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 真人】《我老婆唔係我女朋友》【第一章 K歌情緣】

序　廿五年後

中年男子饒有趣味的聽著少婦在說著自己的近況，沒有丁點的不耐煩。畢竟有十多年未見了，一邊聽她咭咭呱呱的講述兒子、老公、工人等日常瑣碎無聊事，一邊細心留意她的變化，嗯…眼睛沒有以前那麼圓和大了，眼角開始有魚尾紋，大概是因為工作吧，薄施脂粉，編了個露出髮根美人尖的公主頭，點綴著一絲半條的白髮，身材依然纖瘦，只是面頰有點飽滿，大概是所謂的「幸福肥」吧。

想起她以前又是有如小吱喳般的說話神態，中佬不其然發出會心微笑，突然她發現了他在細心端詳自己，又有點不懷好意的陰陰嘴在笑，少婦不禁大發嬌嗔：「你笑乜嘢喎，我知自己肥咗，唔使噉嘅！」

突然被踢爆自己在「欣賞」她，只好帶點狼狽的扮無事：「無笑你喎～見你無穿無爛，戥你開心啫。」。迫不得已從美好的回憶中跌回現實。

中佬急急將話題帶開，橫豎講開以前，不如加碼來個集體回憶好了。「我send個post畀妳睇下吖，有個人好似我哋以前噉，不過人哋比我進取啲，外賣埋珍珠奶茶，我就齋兩手揈揈摸上妳屋企。」



少婦在手機上碌了一陣，唉了口氣：「嘩，好彩我阿爸嗰陣無報警話你白撞咋。」

「哈哈，妳唔捨得嘅…」突然醒起這樣講好像有點不妥，始終大家已經不是年輕時的那種關係了。「咳…係呢，兩老幾好嘛？我都好耐無探佢哋嚕。」急忙將那尷尬淡化，希望她沒有察覺吧。

「哦，佢哋都OK呀，咪又係啲老人病囉，年紀大都無辦法啦。」少婦隨口答道，看似沒有留意剛才中佬的失言。

今天是2019年12月31日大除夕，剛巧大家的公司也有放早，所以有空可以約埋吃下午茶，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反而是女的第一時間向男的「抄牌」：「我搵過晒都搵唔到你嘅FB、IG，你無開嘅咩？」

男的耐心解釋：「無用真名同大頭相啫，身處黃藍之世，減少數碼足印都安全啲呀，點知幾時有秋後算帳呢？嗱，用呢個名搵啦，呢個嘜頭先係我，另外我有幾個account用嚟招呼同事嘅，咪加錯呀。」女的咕噥道：「咁鬼麻煩！」加了大家FB後，碌了幾下，又再開始講東講西了。

今次輪到中佬反擊了：「點解咁耐唔聯絡吓呀？」

那知道少婦好整以暇：「你都知我人被動啦，其他同學我都無搵呀，喂，仲好講，你轉咗電話又唔出聲，唔知乜水wtsapp我，我差啲以為有人玩電話呀！」

冷不防被反將一軍，中佬連忙說：「噉而家咪我搵你囉，我wtsapp又叫得出妳名，都唔會白撞啦。」

「做乜無端端記起我呀？對上一次唔記得喺街定地鐵撞到，都成10年囉喎。」少婦的表情有點擔心，在懷疑這個老朋友是不是有甚麼毛病不久於人世。

這個尖銳的問題，讓中佬窘態畢露。

「其實時時都想搵妳㗎，但係無事無幹突然搵人，九成係賣保險呀，做傳銷啦，你最開始時都問我係邊個啦，幾𤓓呀。」中佬尷尬的回應著，卻仍然無膽量說出真正的原因，連自己也察覺有點言不由衷，頓了一頓後又再補充：「其實早幾日經過大坑西，見到妳以前坐返屋企架巴士，想起好耐無見喏，趁聖誕咪試下聯絡囉，好彩你電話無改咋。」

「噉而家咪出來見面囉。不過就算你賣保險，放心啦，我唔會幫你買喎，嘻。」少婦得知他不是健康有問題，欣然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這個魂牽夢縈的笑容，讓中佬看得呆了…年青時每天都看的。

餐廳所在的商場正在宣傳電影，是那齣搭了十年棚的美國英雄片，電影宣傳的聲效驚醒了中佬，唉～都是唔好想太多…於是將話題轉到睇戲。「咦，有無睇End Game呀？」

不幸的是電影中的一句對白又是狠狠的刺痛著中佬，點解我發夢時仍然會夢見她呢？

「When I drift off, I will dream about you.」

「有呀，陪阿仔去睇囉，不過睇完都唔太明，尤其是時間旅行嗰度囉。」少婦皺起眉有點苦惱。唔明都合理嘅，少女時她就對潮流娛樂都不太熱衷，以前自己還時常笑她「鄉下婆」。但這個「鄉下婆」呢，對甚麼事情都不熱衷，卻將整副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耳中響起熟悉的流行曲，想是餐廳為營造氣氛而播放吧，細心一聽，是張學友的《每天愛你多一些》呢，中佬在想，那些年我們坐地鐵時，也是跟她一人一半耳筒，一起聽這首歌的，今天又一起再聽，真有彷如隔世的感覺

不過中佬心中實在竊喜不已，一來眼前伊人無穿無爛，而且看來幸福美滿，見面後似乎無因時間而令彼此間生疏了，暗自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正確，真心喜歡一個人，想讓她得到幸福，應該要令她活得比自己好，選擇比自己好的人。

比起當前生活環境的急遽改變，「夢」從來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每天營營役役，中佬眼下的夢，就只餘偶爾跟她聚首閒話家常，一起回憶昔日的那份甜了。

原本刻意想抽離這段昔日的思緒，卻一次又一次的被觸動著，不能自制的再次跌入舊記憶中，如果可以重新選一次，中佬會不會作出相同的決定呢？她呢？

如果…真有如果…

好似幾有味道咁 回味下那些年
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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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K歌情緣】

大學生．大專生

「中學的生活是苦澀的灰色，大學的生活是活潑的彩色」

讀中學時有名人應邀來學校作升學講座，演說的內容無關痛癢，反正這些粉皮一樣的所謂社會賢達，廢噏的資訊九成都是抄來的，然而我在半睡半醒之間，偶然聽到對這「金句」的詮釋，卻一直縈繞於心間——灰色在於僵硬和公式化，苦澀在於填鴨式的死記硬背；彩色在於靈活和啟發性，活潑在於放養式的探究培養。接著那名人還分享了不少讀大學時「放養式」的福利，內容應該有不少是較正面的，可是我卻只將自己覺得「有趣」的部份聽入耳，唔係下嘛，唔想上堂可以走咗去打牌？瞓醒覺踢著拖鞋去返學？上緊堂喺課室煲麵食？阿名人你老婆喺大學溝返嚟嘅？此等福利確是深深打動了當時的我，令我對讀大學懷有美好的憧憬。

雖然金句的後半部賦予我無限的想像空間，可是我卻不同意這金句的前半部，用「苦澀灰」來形容中學的生涯真是過於輕鬆了，只是中五和中七的兩次會考，當中有重讀、重考的考量，牽涉到時間和人生的取捨，而放榜前後的壓力，牽涉到就業和升學的抉擇，這些通通都是影響一生的重大決定！而且當年會考是有兩次的，意味著此等壓力和抉擇是會在短時間內輪迴，如果容我抄襲的話，我會形容中學的生涯是「無間黑」，是輪迴在無間地獄，望不到一線生機的黑！

我在中五會考僥倖夠分升讀中六，卻在中七會考「陣亡」（死英文啦），輪迴多一年中七後，勉強夠分報讀大學。「夠分」是不是就能成功入讀大學，由「無間黑」升上「活潑彩」呢？非也，須知分數有高低，科目有輕重，縱有足夠條件衝擊大學入場門檻，你仍要跟其他考生在這後地獄階段競爭。當年第三所大學才剛剛開辦，大學學額仍處於僧多粥少的情況，像我這類高不成低不就的廢青，英文科成績只是低飛掠過，自然被排擠出大學的隊列，淪落到次一級的大專院校就讀。雖然跟大學一樣都是讀學位課程，但在市場上就不被稱為大學生，只能不倫不類的被稱為大專學生。這種披著大專外皮的學位，在一般深植「三大」概念的本地僱主眼中，「仲唔係野雞學校讀屎片讀返嚟嘅？！」，哈哈，我聽過，我真係聽過。

我明白大家可能有點不耐煩了，要交待背景嘛，請稍安無躁，故事即將開始了。

那時候除了三大外，確實還有那麼幾家大專院校的，名人口中的「放養式」的福利，我在大專的Year 1也是享受到的，第一年的大專生活輕鬆放任，亦認識了一班朋友，然而我不會說那是彩色囉，充其量也只是比中學時多了點單調的顏色罷了，為什麼我仍然未能去到全彩階段呢？簡單點引用盤古初開已自有存在的「連登福音」，裡面一句至理箴言：Your Face Your Fate，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打字都慳返。

總 書 記

單色的校園生活，直至遇上她才值得紀錄，我會改寫那金句成為「有了她的大專生活才是活潑的彩色」！

92年10月，我在【建橋】大專讀Year 2，今天是新學年的開學日，事緣今天上的第一課，居然是retake的科目，心情極度惡劣而且忐忑。「唉～無啦啦搞到要retake，真樣衰…」自己一邊自責一邊向lecture hall緩緩踱去，還未計因為重修而減少了今年的科目，往後的日子還要加科追分，否則就連畢業都有危機，難怪有人說大專生就是學分的奴隸，為何那時候名人又未有提過呢啲濕狗嘢呢。

剛入校門時老死Leon還大聲恥笑：「幫你睇咗喺B4-02室上堂，你就好啦，又可以識新朋友嘞，哈哈哈哈。」因為是開課第一天，一般要先到SOA（學生事務處）查看告示板，看哪個科目在哪間lecture hall上，唉～要對住另一班陌生的同學（因為相熟的同學去年已經順利修完），總之心情灰爆。

大專課程的學分制，普遍都是三年期的（當年是三年制），其實好比去茶記吃早餐，你主修的學位其實已有既定的框架內容，食物份量即是要累積學分的多少，譬如你主修工程的，吃B餐吧，有火腿通、煎雙蛋、一條腸仔，你主修商科嗎，吃E餐吧，有沙牛麵、煎雙蛋、一片火腿，食完餐又無頭暈身㷫，埋單畀錢咪就畢業囉；留意到兩個餐都有煎雙蛋嗎？那是代表必修科，即是無論你讀邊範都要上的雞肋堂，一般都是一些基礎課程，中、英、體育（驚死你癡肥），或是主修科目，煎雙蛋是不能走不能避的，好唔好食都要硬哽；大專課程聲稱的靈活性呢，就是你可以自決選修科了，我想火腿通改麵，唔要腸仔要煙肉，通通都可以自由配搭，甚至原本今年要吃腸仔的，編去下年才吃，或者因為逢星期一要返兼職，故意將科目調走變成星期一day off，要是不喜歡某個廚師，覺得他每每煮燶嘢（Killer教授），故意選另一個廚師的餐也都可以。有些科目是沒有倚賴性的，可以自定早修或遲修，由於要善用資源，SOA會將每一個套餐的上餐次序，排列成不同的樣板供學生參考（A1餐，Year 1食煎蛋和腸仔，A2餐，Year 2才食煎蛋腸仔），所以要揀食物、用餐時間、心儀廚師，必須要在註冊日早早排隊搶位（聞說現在是上網搶的），套用以上「今年腸仔下年食」的例子，我現在的情況就是舊年食煎雙蛋這科目時哽嚫，所以就亂入咗另一個課程組合裡面重食煎雙蛋了。

死死地自己一個入去課室，不幸中之大幸是，竟然看見有熟悉的面孔，而且非常熱情的招手叫我過去一齊坐，苦惱的心情登時稍稍平復。熟悉的面孔是個叫馬飛（Mcfly電影回到未來中男主角的姓氏）的高大男生，大家是同系的，Year 1參加O Camp時一齊玩過，是俗稱的O mate。Orientation camp即是迎新營，這些迎新活動有不同學會籌辦，X學會Y社團、大大小小、正經唔正經的都有，一般是說讓新生結識新朋友，盡快投入校園生活吧；原本我參加迎新營時，對那些濕狗集體遊戲，要舐分組組長（今天稱呼做組爸組媽吧）的袋底，也感到極度厭惡，可是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慶幸我有參加；所以話O Camp係應該要去嘅，討厭濕狗遊戲無問題，這證明你智力健全，鄙視組爸組媽的行徑都唔緊要，只證明你還有作為人的尊嚴，唔好盤算去溝仔溝女食好西，揸緊宗旨去識第一批同學，為「識人好過識字」打好根底才最重要！

這時候的馬飛於我，不啻等於怒海中的一個水泡，條友屬於非常爛玩嘅浮游分子、機會主義者，基本上是逢玩必到、逢到必早的那種人，對唱Ｋ尤其狂熱，為人口若懸河，把口又𠺘過油，是天生做sales的人辦。

「喂？咁錯蕩呀，你上年應該修咗呢科喎，乜嘢事？」還未坐定，馬飛已經急不及待問我。

「唉，唔好提喇，總之今年又上啦。」我死狗一條的回答。

上年修過今年又再修，仲可以有乜嘢原因呢，眉精眼企的馬飛自然唔會再追問了，馬上轉開其他話題，正在左吹右吹之際，我突然醒起有件頭等大事，必須在上堂前先處理。

「咦喂，你呢班有無『書記』㗎？」所謂書記，就是每逢上堂都坐車頭，死抄爛抄筆記的乖學生，他們的出品之後當然是畀我哋啲廢青順手收藏了。

「哦，有啊，筆記搵林總書記阿心姐啦。」（當年大家仍未知道總書記原來是個有極高權力的職銜）隨著馬飛手指指向前方（我們坐hall一定是坐大後方，方便走堂散水），剛好有個綁中馬尾的女生轉身望過來，皺著眉頭盯了我們一眼，似乎聽到我們談及她，我連忙雙手合十向空中一拜，表達「射住射住」的意思，耳聽到彷彿輕輕「哼」的一聲，馬尾一擺，頭轉了回去。

「得啦，心姐義氣仔女嚟，唔使擔心喎。」馬飛補充著安慰我。

上課的時間是可以無限揮霍的，放下心頭大石後，又開始𢯎水吹（根本無上堂這回事…），以前未有手提電話和電腦，大家無咁自閉，上堂多數是吹水、聽歌、睇公仔書或雜誌。馬飛不愧是「吹神」，上天下地無所不談，好像最近治安唔好，警匪槍戰隔幾個星期就有，佢又知道係港英綠衣決戰大圈幫；政治嘢又吹到喎，未代港督肥彭履新，搞政改方案佢又知，仲搵咗張雜誌相畀我睇下，「督憲府最索千金」彭雅思Alice個樣，「禮義廉」立黨佢又話有意加入做青年成員。

和馬飛說話基本上是可以完全不回應的，因為他會一浪接一浪的說不停口，話題無有終結（真㗎，條友可以自說自話成粒鐘），導致我亦有餘暇同時揭揭雜誌。看著他剛才給我睇相那本《姊妹》，呢本女性雜誌應該是某女同學買了，然後在上堂時供給大家傳閱，這種共享模式在我們課堂間非常流行，同學之間甚至有默契，既然佢買嗰本，我就買另一本吧，所以基本上坊間的漫畫和雜誌，全都可以在上堂時睇晒。

當然有時候都會被八婆同學調侃，男人之家學人睇《姊妹》？！不過有得睇總好過上堂瞪眼發呆吧，所以我依然期期都追，剛巧揭到某頁一位女星的專訪，忍不住打斷馬飛的說話鏈。

「喂～馬飛，黎G呢？」

黎G！？無錯，就是飾演陳浩南條女細細粒，做到街知巷聞的那個女演員。當年的黎G已經出道好幾年，客串過甚麼新開心少女組，最近兩年又在三色台拍劇，幾乎隔晚在電視也會見到她，所以她對廢青們都有一定吸引力。而馬飛呢條友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聲稱」以前是她的中學同學，又話好熟又有佢電話云云，經過我們fact check之後，表面證供是成立的，因為佢哋確是同屆【腥賭】中學的校友，只是無法證實是不是同一間分校而已（當時未有起底組，資訊非常不流通）。

「都話你班粉皮，畀個電話你有幾難，你打去人哋又唔知你乜水，咪又係喺門口啄吓啄吓。嗱，搵日我約埋佢一齊出來唱Ｋ，噉先正路嘛。」馬飛好整以暇，滋油淡定的回應，我有理由相信這是他的標準答案。如果有十大校園風雲人物，馬飛會因為黎G而每年都榜上有名。

理所當然地直到畢業，都無人見過阿黎G真人，此為我屆畢業生中第一大騙案。隨著後來黎小姐參演《古惑仔》電影和推出《白恤衫》MV，正式被確立為愛美神之後，馬飛的老母親更是其門如市，想唞下都唔得，此後我們全系的男同學，每次見到馬飛的問候語自然而然都是：「門小你，黎G呢？」

吹下吹下，話咁快三節課又落堂，眼見心姐收拾好家當後孭袋就走，我有點緊張的望著馬飛，話晒已是retake了，萬一再衰，搞到tri-take，就真係一世都抬唔起頭了…人醒真係見微知著，馬飛見我瞪眼向他，馬上作出反應：「Relax～我哋玩期結的，唔炒即日鮮，臨考試前先一鋪攞返㗎（指筆記）。」開課前的那個星期，三色台開播新劇《大時代》，一開場那幕冚家跳樓，人人睇到目瞪口呆，街頭巷尾的師奶阿伯現在都滿口股票術語，所以馬飛能夠出口成文，一點也不稀奇。只是無人估到《大時代》在十多二十年後，仍然繼續被吹捧為前無古人的講股神劇，是的，我當年也有追看的，卻是為了看周W敏、李L珍和藍K瑛而已。

「一陣抄燶期指，齊齊排隊上IFC，我第一個推你個仆街跳呀！」我也附和一下。

「點呀，有無下場呀？唱唔唱K？」馬飛講完期指偉論後順口問道。

廢青放學就梗係圍埋睇下去邊，通常會有三種選項，一是返兼職啦，通常是幫人補習、搞傳銷，或者去到學期中段時會做實習；二是吃喝玩樂，通常柴娃娃一班人出街玩，不外乎睇戲、唱Ｋ、碌齡、飲飲食食之類，由於幾乎人人也有兼職，所以大家玩樂消費都比較疏爽，沒有那麼斤斤計較；三是返屋企自閉，或是打機、照顧家務、自摺面壁。學期頭是最輕鬆的一段時間，因為完全沒有溫習或做project之類的壓力。

「無啦，想等埋Leon去巡視業務。」Leon是上年同班的老死，大家都有打機和聽歌的嗜好，今天因為retake，所以不是和他一起上課。

「吓？佢哋今日放５點喎，阿May啱先經過吹咗兩句。」馬飛提醒我說。條友真係無敵嘅，行行吓都收到風。我打個突，唉～今朝心情煩躁，完全忘記問問班友上堂時間表，唯有返歸吧。

「噉好啦，我是日收皮嘞，返屋企打機，唔K了，你唱得飽啲啦。」

「嘩，你咁深閨，隨你啦。」馬飛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

說再見後，大家各自散了。唱K我是完全無興趣的，暑假剛抄了Final Fantasy IV，千頭萬緒未開始，早早返去玩下好過。

痴漢的日常

曾幾何時，黐家、深閨簡出都是優良的美德，阿媽一定讚不絕口，然而這種美德，從05年《電車男》這齣經典日劇播出以後，喜歡二次元文化、打機和宅在家中的Otaku（御宅族），一夜間被標籤成一種病態——毒男；話說這齣劇是根據一個網上論壇2ch內的「獨男版」留言（嘿，日本連登），提到他在電車上救了一個被醉漢騷擾的女生，該女生答謝他並送了一對愛瑪仕（Hermès）茶杯做謝禮，然後網友眾志成城，紛紛獻策，並且為電車男加油打氣，最終成功追求愛瑪仕小姐。

《電車男》
https://youtu.be/rkU-OmLqrvE

翻看2004年2ch原post backup，樓主寫得好詳細，繪形繪聲，故事由#749開始，而網民的回應也相當啜核的，一開始調侃樓主在FF，然後就七嘴八舌的提供溝女秘訣，一杯烈酒、強而有力的臂彎、深情的對望…，我懷疑周星星有抄佢哋嘅idea。 (http://f41.aaacafe.ne.jp/~outerdat/1078879535.html)

對毒男的研究，歪國人就比較正面和有系統，洋毒男有分成geek和nerd兩類，都是不善於和真人交往，geek比較擅於電腦、科技、機械等等，nerd專指在某領域方面知識的偏執狂，譬如nerd可以是精於某動漫或遊戲的細節，精專堪比原作者。

隨著科技的發展，令毒男的毒行廣為人知，所以今天毒男亦已經進化成「毒隱」。我怎樣看都是毒隱一個，平日睇動漫，買下玩具，打下機噉啫，呀～搞下機都有嘅，當然亦不擅長跟女生溝通…

講起那些年的搞機嗜好，由於科技正值起飛的階段，互聯網在90年代初並不流行，用modem撥號上網的收費，一直到96年中後期才漸漸才開始下調，換言之在我讀大專的時代，字典內是沒有「上網」這個名詞的。而日常說起電腦，一般是泛指IBM的mainframe System/370（大雪櫃），家用電腦嗎？要特別指明是「個人電腦PC」，當時仍在萌芽階段，高登商場的砌機舗仍分為兩大門派，IBM PC compatible VS Apple II compatible，情況有點似現代人討論該用iphone 還是Android 吧，不過當時的「個人電腦」都是單色顯示和沒有網絡功能的，主要用作文書處理或是玩簡單的8-bit電腦遊戲；家中有幸有部Apple IIe的，是老媽兼職做正稿員的搵食工具，不過就經常被我騎劫了用來打機，因此在我還是中學時就已經晉身技術支援行列（幫阿媽搞機），在同學中也算是比較早接觸電腦的人。

當時手提電話還只是科幻電影裡面的情節，每個人要打電話都必須透過landline才可以接通，遠端通訊方面未有電郵，必須要用郵寄，即時通訊軟件嗎？雖然ICQ在96年誕生，但要等到98年才開始普及，因為此前上網價格高昂。

反而電視遊戲就比較蓬勃和普及，受惠於通街遊戲機中心（機竇），幾乎所有男學生都練得一手好武功，當時最流行的是打街霸2，即是可以玩「無影撻」的那個有bug的版本，家用機方面，剛剛由紅白機過度到超任，大家每天仍忙著在找金手指，我趕回家也是想繼續玩超任版的FF4。

告別馬飛，滾水淥腳連跑帶跳的衝上地面（上課是在B4地庫），要趕上那每天只有三班的接駁校巴，由於剛才跟馬飛拉扯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又肥又怕熱的我，最驚坐不了校巴要徒步行去火車站；話說【建橋】位置較為隔涉，我要坐火車再轉地鐵才能回家。幸好去到站頭才剛剛開始上客，那是最古老的校巴車款，單層沒有冷氣的，中間一條走廊到尾，兩旁坐位各坐兩人，最後一行坐五人。

因著上堂坐大後方的習慣，我一上車就直奔最後排的長座，剛戴上耳筒準備自閉一下，定神看看前幾排有條馬尾搖搖晃晃，乍看下好像有點眼熟。這女生的中馬尾位置在不超過耳尖上緣處，整個髮型包括側面和背面均呈橢圓形的效果，非常好看，縱使只是在上課時匆匆一瞥她的背影，也使我留有深刻的印象，再配上她那招「揈頭擺馬尾」的動作，幾可肯定這女生的背影就是心姐。其實今天在課室距離太遠，我連她的樣子也看得不太清楚，不過單憑從背後觀察，嗯～她簡單的只穿T-shirt、波鞋和牛仔褲呢，簡樸的衣飾反而突出了窈窕的身材，今早上課時，好些女同學都已經一副戰鬥格，在開課日給大家一個下馬威，心姐的簡單反而顯得她有自己的個性，不會隨波逐流。不過話時話，其實都未算真正認識，梗係唔會面懵懵走上前相認啦，繼續龜縮在後排扮見唔到好了。

去到火車站，月台上放了部座地電視機，正在播放著陳百強的MV，電視旁邊有一個收集箱，讓乘客放入一些寫上祝福字句的心意卡，說是為他打氣鼓勵。（嘿，唔好意思都要講聲，年輕的巴絲那些年可能仲未投胎，未聽過首歌嘅，請睇睇MV，真係幾好聽的。）

《幾分鐘的約會》
https://youtu.be/6tkROMjZ5PQ

啊呀，原來不經不覺，他已經昏迷超過半年了。陳百強是個天才型的歌手，據說未懂得看琴譜，卻贏得電子琴大賽冠軍，他擅長作曲及將中國小調和西方音樂溶入到廣東歌裡面，結合成獨特的個人風格；92年5月，陳百強被發現倒臥在寓所內，一直昏迷至今，上月9月時剛從加護病房轉回普通病房，健康狀況似乎開始好轉，所以全城也響應媒體的號召為他打氣，九鐵也不例外，破例在月台放了幾部電視機播著他的MV。

〈♬　地下鐵碰著她　好比心中女神進入夢　♫〉

〈♫　地下鐵再遇她　沉默對望車廂中　♬〉

嗯～歌的旋律是好聽的，Danny也唱得很有感情，只是歌詞所描述的情節有點老土呢，在地鐵遇上女神？自己想也不敢想，怕她會給我這肥矮的身材嚇跑，或是被當成樣衰痴漢吧。遙望在月台前方不遠，心姐跟我一樣等往同一方向的火車，也駐足在看另一部電視，估計也是看著相同的MV吧。自己心中在想，嘿，這樣算不算是在火車碰著女神呢，將就一點啦，電氣化火車也算是地鐵的一種好不好。

原本已經沒有在意她的狀況，到上了火車後，咦？眼尾睄到佢又上了同一班車，就在兩卡車廂前，唯有照舊扮見唔到好了，反正佢唔應該對我有印象的。偷偷望到佢都戴上耳筒，嗯～佢都聽歌嘅。92年閒日的火車，並沒有現在那麼人多擠迫，事關往返內地仍非輕鬆平常的事，所以我仍可通過車廂通道，每隔兩個站就偷偷望一下，呵，她還在啊，雖然距離太遠，她的面目仍舊很模糊，但不知何解反而有一種期待，嗯～唔知會唔會咁啱大家去同一個站呢？如果將來有機會約埋一齊返放學就好了，如果…去到九龍塘站轉車，咦？佢又起身行去火車轉地鐵喎，好，立直撳叫糊掣！（街機有一款打麻雀機，預備叫糊（立直）要撳叫糊掣的）

有啲運仔，過到地鐵月台，她竟然在等和我去同一方向的車，接著又順利地一齊上了同一班地鐵，這樣尾隨著一個既唔相識，又唔清楚佢樣子的女生，只因對她（或是她的馬尾…）有莫名其妙的好感，我真心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痴漢。嘿，唔理了，當做在平淡的校園生活中找點樂趣吧，不過實情都唔跟得好遠，因為我只坐一個站，在石硤尾我就落車了，只能目送她繼續前進，頂，詐糊！原來唔係同我同一個站落。

這是我跟她第一次的偶遇，情節雖然老土，卻是真實的情況。噢，當然唔是講跟蹤陌生女生的變態行為啦。

老仙文化

第二天返到學校，今天到B2-02上課，重遇去年同班同學，相見甚歡之餘，不免在retake一事上又被人恥笑。這裡容我稍稍說明一下如何周旋在兩班同學當中，去年和我一齊入讀Year 1的同班同學，就是今天上課的同學，我姑且叫做A1班吧，今年A1的組合是每星期要上4天課，一二三六；而馬飛那一班，就是昨天上課的同學，叫他們A2班吧，其實大家也是去年一齊入學，同系同級的學生，只是大家科目組合的時間不同而已，而我要retake的那一科，是他們今年Year 2才開始修的，每星期只上2天；總括來說我有9成課堂我是跟上年的同班同學A1一同繼續，只有兩天去上A2的retake科目。

「你話返去煲機，升到幾多呀？」Leon是我在大專最要好的同學，一坐下來就問我玩FF4的進度。

Leon是個奇人，他在老牌名校【正菠蘿老幼】中學畢業，夠分有三大收他讀ACSC，但他說怕對住數字太悶，所以放棄註冊，反過來走到【建橋】讀吹水系，貪呢度無壓力喎。那些年男生改英文名都喜歡抄襲「四大天王」，當中以Andy和Leon這兩個名字最為常用，而我認識的Leon，肯定沒有黎生那麼俊俏，有點假哨牙，身高約175，為人心思慎密，而且精於算計籌謀（收得佢讀精算，數口差極有限啦），反高潮地極有女人緣，有人會覺得應該遠離心機男，可是有一個交心的好友在旁幫我計算，我又覺得無壞喎，其實自覺是我佔他便宜較多，反而是他一直沒有計較，再者讀吹水系的同學，那個沒有一點機心呢。我跟他並不是讀同一所中學的，只是在中三時的課外活動中認識，一直做校外朋友，不意現在居然有緣做埋同學。

「Level 15咋。」我隨口答道。

「我51嚕，希望今晚煲過60。」Leon有點興奮。

「你可以返去打機？唔使開會咩？」我有點奇怪佢可以咁有閒情逸緻，因為Leon去年剛剛上莊，莊期仍未完結。

「莊」，泛指校內的學生組織，大至學生會，小至興趣研究學會也可以稱之為「莊」，主要是為會員提供服務、捍衛權益、謀求福利、舒難解困、組織活動等等；而所謂「上莊」，是指擔任學會內閣的幹事，即是以上為學生服務的班底了，Leon職司外務兼活動幹事，主力與外界聯繫和組織聯校活動，他說政綱內的理念和貢獻甚麼的，全都是搵笨實，他只是純粹享受策劃的工作（我說他骨子裡就是個控制狂，享受操縱、擺佈他人…）、識多啲街外人和寫靚份CV（履歷）而已；至於Leon做緊乜嘢莊就無謂自爆了，總之是大莊吧。

「呿～Sem頭咋，唔使咁緊張啦，你又唔係唔知啲同學大多係rockman。」Sem（semester）頭就是學期頭啦，Rockman洛克人系列是指當時非常流行的紅白機遊戲，但他意指大專生是石頭人，普遍是零參與校內活動的冷感生物，以我為例吧，有時間我都返歸打機或者去補習賺零用了，點解要去埋啲濕狗動物園睇禽獸嘴臉？（去過真係有童年陰影的），你問馬飛呢，佢實話情願去唱K。

不過話說佢哋舊年上莊時，Leon支莊（其實唔是Leon揸莊）在做諮詢時的表現，簡直好睇過《大時代》。諮詢大會即是consultation（有啲院校叫Conday、Compaign、Con會，各處鄉村各處例吧），是個類似會員大會的場境，用以諮詢各會員（選民）對新內閣的意見和訴求，一般經歷過諮詢大會的洗禮，競選路上的沙沙石石都會給理順（擺平？），到正式投票時就一帆風順了；大會會邀請前任幹事、老鬼、大仙（「老、仙」泛指遠年幹事、高年生甚至畢業生）前來指點一二，即所謂教莊吧，確實有熱心的老仙會認真的作出指導，期望藉分享經驗，預防新莊犯錯，然而有個別心智未開的「過來人」，目的是純粹想奚落侯選人，以「我即真理」來營造自己高人一等的姿態，聲稱要讓新人諸事歷練，藉以打擊他們的信心和自我形象，務求令候選幹事難堪和出醜人前，這種打著指導的幌子，實質是霸凌的行為，就是惡名昭彰的「老仙文化」了，也是令不少有志於學生事務的參選者，對上莊卻步的原因。

當初「傾莊」（籌組內閣、議定政綱、職位分配、未來計劃等等）時，幾個成員都以「目標為本」的心態去商量，私下議決一些建議，由於有意參選的內閣只有一個，所以Leon他們就已經預視，嗰幾件老餅蛋散將會是唯一的麻煩製造單位，事關根本沒有幾個學生會關心選舉事宜。

由於涉及學生欺凌行為，他們亦認真的找Psycho系的同學去探討應對霸凌的手段，從傾談當中發現，欺凌者的的特徵都是比較衝動、缺乏同理心，沉迷於自己的主觀，由於智商和自控能力較常人低，所以附和他的聲音反而是他最大的推動力，結論這應該是有心理毛病的病徵，治本的方法應該要進行心理治療，但是為了應付諮詢大會，心理學系同學只建議，要讓欺凌者知道他的主見不一定是對的，削弱附和者的支持，如果去到蠻不講理的極端情況，必須要讓他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記錄，最終他會為自己的行為負上後果。

莊名「菩薩」

他們的內閣名稱叫做「菩薩」，取自《般若心經》開首一段相關的詮釋，以其無我無私的精神為mission statement——觀自在菩薩，普欲渡脫一眾學生諸利益事，開宗名義的告訴大家，會盡力提供褔利及幫助同學。



同時這個內閣名稱，亦暗藏針對老仙黨的應對理念——管治在蒲殺，老鬼大仙蒲頭即殺！預測老仙黨會在大會作出刁難，幾位核心成員已經私下議定了對策和分工，務求老仙一開聲就收佢哋皮，不讓他們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而這些對策當然並無洩露予外界知道了；一些無理性的低質問題，一律交由一位在中學學界辯論賽的冠軍級幹事來處理，有關活動安排和營運方面的問題，就由Leon負責，財務收支等問題，會由一位娘娘幹事負責；而作為吹水系學生（事實上幾位核心幹事都是同系的），他們明白老仙黨最終觸及的問題，包括預算、贊助、財務報告等等，幾乎是避無可避，而根源都是有關「錢」的，所以他們各用自己的方法作出準備。

Leon本來就在他老姐任職高層的4A Agency做兼職活動助理，她老姐用公司名義，捐了一筆5萬大洋的贊助費，出了一封公司信指明「菩薩」一旦當選，即會履行經費贊助，而且在任期內相關宣傳物品和紀念品的製作，均可透過她公司的支援，以優惠價取得生產商的服務，還有在競選期間（競乜鬼嘢選呢，只有一支候選內閣…），內閣的文宣海報，全由老姐公司的設計師處理及印製；而那位娘娘財務幹事，亦以她老爸公司（聞說是實業和出入口公司）名義，捐出另一筆8萬大洋的贊助費另加部份活動實報實銷，條件當然也是「菩薩」成功當選了，而據說年度計劃書和財政預算，已經由她老爸公司的會計部幫忙指導，準備了「菩薩」版本，基本上在大會前已經有亮麗的修訂本供大家過目。

聽說一般大專生搵贊助都相當困難喎，佢哋隨便都𢯎到13雞返嚟做營運資金，係唔係作故仔㗎？當年經濟環境好，以4A Agency來說，做一個「紅萬」的campaign連廣告製作，已經有相等如拍攝一部電影的經費；世界各國又因為仍有關稅和禁運等問題，使出入口公司只靠炒賣貿易quota都賺夠皮，與其將盈利交稅，倒不如將開支（贊助）煲大，企圖繳交低一級的利得稅稅率，這種「因加得減」的財技可說是相當普遍，不過話說回來，贊助費這麼容易就水到渠成，姊幹父幹也有莫大的關係，起碼我就無啲噉嘅門路了。

到諮詢大會那天，一如所料，到場參與諮詢的學生絕無僅有，只有舊莊幹事和幾條老仙壓場，已經畢業那兩件老餅，還好意思介紹自己在做Officer的工作（我以為以佢哋咁一表人才，一畢業起碼都做經理啦），反而我們一眾打氣和食花生的同學，就擠滿了半個活動室。由辯才無礙的冠軍接過全部智障問題，例如廁所無水沖點算、汽水機食錢點算、要求你當眾叫口號、無故問你的私密問題等等…唉～啲問題與選莊有何關係呢？連我自己覆述時，我都覺得自己智力有問題，但不由你不信，真係有人問得出㗎！真係戥佢哋老豆老母可憐，幸好冠軍也不是省油燈，回應得體不亢不卑，是其是非其非，連指名要某位較為弱勢的幹事回答的問題，也被冠軍輕鬆兜返來自己演譯。

問到年度計劃書和相關活動安排，例如搞活動的流程之類，Leon以半個業內人士的身份，由預算、場地、宣傳、以至收費、退款等安排，都一一專業回應，似乎顯得比舊莊的「搞手」更有經驗；而財務問題方面，參考舊莊全年支出都是70雞左右，按可預視的收入再加上百份百保證的贊助費，財務預算基本上是相當充裕的，完全沒有入不敷支的風險，然而有一個前任幹事卻提出質疑：「你哋覺得自己好醒？計劃書、報告書好齊全？你哋所謂嘅計劃，無一個可行嘅！你點解唔用返上年我哋經過千錘百鍊嘅版本呢？」

吓！？之前花那麼多精神去準備的計劃書，剛才用心去解說流程，現在居然乾脆一嘢推倒，徹底否定，看來這個問題已經變得有點歇斯底里了，當然Leon他們仍耐著性子繼續解釋，可是該名幹事仍未妥協：「你哋無搞過活動，隨時將所有贊助倒落海，到時我唔信你哋仲有能力可以再搞。」確實如果連父幹姐幹贊助費這招大絕都出埋，就真的再無後著了。

負責財務解說的娘娘霸氣反擊：「我哋所有內閣成員都對計劃書有信心，而且我哋嘅贊助者都持有相同的立場，所以我哋唔會改用上年舊版本，至於閣下認為新計劃書仍有財務風險，收入以至贊助費都有可能不敷應用，我哋仍有後備方案嘅。」

大概前任幹事無想過會有人夠膽頂撞，不期然窒了一下，但仍然死撐：「如果仲有後備方案，點解唔一早寫埋落報告呢。嘿，你個莊改名『泥菩薩』啦。」似乎睇死他們無可能再有新錢變出來，情況充滿火藥味。

娘娘朝Leon打了一下眼色，Leon會意並乾咳一聲：「咳…其實我哋係仲有贊助嘅，只係我哋唔太想咁快麻煩到呢個單位啫，因為佢哋嘅審批會再嚴格啲。萬一…」

「喂阿同學，即係無啦，無咪話無囉，道個歉唔使死嘅，咪用返我哋個計劃書囉。」前任幹事打斷Leon的發言，繼續舊追猛打，而他身旁的老仙們也在推波助瀾。

「呃…我…覺得你哋個計劃書都勉強可行嘅，或者有少許修改就可以通過了。」前任囁嚅著的吐出一句啱聽的說話。

明白見好即收的Leon也順勢給他們一個下台階，畢竟成功當選後，大家都仍有需要合作的空間：「當然歡迎師兄指點，我哋都會虛心接納意見，盡力改善計劃書。」這時候「鬆姐」慢條斯理的站起來，對Leon微微頷首，逕自緩步踱了出活動室，弔詭的是由始至終她都未發一言，純以眼神氣勢就已經擺平老仙黨了（我就話佢只係借趙氏氣勢吧）。

而諮詢大會就在一股異樣的「友善」氣氛下落幕，總共只花了3小時左右。事後Leon告訴我一直不想用「鬆姐」這招超必，因為不想麻煩她，又怕真的驚動「趙氏」，事關「趙氏」基金贊助甚麼的，全都是趙婉隨口噏的建議，事前根本無打算要再找第三贊助，而且萬一真的要額外開支時，她隨時撳機也撳到10雞出來解困。

《男兒當入樽》

「喂，又唔使開會，不如先去『巡視業務』，再返去煲機啦。」我試圖建議。Leon跟我的共同興趣是打機、聽歌和睇漫畫，尤其鍾情「㗎仔」文化。「巡視業務」是我們同學之間的潮語，不外乎都是去消費購物吧，只是有不同嗜好的人，有不同的業務要去巡視。

「呵～都好，我都未買今期《Jump》，順便睇吓仲有無都好。」Leon爽快的答允。他提起《Jump》，我心裡微微一黯，想起昨天retake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這本漫畫嗎？

Leon口中的《Jump》，全名是《週刊少年Jump》由日本集英社發行，自1968年（昭和43年）已經開始出版的長壽漫畫週刊，它的辦刊精神一直以讚揚「友情、熱血、努力、勝利」，而連載的漫畫也一直切合這幾種主題。

集英社對熟悉日本漫畫的巴絲應該不會陌生，它幾乎包攬了所有熱門漫畫的出版權益，可說是日本漫畫界的大老闆。當時《週刊少年Jump》在日本是逢星期二出版的，結集了當時得令的《龍珠》、《男兒當入樽》、《幽遊白書》、《JoJo的奇妙冒險》等等，每一期刊都連載最新一話，加上每期都有不同的漫畫輪流刊登彩稿在開首部份（巻頭カラー），所以這本用再生紙（草紙）釘裝的電話簿，厚厚一疊的可說是性價比奇高，是當時最爆紅和最潮的漫畫週刊。

時至今天，日本選出史上頭10大最喜愛漫畫，《入樽》、《龍珠》和《JoJo》都是在當年連載的，可見當時的作者都出盡十成功力繪畫，務求在激烈的競爭中吸引讀者，可說是日本漫畫行業的黃金盛世。

92年10月，Leon上期買的是43號（週刊少年ジャンプ92年43号），剛好是《入樽》做封面和卷頭彩稿的，【99話 王者への挑戦】，湘北初次挑戰海南大附，是籃球新戰國時代的開始，故事愈來愈熱血！而《龍珠》還在備戰斯路遊戲，將超級撒亞人溶入日常的自然狀態。老實說我也是因為想追看新一期的《入樽》，所以才慫恿他去巡視業務的。





話說去年讀year 1時，Leon八到【旭屋書店】定期有飛機貨返《Jump》（應該是因著他老姐的關係，他掌握日本出版和發行的情報比較有心得），在日本出版後同一個星期六早上10時就在本地開賣，就是說看空運版，只是比日本本土遲了4天而已，真的是全港最新最貼市的連載了（當時是未有上網這個名詞的，不過書就要看原裝日文囉），而較平價的船運貨，就要多等一個星期才運到。

當時【旭屋書店】在銅鑼灣【大丸】、【三越】和【崇光】都有攤位，剛好我們星期六要全天上課，由於大家都有在課堂間共享雜誌和漫畫（昨天我不是在看傳閱版的《姊妹》嗎）的傳統，有權利自然也必須有義務了，當時的考慮是買《Jump》的CP值最高，既可以第一時間追到《入樽》、《龍珠》等，如將那本電話簿「分屍」，每個連載故事分成一份一份的，足夠同時供應給小半班同學人手一份，一班人足夠消磨整個星期六下午，所以我、Leon和其餘2個男生就合作，輪流每人買一個星期，在上第一節課八半（08:30）點完名後，就走堂出去買書，到銅鑼灣時應該差不多是10點開賣的時間，然後施施然回校午飯和上午後課。

本來行動一直成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毫無先兆的一天，講師發現點名人數和出席人數相差太遠，於是進行二次點名，而那天剛剛是由我勤務銅鑼灣，就是這樣「斷正」！由於我是點完名後再被捕，屬於蓄意製造虛假出席率，所以SAO對我的處罰是褫奪我那科的考試資格，即是堂可以繼續上（癡線，根本隨時都可以入去sit-in），但就不准參加考試，不能考試即是沒有學分，由於是必修科，唔可能隨便drop，唯有焗住retake了。

想起去年那本《Jump》所引起的後果，我不禁抱怨。「唉～點解偏偏選中我呢，明明已經畀面親身點埋名先走，咁有誠意，唔應該判咁重呀。嗰啲陀衰家，瞓過龍直頭無返先應該用極刑啦。」我叫起大人冤枉。

「算啦，仲呻咩呢，唔係你中就我中㗎啦，你咪當識多一班同學囉。」Leon完美地回應了昨天早上串我的言論。

「唉～」我再嘆一聲，看來只能認命了。「呀，尋日人生路不熟，好彩撞到馬飛咋。」

「嘿，嗰條粉皮！咁有電話號碼未呢？」每個人聽到馬飛個名，幾乎都是指定對白，Leon也不例外。

「有條毛！我懷疑呢一世都唔會有。」我滿有信心的回應。

「唏，呢位兄台，此言差矣。」背後傳來馬飛的聲音，一講粉皮，條粉皮就到。

「門小你，咁黎G呢？」我頭也不回的跟馬飛說。

「唏，衰嘢唔好講住，我過嚟搵人嘅，見唔見阿May呢？」馬飛左盼右顧的扯開話題。

「喂，你條仆街聽日記得過嚟『眾義堂』開會喎。」Leon也搭嘴啄了馬飛一嘢。

「眾義堂」其實是「菩薩」的莊房（今天普遍都簡化叫SOC房算了，以前每個莊都有自己的專屬房間名稱，整埋門牌頗為講究的，花果山、飄渺峰、NERV…），是屬會用作「處理莊務」的房間，由資源分配委員會按需求分配的；噢～眾義堂是80年代Justice League的中文譯名，菩薩眾人懶得作名，隨便從卡通片的翻譯抄來用，話說我是比較懷念那個舊版本比較豐滿的WW。

「菩薩」除了有已註冊的核心成員外，Leon亦招攬了一班不具名的同學做「特別助理」，這班同學本身都身懷特殊技能，他們不會參與日常莊務，但卻可享有莊員的特權，一般是畀面Leon而答允幫忙的，在有需要時他們才會蒲頭幫忙，Leon叫這伙人做「暗幹事」或「暗槓」，例如馬飛就是其中一員暗槓了，他會在一些活動中幫忙做MC或是PR，雖然我都是暗槓之一，但我只是身為Leon好友，被拉夫掛名的，因為太廢了，所以平日甚麼也不用做。

我來回掃視一下車頭方向的女生堆，擰轉頭望向馬飛那高人一等的，十足無戴眼鏡的「鄭T瑞」的身影：「似乎未見阿May喎，搵女邊有咁早呀，3點不露就梗㗎啦，仆街你不如直接蛇上hall爆佢房啦。」

跟我們身處上堂的lecture hall不同，這裡說的hall是指宿舍，寄宿生「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學校內完成，聞說寄宿的生活自由自在、時間自主、夜夜笙歌、翻雲覆…還豪言未住過hall的就枉為大專生了；不過那些年大家都不太熱衷寄宿，除非是家居環境問題，否則大家都樂於做走讀生，即是傳統式的坐車返學，放學離開學校，晚上黐屋企住，家中飯來張口，洗熨又有人處理，起碼慳返伙食、宿費、梳洗等生活開支，況且十個有九個同學放學後都去開工（或者去玩），收工後又再返去學校瞓？好像有點怪怪的；我、Leon、馬飛都是走讀生，阿May是寄宿生，「鬆姐」更是宿生中的特權階層，有無敵靚景的單人房（一般宿生都是住雙人宿舍）。

「哦～咁你一陣幫忙話聲佢知我搵過佢啦。」馬飛有點無奈的說。我們都知道阿May跟馬飛是K友，佢哋經常聯袂巡視各大K場的業務，去得最多的Neway，玩到幾乎是合伙人咁滯了，唔使問都知佢是過來約腳的。看看環境就快上堂了，我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再做了趕蚊似的動作著他速速離開。

臨走前佢突然醒起：「差點唔記得提你，尋日阿心話，下星期嗰堂唔知要準備啲乜嘢喎，你落堂過嚟問清楚好啲。」

我問他：「你哋今日邊間房？」

他半邊身已在課室外：「同尋日一樣啦。」

好感．好奇

有人話住宿舍溝女好容易，不過就憑我這種肥矮毒？無謂嚇死人啦，所以我唔會對住hall存有任何幻想，一心一意做走讀生，有時返放學坐車時左𥄫右𥄫，反而是一種樂趣，好像昨天化身痴漢，隔遠做吓「窺佬」，自high一番，人畜無害都幾好吖。

今天無特別活動，乖乖的坐到落堂，先到車頭找阿May傳話，阿May是個爽快、不拘小節的女生，屬於虎背熊腰型，中氣十足、步大力雄嗰種，請大家自行想像她的樣貌好了。

「哦，知唔知佢邊間房呀？」阿May問我。

「知呀，B4-02，我都要去搵佢，一齊行吖？」我不假思索順口答道。

「噢，我未行得喎，要傾下星期單嘢，我一陣自己去啦。」阿May婉拒了我無知的邀請，唔知是有心唔想同肥矮毒一齊行，還是真係有「下星期單嘢」要傾（講到我好似知佢地單嘢噉），不過無所謂啦，這種情況都習以為常了。我跟她說聲OK，自顧自的行向門口，臨走前想約Leon在那裡集合，等吓一齊去巡視業務，誰知他突然要去開會，所以今天的餘興要取消了（都話佢上咗莊，邊有可能咁得閒呢）。

好，今天又是自己一個放學。

去到B4-02，找到無眼鏡鄭T瑞，交待了有關阿May事宜，問起今朝講到話下堂的備課時，馬飛說：「唔好問我啦，我周身唔得閒，不如你直接問阿心啦。」接著高聲的叫了出去：「心呀，搵你呀。」又用手指指著我。

車頭方向束馬尾的女生聞聲轉過頭來，自然就是昨天我「跟蹤」的心姐了。我知機的快步向她行過去，一邊揚手示好，一邊賣口乖：「心姐，妳好。」

阿心是個體型纖瘦的女生，身高大約169-170左右，驟眼看來她高度跟我差不多，有時我稍一「寒背」，她就顯得比我高了。輕淡娥眉配上一雙眼眸澄澈的大眼睛，無戴眼鏡和耳環的，白皙瓜子臉形，臉頰泛著微紅，看來有暗瘡的問題，小嘴螢潤似乎有搽點潤唇膏，招牌的中馬尾八字瀏海添加了幾分嬌俏，臉蛋輪廓標誌可人，出落得秀雅脫俗，就算不施脂粉仍給人一種乾淨清新的感覺，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長髮微黃有點乾旱。

她秀眉一蹙輕輕說：「叫阿心啦，唔好叫到咁老。你係阿仁？佢哋話你retake，所以比較緊張喎。」



都未開始講說話，就已經被人一槍爆頭，我幾乎想搵窿捐，只好硬著頭皮囁嚅：「…誒…一時失手嘛，係呀，所以要謹慎啲囉。」既問非所答，又九唔搭八。

「噉呢科真係好難咩？你搞到我都有啲點擔心喎。」阿心一臉憂心忡忡。

幸好她似乎不是為了挖苦而揭我瘡疤的，避過了傷口再次受鹽醃的危機後，我半癱的腦袋回復了少許運算機能：「妳梗唔怕啦，妳哋咁畀心機上堂，又聰明伶俐，點似我呢啲廢柴，放心啦。」乘機拍拍馬屁。

見她正在收拾準備走人，連忙問清楚下堂要準備甚麼？原來是更新一下個人履歷，用來交給SAO（學生事務處）安排招考「管閘」（管理見習生Management Trainee，俗稱管閘或楝閘）和「煙腸」（實習生Intern，俗稱煙腸），一般專科和工科的同學會申請「煙腸」職位較多，而我們吹水科就會申請「管閘」比較多，不過實習於我們來說是不計學分的（有些學系是必須要完成實習的），所以舊年我也沒有特別在意，反正已經有份補習，賺夠零用錢就好了，為乜又要再做多一份工呢；而且所謂實習工作，實情還不是各大商業機構想找跑腿、下人、妹仔…由於各大公司的MT/Intern program都會在學期初開放收籌，所以SAO透過講師上課時，再次提醒大家罷了。

哦～原來是大圍事務，九成是因為昨天馬飛拉著我死吹爛吹，所以對此全無印象，而馬飛更誤導我，說成是甚麼備課事情。阿心交代完後，起身孭袋準備走人，情況跟昨天一樣，完全無打算跟大家去玩，連忙逗逗她：「咦？好趕噉喎？尋日放學又見妳急急腳噉走嘅？」

阿心一怔，似乎無想到會有人會留意她的狀況，又是輕輕的回答：「係呀，趕去補習嘛，呀，你記得留意之後嘅Career fair，有時間都去逛吓喎，掰掰喇。」說罷怱怱走了，看來這個女生除了文靜以外，性格還真的很善良，對我這種不相熟又毒味纏身的同學都熱心提點。話說Career fair是校園招聘會，是每年一次在校內舉辦的招聘活動，各大公司會有專人擺設攤位，介紹他們的實習和職位空缺，我和Leon舊年去逛時，都是專門找那些有黑絲OL的攤位狂𥄫。

目送阿心離開後，馬上回頭找鄭T瑞算帳：「喂！你條粉皮四圍爆俾人知我retake咩？」正在和馬飛商量去巡視邊間K場的阿May，聞言微笑斜睨著我，一副食花生模樣，她上年跟我同是A1班的，對我因何衰retake是知情人士。

馬飛叫屈：「大人冤枉呀，我話一陣有人會問備課啲嘢咋，人哋問起你咩料嘛，咪照講囉，retake啫，我都有啦。咦？咪住…」他跟阿May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陰陰嘴笑道：「你咁緊張嘅，唔通你…？」

「仆你…你鹵味呀。」阿May喺度唔方便直接問候馬媽媽。「無心理準備，樣衰嘛。」

馬飛回復平日的油腔滑調：「唏～後生仔要有啲挫折先識長大㗎嘛，無我呢啲良師益友，你一世都係小朋友呀。嚟，等哥哥帶你去唱K，見見世面啦。」我頂！講來講又遊說我去唱K。

「唱你鹵味！唔去呀，無錢呀，走喇。」不理他在後面怪叫，我頭也不回走了。

那些年互聯網並未普及，個人電腦又貴又慢，普遍沒有配備網絡功能，而且影片壓縮和串流技術還未萌芽，手提電話（大哥水壺）就只能通話，想自閉睇片聽歌，就只餘看電視、聽收音機或是買唱片這些途徑了。後生廢青沒有什麼平價的娛樂，去戲院睇戲已經算是高消費的活動，太早返屋企又唔知做乜好，所以毒隱多數去機鋪打機、上波樓篤波、逛吓毒男商場之類，可是如果有女同學加入時，這些活動是不會被接納的，因此當年由日本引入「K歌文化」後，這類K場就瞬間爆紅，促使很多音樂教室和band房轉型。

由於機器成本低（那時候未有電腦選歌，要飛紙仔人手入歌），容易進入市場，致使K場如雨後春筍，Big Echo（1991），Neway（1993)，加州紅（1992）等大集團紛紛搶灘，而競爭激烈，使平均收費愈搶愈平，而且K場有冷氣嘆，又可飲飲食食，仲可以滿足表演慾，令唱K愈趨普及；進入平民化時代之後，有人經常走工、走堂去K場hea，可以由朝玩到晚，11點就在門口等中午12點開門，有人起碼日唱十個鐘以上，比返工返學還勤力。

K歌文化當然亦影響了以後樂壇的生態，創作人開始寫一些歌唱技巧較低，容易琅琅上口的K歌，製作單位又會將MV的製作提升到電影級數的規劃，有大型K場甚至會資助歌手，還有就是歌手以組合形式出道，專門演繹合唱用的K歌（大家還記得張C霖和許C怡嗎？）

聽馬飛專業廢噏一輪，落到校巴站，搞到連尾班車都走埋，又要身水身汗行去火車站，想起又不能順便「跟蹤」阿心，不禁輕嘆一句，仆街～吹水真係累人累物。

已經開學差不多一個月了，有時在火車或地鐵上也會遠距離看見阿心，但我沒有蓄意接近她，須知女生主動跟毒隱說話就是友善，毒隱主動跟女生說話就是變態，事關毒隱都是相當恐怖的，妳對他稍稍和顏悅色，他就會胡思亂想了，這「連登福音」內記載的真理，我是真心認同的，也清楚明白亂諗嘢的後果。

不過她的和藹可親，確是讓我感到很親切，還有她的馬尾裝束，又是令我印象深刻，然而性格咁好嘅女生，點會無人認頭呢，再者自己知自己事，就算要揀，正常女生都唔會揀肥矮毒啦，都是無謂強迫人家侮辱自己，是以一直不敢有非份之想，保持安全距離遠觀就好了，不過如果…如果…有機會我都想試吓，或者佢善良到唔會侮辱人呢…

日子久了，漸漸地留意到跟她同上那科（我retake那科）的日子，由於返學時間接近，我曾經在石硤尾站月台上見過她的蹤影，因此就留上了心，會唔會咁好彩佢真係住石硤尾呢？於是我先假設她真的住在這區，嘗試預測她返學的時間，再刻意提早15分鐘到地鐵站入閘口等，希望製造偶遇的機會（而家諗返轉頭，我真係毒到仆街，根本就係一個跟蹤狂），不過由於石硤尾站是有兩個入閘口的，所以一直等到第三次（輪流在不同閘口等），幾乎想放棄之際，天見可憐居然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入閘，噢，原來她在B出口那邊閘機的，難怪我在A出口那邊等了兩日都食白果。

「咦，你呀，咁啱嘅，等人呀？」阿心居然認出這個站在閘口的阿呆是我，禮貌的點頭問好，幸好她先開口叫我，否則我都唔知叫唔叫佢好…我又想起「連登福音」的教誨…

「欵～心姐？妳住石硤尾嘅咩，我…我等完喇，啱啱等個補習學生嘛。」雖然詭計得逞，但我發現自己根本無計劃過真的會遇上她，只能拙劣的回應。

她微蹙双眉嗔道：「都話叫阿心喏～」似乎相當抗拒叫到佢老晒。

「啊呀，係嘅係嘅，嘻嘻，習慣咗啫，妳返學嗎？不如一齊行吖。」並無事先諗定偶遇的對白，其實我已經無貨賣了，只好低能的賠笑。

她微笑著輕輕的「嗯」了一聲，似乎沒有反對我的建議（其實她也沒有表示同意啊），這種淡淡然的默許，給了我些少鼓勵，起碼她無西口西面一副厭棄的模樣，又無打我一巴大叫變態佬啦，所以我真心覺得輸少當贏，今晚應該要叫老媽劏雞還神。

這位性格隨和，（看來）不抗拒毒隱的素顏女生叫林心穎（這名字在當年無甚特別，可在今天「心穎BB」這個名字，真是街知巷聞了），朋友會叫她阿心，我有問她是不是心臟的心？她瞪著大眼盯我說：「開心的心得唔得呀。」但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麼她不叫阿Wing的。

舉止文靜、裝扮樸素，充分說明她是個百分百的鄰家女孩，絕非那種煙視媚行的娘娘種。乍看她並沒有予人驚艷的感覺，反而是屬於耐看的那一類，總之對著她的時間愈長，愈發有種治癒的感覺，讓人感到很舒服，大概這就是清秀女孩的特質了吧；在俗粉充斥的校園，她的樸素秀美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賣點，當人人都可以妝扮成百變妖媚的鮎川圓（鮎川まどか），天然而秀外慧中的淺倉南（浅倉南）卻只有一個呢。只是這種特質已經像磁石一樣，牢牢的吸引著我這個毒隱了。

往後的日子返學前，我都會刻意碰碰運氣，看會不會又有「偶遇」的機會，說是暗戀嗎？好像又未是，極其量只是基於好感的好奇吧，好奇她給我那親切的感覺，心思思想跟這個女生多點接近，可能只是傾吓偈罷了（FF吓都得啩），可是一天一天過去，跟阿心遇上的機會卻寥寥可數，唔通個天都唔鍾意毒隱？

然而在那有數的同車之旅中，靠著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也有限地收集了多一點的資訊，知道她真的跟我住在同區，不過她家在大坑西邨，所以返放學路線也跟幾乎我一樣（又如何？唔俾人家有戒心，有意躲避咩？），她一樣是走讀生（多餘！如果唔是點會在地鐵站等到她？），放學通常要趕著離開，是去太子幫學生補習。

阿心中學畢業於石硤尾的【瑪利亞紅花會】，是有名的女校（女校生會不會純品啲呢？），似乎又是會考成績不理想吧（我估的，無謂愈問愈傷心了），所以也是無奈報讀【建橋】，她會考有考商科的，因此順理成章就選吹水系了。

K場風雲

92年的雨季非常漫長，5月份一場特級暴雨引發大水浸、山泥傾瀉及泥石流（仆街金鐘竟然有泥石流！），也導致有人命傷亡，促使天文台開發出沿用至今的黃、紅、黑暴雨警告系統；7月份熱帶風暴【菲爾】襲港，天文台發出被低估了的三號強風信號，以及史上第一次的紅色轉黑色暴雨警告，緊接在4天後另一強烈熱帶風暴【加里】襲港時，離奇地補掛不達標的八號烈風信號，總之那個星期就真的俾天文台玩死，幸好正在放暑假，不用返學。

92年5月的特級暴雨報導。
https://youtu.be/h7uPXjHRNcc

因著這年夏季天氣的獨特、不穩定和嚴重性，本地很多的原創故事也特別取材和引用這個時段，話說劉導演的電影《某時某年》，也是引用92年5月的這場大雨作為楔子的。

11月的一個星期三，天氣漸漸轉冷，氣溫只徘徊在21度左右，然而漫長的雨季卻未有完結的意思，天氣預報今天又會有大雨，一大早準備出門時，已經發現天色昏暗。經歷了天氣反覆無常及惡劣的下半年，老媽堅持將縮骨遮塞進我的背囊，囉囉嗦嗦的說天氣又濕又冷，淋雨就好容易會冷病之類，雖然未落出雨，但只好無奈地帶著遮返學了。

「喂，放學有無地方去先，無？去唱K啦。」下午放break時，馬飛又吹雞放學唱K，他今天似乎比平日特別出力，主動四出綁架人質，唔知真係以為個K場佢有股份。

「嗱～你放學無埞去㗎啦？唱K好唔好先？」食咗幾碗西面閉門羹，條粉皮終於走來問我了。

「唔好！」我沒好氣的跟他說，乘機潤一潤佢。「除非你叫埋黎G去啦，我出錢請埋你又～～如～～何？」

「喂呀，唔好噉啦，今日book到加州紅呀，仲有6送1包飲品，最多我幫你畀埋啦，6送1除開都平過平時㗎。嗱，阿May都係你同學啦，今日佢大壽你都要畀面去吓啩。」馬飛使出混身解數，猛落嘴頭。

呵，你鹵味原來唔夠人～

「唉，你都係放過我罷啦，我又唔唱，你捉我去齋坐替死咩，不如你問吓其他人好過啦。」話晒而家retake都仍要靠馬飛關照，我都唔敢太過決絕。

「霋時間點叫GIGI出嚟啫，人哋明星嚟㗎嘛，不如將就啲，叫其他同學陪你一齊去好唔好？」條友精甩辮，見我並未真正反枱，眼珠一轉，加碼繼續死𦧲。

連GIGI都叫得出口扮熟，人無恥真係無敵嘅。「睇吓點先啦，最好你搵到其他人去，唱K我真係唔啱哩。」我只好隨口敷衍。

「得啦，一陣實有人陪你，包喺我身上。」馬飛一副胸有成竹而又陰陰濕濕的表情，又唔知諗到乜嘢計，邊說邊行出班房繼續擄人勒索。

無驚無險又放學，馬飛第一時間走過來夾住我，好像驚死我會即閃。「一齊去㗎吓，唔好放飛機呀。我特登叫咗其他人陪你一齊去㗎。」

「咁邊個去呀？」信個仆街一成，耶穌都會顯靈。

「嗱，阿May啦，墳哥同佢條女Cindy，仲有蘇菲，佢幫手叫緊人陪你喎。」馬飛聲情並茂，企圖𠱁我落疊。

「喂，你昆我呀，先唔好講話搵人陪我，阿May嘅A1班放6點喎，宜家先至4點咋喎。」我擺明車馬唔信條友。

「唏，此言差矣，阿May轉頭就潛出來啦，走堂唔係男生嘅專利喎。」馬飛胸有成竹。

我怔了一怔，呢班友為唱K真係可以去得好盡，有點無奈下作出最後掙扎。「你頭先話蘇菲搵緊人嘛，6送1，計埋你自己都夠6個人，唔使我戥腳啦。」

他一面搖頭一面說：「哈哈，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又是呢句口頭蟬）。加州紅呢個promo係6+1人，必須要有7人同行先有一個免費的，咁大棚人真好難搵齊呀。」似乎有感而發。

加速

多謝G持
努力中, 要趕插畫...

這時候蘇菲過來跟馬飛「咬耳仔」，我依稀聽到類似「有乜嘢人去」去的說話。

蘇菲（Sopie）和阿仙（Cindy）都是典型美少女型的女生，高䠷、長腿、薄施脂粉，她們跟墳哥（Ivan）都是A2班的同學，衣著入時的型男索女一向只跟肥矮毒是點頭之交，無乜兩句。果然不出所料，馬飛直接答蘇菲：「嗱，佢啦，佢啦，阿May。」最後指著我。「佢就戥腳嘅，搵多個人陪吓佢唔唱齋聽歌啦。」

看著蘇菲走向車頭方向（課室前排），彎腰跟其一個女生說話，咦，點解好似係阿心嘅？唔通佢哋叫阿心戥腳？突然醒起之前馬飛流露出樣衰衰的表情，唔通條友真係知道我個死穴？那一刻真是非常矛盾，又想阿心去但又知道她應該要去補習唔會去。出乎意料，阿心竟然收拾一切又孭起袋，起身跟著蘇菲行過來。

蘇菲跟馬飛頷首：「齊人嘞，阿心都去，傾吓點樣去啦。」

在他們商量行程安排時，我忍不住跟阿心打個眼色，她今天依然是一貫秀外慧中的馬尾look，我垂低手用手指指向她，企圖引她注意，她又非常醒目的即時留意到喎。我遠距離的用口型問她（她仍站在蘇菲旁邊）。

【口型對話】
我
阿心

我好奇的樣子：妳又去咩？
她輕輕的點頭，嘟著嘴藐了蘇菲一下：蘇菲拉我去。
今次到她問返我了，表情有點猶豫的：你係唔係都去？
我慢慢的點頭也斜睨了馬飛一眼：妳唔使補習咩？
她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然後輕輕搖頭：放假呀。
我手指指向她，再指我自己：妳陪我唱喎。
她居然俏皮的伸脷單單眼。
我仍然低垂著手，但握緊拳頭向著她瞪眼。
她忍著笑裝出害怕的樣子。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俏皮的一面，輕顰淺笑的她超級可愛。可能知道是去玩吧，感覺她比較平日輕鬆，同時又升起一點奇怪的感覺，點解大家好似好有默契，噉樣都傾到偈嘅？

既然連阿心都被擄成為人質，我就正式變成被勒索的苦主，亦無力再反對這個活動了，正當他們有初步共識要打的還是坐地鐵時，我赫然才想起今天要等Leon（A1班）落堂，要還CD給他。馬上截斷馬飛他們的討論：「喂，sorry呀，我唔可以同你哋一齊去呀。」

馬飛一干人等即時起哄。「喂！你唔係玩嘢下嘛？搵齊人仲有人陪你嘞，又話唔去？」馬飛非常緊張的樣子，連阿心都有點驚訝我突然話唔去。

我好整以暇，學足馬飛的口吻慢慢的說：「此言差矣，唔係唔去，係遲啲去，我要等一等A1班交收啲嘢啫。」

馬飛歸心似箭，沒有耐性再說：「得喇得喇，總之你嚟就得啦，我哋行先喇。嗱，你一陣自己去Red Box喎，灣仔世紀酒店呀。」

我趁著他們行動時，走到阿心旁邊輕聲說：「妳跟佢哋過去先啦，我遲少少嚟吖。」

她橫我一眼：「畀你嚇嚫，唔好噉遲呀。」看著她跟大隊走了，不知為何，感覺好像向她交帶兩句安心一點，可能…或者…有機會…是因為她是來陪我吧。

跟Leon交收完CD，極速坐地鐵去世紀酒店，途中一直在想阿心說的「畀你嚇嚫」，究竟嚇嚫啲咩嘢呢？會唔會係怕我唔去？我知我知…又是肥毒的FF嘛…無可能吖嘛。

步出灣仔站差不多6點，竟然下起傾盆大雨，暗暗慶幸老媽堅持要我帶遮，撐著縮骨遮，找到世紀酒店，還好沿途都有瓦遮頭，未有嚴重濕身。落地庫Red Box問一問，自己摸入去他們那一間房，還未開門就已經聽到班「歌手」在鬼叫。

唉～天呀～點解要受埋呢啲苦呢？

入到K房，除了馬飛跟我打聲招呼，表現出因為「終於交足優惠人數」，而放下心頭大石的樣子外，其他人都忙於演唱、搶咪、揀歌等，當年K房的設備比較單調，無骰盅大話骰之類，好寡真是齋唱為主。馬飛撳鐘仔叫侍應入來點人數，順便幫我叫飲品：「喂～飲乜嘢呀，包一杯飲品嘅，酒都得喎。」

「橙汁啦。」費事一陣酒馟，返屋企老媽又問長問短。

再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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