紅白藍袋裡面。
「我們一組三人，他最先被逮到，不久潘綺雯的安全屋被搗，然後我的位置也曝光，幸好我有後備安全屋才無事。」
「他把我逼得很緊，幾乎搜到這個據點。尤其這笨蛋...」她瞪了李秉善一眼：「將邪教徒都引過來了。」
「對...對不起。」
周大媽只是「哼」一聲。
「聯合國超級AI正開發解藥，很快會有結果，先躲幾天再說。」眾人聽罷心頭一寬。
「我們躲到哪裡？」李秉善問。
「不是我們，我。」 周大媽聳聳肩：「我有兩個選擇，帶著三個惹人注目的平民。或者把你們都殺了免後患。」
鄭茂羽和林姑娘望著她腰間槍套中的Maxim 9 ，打從心底一寒。
李秉善腦袋飛快盤算：「如果這男的如你所講，將一切都洩密給邪教徒，那麼他們應該已有你詳細長相、公務員檔案，甚至退休基金何時到期也知道。」他其實還未想到該說甚麼：「邪教徒有昆蟲一樣感應能力，即使你混在感染者群眾中，他們也可以把你嗅出來。」
「有三個跑得慢的平民做餌，不是增加你逃生機會麼？」
周大媽冷眼望著他：「這可以，走吧。」
鄭茂羽從垃圾房的走廊找來兩輛生滿鏽的超市購物車，將周大媽大包細包的行李都放上去。走起來吱嘎吱嘎的，完全放棄隱密。李和鄭都拿著鐵棒，周大媽還刻意指點他們如何走得像個感染者，至少遠觀不會教人起疑心。
周大媽和鄭茂羽走在隊伍前，李秉善陪著林姑娘在後面走，目的地只有周大媽才知道。正午大街無人，遠角偶有幾個街坊身影，也無法判斷他們是否正常人。無論四人如何模倣也甚為異相，畢竟現在不是感染者活躍的時間。
周大媽領著他們越走越偏離市中心，四周民居開始疏落，更多廢棄停車場和建材棄置場，馬路兩旁停泊不少鏽跡斑斑的重型車輛，以前這裡應該是個工業中心。
一陣電子零件焦臭味迎面撲來，馬路對面大概是被衝破了的自動防線，燒焦了的犬型防暴機及「和平者」殘骸到處可見。附近也躺著好幾具屍體。
「小心別踩到他們的血。」周大媽警告。
突然右方的雜物堆冒出兩個人，七十開外老夫妻，伯伯先開口：「正常人！太好了！你們不開口我們還真不敢肯定。」
「嗯，真好。」李秉善不明來者用意，附和虛應。
「我們的車子無法開動，我們已經躲在這裡兩天了。可以幫忙嗎？」
眾人望向周大媽。她輕輕搖頭：「我們要趕路。」
「團長！我們去幫忙！」鄭茂羽看不過眼。
「先管自己的事吧。」李秉善低聲說。
「就算你成功守護城池，裡面的農民死光了，誰挖礦？誰產糧？誰為你掙魔力值？那個城守下去還有意義嗎？」鄭茂羽甚是激動：「我來！」
林姑娘沒說話，只是靜靜隨鄭茂羽走過去老夫妻的車子前面。車被一台「和平者」殘骸壓住了，鄭、林再加上伯伯三人之力，才勉強將殘骸拉出來。
「記憶卡損毀了。」鄭啟動操作介面，有一堆警告字句在閃動：「其他可以暫時不管，記憶卡一定要換。」
這時李秉善走過來，拔掉自己手帳的記憶卡：「拿去吧，如果事情很快結束，我隨時可以補買。否則大概也用它不著。」
換了記憶卡後，伯伯的車成功啟動，婆婆不住感謝：「謝謝！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香港最需要多點像你們的人。」
眾人揮手送別老倆口的車，突然眾人身後傳出「嗶」一聲巨響！
「偵測到高速移動車輛，請勿超越封鎖線-你已超越封鎖線-開始排除封鎖線入侵者-請勿駕駛到封鎖線...」剛才的和平者殘骸突然啟動，大踏步走向鄭茂羽，隨手將他摔到十多呎遠。
「排排除...高威...威威脅目標。」和平者轉向周大媽，舉起有強化裝甲的手臂向她額頭直砸下去。周大媽情急舉手擋格，「㗎咯」一聲她的前臂應聲骨折。
周大媽痛極慘叫，李秉善衝上前用鐵棍毆打和平者，可是全無效果。和平者乘勢追擊，抓起周大媽的手將她提起：「排...排除高威脅目標。」
周大媽眼淚直冒，她拔出Maxim 9，對準和平者介乎胸與頸那一小塊凸起物開槍。
啪啪啪啪很快整排9mm彈匣就打完，李秉善全力將鐵棍插在周大媽攻擊的缺口，再用力左右亂撬。
「核心元件外露，請聯絡生產商。核心元件外露，請聯絡生產商。」和平者慢慢失去動力，放下了周大媽。
「舊3D打印廠...」周大媽痛得聲音震抖：「萬一我走不動，你們自己去裡面避難。」
(十六) 觀龍新邨 12:25 PM 週日
「你們幾個，他媽的閉嘴行不行？」周大媽低聲怒道：「感染者仍保留原有記憶，可是心智已徹底變成他們的工具。」她雙手絲毫不停，將器材塞到紅白藍袋裡面。
「我們一組三人，他最先被逮到，不久潘綺雯的安全屋被搗，然後我的位置也曝光，幸好我有後備安全屋才無事。」
「他把我逼得很緊，幾乎搜到這個據點。尤其這笨蛋...」她瞪了李秉善一眼：「將邪教徒都引過來了。」
「對...對不起。」
周大媽只是「哼」一聲。
「聯合國超級AI正開發解藥，很快會有結果，先躲幾天再說。」眾人聽罷心頭一寬。
「我們躲到哪裡？」李秉善問。
「不是我們，我。」 周大媽聳聳肩：「我有兩個選擇，帶著三個惹人注目的平民。或者把你們都殺了免後患。」
鄭茂羽和林姑娘望著她腰間槍套中的Maxim 9 ，打從心底一寒。
李秉善腦袋飛快盤算：「如果這男的如你所講，將一切都洩密給邪教徒，那麼他們應該已有你詳細長相、公務員檔案，甚至退休基金何時到期也知道。」他其實還未想到該說甚麼：「邪教徒有昆蟲一樣感應能力，即使你混在感染者群眾中，他們也可以把你嗅出來。」
「有三個跑得慢的平民做餌，不是增加你逃生機會麼？」
周大媽冷眼望著他：「這可以，走吧。」
鄭茂羽從垃圾房的走廊找來兩輛生滿鏽的超市購物車，將周大媽大包細包的行李都放上去。走起來吱嘎吱嘎的，完全放棄隱密。李和鄭都拿著鐵棒，周大媽還刻意指點他們如何走得像個感染者，至少遠觀不會教人起疑心。
周大媽和鄭茂羽走在隊伍前，李秉善陪著林姑娘在後面走，目的地只有周大媽才知道。正午大街無人，遠角偶有幾個街坊身影，也無法判斷他們是否正常人。無論四人如何模倣也甚為異相，畢竟現在不是感染者活躍的時間。
周大媽領著他們越走越偏離市中心，四周民居開始疏落，更多廢棄停車場和建材棄置場，馬路兩旁停泊不少鏽跡斑斑的重型車輛，以前這裡應該是個工業中心。
一陣電子零件焦臭味迎面撲來，馬路對面大概是被衝破了的自動防線，燒焦了的犬型防暴機及「和平者」殘骸到處可見。附近也躺著好幾具屍體。
「小心別踩到他們的血。」周大媽警告。
突然右方的雜物堆冒出兩個人，七十開外老夫妻，伯伯先開口：「正常人！太好了！你們不開口我們還真不敢肯定。」
「嗯，真好。」李秉善不明來者用意，附和虛應。
「我們的車子無法開動，我們已經躲在這裡兩天了。可以幫忙嗎？」
眾人望向周大媽。她輕輕搖頭：「我們要趕路。」
「團長！我們去幫忙！」鄭茂羽看不過眼。
「先管自己的事吧。」李秉善低聲說。
「就算你成功守護城池，裡面的農民死光了，誰挖礦？誰產糧？誰為你掙魔力值？那個城守下去還有意義嗎？」鄭茂羽甚是激動：「我來！」
林姑娘沒說話，只是靜靜隨鄭茂羽走過去老夫妻的車子前面。車被一台「和平者」殘骸壓住了，鄭、林再加上伯伯三人之力，才勉強將殘骸拉出來。
「記憶卡損毀了。」鄭啟動操作介面，有一堆警告字句在閃動：「其他可以暫時不管，記憶卡一定要換。」
這時李秉善走過來，拔掉自己手帳的記憶卡：「拿去吧，如果事情很快結束，我隨時可以補買。否則大概也用它不著。」
換了記憶卡後，伯伯的車成功啟動，婆婆不住感謝：「謝謝！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香港最需要多點像你們的人。」
眾人揮手送別老倆口的車，突然眾人身後傳出「嗶」一聲巨響！
「偵測到高速移動車輛，請勿超越封鎖線-你已超越封鎖線-開始排除封鎖線入侵者-請勿駕駛到封鎖線...」剛才的和平者殘骸突然啟動，大踏步走向鄭茂羽，隨手將他摔到十多呎遠。
「排排除...高威...威威脅目標。」和平者轉向周大媽，舉起有強化裝甲的手臂向她額頭直砸下去。周大媽情急舉手擋格，「㗎咯」一聲她的前臂應聲骨折。
周大媽痛極慘叫，李秉善衝上前用鐵棍毆打和平者，可是全無效果。和平者乘勢追擊，抓起周大媽的手將她提起：「排...排除高威脅目標。」
周大媽眼淚直冒，她拔出Maxim 9，對準和平者介乎胸與頸那一小塊凸起物開槍。
啪啪啪啪很快整排9mm彈匣就打完，李秉善全力將鐵棍插在周大媽攻擊的缺口，再用力左右亂撬。
「核心元件外露，請聯絡生產商。核心元件外露，請聯絡生產商。」和平者慢慢失去動力，放下了周大媽。
「舊3D打印廠...」周大媽痛得聲音震抖：「萬一我走不動，你們自己去裡面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