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制作][無甜小品]《TROPIC of CAPRICORN 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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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瑪麗娜看著小蕾的胸前，雙眼綻放出孩子般的神采「這是Walkman嗎？我很久以前也有一部，可是好像已經壞掉了，妳怎麼會有這種老東西。」

　　「這是我父親的，」小蕾依舊用簡單的英語回答說「他已經沒有再用了，我很喜歡卡式帶的舊歌，就在旅行的時候拿來聽了。」

　　小傑一直在猜度肯德雞伯伯與瑪麗娜的年紀。肯德雞伯伯是一頭銀白色的短髮，瑪麗娜則是斑駁交雜的灰白及肩短髮，兩人臉上都是一道道深刻的皺紋，可是相比之下，肯德雞伯伯臉上仍有淡紅的血氣，而他的太太臉色就黯淡多了，這麼看來，倒是肯德雞伯伯看來沒那麼老。可是小傑知道，兩人太概都已過花甲之年，是他這種年青人無法想象的年歲。

　　「黑啤酒？還是一般的啤酒？」肯德雞伯伯對小傑說。

　　「是？啊……我要、普通的啤酒就好了。」小傑回過神來說。

　　小傑與肯德雞伯伯坐在夾雜了細沙的草地上，身後的海岸淡白色的街燈照得沙灘有幾份寂寥，前方黑色的海水仍然潮湧著浪濤的聲音，偶爾在被燈光染出了幾點水晶似的碎光。

　　小傑看見瑪麗娜傍著小蕾一直走向海岸，到了幾乎會被海水掩到的位置上，但兩人都穿著拖鞋，所以大概不用擔心。不過距離太遠了，小傑已經聽不見兩人的對話，這之前，身為老人家的瑪麗娜，好像對小蕾一直掛在頸上的老walkman很感興趣。

　　「來，這給你。Cheers！」

　　肯德雞伯伯從膠袋中拿出了罐裝的啤酒，「啪！」地拉開了拉環，然後交給小傑。肯德雞伯伯則是拿起了黑色罐裝的黑啤，以一樣俐落的手法開了罐，與小傑碰了碰罐身以後，就以外國一貫豪爽的姿態喝起來了。小傑沒那麼愛啤酒，平靜地舉罐喝了兩口甘香冷冽的酒液。

　　剛才小傑與小蕾在市集裡閒逛，湊巧碰見了肯德雞伯伯與瑪麗娜。四人互相問好之後，肯德雞伯伯問兩人要去哪裡，小傑與小蕾本來就沒有計劃，小蕾隨口說了「可能會去喝點酒」，卻勾起了肯德雞伯伯與瑪麗娜的興致，兩個老人家興致勃勃起，說起好久沒喝酒了、買酒到海邊去喝吧──就是這樣，又再次湊成了兩老兩幼的組合。

　　四人買了啤酒，來到市集邊有街燈照到的海灘，瑪麗娜要在海灘上走走，要小蕾陪著他。兩位男士就只好坐在海灘邊緣的稀疏草地上，開始喝起了酒。

　　「你有一位很可愛的女友呢。」

　　肯德雞伯伯盤坐在草地上，拿著啤酒罐說了。

　　小傑無法分辦這位外國人的語氣，不知道那是稱讚、感慨、或只是陳述。小傑笑說：「可愛嗎？我倒是不會這樣說，也最好不要讓她聽見。」

　　「呵呵呵呵呵，」肯德雞伯伯繼續挺著像懷孕了大肚子，展現他響亮的笑聲「年青人別這麼說呀，找到了好的伴侶要感到高興呀，一定要呀。這以後對你的人生也有好處。」

　　一定。以後。人生。

　　多麼遙遠的事情。

　　小傑看著小蕾與瑪麗娜走到了遠處的身影，穿著白紗裙的她在幽遠的白燈光下看來有點鬼魅，她的側影在濃重的海水襯托顯得很單薄。他用視線找著她的右手，可是被她的身體擋住了。

　　「我可以問一下……」小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瑪麗娜是你的初戀情人嗎？」

　　「哈哈哈哈，當然不是呀，」肯德雞伯伯笑著說「我也不是她的初戀情人呀。不過……我深愛著她，直到現在也是。我深愛著我太太的所有事情，也記得關於她的所有事情。」

　　
　　小傑望看坐著的肯德雞伯伯，白頭髮白皮膚的他，挺著大肚子雙腿交疊盤坐，在夜裡看起來有點像正在夏天休假中的聖誕老人。由於他說的是英文，而外國人總是那麼毫不掩飾地說出心中的情緒，所以小傑實在不知道以他的年紀而言，以上的話背後是隱否著其他意思。

　　小傑的英文雖然不是很流行，但覺得總是冷場下去很無禮，便儘管試著問：「那你們結婚多久了？」

　　「嗯……」肯德雞伯伯意外地沉思地起來「53年了嗎？還是54年了……那是1963年的事情了，說起來還真是遙遠呀，真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前呢。那時候我跟瑪麗娜也一樣只有24歲呢。」

　　53年。

　　小傑在心中默算著，那麼肯德雞伯伯與瑪麗娜現在也是77歲。

　　肯德雞伯伯似乎注意到小傑的沉思，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率先呵呵先笑起來：「對呀，我們現在都已經70 多歲了，老到快要忘記日子與歲數。想起來呀……年青的時候我們也很喜歡去海邊，就你跟小蕾一樣，看見你們，我倒真的想起了當年的我們呢。」

　　流星雨。

　　那場秋天的流星雨像在他的記憶裡烙下了一絲絲烙痕。

　　他記得，那場流星雨每隔33年才會出現，如果我今年77歲，會有兩次機會看見。

　　可是，如果我跟妳是在24歲的時候才相遇，那我們能有多少次機會沐浴在流星雨之下，是一次，還是能夠再一次？

　　「那時候沒有那麼多智能手機，網絡什麼的，」肯德雞伯伯一邊喝著啤酒，用粗重的聲線憶述起來「妳喜歡一個女生，就真的只能走上前去，當著面問她一句：『可以跟我一起喝杯酒嗎？』、『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飯嗎？』、如果她拒絕了，就是拒絕了。我的運氣不錯，在舞會上遇到了瑪麗娜，我說：『我喜歡海。』，她說：『那好呀，我們就去看吧。』」

　　小傑無法想像半個世紀以後的舞會，但他卻好像看見在優雅輕快的琴聲當中，有一個穿著短袖襯衫的男生，牽起了那穿著連身長裙的女生的手。

　　「我跟瑪麗娜很快就墜進了愛河，你們年輕人可能很難想像吧。我們那個老時代，什麼都是來真的，什麼都好像只有一次機會。你牽了我的手，我就只能跟在你的身邊，她跟我說『我愛你』，我就必須會相信，如果任何男生或是女生向對方告別，那麼可能就這麼一輩子，以後不會再相遇。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是好事吧。」小傑看著在遠處與瑪麗娜在散步，身影愈來愈渺小的小蕾。

　　「我也不知道，」肯德雞伯伯笑著說「我只記得──我跟她求婚的時候，是在一片綠油油的河岸上，那裡沒有什麼五顏六色的花朵，也沒有什麼浪漫的夕陽，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春天午後。我們約會吃完了飯，走到河邊散著步，她問我：『之後呢？我們要做什麼？』我說：『那不如我們就結婚吧。』。」

　　肯德雞伯伯說起來總帶著像哄孩子的語氣，句子中帶著輕鬆的笑意，這讓他的回憶聽起來倒像是別人的故事，而不是這已經塵封了數十年的記憶。

　　「我們結婚了，然後生了三個孩子，三個孩子然後又結婚了，我們從父母，變成祖父母，聽說最近我的孫女也開始談戀愛呢。如果活得夠久，我們可能要變曾祖父母了。不過那也不要緊，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家庭，我們最近幾年才真的像回到了從前，那些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跟瑪麗娜的日子。說起來，這真的是神奇呀，人年青的時候相戀，是為老了之後，仍留在對方身邊嗎？就只是為了這樣嗎？」

　　肯德雞伯伯一直訴說著回憶，而小傑不自覺地喝著啤酒。

　　他那有點被酒精所擾亂的腦袋，縈繞著肯德雞伯伯的那句話──

　　……就只是為了這樣嗎？

　　「所以我說，」肯德雞伯伯拍著小傑的肩頭「你找到了好的伴侶，一定要好好的說出來呀，要感激也要稱讚。她可是要陪你走最後一程的人呀。」

　　小傑望向海邊，夜裡的海洋愈來愈深沉了，像埋葬了全世界所有的黑暗，注滿成了無邊無際的惡浪與暗湧。他搜尋著小蕾的身影，可是她不見了，就像己經不在這島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喂～」小蕾拍了拍小傑的肩，然後在他身倚坐下來「你跟老伯伯在聊什麼呀，要不要跟我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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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蕾帶著滿身的酒氣，全身放軟了趴在小傑的背上，還在他耳畔發出了像睡夢中的迷糊亂叫：「嗚呀呀呀……腳好酸呀……也好想睡呀呀呀呀……」

　　小傑向身邊協助他扶起小蕾身驅的雙條車司機道謝，就揹著小蕾的身體，開始朝酒店走去。他對小蕾說：「因為妳喝太多酒了呀，不要跟外國人拼酒量好嗎？」

　　「我才沒有……我跟瑪麗娜玩得很開心嘛……嗯呼……」

　　小蕾將雙手擱在小傑的肩上，然後捲向他的胸前。小傑挽著她的雙腿，在冷清的老街上走著，小蕾的身體並不沉重，加上她一身的紗裙，背起來倒是有幾份柔軟。小傑說：

　　「妳年紀大了，喝太多酒明早當心會頭痛。」

　　「我才不會……呼、呼……我才沒有年紀大……呼、呼、呼……」

　　小蕾在小傑耳邊說著說著，就突然像沒電了的擴音器，說話聲變成了低沉的鼾聲。小傑不禁沒好氣地笑著，繼續在燈光欄柵的街頭默默地往前走。

　　剛才在海邊瑪麗娜與小蕾聊開了，瑪麗娜從小蕾的walkman開始，一邊喝酒一邊談論起經典的老歌。瑪麗娜又拉起了肯德雞伯伯的手，即場重演他們那個老時代的社交舞。跳完了一支舞後，瑪麗娜又帶著滿滿的興致，拉起了小蕾的手，嘴裡唱著《smoke get in your eyes》，教著小蕾去跳基本的小步舞。

　　小蕾跟兩位老人家玩得不亦樂乎，一連喝了好幾罐啤酒，在與肯德雞伯伯及瑪麗娜告別之前，已經醉得雙眼發茫、軟趴趴地靠在小傑的肩上。肯德雞伯伯與瑪麗娜送著小傑與小蕾去坐雙條車，肯德雞伯伯還不忘對跟小傑說：

　　「如果我們以後不會再碰到的話，那祝你們接下來也玩得開心。年輕人，記得要珍惜你的另一半呀。」

　　小傑扶著搖搖晃晃快站不穩的小蕾，她似乎沒聽見肯德雞伯伯的話。小傑便握了握肯德雞伯伯肥厚的手掌說：「你們也是，祝你們繼續幸福快樂。」

　　小傑與小蕾上了雙條車後，兩位老人家還站在路邊目送著，跟兩位年輕人揮手道別。小傑沒有小蕾那麼懂得與老人家相處，可是當他想到這麼一別以後可能不會再見，心裡還是隱隱有點不捨。

　　「好啦，腳伸上去，喂喂，小蕾～小蕾？」

　　「呼、呼呵～～～～呼呵～～～～」

　　小傑總算揹著不醒人事的小蕾，回到了酒店，步出升降機，穿過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他把小蕾卸在床上，她卻以難看的姿勢攤軟了全身，雙腿還懸空擺在床邊，小傑想要稍為把她喊醒，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唉，真是的……」

　　小傑想起以前在大學，有好幾次各種派對或是活動裡，也碰上過爛醉的女同學，她們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麼誘人，反而是任性又難以照顧。就像現在，小傑必須要將小蕾的腳搬到床上，安置好她的身體避免她失去知覺的姿勢會扭到關節，又要拿下她掛在手臂上的walkman，脫去她腳上的拖鞋。

　　小傑又拿起了暖毛巾，抹了抹小蕾因為酒精而漲紅的臉，抹著她滿是汗污的手臂與頸間。他猶豫了好一會想著要不要替她換衣服，還是替她脫去連身紗裙，可是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坐在床邊，看著小蕾從酣醉變成酣睡。

　　「小蕾……」

　　小傑看著小蕾就擱在大腿邊的右手，便握起拿在手中，輕輕翻起她的手背。在昏黃的燈光之下，那一圈戒指的烙印仍然還在，就像一圈洗不掉的白色污漬。

　　小傑放下小蕾的手，轉身彎下腰，低頭吻向小蕾的嘴唇。她的唇上有粘粘的海潮味，還有甘苦的酒澀味。小蕾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睡夢中的呼息。

　　「小蕾……小蕾……妳聽見了嗎？」

　　小傑吻了又吻，可是小蕾仍然沒有醒過來。小傑並沒有全醉，身體卻像在汗氣中微暈地飄浮，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他隔著小蕾的衣服，依戀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各處，但小蕾依然2沒有醒來。

　　「告訴我，」小傑吻著小蕾的耳畔，看著她耳殼上的黑色鬆絮「妳的船票到底在什麼時候回程？」

　　小傑擁抱著小蕾沉睡了身驅，靜待她的回答，可是並沒有。他的提問好像無法傳達到她的耳窩裡。

　　「小蕾，」他再次把嘴唇湊向她的耳前「可以至少陪我一起離開，好嗎？不要只剩下妳或是我，不要只剩下我們其中一個留在這個島上，好嗎？小蕾。」

　　小蕾沒有說好，也沒有回答。

　　小傑的喉頭一緊，好像已經說盡了所有言辭，胸口裡已經一無所有，他就只好以這被掏空了身體，一無事處地抱著她的身驅。靜靜地抱著。

Track 8：Alfa Flight


　　小蕾站在蔚藍色的海岸邊，走在令人雙眼幾乎無法睜開的陽光之下，張開雙手深深地呼吸，回頭望向小傑。小傑在她的笑容裡看見注滿了深藍色海水的雙眼。她笑說：

　　「這麼一來，才覺得這個小島沒有很大呢。」

　　「那是錯覺吧，」小傑坐在由老舊的木材搭建而成的涼亭裡「只是因為我們坐車而已，但如果用腳去走的話，整個島嶼一定走到沒命，還是走不完。」

　　「是嗎？」

　　小蕾彷彿不以為然地應了一句，然後又轉頭回去看海。

　　她身穿淡紫色的薄紗露肩長裙，在烈日之下，仔細看便能夠依稀看見她的內衣，包括深色的胸罩與內褲，不過她本人似乎毫不介意。小傑在陰影下對她說：

　　「妳不要在外面曬太久，會曬傷的，而且這樣看著海洋，對眼睛也不好。」

　　「好吧，那我再曬一下就好了。」

　　雖然已經是午後三時多了，可是在人煙稀少、植披並不茂盛的島嶼南方，西斜的陽光正兇猛地燒灼著海岸。剛在小傑穿著短褲與拖鞋走到粗糙的白沙礫上，從地面上的熱氣便已經如熱氣與纏繞著他的雙腳。

　　可是小蕾卻似乎渾然不覺，當小傑連忙躲回涼亭中去，她仍然站在海岸上。小傑瞇著眼晴，風吹捲著她的紫色妙裙，那身影就像在荒地上開出的一朵異花。

　　「呼……」

　　小蕾看來也終於受不了，呼了回氣，轉身回到了涼亭裡，用手掌搧著汗，在小傑身邊坐下來。小傑伸手抹著她滲著汗珠的額頭，看著她像是被太陽曬得恍惚朦朧的雙眼，便禁不住低頭親吻著她的嘴唇。

　　小蕾沒有抗拒，反而是得意地配合著，直到他擋開了小傑開始不安份的手：「別亂來呀，都沒拿避孕套呢。」小傑想了想，點頭道：「說的也是。」

　　小傑遏止著衝動，而小蕾只是倚在他的身邊，緊握著他的手。上一班公車在大約十分鐘前離開了，要等下一班公車，還要二十分鐘。

　　小傑心裡算著日子，來到這個島上已經差不多有一個多禮拜，還有不到一個禮拜，回程航班就要啟航了。這種無所事事的假日一天一天地倒數著，他跟小蕾可以做的事情都做過了，今天早上醒來，兩人想著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就說不如坐公車環島一周。

　　整個島上雖然只有北面是城區，可是南部較荒蕪的位置也一樣有少數的政府及科學研究人員散居，不同的公車路線斷斷續續，連接起來的確可以環繞島嶼一周。

　　島嶼南方幾乎沒有民居。公車站孤零零的屹立在海岸上，旁邊是遮蔭的老舊涼亭，半個小時才有一班的公車。

　　「我想起了，」小蕾在小傑的肩上說「我在網絡上看過，你知道世界有一棵『最寂寞的樹』嗎？」

　　「最寂寞的樹？」小傑在海風中故且應道。

　　「Loneliest tree in the world，」小蕾說著「傳說在撤哈拉沙漠裡。那棵樹四周也沒有任何樹，最近的樹離它有400公里。」

　　「聽起來好像童話故事喔。」小傑說。

　　「我看見這篇文章的時候想，」小蕾說「可是，不是有草，也天空，有雲，有太陽也有月亮，更有數不清的沙粒嗎？為什麼會說那是最『寂寞』的樹呢？」

　　「那是為什麼？」小傑像聽著母親說故事的孩子。

　　「是因為沒有跟他一樣的樹吧，」小蕾回答說「即使是天空，是小鳥，是宇宙或是上帝也好，那棵樹要走400公里的路，才能找到他的同類呢。」

　　「好可憐。」

　　小傑握緊著小蕾的手，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了，他在她的耳邊說──

　　可是至少陪我一起離開，好嗎？不要只剩下妳或是我，剩下其中一個留在在這個島上，好嗎──

　　隔天早上醒來，小蕾什麼也沒有回答。她的確是醉了一個晚上……又或者，只是不願回答？

新讀者留名

　　
　　小傑看著那像平原似的海洋，想起了小蕾的郵輪。他莫名幻想著郵輪啟航遠去的畫面，當他想到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胸口便昇起了熟悉的陣痛。就像那一天流星雨過後，他突然意識小黛再也不會回覆他的訊息。

　　小蕾似乎有點睏倦，緊緊地纏住了他的手臂。他也抱穩她那似乎隨時會隨風遠去的身體，漸漸便聽見了她的呼息回應著遙遠的海風。

　　公車仍然沒有到。小傑在腦裡勾勒起島國的形狀。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旅出門行，也並不是第一次去四面環海的國家，可是卻是第一次，踏上被那麼多的海水所繞抱的陸地。

　　相比陸地與陸地之間的模糊界線，相比那無法在一天內走完的大型島嶼，這個一半荒蕪一半熱鬧的小島，卻輕易在他的想象中留下了明確的印記，那海與海岸與界限是如此明確。恍若從今以後，他只要拿起紙與筆，就夠在隨時勾劃出那似乎稻米般的拓印。想著剛才與小蕾走過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宛如只是轉瞬之間。

　　呼唔──────────

　　天空中傳來熟悉的嗚叫，小傑抬頭一看，是飛機起飛了。在藍得發亮的天色下，通體白色的飛機劃過了層雲的曲線，邁向了地平線的遠處。

　　小傑再次緊握著小蕾的手。

　　呼──────────

　　飛機的引擎微弱地遠去，他的耳際再次只聽得見海浪、微風與小蕾的呼吸。

　　那種哀傷感在他的耳際嗡嗡作響，從耳管一直敲響到大腦的每個神經元，他突然明白了。

　　妳還是會離開的。對吧。


¶

　　我真的從來沒有察覺嗎？

　　或是我以為，只要不祈求更多，妳就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但妳其實早就決定了，對吧。

　　「我嗎？我倒沒有認真想過呢，我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儲蓄，也沒打算去畢業旅行……可是，如果是要選擇的話，可是會是森林比較多的國家吧。嗯……就像德國？或是加拿大？」

　　小傑看著靠在桌旁認真思考的小黛，在初秋午後的陽光之下，她淡薄的妝容又像添上幾份生氣。在她面前放了一杯熱Latte，可是已經差不多冷掉了，杯面的拉花也已經散成了碎沫。

　　「是嗎，我倒是想去南半球看一下。」小傑說著。

　　「南半球？」小黛眼裡透露出詫異的神色「是指……澳洲嗎？」

　　「也不是，」小傑抬起手捏了捏下巴，想起以前在地理課完全沒有記起來的世界地圖「我想去更偏門一點的地方，不是很有很多小島國嗎，什麼什麼群島的那種。」

　　「啊啊，」小黛點頭示意「就是要轉機轉好幾次，只有土人住的那一種吧。那樣也不錯呀，那裡的海洋一定很漂亮。為什麼想要去這種地方？」

　　「也沒什麼，」小傑還是老樣子地回答「難得決定要去畢業旅行，就索性去難度高一點的地方，而且『島國』聽起來很神秘，可是又有一種能夠所有事情留在那裡的感覺。對，就是這樣。妳真的沒想過要去什麼地方嗎？」

　　那天活動完結了，小傑與小黛一起離開，閒聊著就來到了大學的咖啡館。小黛就喝Latte，小傑便陪著她。不知道從那一句話開始，兩人就說起畢業旅行。那是比流星雨更遠的時間點。

　　「沒有呢，」小黛捧起猶有餘溫的白瓷杯「我對旅行沒有什麼概念，也沒有那麼多憧憬，我倒是想先拿個好成績畢業，再來看看。」

　　小傑看著小黛舉起了杯，嘴巴抿住了杯緣喝著棕色的咖啡。那亮晶晶的雙眼從杯緣上看過來，小傑直視著對望回去。有時候兩人話說完了，就只是這樣看著對方，小傑都習慣了她的眼神。可是這時候還是那麼自然地說了：

　　「那麼，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如果妳沒決定要去什麼地方。」

　　小傑喝了幾口咖啡，靜靜放下瓷杯，像是回味著咖啡香那樣呼了口氣。

　　「你就……一路順風吧。」

　　小黛微笑了，笑得那麼美麗。

好想翻睇奥林匹斯之火同詩懇 周圍都揾唔到

加一 不過柚木巴話過國難當前唔想啲人掛住打飛機
我都尊重柚木巴個決定 到時香港贏咗 手足們係煲底下再一齊睇甜故好冇

柚木巴我真係好鐘意睇你啲故 尤其是游泳部同體育部 呢兩篇絕對係我睇過最好睇既甜故 甜得嚟有笑有淚又有人生道理

柚木巴加油 香港加油

26/11

好想要 我與巨乳游泳部學姐的訓練日記嘅打包
重點係你重寫嘅頭幾章
好想睇

我都好撚掛住...

想睇番詩懇😞

柚木巴 仲有冇機會睇番你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