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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季刚开播的时候补了第一季和剧场版,现在每周等更新,印象里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自己和bgm主流评价产生如此大的分歧,我对整个系列的评价大概是5-6分左右,主要是因为对主角的塑造及这背后的价值观有些抵触。然而对这部番不断涌现的溢美之词常让我陷入惶恐不安和自我怀疑,今天终于下定决心简单梳理一下自己感到不满的地方,短评写不下,只好放到这里。这是我第一次写正经的日志,又涉及到自己负面情绪很强烈的作品,其中肯定少不了偏见与过激之处,也肯定会有遗漏、忽视的地方,欢迎大家批评指正、理性讨论。
首先《来自深渊》显然有很多做得好的地方,尤为突出的是其世界观,第一季对深渊环境的描绘,第二季对探险者往事的描写都是很出彩的,节奏也把握得不错,能够很自如地营造一种神秘感、紧张感或绝望感,此外作画、演出、音乐都是优良水平。只看这些元素的话,在我这里是能给个7.5+的水平。而我对它的意见主要集中在与莉可相关的剧情展开上,对我来说剧情与人物的重要性超过前面那些的总和。具体而言我大概总结了以下三点,也谈不上是批评,仅仅是一些思考。
一、如何描绘对未知的向往?
莉可身上最核心的特征是她对深渊,宏观一点说就是对未知,的无限向往。我很尊重她的态度,但是如何呈现这种向往是需要仔细考虑的,因为它与邪教式的狂热崇拜只有一线之隔。在故事中,莉可对深渊的向往是本能的而非理性的,她对深渊的探索是一往无前的而非循序渐进的,当然这在虚构作品中谈不上什么新鲜事,我们见过太多热血笨蛋式的主角了。但《来自深渊》有其特殊或者说极端之处,我认为作者对莉可向往深渊这一点的刻画至少是以以下两点为基础(或者说代价)实现的。
1.对客观条件的忽视
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旅途,是将性命完全交给深渊的旅途,而她的出发实在太过于草率,除了一些书本知识外几乎是没做任何准备,要是没有雷格娜娜奇不知道能活几天。当然,这在动画里也不算严重的问题,冒险精神嘛。但这里有个度的问题,她赤手空拳地面对作者浓墨重彩描写的深渊,就像是三岁小孩因为向往清华北大而参加高考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充足的合理性。这个世界有学校,有一套探窟者的培养体系,而深渊也不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从莉可的角度,我看不出耐心修炼几年有什么不好(即便是理解为救母心切,大概也没必要自己前往,完全可以请更有能力的人帮忙);从作者的角度,我看不出赋予主角多一些谋生的技能有什么不好。另一方面,一个缺乏能力的角色作为冒险的主人公,这与这部片子所谓“黑深残”的基调(至少是大家普遍的评价)其实是有一些内在的矛盾的,这一点在“二、”中会再提到。
2.对他人情感乃至生死的淡漠
我觉得这一点是比上一点那种对自己生命的不在乎更为严重的。这里我想指出的是,莉可对深渊的向往完全压过了她对身边人的情感。我个人认为,她对周围人的态度是完全冷漠的(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探索深渊这一目标将他们绑定在一起,或者说她为了探索深渊而需要他们。这个观点可能会受到大家的反驳,我姑妄言之。
(1)普露修卡
剧场版这个故事是整个系列到目前为止我最不满意的,莉可和普露修卡的看似深厚的友谊主要建立在后者遇到久违的同龄人的惊喜,以及抽象的“冒险”概念(或者说对家的叛逃)给她带来的向往之上。莉可除了讲了点冒险故事外几乎没有为普露修卡做过任何事,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把她“一直为我着想”“最好的爸爸”杀了。另外就是很多评论提到的,在看到普露修卡的盒子后莉可哭了也就两分钟不到,看到白笛出来几乎是立刻喜笑颜开了。我始终无法理解凭什么这笛子归莉可了,给黎明卿都比给她合适,她用这笛子的时候不会感到愧疚吗,她真的配得上白笛吗?普露修卡救过他们一行人不止一次,最后连命都给了她,而她又为普露修卡做了什么?
(2)娜娜奇
s2e6开头,面对贝拉弗的条件,莉可思考之后决定同意,看似是为朋友奋不顾身的行为,但她在思考时的心理活动是“听说过有双目失明的探窟家”“可以请雷格背着我”“有什么不太需要的内脏”等等,贝拉弗的开价促使她进行了一种完全功利主义的衡量,她在分析娜娜奇与双眼、双腿、内脏对于自己的探险分别有什么价值,目前来看娜娜奇的智慧和行动力显然是更胜一筹的,于是她同意交换。这里探险是最高的原则和意义,它挤占了友情的空间。倘若换取娜娜奇的代价是莉可本人留在洞里放弃冒险,她还会答应吗?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在被拉出洞穴时,娜娜奇说“我这样就好”,莉可喊道“哪里好了?不是说好和米蒂一起去深渊之底的吗?”我觉得这是非常关键的一处细节。莉可的重点放在“去深渊之底”,而娜娜奇的重点放在“和米蒂一起”。回溯到第一季末尾,娜娜奇答应莉可一起上路的原因也是“如果就这样半路丢下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米蒂)一定会生气的”,这是对米蒂和对莉可雷格的双重责任的驱使,在娜娜奇心中“和谁”永远比“做什么”更重要。因此,与死去好友的重逢已经足够让娜娜奇满足,而莉可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对娜娜奇的劝离完全没有考虑到娜娜奇和米蒂的情谊。(顺便一提,很多动画里都有主角劝说因为各种各样的个人情绪或他人诱导而脱队的角色回来的桥段,其中很大一部分我觉得都是道德绑架或将自己的理想强加于对方的行为,这一点以后可以专门写篇文章总结一下。)
与之相对应的,娜娜奇在剧场版里36min左右对黎明卿说“我回你手下工作”“请你不要对他们下手,然后,帮他们前往六层”,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舍己为人,是友情、人性至上而非探险至上的表现。我觉得娜娜奇是《来自深渊》中塑造得相当好的一个角色,和莉可一比可以说是高下立判,这一点“二、”中也会再提。
(3)雷格
关于雷格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可写的,似乎回忆不起什么比较突出的莉可对雷格表露情感的情节。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第一季开头几集莉可对雷格身体构造的研究,给我的感觉是一种物化,完全把对方当成深渊遗物对待,本来我以为接下来的剧情会重点描写他们关系的转变与加深,但这方面好像并非作者的着力点。
二、如何处理困境与成长?
《来自深渊》很大的一个卖点是其对深渊世界之残酷的精细刻画,同时这种所谓的“黑深残”系的血腥镜头和顺便插入的儿童色情内容也为其招致了不少指摘。我个人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除了看雷格肚脐被捅时有点生理不适。在这一部分中我想首先指出的是,莉可本人其实没受到什么打击。她吃的最大的苦是断臂,这一段是有关莉可的情节中唯一一处让我认同的,她在濒死状态下命令雷格折断自己手臂的决心,雷格的迷茫混乱与手足无措,都表现得相当好。我本以为故事会就此发生转折,雷格折断她的手臂救回她,就此真正深刻地认识到这条不归路的危难,在精神上成长为真正的探窟家,日后可能会捡个机械臂之类的接上,每当看到它就想起断臂的艰难时刻然后重燃信心等等。但没想到这次经历在肉体上和精神上几乎都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后面再说。回到打击的话题,整个系列中让人不忍的情节几乎都发生在她周围的人身上。
这也就引出了一个问题,纵观莉可至今为止的旅程,在最关键的那些时刻,她能成功过关的原因几乎都是他人的帮助,乃至于他人替她受苦受难。这个说直白一点就是主角光环。使用主角光环并不丢人,大多数作品都或多或少有一点,但主角光环跟“黑深残”其实是相悖的,如果想用主角光环省去思考更合理的情节的功夫,那些血腥残忍情节其实就跟深刻、现实主义不沾边了,它们不再是塑造主角的磨难,而只是作为点缀或满足作者(和观众)恶趣味的元素罢了。具体一点说,作者虐了娜娜奇让莉可治好了断手,虐普露修卡让莉可收获了白笛,虐生骸村和法普妲让莉可活过了第六层...这里面第一条可能还不那么直接,但后两条实在令我很恼火,莉可好像只需要走一走、哭一哭、听听别人的悲惨故事,然后前面的道路就自然而然地铺开了,这种情况发生在校园成长故事里我什么都不会说,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路人角色说死就死的深渊世界中这真的合理吗?
另一个问题是看不到莉可的成长。显然莉可的技能在有名有姓的人物中属于是最差的,她最大的本事是百科全书式的深渊知识,另外就是厨艺不错,脑子还算够用,学生骸村的语言时也挺开窍的,别的暂时想不到啥。然而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看似是艰难险阻的经历,她又有什么进步呢?能力上没有,除了捡了一堆队友和装备;心理上似乎也没有,完全看不到更加成熟、稳重的迹象(除了断手的时候稍微有点),到生骸村以后唯一的高光时刻是在s2e6组织村民完成了一次作战(最后还是叫来雷格收拾残局),剩下的时间里好像除了瞎跑(和上厕所)以外啥都没干。最近几集直接躺了,一集下来就一两句台词。这其实也几乎是作者唯一的选择,她的战斗力自然是无法在这种场面中给出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她作为雷格的“新欢”(x)的尴尬身份也使得她没办法对生骸村纠纷中的任何人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不过,顺带一提,正因为莉可的掉线,第二季中后程给我的观感还是挺舒服的,生骸村的故事是个非常好的故事,剧中讲述这个故事的方式、次序也很高明。我不敢说自己现在完全看懂了这个故事的深意,中间有几段三贤之间的对话值得完结之后再回顾一遍,这里也就不过多展开了。很期待最终话会给出怎样的收尾,我唯一的希望或者说要求就是能让法普妲和生骸村民们按自己的意志解决恩怨,千万别让莉可(或雷格作为莉可的代理人)最后关头站出来发表一通演说然后双方和解或者怎么样;也别让莉可一觉醒来后法普妲和深渊生物两败俱伤,然后法普妲爆出个装备送给雷格/莉可帮他们走到下一层......这都很让我不爽,但愿莉可能少掺和一点这个难能可贵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