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雙性人》

（56）

除了思萊給我的生日卡以外，還有兩位姐姐替我慶祝生日。

海藍端著生日蛋糕過來，而天藍就突然拉響拉炮，然後狂歡地跟我說：「哇！生日快樂呀！弟弟！莊蔚藍！」

海藍：「來吃吧，這個是我的手作蛋糕，加上了你最喜歡的草莓呢！」

我：「謝謝你喔，很久沒有吃過蛋糕了。」

然後海藍就用火機點燃起蛋糕上的蠟燭，跟我說：「快快許個願望吧。」

我雙手抱拳，低頭說道：「我希望……來年可以交到一個女朋友。」

天藍：「哈哈，初戀要來了吧。」

我：「對呀，我要初戀。」然後我就吹蠟燭，禮成。

（57）

許願以後，我就拿刀切開生日蛋糕，準備開動了。

然後我就吃了一口，果然很美味，二姐親手做的蛋糕果然很成功。

吃著吃著，性格輕浮的大姐卻拿著叉子突然一本正經地問：「今天你就十五歲了，你想好了未來要做什麼工作了嗎？」

我：「我有想過，我想當社工！」

天藍：「蛤？為什麼想要當社工呢？」

我：「因為我想幫助一些像我一樣受性別和情緒所困的人，醫治好他們的心靈。」

海藍：「你很有抱負呢。不過你也快將要升讀中四，你準備選修什麼科目了嗎？」

我：「我想讀理科，生物、化學、物理，三個選修科吧。」

海藍：「三個選修科？不就好吃力吧？」

我：「即使吃力，我也會努力的。」

（58）

既然說起我想要當社工這回事，那麼我不得不說我們學校的駐校社工。

她叫馮韻詩，暱稱是「呀C」，她是一個打扮得很有型格的Tomboy，像一個歌手多於像一個社工。

因為「打耳光事件」後，老師安排了一位社工跟進我的個案，輔導一下，而那位社工就是「呀C」。

雖然見社工、輔導什麼的也不能改變人生的大問題。不過遇上關心你的人，總有一絲安慰。

見社工就如吃止痛藥，只是短暫的麻醉、止痛，不過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要好吧。

雖然馬虎他們對我的霸凌行為到了「釘書機事件」後才平息，不過我也很感激有呀C的開解和陪伴。

她陪我捱過了最黑暗的時間，而黑暗過後，果然是黎明。

（59）

後來，我主動約見了呀C，跟她商量一下醫生信上寫的事。

那一天，我進了社工室跟呀C詳談，社工室內的擺設和裝潢都很和諧，很有令人治癒的感覺。

呀C：「喲，蔚藍，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我來是有點要事跟你商量呢，你先把這封信看完再說吧。」

呀C：「好吧，不會是情信來著吧，呵呵。」

雖然社工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專業，但呀C看見信上面寫著我是雙性人的時候，也就難免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呀C：「哇！真的嗎？你竟然是雙性人？」

我：「對呀，這種事真的有夠難開口。」

（60）

呀C：「難怪你既像男生，又像女生吧。」

我不再壓低聲線說話：「唉，每天都要裝成男生的模樣，真的有夠辛苦呢！」

呀C：「哇，你的聲音怎麼變成了女生的聲音？！」

我：「我的聲線本來就是這樣，為了裝作男生，唯有壓低聲線說話，還有就是，要紮著胸部出門。」

呀C：「了解，這些也是很辛苦的習慣。這些年你是怎麼挨過來的？」

我聳聳肩再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挨過來的，或者懦弱的盡頭就是堅強。」

呀C：「還有就是，你能忍受馬虎他們的霸凌行為這麼久，真的一點也不容易。你真是個堅毅又有勇氣的孩子呢。」

我：「謝謝你喔。」

跟呀C商量以後，我終於決定把醫生信交給校長，算是豁出去了。

（61）

呀C：「對啦，蔚藍，你有聽過「玫瑰少年」嗎？」

我：「沒有，不過聽起來好像很唯美來著，玫瑰少年是什麼人？是歌手嗎？」

呀C：「不是歌手，玫瑰少年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是男生卻有著陰柔的性別氣質，結果被同學霸凌。」

我：「後來呢？他怎麼了？」

呀C：「他死了。」

我：「怎麼會……死了？」

呀C：「讓我說一遍玫瑰少年的故事吧。」

於是，呀C耐心地向我述說「玫瑰少年」的故事。

（62）

原來在2000年的台灣，發生了一宗命案，一個國中三年級學生死了，他叫葉永鋕。

他身為男子，性格卻陰柔得像女生，因為與眾不同的性別氣質而遭到部分同學的霸凌。

例如上廁所的時候被數位同學強行脫下褲子「驗明正身」，受盡凌辱，產生強烈的心理陰影。

儘管他曾向學校反應，但是情況並未改善，以至於葉永鋕在下課時間不敢上廁所。

根據調查，當時葉永鋕被迫以四種方式如廁：下課前提早幾分鐘去上廁所、找要好的男同學陪同、上課鐘響後使用女生廁所及使用教職員廁所等。

結果有一天，他在上課時，提前離開教室去上廁所，後來被發現重傷臥倒血泊中，送醫不治死亡。

如果，他沒有受到霸凌的話，他還會提前上廁所嗎？還會死嗎？

不過，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死者已矣，但願世人會記得這件事，記得他。

（63）

呀C：「玫瑰少年的事情就說完了，你有什麼感覺嗎？」

我：「就是感同身受，他也太可憐了吧，如果他沒有受到霸凌的話，應該也不會死吧。」

呀C：「其實，我聽到你說被馬虎他們欺凌的時候，也想到了玫瑰少年。」

我：「為什麼？」

呀C：「因為你的情況跟他有點相似，同樣是因為與眾不同的性別氣質招致同學的霸凌。」

我：「你說的也對……我也不敢想像，如果我繼續受到欺凌，可能也會自殺死了。」

這時候，我慶幸「釘書機事件」當天有風紀巡邏，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那個風紀就是揚海帆。

寫到呢度，重要既女角色仲未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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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最後，呀C帶我到校務處，讓我準備把醫生信交給校長。

校長的秘書卻說：「校長不在，先把信交給我吧，你就坐在外面等一下，校長回來，看了信再通知你。」

我：「好的，謝謝你。」

我們坐在外面的椅子等候，過了十五分鐘以後，校長終於召見了我。

校長：「莊蔚藍，醫生信上寫的事，我要跟你的班主任黃老師、還有駐校護士陳姑娘商量一下，你明天回來再說，好嗎？」

我：「好吧！」

等待總是漫長的，那一晚我又失眠了，幸好我們三年級的考試已經結束，也不用上課，回到學校只是無無聊聊的度日子。

（65）

翌日，我回到學校，準備接受校長的安排。

校長：「我跟黃老師她們談論過了，她說你的性格也很乖巧，穿女裝校服、使用女洗手間和更衣室也沒有問題。」

校長吞一下口水再說：「不過有兩個條件，一，就是你不可以向其他人說你是雙性人。二，你要先讓駐校護士檢查身體。」

我：「好，謝謝校長，明天開始，我就用女性身份生活了。」

校長：「好吧，你去保健室吧，陳姑娘正等著你呢。」

說完以後，我就去了保健室一趟，然後關上門讓陳姑娘「驗明正身」。

我的身體是雌雄同體，連我自己也感覺到噁心，所以，要我脫光衣服其實有一個很大的心理關口。

我亦男亦女，也不男不女，最怕就是別人把我當成怪物看待。

（66）

陳姑娘：「蔚藍，你來了嗎？」

我帶點緊張地說：「陳……陳姑娘！早晨！」

陳姑娘：「你先放鬆一下，待會要檢查你的身體，你準備好再叫我吧。」

我坐了一下，休息了兩分鐘，就硬著頭皮說：「我…我準備好了！」

陳姑娘：「你先脫光你的衣服吧，然後躺在這床上。」

然後我就一絲不掛，赤裸裸地於陳姑娘眼前呈現自己的身體，十分緊張，非常害羞。

陳姑娘戴上醫學手套，然後按摩我的胸部，感覺很癢，我忍俊不禁便笑起上來了。

陳姑娘：「蔚藍，你的胸部有點變形呢，以後最好要穿戴有矯形功能的胸罩呢。」

（67）

我：「好…好吧。」

陳姑娘檢查完我的胸部，然後就檢查我的下半身了。

由於我同時擁有陰莖、陰囊和陰道，所以三者都因為太擠擁而變得相對地小。

陳姑娘叫我張開雙腿，讓她看清楚我兩腿之間究竟是為何物。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很熱，耳朵也是，應該是因為我太緊張了吧。

陳姑娘仔細地端倪我的下身，然後又用手輕摸，她的手更令我有了生理反應。

我不自禁地勃起，感覺十分羞恥。

陳姑娘卻冷靜地道：「檢查完了，蔚藍，你先穿上衣服吧。」

（68）

然後我就穿好衣服，坐在陳姑娘前面，尷尬地等待她說話。

陳姑娘：「雙性人這回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蔚藍，你要加油喔，作為雙性人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我：「對……我恐怕一生都要活在謊言之中，要欺騙所有人我不是雙性人這個事實。」

我吞一下口水再說：「在香城社會裡，連同性戀也會被歧視，真不敢想像雙性人要被人接受是何等困難。」

陳姑娘：「你說的我也明白，不過這社會上，性別二元概念太根深柢固，要人接受新事物是一件難事呢。」

我：「明天開始，我就要用女性身份生活了，真的很期待，又很緊張呢。」

陳姑娘：「其實你穿體育服的模樣也很像女生呢，你穿女裝的時候，只要想像自己是在穿運動服就不會緊張了。」

我：「聽起來不錯，這樣就好像在催眠我，令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易服者。」

陳姑娘：「好吧，明天再見吧，我也很期待看你穿上女裝校服的模樣有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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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離開學校以後，我便回家，並打算讓大姐和二姐帶我去買內衣和校服。

我把事情告訴了她們，她們都很期待我由「弟弟」變成「妹妹」。

不過，出門之前有一道難題，就是我沒有合適的胸罩，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穿戴胸罩的習慣。

之前也說過了，我習慣每天都用束胸布紮著乳房，所以乳房也有一點點變形。

我：「大姐，二姐，我沒有胸罩喔。現在該怎麼出門去買內衣和校服？」

二姐卻說：「那你今天先穿上我新買的內衣再出門吧！」

我難為情地道：「好吧，謝謝你。」

二姐：「你先過來我的房間，讓我教你穿胸罩的正確步驟。」

（70）

我剛踏進二姐閨房，就聞到了一陣香味，不知道是柔順劑的氣味還是少女的香氣。

二姐關上道門，然後就在我面前解開上衣的鈕扣，準備脫掉上衣。

我：「二姐，你在幹嘛？」

二姐：「脫衣服囉！我不就說了要教你穿胸罩的正確步驟嗎？」

我驚訝地說：「你要親自穿一次嗎？」

二姐：「對呀！你要仔細地看呢。」

我感到十分尷尬，想看卻又不敢看。

然後二姐就脫了上衣，露出一個粉紅色蕾絲胸罩！

（71）

這時候我吞了一下口水，沒想到二姐連胸罩也脫掉，在我面前赤裸上身，露出雙乳。

二姐：「你幹嘛在發呆？我要穿吶。」

我：「沒…沒事，你穿吧！」

二姐親自示範和解說：「首先要彎腰，讓乳房下垂，再用內衣包裹著胸部，然後反手扣好背面的內衣扣。」

二姐續說：「最後就是把乳房周邊的脂肪集中推進罩杯裡，儘可能讓胸部看起來大一點。」

這時候，我想起了古天樂跟劉青雲主演的電影—《絕世好Bra》。

戲中有一幕，他們兩個堂堂大男人竟然戴著假胸，然後手忙腳亂地學習如何穿好女性內衣，非常好笑。

二姐：「莊蔚藍，脫下你的束胸布吧！」

（72）

我：「蛤？真的要脫嗎？」

二姐：「當然啦，你不脫下束胸布的話，還怎樣穿胸罩？」

我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脫下了束胸布。

二姐：「呵呵，莊蔚藍，你的胸部發育的不錯，不過就有一點點變形。」

我：「對呀，所以要穿矯形胸罩了！」

這時候，二姐又再脫掉胸罩，跟我「玉帛相見」！

她親自教我穿戴胸罩，可是我穿了幾次還是東歪西倒的，要二姐幫我推胸。

搞了一整天，我終於穿好胸罩，不再需要二姐幫我。

（73）

好不容易地穿好內衣以後，第二道難題就是穿女裝！

二姐：「你在衣櫥裡挑一件上衣和裙子吧！」

我左挑右選，還是覺得不合適，就說：「二姐，我還是習慣穿襯衣跟牛仔褲。」

二姐：「好吧，中性打扮也比較適合你現在的髮型，你先去換好衣服吧，等等再出門！」

我步出二姐的閨房，然後很快就穿好衣服，在外面等大姐跟二姐。

不知道為什麼女生穿衣服都穿很久，她們左挑右選，也很愛問人應該穿哪一件。

可是，她們都不知道這是一道世紀難題，答了不是她屬意的答案又愛生氣，真的很煩耶。

等了二十分鐘左右，她們終於都願意出門了。

（74）

這是我發育以後第一次沒有束胸就出門，胸部隆起的感覺有點怪，令我不習慣。

然後，乘車去市中心的時候，我不斷偷看旁人的目光，卻未察覺有異。

看來，我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生。

我們好不容易地到了市中心一家內衣店的門前。

當我猶豫要做什麼心理準備才要踏入女性內衣店的時候，大姐就拉著我的手硬闖進去。

我：「哇！」

店員：「小姐，你好，你要買點什麼內衣嗎？」

我：「呃……有矯形功能的那一種！」

（75）

店員：「好吧，你的尺寸和罩杯是什麼？」

我：「我也不太清楚……」

店員：「介意讓我用軟尺幫你量身嗎？」

我：「不介意。」

然後店員就拿來一條軟尺，為我測量胸圍。

店員：「是34C呢！小姐，你的身材還挺好的！」

當「男生」當了這麼久，突然被人稱讚我的身材，感覺帶點怪異，也帶點好笑呢。

最後我一口氣買了三個胸罩，那麼就可用作替換。

（76）

店員：「小小姐，內褲不買嘛？一起買的話會打折喔！」

可是雙性人要穿男裝內褲，才能完全遮蔽性器官，所以我當然要拒絕店員。

我：「不用了，謝謝你。」

我跟大姐和二姐說：「走吧！下一步就是買校服！」

店員：「歡迎下次光臨！拜拜！」

好快就到了校服公司，買女裝衣服。

買的話很容易，但要穿的話，得穿過心理關口。搞不好，就會覺得自己是個易服者。

我在試衣間試了試，準備出來面對姐姐的時候，突然覺得「出櫃」這一個詞語很傳神。

因為試衣間就像一個櫃，要從那裡走出來，用真實的自己面對世界的時候，的確很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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