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出版作】《獵靈少女》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三章：粉紅公主（一）

在翔的喊聲之下，銀鐮刀一挺便筆直朝前方已經把出口淹沒的結晶怪物衝去，在她背後的傑克則是冷笑一聲，連半點害怕都沒有跟在後面，至於小菲也從銀的肩膀飛起，跟在傑克的旁邊。

落在最後的翔也沒有多話，左右開弓彈無虛發，只是每一發靈彈在命中怪物之後並沒有造成多少傷害，僅僅讓那隻怪物緩上一緩而已。

槍的靈彈可沒辦法靠什麼集中靈力來強化，不是用上戰技，就得用「凝」……只能期待銀了嗎？

翔迅速瞄了四周一眼，怪物海把入口封了自不用說，從左右兩翼湧來的怪物速度最快，在他們一行人差不多來到這大廳的中央時，雙方的距離已經縮減了將近一半。

要是再保持這個速度前進，那麼翔他們會在到達四份之三的距離時，得同時面對來自前方把去路圍堵以及從兩翼襲來的怪物。

正當翔在心裡思忖著該如何應對時，銀彷彿知道了翔的苦惱一般，下一步落地便用力一蹬，整個人一下子竄出十多公尺，幾步過後已經拋離了背後的傑克和小菲。

看到這情況的翔立即理解銀的打算，隨即加快速度追上了傑克和小菲，雙槍依然不停點射，射向那些體形巨大且較前的怪物，利用他們擋住背後其他的怪物。

只見銀不消一會便已經與第一隻結晶怪物接觸，立起來差不多三人高的巨熊猛的揮下巨爪，銀看見也不與其角力，腳下輕輕一點靈動地閃開，接著突然冒起了一點暗淡光茫的鐮刀便從左下向著右上方劃去，待光茫消散之時巨熊已經被一分為二，旋即化成粉塵繼而消失。

一擊得手的銀沒有停下來，順勢收好鐮刀便一個箭步前衝，朝著正伏身準備撲出的巨狼衝去。

看著銀衝入敵陣一擊一殺的身影，翔心裡莫名地感慨。

四天前他教導了銀如何使用「凝」，說是教導其實也不過讓她親身感驗一次而已。銀本身是個資深的獵靈少女，在靈力方面自是久經鍛鍊，似乎因為這一點，所以銀對於「凝」的掌握幾乎就在當天超越了翔，而四天的密集訓練之後更是不用說了。

以翔的推測，要銀和那隻人類派的怪物米蕾單對單還不能下定論，畢竟米蕾的強大在於數之不盡的特殊戰技。但如果是一般的獵靈少女，她們的戰技多半能夠歸類，每人擁有的最多也就一至兩類，屆時銀只要進行針對性的攻擊，翔相信即使是被喻為「最強之盾」的赫卡忒也不會是銀的對手。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翔不知道為何心裡會浮現出這個問題，銀變得強大是最好不過的事，甚至應該為此慶祝才對，但是他就是在內心的深處隱約覺得有一丁點的不妥，卻又說不上來。

饒是如此，翔心知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見銀如入無人之境，根本沒有怪物能夠阻她半分，接下來的判斷就顯而易見了：

「傑克，小菲，全力跟上銀，兩邊想包圍回去的怪物就由我來阻止。」

翔說完之後立即給雙槍填充了多發「冰霜彈」，也不吝惜靈力，一旦有怪物闖入他心裡認為的安全區域，便發射「冰霜彈」妨礙怪物前進。

「銀，保留力量，就算能夠補充靈力，『凝』還是很耗精神的！」

「沒問題，三成而已！」

銀頭也不回，只見她一時閃到左邊，一時衝到右邊，以一人之力硬是在怪物海之中清除出了一片頗為寬廣的區域，這個時候翔等人已經追上來了。

三成……三成就能夠無視這些怪物直接輾壓過去，為什麼我用的是槍……咦，等一下，剛剛銀在用鐮刀攻擊的一瞬間所發出的光茫，無疑是用了「凝」的靈力，那麼如果我用槍敲呢？用「凝」來製造靈彈就過於消耗靈力與精神，但僅僅強化打擊效果的話……

翔想到這裡難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但他仔細一想還是放棄了，畢竟他的責任是保護在中央的傑克與小菲，他只需要保持射擊妨礙主要從旁及從後侵犯的怪物即可。

因為銀與這些怪物實力差距懸殊，這些結晶怪物說白了其實也只是因為身體是結晶的關係，防禦能力高得誇張，並沒有特殊的戰技或者能力，以靈的等級來區分，就是有魔物的身體強度但僅有怪物的實力，而這樣的怪物恰恰克制住翔的武裝，簡直就像是針對他似的。

結果銀就如一部割草機，但凡她所到的地方都清空一片，僅花了十分鐘左右，一行人已經來到這大廳的底部，能夠往上一層的大門之前。

「現世因何而滅？」

看來不會猜錯了，這些封鎖的門扉，這些提問……是看我們有沒有資格見他一面，他在確定我們知不知道這世界的真相。

可是，這樣的話，不就變得像「無」自身也想與我們見一面嗎？

翔想到這裡便連忙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攆走，然後把答案說出來：

「當這個現世不如『有』的理想……陷入不快樂之中。」

就像前一層迷宮之後的大門，當翔給出正確的回答後便自動打開，同一時間那些結晶怪物也停了下來，接著緩緩退後回到了晶壁之中。

「翔，好厲害，這次這麼快就解答出來，果然問題還是很簡單嗎？啊，不對，無論簡單不簡單都難不到翔的。」

銀可是一直都在清除接近的怪物，自然沒看到門上的提問，也沒聽到翔的解答，她在確認怪物沒有進攻的意識後才回到翔的身邊。

「哈，妳也太看得起我了……總而言之前進吧，現在才第二層便已經花了不少時間，雖然說這裡已經算是個不錯的迎戰地方，但考慮到後續的計劃，多縮短與『無』的距離比較好。」

「的確呢……不過現在完全不用擔心了，沒想到『凝』這麼厲害，當初我還有點擔心。」

「剛剛妳衝出去時，可半點擔心也看不到，倒不如說……咳咳，還是前進吧。」

看見銀投射過來的目光，翔立即裝傻領在前面踏上那條螺旋樓梯，至於銀則還是碎唸了一句「別把我當成好戰份子」才從後跟上。

就在氣氛緩和下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宮殿的第三層，總算是走了一半路程。

這次率先迎接他們的卻不是提問的大門，而是一塊突兀地立在通道中央，依舊是以結晶為材質的告示牌。

上面僅僅寫了「為何而戰」四個字，也沒有標點符號，但依然目前的狀況，應該是個問句。

為何而戰嗎？是問我們，還是獵靈少女呢？

翔首先想到的便是這件事，而銀則是走到更前方，左、中、右一共有三扇巨門，這次上面刻的也不是問題，似乎是答案。

「『希望』、『幸福』還是『自己』……沒其他了？可是很奇怪啊？第一條問題不就問了我們目的嗎？那麼當然是保護這個世界啊？」

「傻瓜，保護世界也算是我們的希望，也是幸福吧？而且這個問題的重點應該不在選哪一個答案，如果這是一條三選一的問題，我們只需要三扇門都試一次就可以了。」

「對喔！誒──那要怎麼辦？難不成要我們分開走嗎？」

翔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頭思考起來，這樣的舉動讓銀以為翔是在默認，當下目光就在眾人之間來來去去，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能夠戰鬥的就只有她和翔而已。

「先冷靜下來，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是這也得在我們把門都試了一遍之後才會知道。」

「嗯……嗯，所以先選一扇門就對了？」

翔雖然點了點頭，但心裡禁不住對目前的發展越來越在意。

剛剛自己也說過，「希望」和「幸福」某程度上可以歸在同一類吧？況且這次真是弄不懂了，之前還以為這些「提問」是「無」在特意引導我們思考以及確認我們是否知道這世界的真相，但現在沒有既定答案的提問意義又在哪裡呢……

翔沒辦法阻止自己細想下去，因為這樣的發展實在太奇怪了，也許就連銀也隱約察覺到不妥，所以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擾翔，默默地站在旁邊等候。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三章：粉紅公主（二）

可是這裡不止他們二人，還有一個最麻煩的傑克，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他，終於在這個時候忍不住說話：

「哼，這道題目還不簡單？只可能是為了『自己』吧？就算是『幸福』，或者是『希望』，也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或者希望，只有為了自己才會賭上性命戰鬥吧。」

一直低頭思考的翔抬起了頭，望向這個自信滿滿──無疑就是為了自己私慾才會站在這裡的傑克，卻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在細想了這番話之後轉過頭望向銀：

「話說回來，剛才妳是只看了門上的字，沒觸碰到門吧？」

「沒有，因為怕像進來的時候會被吸進去，或者只要觸碰到就當成選擇了。」

「嗯……」

翔應了一聲之後，什麼都沒有解釋，兀自走到去左面刻有「希望」的大門，然後用力推門。

紋風不動。

「咦？推不開？所以就像翔你之前說的，這是三選一的問題，都試一次就好了？」

「不，問題並不是問題啊……」

翔如此應了一句之後，便走到去中間刻有「幸福」的大門，依然沒有辦法用力推開。

「問題不是問題……嗚……完全聽不懂。」

「沒什麼，也只是新的猜測而已，不是在確認我們是否知道真相，是要我們面對什麼……總而言之，我覺得『無』在計劃一些事，這些都是他埋下的伏筆吧……」

翔說著的時候已經與其他人一同走到了「自己」的門前，也不用使力，在手觸碰到門的同時，門便自動打開。

在僅約十數公尺的通道之後是個比起前兩層顯得細小的方形大廳，雖然說顯得細小，但幾平方公里是免不了的。

在這大廳的另一端，也就是他們入口的正對面便是出口，但他們一行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大廳的正中央。

一頭粉紅長髮非常自然，完全沒有半點矯揉造作的感覺，戴上充滿金屬質感的暗灰色輕頭盔，即使全身都穿著同款式的輕鎧也無法遮掩她身為美女的身體線條，腰間繫著一把水藍色似乎是某種水晶或者結晶所鑄的刺劍。

她佇立在這大廳的中央，眼皮低垂，但在翔一行人來到大廳的入口時，她的鼻頭微微一抖，她知道有人來到這裡。

她那身裝備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是殘舊，但是翔不知道為何會覺得這是久歷沙場的證明，況且在這裡出現的不可能是自己的伙伴，當下提高了警覺。

翔向身旁的銀點了點頭，要是對方不主動出擊，他們打算就這樣繞著大廳的邊緣前進。

可是當翔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從他腳下的地面泛起了一片流光，地面本身就像刻成了一個極巨型的魔法陣，流光順著紋路錯綜複雜地展開，一直延伸到大廳另一邊的出口，即使無法辨認出這到底是什麼圖案，但那種對稱的美感讓人不免感嘆。

只是比起地面的魔法陣，那少女終於張開了充滿神采的靛藍眼睛，她那未脫少女味的嗓音意外地蘊含著一股令人無法反抗的威嚴：

「此路不通，請回。」

明明沒有對話的餘地，必須要前進的他們，只能與對方戰鬥並取勝而已，可是翔卻伸手阻止了準備要迎擊的銀：

「妳……妳是獵靈少女嗎？」

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問，真要他說的話，他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見過這名少女，因此聯想到她很可能是獵靈少女。

「翔！為什麼阻止我，該不會……」

翔並沒有理會在旁邊不快的銀，而是集中精神搜索腦海裡的記憶。

「翔！這是敵人！」

翔心裡當然明白這一點，這裡是「無」的宮殿，他不認為有其他人會比他們更先一步到達這裡，即便真的有人比他們更快，既然在這裡出現也只能是敵人。況且對方也沒有立即動手而是想要勸退他們，足以證明她不是外面獵靈界的獵靈少女。

「獵靈少女嗎？還真的很久沒被這樣稱呼過了……不，這不重要，總之這裡你們不能通過，否則休怪我無情。」

真的是獵靈少女？可是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被「無」利用，在這裡迎擊我們？

「妳……」

只是翔還來不及說完，那少女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刺劍，斜舉在身前，那優雅的動作令翔聯想到公主這個名詞。

既然對方已經拔出武器，也就沒有談下去的餘地，翔低聲吩咐傑克與小菲顧好自己之後，便與銀左右分開小心地推進。

那少女先是瞄了翔一眼，之後再也沒有望向翔，而是近乎把全副精神都投放到銀身上。

好厲害，一般而言應先考慮攻擊我這個拿槍的人，不然也不至於完全無視我，但這人把警覺都放到銀身上。幸好對我們這邊來說其實哪一個人被她盯上也沒關係……

這幾天翔與銀已經演練過無數之多的情況，眼下自然是其中一個，所以一開始行動之後二人根本不需要再溝通，只見他們二人保持平行大約二十公尺的距離，分從左右兩邊向少女迫近。

少女一直舉劍不動，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恐懼，就那樣平靜地站在原地，依然盯著銀的一舉一動。

銀也是毫不客氣地回瞪，鐮刀拉至後方，準備在進入衝刺的距離內便施以突擊，倚靠鐮刀這種長兵的優勢，根本不用害怕那屬於短兵類的刺劍。

就在銀踏步壓低身體準備突刺的時候，與銀有著完美默契的翔同時舉槍進行援護射擊，可是當他扣下扳機朝著對方的身體中線射擊之後不禁愣住。

那少女明顯洞察到銀的舉動，亦知道銀的速度非比尋常，鐮刀所劃出的漂亮軌道無疑會劃過她那纖細的腰，但是她既不閃避，也不舉劍攔擋，反而靈敏地向前輕踏一步，刺劍斜舉直指銀的眉心。

毫無疑問，以銀的速度再加上鐮刀的攻擊距離，少女必然會先被鐮刀劃開腰際。

這也是翔愣住的原因，對方採用的是捨身攻擊。

「銀！」

翔回過神來也只趕得及大喊，他想要舉槍射擊已然來不及。

或許是銀那種超乎常人的感覺，或許是她的戰鬥觸覺向她發出了危險的警告，在千鈞一髮間她修正了鐮刀的軌跡，勉強讓鐮刃的尖端敲上對方的刺劍，令對方的劍勢從自己的耳上穿過。

二人相沖的去勢無法停下，但兩人都感覺到對方的危險而選擇放棄近身的追擊，同時左右閃避拉開了距離。

眼見銀總算沒有受傷安全退開，翔不禁鬆了口氣，同時雙槍連點，只見少女以凌厲的點刺或斬擊把靈彈盡數擊碎。

趁著翔在牽制少女的時候，銀則是退到了他的身旁低聲說：

「翔，她好奇怪……」

「的確。」

翔一時間也想不透對方的舉動，到底對方剛才其實另藏殺著，還是覺得就算要捱一擊也必須先清除掉銀，或者有著第三個原因，依照目前的狀況沒辦法作進一步的判斷。

既然沒辦法判斷，再加上他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當下翔也果斷：

「交換，由我來打倒她，妳負責支援和牽制。」

「誒！我沒關係，剛剛我還只是用三成的力量，如果用到六、七成，她應該跟不上……」

「不，妳的力量要留在之後和獵靈界的戰鬥，這裡由我用『雨零星散』一擊解決掉吧。」

聽見翔這等同命令的話語，銀雖然想把風險都摃到自己身上，但是在面對敵人的時候爭吵是最危險的事情，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麼聽從翔的指示，再次上前與少女對峙起來。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四章：獵靈界來襲（一）

「翔，你還好嗎！」

翔聽到銀焦急的聲音才回過神來，眼前的血紅早已化成靈力的碎光而消散。

「沒……沒事。」

翔當然不會責怪銀，畢竟面前的少女是敵人，銀重手把她斬了不過是救他心切，甚至應該稱讚銀的反應敏捷才對。

但是一連串的怪事再加上眼前身首異處的少女，翔自然說不出話，甚至過了數秒才想起自己還在施展「零之領域」，輕嘆了一口氣趕緊解除：

「嗯……總而言之先通過這裡吧，往第四層去。」

翔決定不再細想剛才少女的話語，始終他們目前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而已。

「嗯！」

看見翔恢復精神，銀也高興地應了一聲，眼見傑克與小菲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二人還是決定小心為上，打算先與傑克及小菲匯合，而他們的小心成為了明智不過的決定。

因為在他們背後本應死透的少女，再一次站了起來。

「鬼……鬼……鬼啊！」

聽見銀打從心底裡發出來的慘叫，翔隨即想起了當初在山神的王墓裡要打開石棺時她的反應，雖然目前情況既詭異又危險，但還是禁不住笑了出聲：

「笨蛋，妳看清楚，她還沒死……」

「頭都砍下來還沒死不是鬼是什麼啊！」

「這樣說好像也沒錯……算了，總之逃吧！妳去帶傑克和小菲趕去出口，我來拖延，出了這個魔法陣就是我們贏了！」

這一次銀連否認都沒有，二話不說就以不亞於剛才去救翔的速度回到傑克與小菲的所在之處，完全不客氣地單手提起傑克，至於小菲則是反應更快地抓住了銀的肩頭。

這些事情翔自然是看不到了，因為當少女再次站起來之後便已經擺出進攻的架勢，幸好的是翔只解除了「零之領域」卻保留了「雨零星散」，所以他也不多思索便「神速」連發妨礙少女的行動。

只是炮台僅餘下十一個，戰技的攻擊方式又是重複使用，少女簡直是不用思考身體就已經反應過來，採取著最佳的行動，乾淨俐落的身影在多重炮火中來去自如，不消片刻已經把與翔的距離縮減至一半。

面對這情況，翔卻沒有半點緊張，目前該做的事情已經清晰不過，他偷瞄了一下後方，預估銀一行人到達出口所需要的時間後，便開始使用另一個版本的「四式隕落」。

不追求威力，準確控制爆彈的生成以及爆炸的時機……

翔一面後退的同時也在操控炮位的配置，在「神速」連射的不知不覺間，這十一個炮台近乎在他與少女之間連成直線，然後每當少女快要刺穿炮台的時候便引爆。

起初那數個炮台爆炸根本阻不了少女，可是當傷害累積而恢復的速度趕不上時，她的前進速度自然減慢下來。

十秒，但這邊只剩下四個炮台，來得及嗎？

翔可不敢隨意分散注意力，但還是得弄清楚銀那邊有沒有跟上自己的估算，只是當他回頭一看的時候不禁苦笑，因為他實在太低估銀的實力。

翔採取的是直線移動，因此他認為自己會比銀那邊先一步抵達出口，大概會快上數秒，可是實情卻是銀的速度比他的推想又快了些許，結果反倒是他自己單獨落在魔法陣內。

這時銀保險起見帶著傑克與小菲去到更深的通道內，然後才回過頭想要回去大廳幫助翔，而看見她舉動的翔便立即大叫：

「別進來，一來一回更危險，沒問題！」

其實在翔阻止銀的時候他與出口魔法陣的邊緣只相差數十公尺，也不過就幾秒的時間，所以銀也就沒趕出去。

正當翔打算依序引爆剩餘的四個炮台時，卻沒想到少女突然頓了一頓，感到不自然的翔立時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危險感，眼前一切都變得更慢彷彿時間都停了下來。

她那一停……是想要讓身體恢復然後一口氣突破！趕在爆炸之前穿過嗎！

這念頭在翔的腦海中閃過，然後時間恢復正常，翔選擇同時引爆剩餘的炮台並解除掉「雨零星散」，打算藉著恢復的速度衝出魔法陣。

因為翔把預定最後引爆的炮台提早引爆，結果爆炸的炸風連他自己也牽扯在內，而他也索性利用這波爆風推進，整個人飛撲向出口。

只是翔沒想到他也低估了少女的能力，她全身的裝甲同時冒起和魔法陣一樣的光芒，一下子竟然使出了三段變速，硬是把追不上的距離拉回來。

刺劍的劍尖直指翔的背心，翔雖然沒辦法回頭，但他清楚感覺得到有股刺骨的寒意一直從背後迫近。

三公尺、兩公尺、一公尺……

既是他與魔法陣邊緣的距離，也是背後銳利寒意與他的距離。

終於翔一個落地翻滾，順利衝出了一直閃爍著黯淡光芒的魔法陣，鬆了一口氣說：

「呼……稍微休息一下才去上一層吧……」

可是他才剛吁了口氣，還來不及說話，察覺到眼前的銀臉上沒有半點喜色，更莫說要反應便已經聽到銀的低喝：

「別動！」

其實早在銀喊出這一聲之前，她便已經把鐮刀水平地甩了出去，在空中盤旋的鐮刀劃出肅殺的破空之聲，翔看著鐮刀仰面而來也沒有多問原因，甚至連遲疑都沒有就動都不動，停在原地。

水平盤旋的鐮刀彷彿經過精密的計算，在去到翔的身前時鐮刃並沒有割開翔的肚子，在順著慣性向前飛行並且旋轉的情況下，半月鐮刃剛好轉到翔的背後。

饒是如此，也不可能避免下一秒鋒利無比的鐮刃會從背後把翔攔腰砍成兩段。

就在此時，翔的背後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本來完全弄不懂狀況的他總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辦法走出魔法陣的少女為了阻止二人前進，趕不上的她只好把刺劍當作飛劍甩了出去，一直注視著他的銀自然看到了，她知道出言提醒翔躲開會來不及，只能如此兵行險著。

聽著兩柄武器噹啷落地的響聲，二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們總算安然通過了這一層，大廳的魔法陣也隨著眾人離開之後淡去消失，想當然少女也漸漸化成了碎光消散。

因為剛才種種驚險而回頭望了一眼的翔，剛好看到的便是少女消散之時，他看到少女的嘴巴微微張合，但他並沒有聽到任何話語聲，憑著嘴型他也無法判斷少女到底在說什麼，畢竟獵靈者之間本來對話會自然而然地翻譯成能夠理解的內容，但此刻少女沒有發出聲音，翔就不可能知道她說了什麼。

對於沒有任何辦法追究的事情，翔也是果斷地放棄。

之後一行人便穿過通道，很快就來到往上一層的樓梯前，考慮到剛才也算是激戰了一場，便決定在這裡稍作休息。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四章：獵靈界來襲（二）

「總覺得……氣氛很壞。」

翔本來閉上眼睛盤坐在地上休息，聽到旁邊的銀突然這樣說，不禁一愣：

「為什麼？」

「沒什麼。」

銀抱著膝頭把半個頭埋在大腿裡，看上去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絕對不是沒什麼的樣子。

翔這才注意到小菲並沒有待在銀的肩上，而是懸空待在樓梯前，抬頭往上望著發呆。

「呀……是小菲的關係？」

「我都說了沒什麼，不用在意我，翔還是把心思放在接下來的事情上吧。」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鬧彆扭……難道說是因為剛剛的事情，嗯……這麼說來，當時看到的景象，也像她現在這有點憂鬱的神情呢……

翔不禁想起在讓銀體驗完「凝」之後，似乎因為靈力接通的關係看到了那番異世界般的景象，事後他並沒有問銀，而他也不知道銀有沒有察覺到當時所發生的事。

就在翔在心裡思忖著的時候，銀又突然開口說：

「翔。」

「怎麼了？」

「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無論發生什麼事。」

「呀……怎麼突然說這個？」

翔心裡揪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心裡實在有太多秘密沒有跟銀說清楚，和做了虧心事無異般緊張起來。

「沒，就是想讓你知道……唷，休息得差不多了，吃了的餅乾都轉換成靈力，身體的狀態也調整完畢，上去吧？」

看見銀說著的同時站起身來，剛才那丁點的憂鬱感亦已一掃而空，變回一直以來有點呆呆的模樣，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跟著起身。

直至走過了漫長的樓梯，翔還是不知道該為剛才的短短對話作出一個怎樣的回應，只好把這些都埋藏在心裡，心想等待過了這一關以後再說。

過不了這一關，以後說什麼都沒用了吧？

當翔如此總結心中的想法時，眾人來到了宮殿的第四層，這裡的結構和上一層選擇了門之後的魔法陣大廳近似，也就是說，在他們登上樓梯沿著通道走了一小段路後，便去到一個方形的大廳，另一端便是出口。

「沒有提問，通路也沒有封鎖，這個大廳有陷阱嗎？」

翔一時之間也不敢進入這大廳，畢竟之前一路走來每次都會有明顯的指示，偏偏這裡什麼都沒有。

「那麼我先去調查。」

銀說完也不待翔回答便率先走到大廳之中，左逛逛、右逛逛也順便調查了牆壁，可是當她調查到對面的出口時，仍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當下翔也只能帶著傑克與小菲前往與銀匯合，只是他們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便在一瞬間聽到了大量人聲。

那是因為靈言規則而傳達到他們耳裡的聲音，獵靈界大軍已經趕到來了。

「銀，聽得清楚有多少人嗎？」

「不行，但應該至少有十人。」

翔默默地點了點頭，要是平時他絕對會在一瞬間冷靜下來，知道首要的是判斷出一共有多少人，可是這次因為那些聲音當中有兩個認識的人，就是這一個認知讓他分了分神，結果分辨不出一共有多少人。

「這個地方完全沒有東西，簡直就像在安排給我們和獵靈界戰鬥的……」

雖然翔這樣唸了一句，但是目前該做的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便收拾思緒發出指示：

「無論如何，我們在這裡迎戰，傑克和小菲去裡面的樓梯前等待，在我和銀瓦解了第一波攻擊之後，一口氣衝上去『無』的所在。」

傑克與小菲依言往這一層的出口走去，銀則立著鐮刀站在大廳中央偏向出口的位置，至於翔則是站在更後方，他們二人各自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高峰。

經過了沉默的十分鐘，大廳的入口處同時出現了兩個人。

身穿淺黑色整潔軍裙裝的少女，她那頭前蔭修剪整齊的湛藍長直髮以及身穿的寶藍大衣隨著她的移動飄蕩著，暗藍色的眼睛時刻都流露出銳利與魄力，右手挺著比她雙眼又要沉上一些的長槍。

另一名少女留有一頭赤色長髮，全身輕裝，單是站在那裡就有著一股無法言喻的迫人氣勢。

這紅藍二人組毫無疑問就是「藍十字」的首領藍染以及「最強之盾」赫卡忒。

翔剛才便是聽到這二人的武裝名稱而分神，導致沒辦法確定第一波進攻的獵靈少女有多少人。

「魔王……這次真的是決一死戰了。」

這番話說得既可惜又無奈，說話的是把槍頭指向了翔的藍染。

「是啊……但現在還來得及阻止，只要妳們相信的話……這裡已經是『無』的靈界，再走兩層，不用妳們出手，由我和銀來封印『無』就可以了。」

聽著翔回應，藍染只是搖了搖頭：

「話的確可以這樣說，但實情也可能是你和『無』聯手設下對付我們的陷阱，所以比起冒這個風險，先解決你，然後從你的嘴巴裡取得封印『無』的方法，對我們來說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就算要犧牲不計其數的獵靈少女？」

「不惜一切。」

翔對於藍染堅決得連半分猶豫都沒有的回應，心裡予以了認可，況且他本來就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只是盡最後一分努力，又或者想與這個不戰不識的藍染多聊兩句而已。

「放心，如果妳們獵靈界真的贏了，我會把封印『無』的方法奉上。」

聽到這句話的藍染嘴角微微彎起，這甚至連微笑都稱不上，但翔知道這已經是她對自己這承諾的回應。

「那麼在開始死戰之前，容許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吧……妳們上來的時候，有遇到『無』的機關吧？」

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只有藍染與赫卡忒二人到達，翔的心裡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從第一層開始，到第二層、第三層的機關，除了可以是「無」確認翔他們知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又或者有沒有資格與「無」見面，甚至是有些事情在向他們暗示，但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可能──

「無」在配合著翔他們解決掉獵靈界。

第一層之所以有那種沒有意義、純粹拖延時間的迷宮，為的就是要分散入侵的獵靈少女。

第二層數之不盡的怪物海，是為了妨礙後續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支援到來，因為在第一波戰力解決掉這一層時，說不定考慮到適合應付怪物海的人員而把部份戰力遺留在那邊，以令後續戰力能夠順利支援。

第三層不死身的敵人也有著類似的意義，那裡三道門三個房間的運作機制翔他們雖然不清楚，但想來也是為了把已經減少的獵靈少女大軍再次分割開來。

需知道，第一波進攻的人員不只是為了拖延翔與「無」見面，也是為了替後續的部隊開路，確認路線安全並且通暢也是她們的任務之一。

經過如此多重的機關之後，結果最先到來的便是實力最強悍的藍染以及赫卡忒。

當翔在心裡想著「無」設下機關的事情時，被問及的藍染則是猶豫了一會──明明對死戰一事都沒有半點猶豫，卻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了。

直至她似乎理解到翔背後的深意之後，才緩緩地回答：

「我不能代表所有人，所以就以我自己來說。對於獵靈少女這個身份，毫無疑問是我的新生命，同時也被賦予了人類所沒有的力量，能夠以自己的希望去戰鬥，至少比那些連機會都沒有，直接在世界上消失的人要幸福。」

翔對此默默地點了點頭，聽著藍染這番完全沒有造作，毫無疑問是發自真心的話語，心裡似乎有著一種新的體會。

饒是如此，還是和目前雙方死鬥的局面毫無關係。

雙方都意識到對話已經完結，各自都進行了細微的調整。

戰鬥，隨時開始。

翔握緊了雙槍，他沒想到這兩把槍一下子竟然會變得如此沉重。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四章：獵靈界來襲（三）

「銀，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吧？」

「第五狀況。」

「很好，那麼開始吧……二分決戰！」

隨著翔的呼聲，雙槍的扳機同時被扣下，一黑一白的靈彈朝著挺槍突進的藍染轟去。

「戰技──水龍吟！」

彷彿為了回應翔的呼聲，猶如激流的衝擊聲不斷，藍染的四周綻放著藍光，頃刻間光芒轉變成水波，化成一道水柱直衝天際，以身把兩枚靈彈擋下的同時發出了野獸的咆嘯。

與此同時，銀化身一道閃光，幾個起落便已經衝到赫卡忒面前，對於這驚人的速度，赫卡忒並沒有任何驚訝，相反一臉沉靜地把手舉於胸前，呼喊著戰技的名字把自信不可能被攻破的盾牌召喚出來。

雙方都是一人突進，局面立即就變成了一對一的對決。

對於翔這一方來說是計劃，對於藍染與赫卡忒來說則是求之不得，獵靈少女個體強大，在戰鬥上難以合作，她們深知翔與銀是例外之中的例外，戰鬥上能夠合作無間，因此一對一的對決正中她們二人的下懷。

此時水龍已經不再藍染身邊盤舞，而是在她揮槍一指之下，發出猶如激流衝擊頑石的震響，夾帶嘶聲撲向了翔，而翔也是毫不客氣立即裝填了兩發「冰霜彈」，凜冽的寒氣旋即炸裂，硬是把半條水龍冰封起來。

只見藍染槍頭一抖，上半身被冰住的水龍也是一震，龍形的冰雕隨即粉碎，雖然水龍縮小了一號，但戰技還沒有中斷，在藍染的指揮下張開了大口，朝著翔猛噬下去。

「戰技──虛空之零！」

翔猛的向後一蹬拉開距離，爭取了時間依照靈言規則使出了戰技，看上去柔弱的白光靈彈準確命中從上空撲下來的水龍，不消片刻白光便把水龍整條侵蝕，然後所有水聲也消失了。

趁著這個時間，藍染已經突入翔半徑十公尺的範圍，深知「零之領域」威力的她還是毫無猶豫地選擇了接近戰。

目的是想要消耗我的靈力，即使犧牲自己也要為其他人爭取機會，藍染……

立即察覺到藍染想法的翔索性不再後退，把槍膛內所有靈彈轟掉進行補充的同時，反倒架起雙槍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使用雙槍的翔懂得近戰可不是第一次知道的事，藍染對此早有準備，依然挺槍進攻，第一槍似乎是試探性質直取中路。

翔大可以先後退待藍染的槍勢去到盡頭時，再舉槍反擊或者繞到旁邊突擊，但是翔的選擇卻是不退反進，黑槍平掃想把槍格開，然後冒險突進搶入更短的距離打起貼身戰。

藍染可不是笨蛋，翔的雙槍除了射擊外，就只能當短鈍器來使，她腰一沉準備在翔的黑槍打在槍頭上之後，便順勢借力劃個半圓來個斜挑，只是翔的力量超乎了她的想像，這一掃來其力竟足以把她的槍頭推開以致拉不回來。

藍染難免吃了一驚，但還是能夠不慌不忙地應變，既然無法把長槍抽回就任由其往外轉向，接著高舉過頭盤旋一圈，其路線正好能夠擊打欺身接近的翔。

對此翔也是早有準備，右手高舉打算以白槍抵擋，同時黑槍指著藍染準備扣下扳機，然而他沒料到這只是藍染的虛招，舞回來的長槍並沒有攻擊，反倒來了一記掃蹚腿攻擊翔的下盤。

藍染這一蹲身既避開了黑槍，同時也避開了翔專注於手上的動作，要是這一腿掃不到翔，已經拉回來的長槍也可以立即點出追擊。

遇上這情況，翔也只能在心裡嘆一口氣，放棄了這難得的貼身機會，跳起避開下盤攻擊的同時也向後退去以避開藍染的追擊。

果然就算經過銀的特訓，要一下子應付藍染這種程度的敵人還是不行嗎？但是剛剛那一擊算是通過測試，如果好好利用的話……

翔心裡想的那一擊，自然就是剛才掃走槍頭令藍染無法劃圈的那一下，他在這實戰之中冒險測試了第二層看見銀秒殺結晶怪物時萌生的想法，也就是把「凝」的靈力用於強化雙槍的打擊力上，而結果明顯就是連藍染這種近戰能手也只能避其鋒而不敢硬碰。

只是隨著距離僅拉開了數公尺，這可謂長槍最有利的發揮距離，當下全是藍染單方面的攻勢，而且僅僅因為體會到了翔的奇怪巨力，便果斷地以差不多三虛一實的方式進攻，其槍勢既快且強，翔明顯漸漸落於下風。

戰鬥經驗上的差別！

翔其實也算是不簡單了，數度抓準了藍染確切的攻擊並進行反擊，卻每次都被藍染應變所化解，困局逐漸傾向變成危局。

就在翔不得不冒險解局時，遠在另一邊的銀卻偶然提供了一個機會給翔。

當翔與藍染在酣戰之中，銀與赫卡忒的戰鬥更是觸目驚心，期間赫卡忒用的戰技早已超過了十招，可是無論她用上什麼盾，銀只是以最單純的方式來解決，那就是絕對的速度優勢加上利用「凝」的極強破壞力。

一直倚靠各種盾牌特殊能力的赫卡忒在面對以力破巧的銀時，起初還算是能以戰技變化來迷惑銀，可是到得後來銀察覺自己每次攻擊對方可謂無招架之力，便打得越來越大膽，到了這個時候就更是瘋狂地進攻了。

那個替翔爭取到的機會便是因為這樣而產生，銀一口氣粉碎了赫卡忒的兩面盾牌，甚至在她的肚子上開了一道大口子，受了意料之外的攻擊而禁不住失聲驚呼的赫卡忒，其聲音在短短的一瞬間吸引住了藍染的注意。

藍染與翔實在稱得上是高手過招，又是短兵交戰，短短一瞬間的分神便足以致命，一直在心裡準備要突破的翔，其集中力自是處於最高峰，發現到這一點他頓時突擊，利用白槍把藍染的長槍撞開，然後黑槍連射。

藍染眼見長槍已經來不及收回抵擋靈彈，只好勉強閃避，但始終因為雙方距離過近，為了避開致命的傷害而導致右腳受了不輕的傷，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後退，也想要把追擊赫卡忒的銀迫退。

可是翔已經料到這一著，在藍染出手前便先一步大喊：

「銀，別理會，全力攻擊！」

察覺到藍染要從背後襲來的銀本來想要後退，但是聽到翔的指示後便立即打消念頭，繼續強攻失守了的赫卡忒。

畢竟是大喊的關係，往回頭趕去解救赫卡忒並想要重整戰鬥的藍染自然是聽到了，亦因此提高了對背後的防備。

看來我們這邊的計劃很順利，因為我們只有兩個人，就以為我們兩個都是「戰力」，但實際上其實我們這邊的戰力僅有銀一人，我只是處於輔助的位置，確切給妳們打擊的是銀才對……

翔完全不介意藍染防備自己，相反這其實才是他本來大叫的目的，當下接連填充了「閃雷彈」，金黃色的靈彈表面電弧亂跳，加上當中蘊含了丁點的「凝」，劃出了一道不可忽視的軌跡。

對此藍染知道自己不可以用槍硬碰，能做的就只有閃避，不然就要耗上靈力使用能夠抵擋的戰技，再加上雷球附帶的電弧令其攻擊的範圍大增，無奈下最後只好選擇往著與銀及赫卡忒相反的另一邊後撤。

沒了背後危險，再加上敵人勢弱，銀當下更是士氣如虹，整個人猶如閃光一下出現在赫卡忒的左面，一下出現在右面，赫卡忒似乎心裡已經清楚自己敵不過銀，抱著即使受點傷的想法著重保護致命或者會失去戰鬥能力的地方。

只是「最強之盾」並不是強在其防禦力，儘管她的防守能力的確也算頂尖的級別，但是其強在於靈活變化的特殊盾牌，在如此只守不攻的情況下，銀恐怕只要再強攻個半分鐘就能決出勝負。

另一邊的藍染則因為右腳受了輕傷令機動能力下降，加上翔又不惜使用上戰技，被他的精準射擊完全牽制住，雖不至於落敗，但也無法支援陷入困局的赫卡忒，一旦赫卡忒落敗，她也將面對被兩人圍攻至敗的下場。

饒是藍染再強，在目前這情況下也想不到辦法，只能在心裡焦急，眼睜睜看著赫卡忒身上的傷口逐漸增多。

終於，在銀以一記大重砍粉碎掉赫卡忒重新召喚出來的盾後，後者失去了平衡，而銀則以巧妙的步法帶著鐮刀移動，讓她可以立即再揮出鐮刀，朝著赫卡忒的肩頭斜削下去，打算把赫卡忒整條手臂砍掉。

赫卡忒無處可避，無盾可擋，卻依然一臉平靜，接受眼前落敗的事實，眼看著鐮刀即將帶走自己的手臂──

噹！

一道黑影從遠而至，黑影準確命中了鐮刃，從出現到命中不過眨眼之間，為赫卡忒爭取了時間讓她趁機退開。

獵靈界大軍的其他人到了！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五章：無法解釋的局（一）

從入口處率先走出來的是會被誤以為是小學生的少女，一身楓葉圖案的橘色和服，當由遠至近的木屐聲停下來時，輕搖著手上的黑影──一把扇骨黑、扇面白的摺扇，露出頗為輕蔑的笑容：

「似乎名副其實呢，魔王。」

錯不了，這人應該是被稱為「八扇舞姬」，在亞洲那邊實力前三的獵靈少女。

翔還來不及驚嘆什麼，隨著舞姬來到前列，入口處接續走出了連同舞姬在內一共十四人，憑著她們的武裝以及所站立的位置，能夠判斷出獵靈界大軍第一波人員還是採取了遠近配搭的組合。

把雙爪運用得和野獸一樣的「赤狼」、戰技似乎和時間或者空間有關的「隙縫路人」、被喻為在任何情況下都有相應戰技解決的「魔法師」、能力像武俠小說的「追魂箭」……來到這裡的還真都是名人。

其中數個特徵與他之前收集所得的情報吻合，一眼便能夠辨認出來，至於其他少女他腦海裡都有著配對，只是不能夠完全肯定而已。

「翔。」

銀早在自己的鐮刀被擋下來後便退到翔的身邊，看見他的神情變得凝重，當下禁不住輕叫了一聲。

「沒事，這情況不也是在我們的預料之內嗎？好了，按照計劃行動吧。」

翔勉強露出了微笑，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實在太勉強，所以還是收起了笑容。

話雖如此，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人數方面好像有點太少了？假設上一層把人數平均分成三份……不，這想法不對，因為率先上來的只有赫卡忒和藍染，該認為是她們二人最強，因此只有她們二人進了其中一個房間，然後另外的人分成兩隊嗎？

奇怪……這好奇怪，但是不得不行動……

「嗯，那我去了。」

銀自然不知道翔心裡到底盤算著什麼，聽到翔叫自己依照計劃行動，便立即應了一聲，作了一個深呼吸後，提起了鐮刀準備再次衝入敵陣。

眼見銀開始行動，翔只得從把精神放回到戰場上，他看著銀的背影，遲疑了一下後忍不住說：

「別忘了，要是我說用最後手段的時候……」

「絕不留情。」

銀話聲剛落，便整個人猶如勁箭衝出，以極速朝著包括藍染與赫卡忒在內，合共八人正一字展開的陣形衝去。

看見這舉動，前列八人僅擺出了隨時可以應戰的姿勢，並沒有人衝上去與銀對戰甚或圍攻。

反而有所行動的是被保護在後方的八人，她們全是遠攻──也就是獵人型獵靈少女的佼佼者，不只是一般的弓弩或者槍械，當中也包括了剛才翔認出來的「魔法師」，甚至連投擲類的標槍、飛刀等等的武裝都歸在這類。

而她們所做的只是簡單不過的事情，接連放出自己的攻擊戰技，盡數朝著翔的所在打去，一個集各人之力而成的彈幕。

要發動嗎？但只有十六個人，總覺得這不可能是第一波的全員，這比起威尼斯強襲戰時的人數更少，應該是陷阱。

最終翔決定先不急著解決這一群人，而是拖延一些時間看清楚狀況再作判斷，當下只是舉起了白槍施展出「零之鐵壁」，固守原地。

有趣的是那一群獵人型獵靈少女完全沒有射擊銀的打算，結果一下子銀已經順利衝到對方的前列，站在她面前的便是「八扇舞姬」。

「哼，那麼也請讓我見識一下打敗『最強之盾』的實力吧。水、木、火、土，戰技──五行生息！」

只見舞姬的右手突然多了四把樣式一樣的摺扇，展開的扇面分別是素黑、青、赤、黃，對應相應的相性。

銀的眼睛稍微瞇起，但也僅僅如此，她並沒有作出特別的舉動，前進的路線往右一偏準備就在舞姬與另外一人之間穿過去。

銀這樣的舉動令舞姬以為自己被無視，當下不爽地嘖了一聲，手中白扇忽地一亮，在銀附近的地面竟然不再是結晶，似乎是某一種金屬。

因為銀在奔跑的關係，下一步自然不得不踏在這片金屬地，但是她在下一步落地前便先反應過來，鐮刀一擺以棍身點地，以此借力想一口氣從空中躍過對方的前列。

即使在這個情況，其餘七個人竟然只是把部份注意力分到二人身上，並沒有任何行動的打算。

舞姬她並沒有跳起，而是把手中的黑扇拋出，隨著光芒一盛，那片金屬地起了反應，竟然變成了數十個小槍口噴出高壓水柱。

水柱的速度甚至比銀的速度更快，面對突然從背後襲來的攻擊，銀選擇扭身揮下鐮刀，準確擋住了其中一道水柱，並以此借力改變了自己的角度，考慮到低空被水柱封鎖，只得無奈地回到地面。

「別想逃！水生木！」

舞姬低呼一聲，同時把手中青扇甩了出去，和之前一樣綻放出與扇同色的光芒，同時水柱起了變化，從中伸出了數十根藤條襲向了才剛落地的銀。

這次避無可避，銀只得回身揮出鐮刀，打算把所有藤條都斬斷時，舞姬又再拋出了赤扇：

「木生火！」

瞬間藤條化成火舌，銀根本無法以鐮刀擋下來，眼見數十火舌將至，她竟然選擇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幾乎貼著地面飛了出去，正好躲過了從半空中環抱式襲來的火舌。

「火生土！」

隨著舞姬把手上最後的黃扇拋出，火焰迅即變成黃色的泥塊降下，在火焰下滑行的銀這次真的避無可避了。

「土生金──五行成形，固！」

舞姬低喝一聲，此時五色扇已經全部都被拋出，懸於半空中排列成五角星形，各自發出相應的光芒，由舞姬往五芒星的中央望去，便是銀此刻身處的位置，她全身的泥濘隨著五芒星的光芒劇增而變成了金屬。

「銀！」

看見銀頃刻間全身都被金屬所包裹變成了一尊雕像，翔頓時緊張地大喊一聲，自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本來就要衝上去的他，還是在最後關頭冷靜下來：

「啟動──一式神速！二式散華！全部給我射！」

就在翔發出指示的同時，在他身前突然冒起了劇烈的黑白光芒，眨眼間十六個炮台在他身前以弧形展開，這是他在戰鬥開始之前所做的準備，使用上「凝」的「雨零星散」非但威力更強，在操作方面也有了飛躍性的提高，像是讓其完全沉默，便能夠在對他身體造成最小負苛下進入備用狀態。

這時銀陷入了危機，翔不能顧及那麼多只得發動這張皇牌，當下比那八人更誇張的彈幕展開，一瞬間就已經把遠距離的戰技壓了回去，並且部份炮火也射向了前列的敵人，以牽制她們令其沒有辦法追擊銀。

翔自己則是完全支配著十六個炮台，思考前所未有地清晰，彷彿連敵人每一枝箭、每一枝標槍、每一把飛刀的軌跡都能在腦海中預演並指示炮火攔截，然後他自己一步步緩慢但確切地朝著銀移動。

「就是現在，開火！」

在翔行動起來的時候，一眾獵靈少女也各自戰技連發，因為靈言規則的關係完全分辨不清到底是誰喊了這樣的一句話。

但是翔聽到了，連數也數不清的聲音響起，各種召喚武裝、使用戰技的聲音轟炸得他腦袋有點發痛，緊接著他看到了，在入口那邊的小廳中，有著大量的光芒射出，全都是瞄準了「雨零星散」的炮台，根據數量來粗略估計，那裡至少有五十人。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五章：無法解釋的局（二）

果然大廳裡的並不是全部，大部份都躲在了入口那個小廳，這裡的確看不到剛上到來的位置以及兩邊靠近大廳的角落，再加上這裡沒辦法用靈力感應，被對方利用了地形呢……

也就是說，率先上來的藍染與赫卡忒，以及後續的十四人，這些人分成了三隊帶領了全員上來，所以當初僅聽到了十多人召喚出武裝的聲音。

就算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陷阱，翔也沒有失去方寸，畢竟這次的「雨零星散」可投了入他不少的「凝」，他深信即使要面對五十多名獵人型獵靈少女的攻擊，在短時間內炮台也不會被擊破，眼前最大的問題便是銀的狀況。

考慮到這一點的翔，當下加快了速度趕往銀被金屬禁錮的位置，可是還沒走到一半，獵靈界大軍那邊的情況又開始了出乎他意料的改變。

人群開始從入口處經由短通道進入這個大廳，領在前面的都是拿著近距離戰鬥武裝，不然就是穿戴防具的獵靈少女，為數不下於三十。

在這之後便是一直不停施放遠距攻擊的獵人型獵靈少女，和翔的估計差不多，前後合共走出了近百人。

然而，從入口處小廳那邊提供的火力支援並沒有停歇。

也就是說，那裡至少還有五十個獵人型的獵靈少女。

這是怎麼回事，有那麼多厲害的獵人型獵靈少女的嗎？而且依照這樣的情況，到底這第一波一共有多少人？對方是考慮我的策略，所以採取這種不停添員的戰法，令我沒辦法用計一次清除她們……

就在翔於心裡不停思忖著，但仍然朝銀接近時，成功捕捉了銀的舞姬從左手處變出了新的三把扇子，這次卻不是摺扇而是團扇，與此同時她也叫喊起來：

「我才不會保留實力什麼的，生、死、無間，八扇齊上！」

連柄也是與扇面一樣素色的團扇，分別是白、黑、灰三色，白扇扇面上以藍字題上「生」字，黑扇扇面上則以紅字題上「死」字，最後的灰扇則什麼都沒有題上。

看到那三把扇子又在各自綻放出光芒，翔這次當然不能不理會，舞姬明顯是打算率先解決掉銀，因此雙槍連點之外甚至動用了其中兩個炮台集火舞姬。

可是舞姬完全沒理會翔的攻擊，而是集中所有精神於所有扇子上，新出現的三把扇子擺成倒三角的陣形，把五芒星包入其中，銀所處的位置也出現了相應的光芒，無論怎樣看這都危險至極。

之所以不用理會翔的攻擊，是因為他所有攻擊都被後方的遠程攻擊攔下，在僅有十六個炮台的情況下，任憑翔不理會靈力的節省以瘋狂的速率發動攻擊，也不可能比得上超過百名獵人型獵靈少女同時攻擊的數量。

這時候翔也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舞姬，畢竟眼前的人肯定不屬於同一個組織，甚至大部份人最多相互見過數次面或者聽過名稱而已，此刻竟然能夠把自己的性命託付在他人手上，這已經稱不上信心與信任，而是對要消滅翔以及銀的決斷以及執著。

「宿敵」嗎……

翔心中突然浮起了這個詞，魔王與獵靈少女，此刻雙方的身份以「宿敵」來形容絕無不妥。

明明戰況如此地激烈，下一秒或者再下一次銀可能就會喪命，他偏偏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倒冷靜下來。

他不認為銀這麼容易就被打倒，銀陷入困境，他擔心是必然的，但另一方面卻不激動，就是在這微妙得似乎矛盾的心情，讓他得以冷靜地看待目前的狀況。

只是冷靜歸冷靜，眼下的困境還是得有所行動才能解決，儘管他知道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就把第一波人員全部派出就是為了對付他的炮台，但為了解救銀，翔只能阻止舞姬，而要阻止舞姬則必須對付對方的後排。

「我最後的皇牌，零和軍……」

正當翔要喚醒一早埋伏好的炮台──與「雨零星散」不同的「零和軍勢」時，他卻突然聽到了銀的聲音，細微得就像在耳邊響起，可是翔此刻在作戰中，對四周的警戒自然在最高水平，但還是完全沒察覺到銀在自己身邊。

銀的確不在翔的身邊，所以無從談起察覺不察覺。

因為銀站在了舞姬的背後，倒持鐮刀把舞姬的整條右臂砍下。

前一刻還是爆炸聲與指揮聲不斷的戰場，都為這一刻突如其來的事情而變得死寂──

聲音當然沒有停歇，但所有人大概都聽不到了。

彷彿連時間都凝結起來不再流動。

沒有人能夠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知道銀是何時在舞姬的背後。

更沒有人看得清楚銀的鐮刀到底是如何把舞姬的手臂卸下。

不，有一個人隱約猜到，他依然保持一貫的冷靜，也可以說是因為看到銀安然無恙自然能夠冷靜，他望向銀本應所在的地方──那個看似她的金屬雕像。

那雕像的大小要比銀大上一圈。

一瞬間翔就理解到是怎麼的一回事了。

在銀即將被泥土淹沒時，她利用「凝」的靈力在全身的表面展開了保護層，把泥土和自己的身體分隔開來，她其實早在泥土轉化成金屬時便已經離開那裡，跳到了空中。

眾人看到的，不過是銀移動速度太快所留下來的殘影，在這個沒辦法清晰感應靈力的空間內，只能倚靠視覺來判斷。在空中戰火交接不斷、光影四射的情況下，再右上銀的速度極快，結果全部人都以為銀被困在金屬內。

而沒有被困在金屬內的銀，則是在借助泥雨以及炮火爆炸的光芒遮掩，跳上半空，需知道這裡的高度可整整有三十公尺，「銀」與翔又在地面上，自然沒有人會特意抬頭往上望去，結果就是一直都沒有發現銀根本不在金屬雕像裡。

總而言之，銀並沒有陷入危機，相對的她還按照翔的計劃，已經算是突破了敵人的前列。

當下翔打消了亮出第二張皇牌的念頭，只是繼續保持使用「雨零星散」，卻也不再是壓制性射擊，僅把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攻擊攔截下來，即是從進攻換成了防守。

翔這一切的決定不過在呼吸之間，也就是銀才剛把舞姬的手臂砍下來後，手臂落在地上正漸漸化成碎光消散，四周的人才猛的回過神來。

只是獵靈界大軍沒有如翔想像般混亂起來，先不說站在後方的一眾獵人型獵靈少女依然把全部攻擊都投放到翔與炮台上，就連前方的人員也沒有因為同伴陷入危機而有所調動，仍然保持直線展開的防禦線，僅僅在舞姬身旁的二人有打算支援。

銀並沒有打算追擊舞姬或者攻擊準備前來支援的人，她只是打算按照翔的計劃繼續行動，因此無視了這三人繼續往敵人的後方突進。

翔的計劃再簡單不過，那就是假如戰鬥發展成眼前的情況，那就由她突入對方的後方，以銀的速度除了頂尖的刺客型獵靈少女外，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再加上在人群當中，對方也不能自由施展戰技，否則就會傷害到隊友，結果就是銀一人就能讓敵人的後列崩潰。

而眼前獵靈界大軍的指揮官沒可能不知道這個弱點，可是如此把獵靈少女的類型劃分最適合這種大型的團隊作戰，因為獵靈少女個體強大，本來就不適合團隊的作戰，當下被迫要以人數來對付魔王，也只能採取這種有弱點的陣形。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五章：無法解釋的局（三）

饒是如此，獵靈界大軍方面也是有調整過的，像是眼前一眾獵人型獵靈少女就成功壓制住了翔，至於前線的人員抵擋不住銀，則只是因為銀的強大超乎了她們的想像。

沒錯，銀此刻展現的實力，恐怕比身為魔王的翔更可怕。

憑著獵靈界大軍前列沒有因為銀的突破而有所調動，翔料到對方肯定有為這個情況埋下陷阱，他認為對方要是沒辦法阻止銀的話，就讓銀深入，並避免同時讓翔突入到中央，然後採取逐個擊破的策略。

即使翔知道了這一點，他卻不打算有任何更進一步的行動，因為他早已經把這個可能告知了銀。

況且，從一開始翔就相信銀的實力，只要她能夠進入對方的後列，那麼就沒有任何人能夠阻礙她。

除非，對方完全不顧隊友，施以強力不分敵我的攻擊。

此時失去了右手的舞姬，一直由右手各隻手指連接到五色扇上的細線亦告消失，這讓她沒辦法再操控五行扇，即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慌亂，也可以稱之為硬氣，因為她看到銀無視自己打算突入後列的舉動時，竟然想要利用左手的三扇來對付銀。

「讓妳進去什麼的……我才不會容許！戰技──浴血之舞……」

只是就在舞姬喊話之時，銀更先一步反應過來，輕嘖了一聲回身，根本沒有人能夠看清楚她到底是怎樣突進到舞姬的身旁，並揮下鐮刀把舞姬的左臂也砍下來。

銀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砍掉了舞姬的右臂都沒有令她喪失戰意，即使她心裡知道這時候不得不戰，但始終還是想把對人的傷害壓到最小，亦因此才會不惜展現出如此強大的一面，希望對方就這樣放棄。

而她這次再砍下舞姬左手，似乎起了她心中的效果。

之前銀砍下舞姬的右臂時，全部人都以為她被困在金屬雕像裡，大概心裡都認為是那個緣故才沒看清楚銀是何時並且如何去到舞姬的背後。但現在銀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仍然猶如鬼魅般突然就閃身到了舞姬的眼前，甚至在舞姬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再砍下一臂。

這般實力已經超過絕大部份獵靈少女的常識了，在場的恐怕只有少數與神物對戰過，或者見識過神物等級戰鬥的獵靈少女還能夠保持平常心面對銀。

至少，想要支援舞姬的二人，已經被嚇得不敢動彈。

「可惡，執行那個計劃，犧牲的是我的手下……」

這一下舞姬就算想再戰，也沒辦法再戰，銀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之後，再次轉身朝著後列突入。

那稱不上殺戮，更談不上屠殺，「殺」是用不上的，因為銀並沒有要奪取任何獵靈少女性命的意思，至少目前沒有。

對此以往翔恐怕會無奈地訓話一下銀，但此刻的翔不會，因為他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過大，銀完全可以做到在自己不陷入危險的情況下消除掉對方的戰鬥能力。

銀衝入到後列後，不過幾招就已經把人打昏或者砍掉手腳，在人數沒有任何意義的情況下，翔以為對方至少在發動陷阱前會動搖甚至混亂，可是現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獵靈界大軍，無論前列還是後列，竟然沒有人理會在陣中的銀，前列依然保持著對翔的警戒，不惜把背後露給銀，後列則是不停攻擊翔以及他的炮台。

不合理……難道她們真的沒想到會被銀突破進去？不對，如果沒想到的話，其他前線的人就不會不出手了。所以她們到底在盤算什麼？這樣下去只消幾分鐘，銀就能把大半戰力削去了，就算有數以千計的人員補充，對我們這邊也構成不了威脅，這一戰對方的指揮官不可能是個蠢人吧……

翔因為只需要操控炮台來全力防守的關係，大部份的心神都用在分析目前的狀況上，可是他越細想就覺得越奇怪，眼前的事態漸漸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前進。

反過來說，說不定要脫離我的預測才是真正的目的？可是單純為了這一點就犧牲數以百計的人員？但是就算真的讓情況脫離我的預測好了，沒有目標的犧牲也是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還是得要猜透對方在打什麼算盤才行……在對方真正行動之前。

這樣的狀況竟然持續了將近兩分鐘，銀已經技巧性地擊倒了十多人，而最可怕的是，那群獵靈少女全都不為這個情況所動，堅守在原地全力朝著翔以及他的炮台攻擊，需知道這些獵人型獵靈少女在近戰方面本就脆弱，再加上沒有別人支援獨自一人閃避或者應付，根本沒辦法應付銀。

不懂，真的不懂，一直有人倒下，入口小廳那邊的人繼續進來補充人員，這有任何意義嗎？而且被銀攻擊的獵靈少女基本上都不接招，只是不停閃避，還是繼續保持對我的攻擊，直接最後被打倒為止，要是稍微反抗一下銀也不可能在這短短時間內打倒這麼多人……

雖然說只要這樣持續下去，獵靈少女大軍的後列不出十五分鐘就會由銀一人消滅掉──不，以翔的推算，恐怕大約到了一半左右的時候，他就可以利用「雨零星散」的炮火支援，恐怕十分鐘內就會與第一波獵靈少女大軍決出勝負。

翔理應樂於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如果這場戰鬥能夠就這樣結束，雖然說傷害了不少人，但他實在不得不打從心裡慶幸，因為這會替他節省不少存備起來的「凝」，留下來和「無」對戰時使用。

然而翔並不是這樣的人，平時無事他也喜歡思考預測一番，更莫說現在這種生死戰鬥之中，心知對方不可能就這樣把人員犧牲掉，一定是在謀劃著什麼。

對方知道我的「零和軍勢」，不讓全員投入到這大廳就是為了應付這招戰技，因為只要不在範圍之內，在入口小廳那邊的獵人型獵人少女就能輕易破壞炮台，但這還是解釋不了現在任由銀在後列行動的現象……她們到底握了什麼殺手鐧？而且這殺手鐧必定能迫我使用「零和軍勢」……

可惜我方只有兩個人，不能讓銀殺進去入口的小廳，畢竟只剩下我一人在大廳，難保對方不會傾力而上，否則銀只要殺進去小廳把所有人都打倒後，我就可以放心用「零和軍勢」一招解決掉這個大廳的所有人。

就在翔想到這裡，覺得有什麼靈光要在腦海裡閃過的時候，銀還是一直不停地打倒身邊的獵靈少女。

銀不能像翔那般把目前戰場上的事情都仔細分析然後理解，再從中思考對策，特別在這種大規模戰鬥的戰術上她是無能為力的，所以她一直按照翔的計劃行動，把對方後列的獵靈少女從前到後一層層打倒，這樣的專心一致讓她的戰力提到最高，進行計劃的效率也得以加快。

然而當她又打倒了數人時，她那種超感覺似乎突然發揮了作用，她當然不可能知道翔的腦袋裡想著什麼，但是她覺得要是再這樣繼續按照計劃行動的話會遇上不好的事情，而她感覺到的危險正是在入口的小廳之中。

翔分析到了入口的小廳是這場戰鬥的關鍵，銀則因為感覺得到入口的小廳是潛在的危險。

二人的著眼點不弱而同地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當銀有點猶豫不知道該遵從自己從沒有錯誤的感覺，還是應該繼續依照翔的計劃行動而回過頭時，竟然在這片戰亂之中二人還能湊巧地對上了視線。

眼神接觸的瞬間，翔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像觸電一般，然後他知道了銀想要做的事。

他點了點頭。

去吧──

翔無聲地張合著嘴巴。

交給我──

銀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作為回應。

再也沒猶豫，銀朝著後列的中心前進，她打算繼續盡可能地削減對方的戰力，便以稍微迂迴的直線朝著入口的小廳前進。

就這樣，銀不再從外面往裡面攻擊，而是真正的身陷敵陣中央。

翔還是小心地確認了自己沒理解錯銀的意圖後，才漸漸往後退，他打算退到這個大廳靠近出口處的位置，那裡要是遭到對方近戰的人員攻擊，也不會腹背受敵。

翔知道這有點冒險，但他還是認為這冒險是值得的，因為就像他當初的推測，對方不可能白白浪費人員，必定是在布一個他目前想不透的局，應對的方法就是己方搶佔先機。

只是翔還是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打算在銀差不多殺進到入口處的通道時，自己則剛好退到出口處的通道附近。

換言之，當銀去到敵人後列的中央，翔也才退了一半。

而就在這個時候，整場戰鬥僅僅因為一把聲音而改變。

在眾多戰技與能力的聲音之中，翔非常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戰技──太和棋盤。」

那少女緩慢而平靜地喊出了戰技的名字。

翔認得這少女的聲音，因此才會如此確定。

也因為這道聲音，這招戰技，戰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六章：哀之命運（一）

就在「太和棋盤」發動的瞬間，翔真的以為自己去到了一個超巨型，和真人比例相等的棋盤上，依照棋盤的樣式，他認為這是圍棋的棋盤，而這樣的景象稍現即逝。

錯覺嗎？還是真的類似封靈的戰技，把場地改變了？

翔在心裡問著自己的時候，視線穿過了大軍的前列甚至後列，落在了一名獨自站在大廳入口處的少女。

他不認得這少女的樣子，亞麻色的包包頭，標準的外國人五官，套上一件灰黑色的全身斗篷。

她便是使用「太和棋盤」的人。

那少女正以意味不明的眼神望著翔。

真的是妳……還真沒想到。

正當在翔心裡想著可謂與此刻完全無關的事情時，他眼前一切再次化成了剛剛的棋盤，這次要比前一次清晰一些，持續時間也久了一些，大概兩三秒左右才變回「現實」的景象。

處在敵人中央的銀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而停下了攻擊，不過她的目光並不是放在與翔對望的少女身上，而是四周並沒有理會自己依然對抗著翔那些炮火的敵人。

真的沒有理會我嗎──

這是銀此刻內心的想法，亦因為這個緣故才決定稍緩下來，觀察情況。

戰場上一切並沒有停息，而在這幾個呼吸之間，翔已經被完全拉進了「太和棋盤」之中。

其實這不能說是一個圍棋的棋盤，只是因為上面是格狀而且格數眾多，讓人自然聯想到的也就只有圍棋了。

總而言之，翔可以肯定這便是對方戰技的其中一個效果，能夠影響自己視野的戰技，並非他之前所推測的封靈系戰技而改變了場地，因為他還可以看到本來的環境，棋盤變成一直存在於視野裡但有著一種模糊的不真實感，而且他仍然聽到四周的聲音，只不過有點怪異。

不像是在現實中的聲音。

那似是戴上了劣質的降噪耳機，聲音雖然受到了阻礙但沒有隔絕。

「魔王，終於見面了。」

他們可是相隔了數百公尺的距離，然而隨著少女的嘴巴張開，她的聲音也傳到了翔的耳邊。

「『終於』嗎……尼基，真的是妳。」

翔喚出了記憶中的名字，那是一段不屬於他卻又經歷過的記憶，在「夢迴秘法」中關於六名小女孩如何從嚴苛的環境中僅有一人成為獵靈少女的過去。

尼基，她一直排名第二，在最終考試之前為了能夠奪得第一名，不惜為了排除會與排名第一合作的另一名同伴發動了襲擊。

對於突然被喊出了名字的少女，她錯愕地張開了嘴巴回不上話，自然是因為她沒想過魔王會知道她的名字，對她而言，她應該是不存在於獵靈界才對，也就是說不應該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過了好一會後，她才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回答：

「竟然連我的名字都知道，果然『影』背叛了我們選擇了和你合作。」

尼基這句話的語氣與翔的記憶中不盡相同，當中充滿了一種無奈，甚至稱得上唏噓的感覺，不過他本來就不算是認識尼基，因此也不能肯定這種判斷。

既然還用「影」來稱呼「暗」，也就是說她並不算「暗」的心腹吧……想來如此無奈，是因為自己犧牲的一生換來的卻還不如敵人的我嗎？被「暗」所背叛……的確，這才是人類該有的想法。

只是她為什麼還活著？很明顯其他人都被處理掉了……

尼基當然不知道翔心裡想著什麼，而她也不過嚷了那麼一句，便收拾好心情：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能力了吧？沒有必要多說廢話，開始我們賭上性命的棋局。」

聽到這句話的翔可不由得苦笑，恐怕也只有他才知道「暗」到底有多不合作，他甚至連去問「暗」也懶了，因為對付眼前的敵人並不是「必要」的事，並不在合作的契約內容，所以「暗」是不會幫忙的。

不過棋局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想像到這能力基本上是什麼了，那麼來試試吧……

「銀，聽到我說話嗎？」

翔這句話不過是輕輕說出來，與他相距逾百公尺的銀理應不能聽到，亦因此在敵陣中的銀才會被嚇得回過頭來想要看發生了什麼事，她以為翔跑到了自己的身邊，所幸的是翔還是在遙遠的後方，不過這又讓她不解了而開口問。

翔只看到她的嘴巴動了，卻沒聽到她在說什麼。

「冷靜，詳細情況很難說明，總之接下來我能夠單方面跟妳說話，目前先暫停計劃，注意四周，情況恐怕會演變到最壞的地步……」

確認銀接到自己的指示之後，翔開始分析目前的戰局。

果然，我和尼基現在變成下棋的人，可以對這「棋局」裡的人下指令，不止是使用戰技的她，就連我也可以。不過想來這也是必然的，任何戰技都有其強其弱、其優其劣，只不過這戰技在這個情況下，還真是對我方完全不利啊，本來炮台就可以自由操縱……

而且重點在於，獵靈少女在團隊作戰上因為個體強大而不適合，其中一個主因便是大多數的戰技都有著範圍性的效果，一群人堆在一起各施戰技和自相殘殺沒兩樣，但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給出一個準確無誤的指令，只要時機上配合得恰當還是可以讓部份適合的獵靈少女組隊作戰。

這戰技，毫無疑問是針對我的，就像影的戰技也是針對魔王……

翔輕輕吁了一口氣，作了一個深呼吸，目前可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件了。

突破！

把第一波獵靈界大軍擊潰，趕在第二波抵達之前成功封印「無」，這作戰目標至此依然沒有改變。

「鮮血、鐵壁、亂陽小隊前進，老鷹、浣熊、野貓小隊後退圍堵，長弓、天星、夜幕小隊展開飽和攻擊，落日小隊開始狙擊……」

隨著尼基的指揮聲音，那場面可真壯觀極了，在場中數以百計的獵靈少女同時依據指示展開行動，而且每人的前進路線都沒有絲毫分差，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妨礙，在這情況下還能夠維持火力，與翔那些炮台對抗著。

這和以往的大型團隊戰存在根本上的分別，尼基的指揮並不是單純地以「小隊」為單位來支配，不然這個獵靈界大軍，即使上百人也好，只要預先花幾天演練出特定的路線，也能夠像現在這般進行移動。

依照目前翔的判斷，尼基的指揮恐怕是精準至「人」作為單位，先以「小隊」分配大略的移動方針，再依照每人的狀況作出仔細的指示。

這才是「軍隊」，真正的獵靈界大軍。

在這之前，眾人可以依靠各自的實力來判斷如何應付翔那些炮火，但當不同的人在短時間內作出判斷並發動攻擊，自然難免會有浪費的現象，而此刻把指揮統一到一個人身上，這些情況近乎不可見了。

當然，這也得那個人能夠在同一時間處理那麼多資訊才行，先不說指揮者到底厲害到哪一個地步，但這才是「軍隊」真正的實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明明只是初始的移動配置而已，翔已經感受到其帶來的巨大壓力，對方進行壓制的人員減少，威力卻反倒增加起來，十六炮台四式機關在這個情況下漸漸支持不住，炮火的戰線開始往著翔的那方移去。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六章：哀之命運（二）

果然是為了把我和銀分隔開來，看來還是我棋差一著呢……本想著在對方發動攻勢之前搶下優勢，便決定先一步改變策略，結果反倒被對方料到而設下了陷阱，讓對方搶到了優勢……

面對這個情況的翔，內心並沒有受到半點打擊，還是保持一貫的冷靜：

「好吧，這盤棋我下了。但是性命什麼的，我不會在這裡賭上，我的命還有別的用處，而且我也不想要妳的命……展開吧！『零和軍勢』！」

隨著翔的呼聲，在這個大廳離地面約六、七公尺的晶壁上，也就是灰焰火把下方的位置，紛紛冒出了長約四十公分，卻有著接近十五公分口徑的巨型炮台，都是純黑或白的大炮管，而且有部份直接懸浮在半空之中，不過其高度就高得多了免得被人輕易跳起就能砍碎。

這些炮台明顯要比威尼斯強襲戰時更強。

「果然這就是你的弱點……魔王，就算知道這很卑鄙，不過為了獵靈界，還是讓我利用吧。」

尼基對於棋盤上突然冒起了將近六十處光芒，並沒有多震驚的反應，甚至連一眾獵靈少女都沒有被震撼到，繼續聽著尼基的指揮行動。

而就在翔發動「零和軍勢」的瞬間，銀也開始了行動，但是她的行動沒能像之前那般自如了，先不說部份獵人型獵靈少女把矛頭指向了她，她們現在面對銀的攻擊時也會自保，還有本來位於前列的近戰部隊也有部份回防，漸漸形成一個包圍圈。

獵靈界大軍的陣形在此時已經明顯不過，就是利用近戰部隊形成內裡的包圍圈，然後外面的獵人型獵靈少女則是一面壓制翔的炮火，一面伺機攻擊內裡的銀或者支援被銀攻擊的同伴。

以往這種行為和自殺無疑，後方的人員不只要實行不能有任何誤差的射擊，還要準確預測同伴的動向，會造成範圍性殺傷的戰技也不能用。然而目前在尼基的指揮下，只要在使用範圍性殺傷的戰技時適當走位，那就不會有傷害到同伴的問題，更莫說前面的人也不會擔心背後被同伴射中了。

獵靈少女的團隊戰一直以來都是一加一少於二，但是目前發揮出來的戰力毫無疑問是一加一大於二。

翔看著向自己圍堵過來的近戰部隊，心裡難免泛起複雜的情感，這要比對方只守不攻來得強烈得多，因為這才是真正撕殺的開始。

「魔王，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妳是指我沒有在奇怪妳為什麼能活下來嗎？」

「在這個時候還想這種無謂事，該說魔王不愧是魔王嗎？算了……我想說的是，你不覺得在這裡有一個很詭異的情況？」

在二人像在閒話家常的時候，戰鬥可沒有一刻停息，翔的「零和軍勢」自不用說，所有炮台同時從上空射下大量靈彈，一時之間猶如雨下，但是在尼基的指揮之下，目前獵靈界並沒有面臨多大危險。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獵靈界一方早在威尼斯強襲戰的時候見識過這招戰技，自然會研究出相應的對策，所以很輕鬆就依靠位置的調配來分散火力，並沒有遇上多大的壓力。

饒是如此，倒也減輕了銀的壓力，連本來想要放暗箭攻擊她的獵靈少女都被調配到抵擋「零和軍勢」的隊伍，讓銀得以集中精神對付整整把自己圍了兩圈的近戰人員。

理論上銀可以迅速解決掉敵人才對，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即使她能夠解決被喻為「最強之盾」的赫卡忒，但目前並沒有辦法突破這個由十多人組成的第一層包圍網，更勿說後面還有二十多人組成的另一層了。

其原因非常簡單，這群人就連在近戰中也可以放開手腳互相支援，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是一對一，而是一對三、四了，即使銀速度再快也僅能迷惑一人、兩人，只要有另一人支援她就不能再深入，否則就要拚上被對方在身上開一道口子的可能。

結果在「零和軍勢」之下，銀那一方只能稱得上僵持而已，空有極其強大，甚至應該稱之為在一對一對戰下無敵的個體戰力，在這個情況下沒辦法發揮作用。

至於翔那一邊的戰況就簡單得多了，前列的人員在「雨零星散」的炮火下前進並逐漸靠攏圍成包圍網，翔則是緩慢地後退。

詭異的情況嗎？要說詭異的話也只有之前的犧牲戰法了。這麼說來，只不過是想讓我分散注意力？不然為什麼要特別提醒我……

翔仔細想了一遍之後還是得不到任何能夠斷定的答案，便索性不再多想，畢竟眼前敵人要是成功把自己圍住的話，他那十六個炮台就必須分佈在自己四周來保護自己，炮火自然就會分散，屆時敵人集中一點攻擊的話就會落敗。

「現在的情況有多詭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既然妳的作戰方針有在利用我的情報，那麼就必定落入我設下的陷阱……」

尼基聽見翔的話後微微皺眉，她不認為這是在虛張聲勢，假如以那副充滿自信的樣子說謊的話，也只好甘心被騙就是了。

翔可不會理會尼基在想什麼，放完話的他讓炮台的連射速度加快至極限以爭取時間，然後下達了全新的命令：

「全部炮台上膛，填充……閃雷彈！」

翔這番話可是透過靈言來命令炮台，在場的獵靈少女自然都聽到了，當初在威尼斯強襲戰中翔憑著元素系靈彈一擊解決掉資深的獵靈少女，這樣的事情難免被添油加醋在軍中傳開，當下聽到全部的炮台竟然都能夠發射閃雷彈，難免會被震懾到而產生輕微的混亂。

但也只是輕微的混亂而已，雖然說翔再一次像當日威尼斯強襲擊時利用了情報反設陷阱──上次他是利用了靈彈的填充時間以及未使過的新戰技，而此時則是扭轉了「雨零星散」及「零和軍勢」只能用普通靈彈的印象，這一次獵靈界大軍已經在這方面有所準備。

「不要亂，雷光小隊行動，其餘人繼續作戰！」

隨著大量金黃色夾帶藍白電弧與雷鳴的靈彈轟落，獵靈界那一方每一處都走出了一至兩個人來，各自施展出同是雷電系的戰技，本來那些閃雷彈在半空中爆炸所產生出來的電網，竟然一下子都被這些戰技利用電的特性引導分散開來，結果獵靈界大軍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

果然同一樣的招式不能使用兩次嗎？不過閃雷彈可以用電的特性來化解，那麼冰和火呢……

正當翔打算把其餘兩種元素彈都用上時，卻沒想到自己的行動已經被尼基先一步料到了：

「才不會給你機會！是時候了，影舞小隊出動！」

下一刻，翔終於知道尼基剛才跟自己說的詭異到底是什麼了。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六章：哀之命運（三）

即使是銀突破到敵陣中央，即使尼基發動了「太和棋局」，即使他也亮出了「零和軍勢」，對方還保留了一支小隊。

僅僅為數八人的小隊，是一支只有刺客型獵靈少女的小隊，從通道經過尼基的身邊進入到這個戰場。

從翔及銀與藍染及赫卡忒的戰鬥開始直至剛才的那一刻，獵靈界大軍雖然人數眾多，但當中一個刺客型獵靈少女都沒有。

這真的非常詭異。

不是在人員的編制上不平衡，而是在知道敵人中有一人是刺客型，也就是銀的情況下，竟然沒有配置至少能夠在速度上比拚的刺客型獵靈少女，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

只是詭異歸詭異，翔不得不承認對方這個選擇可謂對到了極點，因為沒有任何一人可以比現在的銀更快。

翔輕輕嘆了口氣，因為自己真的棋差一著，對方可謂完全掌握住了戰局。

只見那刺客小隊完全不理會銀那邊的戰鬥，而是一分為二左右散開，沿著晶壁衝了上去，準備以各自的兵器把所有炮台清除掉。

可是這不代表翔會放棄，他深知「零和軍勢」和「雨零星散」的炮台不同，「零和軍勢」有著極大數量的炮台，但是一旦生成就是在固定的位置，並且數量太多的關係智能並不高，會有固定的射擊模式。

而每一個炮台的射擊模式，恐怕早在翔使用閃雷彈之前便已經被尼基摸索出來，因此那群刺客型獵靈少女大概不會有什麼危險就能把所有炮台清除掉，畢竟她們也是獵靈界中頂尖的好手。

「將軍了，魔王。」

尼基沒有半點喜悅地宣告自己的勝利。

既然尼基知道這一點，那麼翔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還留了最後一手。

他個人的最終皇牌。

「可不一定呢。接觸開始，進入深度操控模式……」

以往翔操作「雨零星散」的十六個炮台就差不多竭盡全力，這場戰鬥之所以能到現在還未見虛弱，只是靠著消耗戰鬥開始前積存下來的「凝」，但戰鬥到這個地步預存下來的「凝」其實已經消耗得八八九九。

而現在翔要做的，可是同一時間操控戰場上所有的炮台，他知道唯有這樣做才能對抗接近炮台的刺客隊。

他只覺得全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酥麻發軟，不過腦海裡還是展開了一個立體的畫面，完全掌握了所有炮台。

只需要意念一動，炮台就會根據意念開火。

八名基本上沒有防禦手段的刺客型獵靈少女，面對極近距離的集火炮擊，其結果可想而知。

「我說了，將軍。」

在聽到尼基這句低語之前，翔已經驚訝得攏不上嘴巴。

那根本不是什麼刺客小隊，不，要是翔沒有變招使出最後的底牌，這也許真的是一支刺客小隊，但在翔決定操控所有炮台之後，這支小隊便改變了。

變成了敢死隊。

那可不是被炸掉一條手或者一條腿，甚或是半身，是真正利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炮火，然後交由地面的獵人型獵靈少女進行射擊──不惜穿透他們的身體以摧毀炮台。

翔敗了。

現實中，「零和軍勢」本來僅能維持勢均力敵的狀況，此刻一共八個炮台被毀，「零和軍勢」已經不可逃離潰敗的命運。

心理上，翔當真沒想到對方會瘋狂到這一個地步，就算知道這群人一直把不惜身死掛在嘴邊，也從沒想過能夠把攻擊對向自己的同伴，以此來換走炮台。

「魔王，這就是你的弱點。這是賭上性命的戰爭，而且看來你不知道……這盤棋，在我或者你死之前是不會完結的。」

翔默言不語，他已經把炮台的支配解除掉，因為再繼續下去也不過是白費靈力。

「放棄了嗎？結果也沒有什麼意料之外。」

「這樣真的好嗎？」

翔終於忍不住說。

「什麼意思？當然是好啊，無論如何都要打倒魔王，不然一切都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這就是妳們期待的勝利？」

完全沒有任何遲疑或者思索，尼基立即回答：

「是的，我們就是期待你從這個世界消失。」

「很抱歉……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能讓妳們如願……」

「都到這個時候，還在……」

尼基說到一半突然停住，雖然她看得出翔很是低落，但她完全沒看到半點敗者的模樣。

翔只是一臉難受，覺得悲哀而已。

這樣的戰鬥到底有什麼意義──類似的意思刻在他的臉上。

然而，他還是不得不向前。

就像獵靈界不消滅魔王沒有意義，他不能封印「無」也是沒有意義。

如此想著的翔，不禁苦笑，直至這一刻他才發覺，他和眼前這群獵靈少女有什麼分別嗎？

他也是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去阻止「無」，只不過在他眼中，他這樣的舉動是正確無誤。

想必在獵靈少女眼中，甚至在她們心中，也是深信著只有消滅掉魔王，才能守護她們想守護的事物，那才是她們的正確。

饒是如此，翔知道自己還是得前進，前進，以及前進。

不能在這裡停步，他不曾想過推動自己這樣做的，不再是當初那份想要冒險，為了讓自己活下來的信念。

這一刻，他看著銀苦戰的身影，腦海裡不禁浮現出成為魔王之後，還願意相信自己的琳以及廚師，甚至只有所謂利益關係的傑克，只有所謂主僕或者契約關係的小菲。

原來，他捨不得這些。

越是懂得明白，就越覺得痛苦，眼前的獵靈少女，不也是因為有著不捨得的事物才會戰鬥？

淚水不能流出來，他不記得從哪裡聽過來，男人的淚水應該在獲得勝利之後才流的。

「銀，使用……使用最後手段！這全部都是……我的無力，我的罪孽，妳只是聽我的『命令』而已……拿出我們，魔王，最後的魔女，最後的手段，來開拓我們的道路！」

破音的嘶叫彷彿帶著神秘的力量，讓戰場在一息間停頓下來，當全部人都回過神來的時候，銀已經沒再在戰鬥，而是退回到了包圍圈的正中央。

「笨蛋翔……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說，把我說得像工具什麼的，我可是會生氣。如果真有罪的話，當然要一起承受……那麼我開始了。」

竟然沒有人能動，即使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感覺，知道該立即行動把二人打倒，但就是沒有人能夠行動得了。

銀手上的夜天之鐮，隨著她的意念所動，頓時傾吐出了前所未有地多的黑色霧氣，並且都流入了銀的體內，這是那把總是無法看清楚本體的鐮刀，首次赤裸裸地展露出來，銀色閃亮的棍身與黑黝無光的鐮刃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

隨著黑色霧氣都流入了銀的身體，她那頭漂流的銀髮有一部份隨之染黑了，儘管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改變，但是這樣的情況讓在場看到的所有人都更為緊張。

就在沒有人敢動彈，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時候，一道聲音劃破這快要凝結成冰的空間：

「銀前輩，請停下來，這裡由我來解決！武裝──秩序！」

只聽武裝的名字翔便知道來的人是誰，但是他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個曾經相信自己的少女，結果落得不得不和自己敬愛的師父分離收場的少女。

「戰技──沉默封絕！」

少女的鎖鏈不知何時已經纏到尼基身上，隨著靈言規則，戰技自然發動了。

「在那戰技內沒辦法破解，但在外面的我就沒問題了。」

像是為了讓銀停止下來，她還特意大喊進行了說明，然後又施展另一招戰技：

「戰技──鏈影幢幢！」

隨著她那道清亮的嗓音喊完，緊接響起連綿不斷的金屬碰撞聲。

黑色無光的鎖鏈從那少女身處的地方展開，以極速鑽進四周的晶壁，然後立即以另一個角度從晶壁上射出，或是射向其他晶壁，或是射向地面，鎖鏈的密度並不高，而且完全避開了獵靈界大軍的位置。

這鎖鏈一直不停地彈射，經過了被圍在敵人中央的銀，穿到了翔所在的位置，化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鎖鏈網絡。

就在全部人都為這突變而繼續陷於無法反應的狀況時──或者說「太和棋盤」已經被強制解除導致這場戰鬥一時之間難以繼續，那少女已經踏上化成空中道路的鎖鏈，她輕盈靈動的身影猶如妖精一般，趁著場中一眾獵靈少女還弄不懂狀況，幾個起落間轉換了數條鎖鏈下，落在翔的面前。

那少女有一頭棕色的頭髮，綁了較後和低的雙馬尾，圓大明亮的黑眼睛讓其他五官看上去顯得略小，加上瘦小的身材，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可愛感。

身穿紅黑搭配露肩騎士服的她，那膝上裙裝還因為剛從空中落地而輕輕翻起，正帶著微笑望著翔。

是琳。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七章：同死（一）

翔還來不及與琳說上一句話，銀已經藉著混亂利用空中道路回到了翔的身邊。不僅如此，這大廳的入口陸陸續續走進了十多個人，全部都經由空中道路去到翔等人附近。

很明顯，這不是獵靈界大軍的援軍，而是與琳相識的人──也不完全是，翔萬萬沒想到那群人之中竟然連廚師也在。

翔心裡自然充滿了疑問，但是在這場面中率先說話的，是一個身穿標準紅白巫女服的少女，矮小的她手持著一根比她自己長上一倍的橡木杖：

「這場戰鬥，還真是慘不忍睹……」

「戰鬥雖非吾輩所願，但絕不讓汝等通過。」

回話得怪怪的是個頗為帥氣的少女，一身米白色的武士裝，腰間佩有兩把長刀，更添了幾分英氣。

「噗噗，說這麼多還不是要戰鬥。」

輕笑一聲的少女戴了頂高尖的黑色法師帽，小洋裝搭配迷你短裙，毫無疑問是小魔女的裝扮。

「唉……總覺得在這個時候登場，不就和雜魚沒兩樣嗎？如果是這種設定很可能會戰死什麼的，然後激發起主角的潛能之類……不好不好，這不是在立死亡旗幟嗎？我可不想死在這裡啊……」

說著這番窩囊話的少女是眾人之中最高佻的一個，一身輕皮甲，背上一把巨型單手劍，雖然和她的話不相乎，但光看外表會讓人有一種勇士的感覺。

「好了，都來到這裡還說什麼廢話，囉囉唆唆的。」

打斷這番自顧自地展開對話的人便是廚師，此時她走到了還是滿臉疑問的翔面前：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問題，但眼下也沒有那個時間說明。去吧，這裡交給我們。」

「對，翔，銀前輩，請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通過這裡的！」

琳在旁邊也自信地多添一句。

「什麼交給妳們，喂，妳們可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廚師搖了搖頭阻止翔說下去：

「以你的智慧不可能沒理解現在的情況，不過不想去接受而已，可『在需要的時候接受別人的幫助』，不是你教我的嗎？」

「這……」

「快去，這裡沒問題的。她們的指揮官被我封鎖住，而且大家也是獵靈少女，不會真的打起來，萬一真的打起來，我們也不會賭上生命，不過是拖延時間，懂了嗎？」

琳顯得強硬地打斷了翔的話，在她說完之後，其他人也紛紛補上一句：

「魔王你就快去吧，別枉費了我們大姐頭的苦心。」

「交給吾輩。」

「果然我們要當雜魚了嗎？至少也當個雜魚王吧……」

面對著琳強硬的語氣，那些不認識的獵靈少女也是報以輕鬆且不容反抗的笑容，翔很明顯感受得到這群人的信念。

「琳，妳找到一群很好的同伴……銀，我們前進。」

「咦……」

銀一直站在旁邊沒有作聲，直至此時聽到翔的決定後，似乎感到了意外，但翔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便接著說：

「我明白了，這是翔的選擇。」

本來翔還打算說些什麼的，但在這個時候再浪費時間就實在太對不起這群為了他而「犧牲」的少女了，所以決定默默地與銀朝著出口走去。

「魔王，這個拿去。」

翔與銀走到出口的時候，琳那些鎖鏈也開始延伸到出口把其封鎖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廚師突然把一件東西丟給了翔。

「香包？」

「食物除了色和味之外，你懂了吧？」

其實就在廚師說明之前，翔已經嗅到了從香包傳來一陣似是薄荷的清涼香氣，頓時因為勉強使用「零和軍勢」所導致的頭痛舒緩了不少。

「謝了，這件事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妳們。」

在翔把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們之間已經被鎖鏈完全隔絕開來。

獵靈界大軍的事情就交給琳、廚師以及她們的伙伴，剩下來他和銀只需要專心在封印「無」的事情上。

接著了這個情況的翔，與銀沉默地走到了往上一層的樓梯，小菲與傑克自然在那裡等待，即使傑克也什麼都沒有說。

從他們這裡往大廳看，雖然能看的視角狹窄，但也算是能夠看到大廳中發生的事情。

沒有任何對話，唯一的聲音就是翔與銀不停吃柯羅諾斯的餅乾來補充靈力，眾人一同步上樓梯，去到了第五層。

第五層的架構基本上和第四層相似，從入口經過了短通道後，來到了比第四層小上許多的大廳。

但是沒有出口。

除了入口之外，其餘三面都是晶壁，沒有任何通道。

在本應是出口通道稍前的位置，那裡懸浮著一塊巨型的黑水晶，甚至不需要「暗」說，翔就知道那塊水晶是什麼了。

在山神祭壇那裡他見過類似的東西，當時是寶石，現在的是水晶，兩者所放出來的氣息實在太過相似。

即使如此，翔還是小心地向「暗」確認：

「這就是『無』的本體？只要封印它就可以了？」

「沒錯，只要你雙手接觸到水晶，我和『光』就會開始封印。」

雖然翔不知道為何「無」的本體會在第五層而不是第六層，而這裡目前又什麼都沒有，但既然連「暗」都確定眼前的巨型水晶便是「無」的本體，那麼要做什麼自然不用多說。

「銀，一起上了，小菲和傑克就留在這裡。」

各自握緊武裝的二人步入了大廳，可是還沒多走幾步，黑水晶突然起了反應，黯淡的光芒緩慢地閃爍著，同時一個看上去不怎麼真實的黑色小人站在水晶前，那就像是把一個影子立體化後的模樣。

翔知道這便是「無」在現世活動時的化身，當初他覺醒成為魔王的時候便見過一次。

「結果，你還是來了。」

「當然，除非你不毀滅世界，否則我也只能來到這裡了吧？」

翔回答的同時已經與銀左右分開，既然是二對一，當然要利用夾攻的優勢。

「難道你還是不能理解嗎？這一切都是遵從最基本的法則，每條生命都有開始和終結，即使是現世也是一樣，這個現世已經去到無可挽救的地步，開創一個新的、更好的現世……」

「無可挽救？更好的？」

翔禁不住哼了一聲，心裡想著的，自然是把「無」劃分到「暗」那一類：

「的確，我也不過是一條生命，終有一天會死去。那麼不是生命的你，永遠不會消失的你，憑什麼去認為這個世界已經壞到不能再壞？憑著獵靈少女不斷地增加？因為獵靈少女只有在絕望中才會誕生？」

「既然你都知道，又為什麼要和我作對……」

「如果獵靈少女真的是絕望的化身，那麼『有』當初創造這個世界，這個『靈之環』的時候，為什麼又要令這個世界在沒有足夠獵靈少女的情況下，就無法維持下去呢？」

「無」聽到翔這番話後沉默了幾秒，然後就像一個人類般，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你已經失去了冷靜，這麼清楚不過的事情，竟然沒想透嗎？」

「冷靜？面對你我當然不可能冷靜了，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害得獵靈界有多混亂，害得那麼多無謂的戰鬥和犧牲出現了……」

翔說到這裡的時候，利用對話來拖延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二人都移動到了預先計劃好的位置，相視一眼之後便確認好開始戰鬥的時機。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八章：魔王滅世（一）

「這裡是……」

翔不自覺地低語，他清楚記得上一秒──意識中斷之前自己被「無」從背後攻擊了。

而此刻他身處的是一個充滿原始氣息的大自然之地，他站在波平如鏡的湖面上──真的是站立在水面上，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景觀，能夠遠看到地平線，背後是環抱的島嶼與山林。

理論上沒有盡頭、不能算是內陸的大型水域應該歸類成海才對，但目前這水域的水完全靜止不動，不是描寫上的像鏡子，而是確實成為了一面鏡子能夠映照出翔的樣子。

「我到底在想什麼，這個時候還糾結到底是湖還是海……」

雖然翔第一刻覺得這個地方猶如天堂，只要在岸邊蓋一間木屋居住下來，每天早上喝一杯咖啡配個麵包，然後睡個回籠覺，避開了正午之後到湖邊釣魚，想要活動身體的話也可以上山打獵，每天就過著愜意的日子。

然而當翔完全冷靜下來，重新審視目前的情況之後，才感覺到這裡實在靜得太可怕，甚至開始有輕度的耳鳴。

「只剩下我一個……該不會，該不會世界真的毀滅了吧……」

因為實在太靜，翔索性把想法都由嘴巴說出來，即使只是自己的聲音也能夠稍為安撫內心自然產生的不安感。

接著翔還說了數個猜想，諸如做夢、幻覺之類當然名列其中，這個得不到答案的話題，在他盡力保持冷靜但也不得不開始抓狂的時候得以終結。

「無」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以那個小黑人的姿態。

「還沒，但快了。」

儘管這個寂寞世界多了一個伴，可是翔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這大概不是幻覺，而是真的在對話吧？」

「依照這推論，不也可以是你在期望這個現世還沒毀滅？」

「這樣說也對呢，如果幻想出另一個討厭的傢伙來駁斥自己的想法，的確是這樣的感覺……」

「等等，我只是在提出可能性，而實情就是我是你想要消滅的『無』。」

對於這像是鬧劇的對話翔耐不住搖了搖頭，他心裡當然知道眼前的是「無」，而他也知道目前這狀況應該是類似意識交流的狀態，至少現在站在水面上的他並沒有任何獵靈者的能力，換言之並非在現實之中。

雙方就這樣沉默了一陣子，似乎確定到翔不打算率先開口，「無」只好先打開話匣子：

「你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嗎？既然你已經清楚這個狀態不是戰鬥的時候，不好好利用來對話？」

「不可否認我心中確實有很多問題，像是你一直都沒稱呼我做魔王，而是用『你』……算了，總而言之就算知道了答案我也只會和你勢不兩立，然後還有一點你錯了，即使在這個狀態下，我還是得戰鬥，不過不是武力上。」

「勢不兩立……你這樣來形容我們的關係嗎？」

「如果你是男的大概會有某些人興奮起來吧……」

翔先是開玩笑地應了一句，他認為在開始正式對話之前，得先讓自己重新打好精神，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如果你說的關係是指靈與契約者的話，不也有很多獵靈少女其實和她們的契約靈關係惡劣的嗎？」

「無」頓了一頓，似乎在打量著翔，過了好一會後他又似是個人類地嘆了一口非常非常長的氣，單以那份無奈、苦澀的感覺，的確和一個失落的人類無異了。

「看來我們在目前這個狀況下，沒辦法好好談下去。」

「我真的弄不懂你，以你的實力，從一開始不就可以解決我們兩個人？先把銀殺了，再把我打個半死，然後一直等到完全從沉睡中甦醒，不就可以毀滅世界了嗎？」

大概就連「無」也沒料到翔會說出這番話，感覺上錯愕了一會之後才說：

「你就不怕我照著做嗎？」

「你會從一開始沒想到這一點嗎？」

「哈哈，哈哈哈哈……總覺得真可惜，我們相處的時間總是那麼短。」

越是對話，翔就越感覺得到心裡產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覺，他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學銀的說法，他覺得那是相當不妙的感覺。

不過，不妙與否是看站在哪一個立場。

為了別讓自己的思緒往牛角裡鑽，也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混亂，翔繼續利用玩笑：

「你再這樣把話說得那麼曖昧，說不定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喔。」

「沒關係，我就是為了把話都說清楚，才強行讓我們的意識連接起來。」

「反正我不想聽也不行……」

翔還沒有把話說完，他突然就整個人急墜，卻也不是沉入水裡，而是不知在何時處於三萬尺高空──他當然不知道確實多高，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一種不協調感，雖然是在下墜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正當地面的景色不斷地改變時，「無」也出現在他身旁：

「你知道每個現世在什麼情況下會毀滅然後重新開始，那麼有想過背後的原因嗎？」

「就是想要人類快樂吧？儘管難以理解你們那快樂的定義，以及為什麼要創造出人類都不知道就是了。」

「為什麼要創造這個世界……的意思嗎？以我的理解，是在分享喜悅吧？生存的喜悅。」

「生存？」

翔皺起了眉頭望向了身旁的「無」，依然是小黑人模樣的他臉上連五官都沒有，更莫談有什麼表情：

「比上古之靈更高級的你和『有』，以我們的認知實在不能算是生存呢，不會死，不會消失的存在，大概算不上『生存』吧？」

「如果我說整個世界，包括過去的現世，現在這個現世，還有未來的現世，真真整整包含了一切的『世界』是由『有』化成的話，你能夠理解嗎？」

翔沉默下來，嘗試深入去理解這番話的時候，他和「無」的下墜速度開始減慢，而眼前的一切都漸漸起了變化。

他所看到的應該不是世界的開始，至少目前已經有一個星球的模樣，基本的大地與海洋。

但是除了這些之外，什麼都沒有，植物、動物都沒有。

「現在的你看著這些大概很難理解，但只要隨著時間前進，你就會明白的了。」

似是看出了翔的疑惑，「無」在旁邊解釋起來，而翔則是默默地看著眼前一切的改變。

或者稱之為進化。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八章：魔王滅世（二）

最先在這片什麼都沒有的大地與海洋裡出現的，應該是某種植物，翔之所以在心裡有著如此模稜兩可的認知，自然是因為他並非生物學家，無法準確判斷出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什麼，而且恐怕真的找生物學家來看也得不到答案。

擁有意識的植物，從開始的第一株誕生，感受到死亡──枯萎就代表完結的恐懼，在壓力下散播著自己的種子，很快的這植物就長成了一片原野，然後無限擴展下去，想要更多更多的同伴，直至擠滿這個世界每一分、每一寸土地。

沒有辦法霸佔更多，沒有辦法再生長下去，是不是代表一切就要完了的恐懼不停壓迫著，令它們想要染指海洋卻是不斷地送死，想要追求更多更多，但到底是在追求什麼連它們自己都不知道。

終於，在全世界唯一一「群」的植物裡，出現了一株與族群不同的，然後由這株開始，它身邊的植物漸漸枯萎，這樣的事情無止盡地擴散，直至世界又只剩下了大地與海洋──

不，還剩下了一株，那一株雖然讓身邊的同伴都死去，但它自己卻留了下來。

然後，新一種「植物」出現了，雙方又開始繁殖，這次大地沒有被任何一方佔盡，而是互相爭奪著大地，為了確保自己的族群能夠存活下來，只能侵佔對方的領域，填加己方的土地。

植物到底如何互相消滅對方，翔並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理解，他只是看到這一切而已，感受著那些植物的「意識」，知道眼前不停變化的景像到底在發生怎樣的事情。

而這兩種植物相互爭奪的最後結果，那株讓同伴都消失了的植物，在漫長的鬥爭中，又開始令同伴們枯死，而它自己則是變成了本來的敵人，然後連它們都開始了枯死……

最終，又剩下它而已。

復原到除了它之外只有大地與海洋的世界，便開始了新的變化，第三種、第四種、第五種……每當世界重新開始一次，植物的品種便會多增加一種，可是也逃離不了滅亡的命運。

大概過了幾千、幾萬、幾十萬、幾百萬次，脫離了「植物」，應該稱之為「動物」的生物出現了，至少翔自己是這樣判斷，而當初總是在世界復原也能遺留下來的「它」，則變成了「牠」。

饒是世界有了「它」和「牠」，命運始終沒有改變，總有滅亡的一天，然後動物的種類也在不停增加，如是者又是重複了毀滅與再造的循環無數次，直至翔看到了他熟悉不過的「動物」──

人類。

這個時候，翔的心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當時漫不經意聽到的名詞，「主要物種」。

那是「暗」在解釋「兩儀四象五行八卦大陣」時所提到的名詞。

以翔的猜想，這「主要物種」指的大概就是「有」每次重鑄世界時所產生出來的新物種。

翔已經無心再看著世界的演變，眼前的世界有著數之不清的植物，數之不盡的動物，以及他認知裡的「人類」，雖然陌生但身為──曾經身為人類的他也知道，很快就會去到他這一個「現世」。

不過讓他沒看下去的主因，應該是他心中冒起了一個古怪的問題，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太古怪，亦因此不得不問一直默默待在旁邊，就像是等待他問這個問題的「無」：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眼前的事情是你給我看，還是……」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察覺到了……沒錯，準確來說，這些並不是我讓你看到的……」

「而是『我』，魔王，過去所做的事情吧……」

「無」點了點頭，翔頓時說不出話來。

「『有』就是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才能製造出這個現世，而且我覺得差不多了，恐怕還再需要數次吧，就可以建立出一個幸福的世界。」

翔依然沉默，他一時之間還無法從剛才的震撼中回復過來。

「為了回應你一開始的提問，你自己看看眼前曾經被毀滅過的現世，你認為能夠開天闢地，能夠創造任何物種的『有』，沒辦法創造出一個完美的人類、無缺憾的世界嗎？」

翔這番話大概只聽到了一半，甚至沒想起自己提及那個關於「靈之環」的缺憾問題，因為他的腦海裡滿是魔王滅世的事情。

他已經分辨不出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他覺得「無」並不是在騙自己，換言之他就是毀滅了無數之多世界、無數之多生命的魔王。

當然這不會構成什麼罪惡感，他還不至於把與現在自己完全無關的前一世、再前一世以致無數那麼多世的事情都怪罪到自己頭上，但問題是因為「無」的「幫忙」，讓他體驗過每一名「魔王」的想法，當中真的不乏有他現在這種想法的傢伙。

既然稱得上無數，有些和他現在這情況很相似的也不意外。

而那些傢伙最終都認同了「無」的做法，又或者名為「有」的意志而選擇了讓世界毀滅然後重生，那麼現在的他最後也會是這樣選擇嗎？

魔王，可是名副其實的「背叛者」，一開始沒事的時候就與其他同伴一起生活，當主要物種不快樂，也就是不是「有」想要的世界時，便由他來執行毀滅一切的任務。

就在翔心裡想著這些的時候，「無」則繼續著自己的步調向翔解釋：

「很簡單，因為沒有真正的完美，就連『有』自己也得藉著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才能夠讓人類誕生，一個最接近他理想中的物種，只是讓人類再聰明，情感上再完美也好，只單方面給予『好』的最終都面臨崩潰，這一點你應該深深從過去的錯誤中體驗到了吧？

「而最後『有』發現到的，便是讓這個現世存在著一定的缺憾，要有苦才有樂，要有悲才有喜，要有失望才有希望，只有維持平衡，才能有一個持續的安定現世。」

直至這時，翔才稍稍回過神來：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果然是為了說服我，讓我合作嗎？」

「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可能，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堅持，通過對話就能相互理解，不就是人類其中一樣優勢之處嗎？」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接受毀滅這個世界，以往的『我』不知道，但現在的我絕對不會……」

「可是，你不是動搖了嗎？」

「什麼……」

不知在何時，翔眼的一切已經不再是世界的變換，而是一片灰諧的世界。

除了失去了彩色，還不時出現雜訊，像是電視訊號不良時跳動的雪花畫面，這不可能是正常的視野。

然而，在不正常的視野中，翔看到了現實。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八章：魔王滅世（三）

大廳中，銀就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

越來越近。

雙方越來越近。

並不是銀在接近，而是「他」在走向銀。

我的身體……控制不了……

那在灰諧世界中顯得一處亮、一處暗的秀髮，細長的眼睛，姣好的臉蛋，翔當然不可能認錯，翔肯定自己眼前的景象便是在「無」的宮殿中的第五層大廳裡。

一步一步接近。

銀的身體也出現了非常輕微的抖動。

銀在顫抖。

那個無論在任何絕境下都能堅強面對的少女，在這個時候就像一隻受驚了的小貓，對人類向她伸出的手感到害怕。

那是當然的，那人類伸出的手上，拿著一把手槍。

如此模樣的銀，要翔真的說，那麼也能算見過一次，便是當初第一次遇上「最強之盾」赫卡忒的時候，但現在驚慌的程度，至少是當時的百倍、千倍。

我在做什麼，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翔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把精神集中到思考目前的事情上。

第一個問題，這真的是現實嗎？有沒有可能是「無」重現了這一切？

無法確定，「無」最後那句……我動搖了嗎？想要動搖我的目的是什麼？

做一個最簡單的假設，動搖我就是為了支配我的身體，所以我現在才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準備做出一件永遠無法挽救的事。

這個假設的理據就是「無」從來都沒有這麼友善的一面，當初他告知派洛是魔王得毀滅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恐嚇了當時堅決拒絕的派洛會用他的手殺了銀──

沒錯，現在我的身體不就拿著手槍，指向了銀嗎？

為什麼呢，為什麼在這個情況下還能這麼冷靜地分析？不反抗嗎？

因為我打從心底裡，不相信這樣的事情嗎？那個記憶……在派洛處於半死的狀態下，只有我才擁有，連「無」都不知道我擁有的記憶……當時他不就曾經說過，和剛剛想要說服我一樣的話嗎？說不定只要再過一個現世……

純黑的終結之槍，其槍口抵在銀的額頭上。

「終──為了開始」，在這裡終結了的話，真的能夠再開始嗎？

銀由始至終都沒有挪動過一步，就那樣默默地看著翔接近自己，完全沒有閃避或者反抗的打算。

甚至讓槍口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沒有說話，只是，只是──

總是酷酷有股冰冷感的她，露著淺淺的微笑。

「銀……」

翔想要張開嘴巴，卻連呼喚眼前少女名字都做不到。

食指緩緩伸向了扳機。

「銀！」

依然叫不出聲。

銀，妳為什麼要微笑，一副就這樣被我殺掉，只要是我的決定就好的模樣……

直至這個時候依然冷靜地在內心提問的翔，其手指已經搭在扳機上，只需要輕輕一扣下，靈彈就會穿過銀的腦袋。

手指顫動著，彷彿有風輕輕一吹扳機就會扣下擊發靈彈射出。

呀啊……我完全是被銀看透了呢，明明沒相處多久而已，明明腦袋就不怎麼好，卻總是能看透我的想法，在知道答案的問題面前，我就是會這麼冷靜……

妳這樣的微笑，不就是在跟我說，只要我想反抗的話，就會陪我反抗到底了嗎！

在扳機要扣下的瞬間，食指挪開了！

以此作為契機，銀猶如閃光的動作，一瞬間鐮刀就揮過把手槍轟飛。

「沒問題，我會救你的，翔！」

很明顯銀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被「無」附身的翔得以解放，眼見早前被擊飛的手槍消失了後便立即重新召喚回到翔的手上，她只得再一次發動了攻擊。

但是被「無」支配了的翔，其龐大的靈力得以「正確」運用，至少他的實力沒有比化身成小黑人時的「無」為弱。

明明答案就是這麼簡單，不論真相到底是什麼，我都不可能會去毀滅這個世界，不會和銀成為敵人，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動搖。

那麼現在內心不再動搖了，但身體還是沒辦法控制，所以得想辦法才行……

『你沒必要再掙扎了，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怕說，我之所以一直沒殺掉銀，也沒有阻止那群獵靈少女，是因為就算是我也不便直接干涉現世，但是現在用你的身體，就沒有這個問題了，世界的毀滅會在這一刻開始──從你手上。』

「遠古的盟約」……連「無」都在限制之內，只是他又是為了什麼說這番話呢？嗯……「無」應該不會做無聊的事，所以這一定有什麼意義……

在我手上……還是想要我保持動搖嗎？因為自己的失誤，害世界真的毀滅了，至少也是提早開始……換言之，如果我的心保持堅定，他也會感到麻煩？

看著眼前與「自己」激戰的銀，翔只得用盡自己的辦法與「無」對抗。

也許就是翔終於完全清晰、堅定起來的心思起了效果，也許是「無」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完全支配翔，雙方大概打成了均勢，但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率先燃盡生命的肯定是銀的那一方。

她已經進入這極限狀態有一段時間了，而且為了不停地提升力量更深入地接近死線。

翔感受著銀每一記攻擊，那就像言語一般，每一擊都在訴說著「放心交給我吧」，然後又再更快、更強地揮出下一擊。

如果能說話就好了，至少可以試一下能不能用戰技把這個狀況解除……這情況真的糟糕透頂了，還向其他人說了「交給我吧」之類的話語，結果反倒是這個樣子……

「翔，你到底在做什麼，這麼簡單就被那傢伙操控了嗎！」

意料之外的聲音出現，是一直與傑克待在入口處的小菲。

現在又不是什麼被惡魔附身失去理智、要靠認識的人的聲音喚醒──這種讓人不禁吐血的情節，我可還是保持著完全清醒的意識，只是需要武力上的手段……

雖然翔是這樣想，但不代表他會就這樣放棄，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字典裡已經沒有放棄這個兩個字了，只是目前還找不到任何辦法而已。

因為銀清楚感覺到了翔是在反抗，她理所當然的不可能用盡全力地砍下去，儘管她心裡知道在這場戰鬥上不使上全力，沒有抱著會殺死對方的心態下戰鬥，最終也只會迎來戰敗，但是她就是沒辦法砍下去。

即使知道那是唯一可能救出翔的可能，除了傷害翔令狀況出現變化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但是她就是沒辦法砍下去。

翔心裡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得想到倚靠自己力量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而在他想到之前也只能讓銀來爭取時間。

可是那時間越來越短，銀非但一直維持在極限狀態，而是還是變本加厲地使用，不只是因為顧忌到翔而無法展開手腳，其身體似乎也變得虛弱而導致戰況越來越危急，意識到這一點的銀則更是死命地透支力量。

就在這絕命的時刻，在銀好不容易打走了翔的武器，迫得他先後退再重新召喚武裝的時候，突然間一道人影從二人之間冒出，翔還來不及看清楚到底是誰時，那人便已經以饒有興致的口吻開口說：

「啊啦啦，父妻吵架但打到這個份上也太誇張囉，姐姐我特意來這裡可不是為了這種事呢。」

咦，這聲音，這語氣，還有那自稱的稱謂……

「怪……怪物？」

「喂，這樣叫姐姐我也太沒禮貌了吧？銀妹妹，當初姐姐我可是特別把『米蕾』這麼可愛的名字說給了你們知道喔。」

儘管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裡出現，但是他看到了曙光，無論這個人是人類派那邊派來消滅「無」，抑或是來對付自己，甚至是其他目的，總而言之出現在這裡的人也只可能是「無」的敵人，即使只是添亂也會有助於破開死局。

「我們這邊可是也聽到的喔，米蕾大嬸。」

「吾輩參戰！」

「大……大嬸……小魔女妳這樣叫她不怕被吃掉嗎……」

接連傳進翔耳裡的聲音，也是來自這個大廳的入口，而翔當然不可能忘記這幾道聲音，因為在不久之前他才聽過。

他不清楚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肯定希望降臨了！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九章：死命封印（一）

以琳與廚師為首的隊伍，並沒有立即就投入到對抗「無」的戰鬥中，而是與入口處的小菲以及傑克確認詳細的情況。

她們能有這樣的時間，自然是多得米蕾，她那些戰技的威力恐怕還要低於銀，但是憑著多變的組合，還是能與銀一同壓制著「無」。

「嗯……這種事我貌似在哪裡聽過呢。」

小魔女是首個聽完狀況給出反應的人，她說著的同時轉過頭望向了巫女：

「話說妳們巫女不是很擅長什麼除靈、淨身的嗎？把翔身體內的『無』驅逐出去就靠妳啦！」

「請不要為難我，大家都是獵靈少女，不是都知道那些神靈鬼怪不過是靈顯現於現實中嗎？這樣的事情不會因為我是巫女……」

「啊，所以妳在成為獵靈少女之前真的是巫女？我還以為……」

「如果這樣說難道妳又真的是魔女嗎？啊啊啊啊！那我自己不也是雜魚嗎？我不要啊……」

就在對話向著莫名其妙的方向展開時，一直在旁低頭思考的琳終於忍耐不住咳了一聲，就這麼一咳便讓所有人都靜下來望著她：

「雖然不確定，但如果只是附身而不是奪取，那麼應該可以想像成是某種戰技的效果，根據剛才傑克先生的話，翔在最後一剎那反抗了，那麼我的鎖鏈說不定能夠解除附身……」

「不愧是『絕對封鎖』，在這個情況下還有這樣的自信，那麼計劃就定下來了，妳專心在最後一擊上，我們會為妳製造機會的。」

廚師這話一出，沒有人有任何疑問，一切立即就定了下來。

「巫女，配合我，在這樣的戰鬥下需要一定的速度。」

廚師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香包，和之前丟給翔的那一個相似，在她輕捏之下就粉碎掉，然後化成了淡綠的粉末飄散於空氣之中。

「瞭解。戰技──疾風之祝福。」

巫女說著的同時手中的橡木杖尾敲了一下地面，頓時身邊的所有人全身都泛起了翠綠的光茫。

正當其他人都準備要加入戰鬥的時候──明明都已經準備好了，卻沒有人動手。

而在這微妙的氣氛之中，首先說話的是一直都很多口的小魔女：

「那個，廚師，我聽過某個傳說，在月黑風高的夜裡，有一個穿著廚師服的幼女會右手拿著鍋鏟當劍、左手拿著炒鍋當盾……」

「小魔女別說下去，你想被廚師先烹調完然後再被怪物享用嗎！」

「嗚……巫女切開都是黑的，而且已經以我會被怪物吃掉為前提啊……我不過看見大家不敢動，才打算開個小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會被吃嗎？我們會被吃嗎！我們果然只是雜魚，要被怪物吃掉了……」

呀……琳，我還真的有點想收回前言了……

身體被「無」支配而與銀及米蕾戰鬥的翔理所當然聽到他們這群人的對話，也難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幸好的是最後似乎因為米蕾回頭一個燦爛的笑容再加上一個玩笑，琳與廚師那一邊的戰力也總算投入到戰鬥中。

翔什麼都做不了，儘管他想做，但是目前的情況下他的確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期待眼前的人拯救自己。

因此，翔作出了另一個抉擇。

既然自己什麼都不了，只能交給眼前相信自己的人去做，那麼自己就應該思考之後所能做到的事。

這一專心，雙方已經接近激戰了三分鐘，漫長的三分鐘，任何一個失誤生命就會被奪走，獵靈少女不適合團隊作戰，她們理應連合作都未有過，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沒有相互成為阻礙。

為這場不相上下的戰鬥找出缺口的，是眾人在戰鬥中得到的默契。

除了銀與米蕾之外，每一人都沒有獨自對抗「無」的能力，但以武士為首的前衛隊伍硬是堅守自己的位置讓「無」的活動空間減少，再由後方幫忙牽制，總算讓米蕾得以閒下來，執行目前唯一可能成功的計劃。

在激戰之中，琳多次想以鎖鏈捕捉「無」，但是速度上完全跟不上，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米蕾的「四次元空間」。

真要說這計劃的厲害之處，那就是米蕾的計算實在太過可怕，除了她抓住不得不急著現身那一次外，她就再沒有使用「四次元空間」，因此當她把琳的鎖鏈傳送到「無」的身邊時，「無」想要反應便已經來不及。

當鎖鏈捕捉到「無」的瞬間，琳也使出了「沉默封絕」。

「成功了？」

有點氣喘的銀倚著鐮刀而站，她看見被鎖鏈綁著的翔停止了行動，自然以為琳的計劃成功了。

「還真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強硬的規則，不過在我面前是沒用的。」

侵佔了翔身體的「無」第一次開口說話，這樣的事情可半點也不會讓在場的人高興起來。

纏繞在「無」身上的鎖鏈串串崩裂，即使內裡的翔想阻止「無」的反抗也是無能為力。

「大家，先退回來再想……」

「不用！」

正當琳果斷地打算停止計劃重整狀況的時候，她的指示卻被另一道強硬的聲音打斷：

「米蕾！」

「瞭解，這可是特別服務喔！」

下一瞬間，還沒有人意識到是誰敢打斷琳的指示時，一個長著貓耳的小小人影出現在「無」的面前。

「笨蛋翔！你許下了那麼多約定，可別跟我說做不到了──鳳凰……真焰！」

小菲的全身先是冒起了橘亮的焰光，然後在轉化成深邃如血的鮮紅時，「無」全身都被同樣的火焰吞噬。

「小菲！」

「給我靜靜地看！銀妳也是個笨蛋，明知道必須這樣做也不去做，難道就要其他人為了你們兩個一直犧牲嗎！」

「小菲……」

兩次的呼喚蘊含著完全不同的感覺，然後銀就真的乖乖聽小菲的話，任由小菲繼續燒著「無」。

一時之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如果連上古之靈的眷屬都沒有辦法，她們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了。

「吶……妳們有沒有人覺得魔王的表情有點怪？」

聽到巫女的提問，回答的倒不是她們那群人，而是一副愉悅表情禁不住舔唇瓣的米蕾：

「那是享受的表情，沒想到魔王是個被虐狂啊，銀妹妹該不會有隱性狂氣屬性，每天晚上都拿出愛的……」

「停！再說下去不太好吧……」

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輕鬆對話似乎是她們的特性，就連站在前線的勇士也不禁回頭搭嘴：

「啊啊啊！妳竟然敢駁斥怪物大人，我們會被吃掉的啊！就像雜魚……不，變成烤魚被吃掉啊！」

「先不說我，妳那個怪物大人的稱呼還不是一樣會激怒她嗎……」

而在這片毫無緊張感的對話之下，火焰漸漸轉弱，身在其中的翔也不像被火焰燒過，至少外表看上去連半點燒傷的痕跡都沒有──

不，有一處，他的額頭有一處黑印浮現。

就在這黑印成為眾人的焦點時，它在眨眼之間脫離了翔的額頭，就像一道立體的影子……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九章：死命封印（二）

「射擊！那就是『無』！」

其實也不用出琳作出指示，擁有遠距離攻擊手段的獵靈少女都各自發動了攻擊，可是都追不上「無」的速度被他盡數避開了。

既然「無」的化身已經從翔的身體逃出去，換言之翔也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從沒想過僅是擁有能夠自由活動的身體，也會為此喜悅。

他一面活動著手腳確認身體狀況的同時，也向拍著黑色羽翼、懸浮在他面前的小菲低頭：

「抱歉……還有多謝，真是得救了。」

翔這番話當然不只是對小菲說，還有眼前一眾為了拯救他而戰鬥的獵靈少女們。

「真是的，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趕快去解決這一切！」

翔帶著笑容點了點頭，也轉過身去望著站在黑水晶前的「無」，不過還是對背後正往後方撤退的小菲說：

「看來妳終於都肯誠實點了呢。」

「要……要你管！」

就在小菲回完話便更加速飛走時，他雙手已經拿起「始終」，而銀也去到了他身旁：

「翔，你的武裝……」

「在妳們戰鬥的時候，我也沒有閒著，『無』一直在用我的身體使用不同的戰技，我當然全部都感受到了。」

翔並沒有依照靈言規則就喚出了武裝。

「不只如此，就連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到。」

隨著翔扣下了扳機，槍口竟然直接吐出了「爆炎彈」，接連三個火球轟向了「無」，不過全都被「無」以靈彈轟碎。

「誒！」

「沒什麼好驚訝的，就算能夠隨意使用這些戰技，也不會比妳那力量更強，要對付眼前的『無』，妳和我都深深體會到無力了吧……」

「看來兩位還是知道現在不是打情罵悄的時候，所以呢？翔弟弟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姐姐我可以看得出來，現在這個黑影要比起它在你身上時強上至少五倍，就算姐姐我站在這裡幫你，也不代表姐姐我願意在這裡賠上性命喔。」

翔與銀本來還在低聲細語，對於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米蕾自然是被嚇了一跳，幸好的是二人心裡也知道目前是在戰鬥當中，所以很快就冷靜下來。

「坦白說，到了這個情況下還能有什麼計劃，連妳都覺得危險的話，那就真的是極危險，九死一生的情況……」

「嗯哼？當初騙到姐姐我的小翔，那魄力都到哪裡去了？」

「對，翔，還不能垂頭喪氣，現在才是開始，我們也會一同努力的！」

琳……

翔沒想到就連琳，甚至廚師都走到了自己的背後，每個人眼中都有著堅決的眼神，其他總是一直多話而且話題不知道會扯到哪裡去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是默不作聲地望著翔。

這群人到底如何聚集起來，要翔猜的話也不是不能猜到，他認為以琳那認真堅強的性格，大概真的是用一張嘴和行動打動她們，亦因此在這個時候不只相信著琳，也相信著翔。

至少翔是如此覺得，不再需要言語就能夠相信，就像翔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銀仍然能夠相信他一樣，無論翔作出什麼決定她都認為那是為了她好，是正確的選擇。

眼前這群人，翔肯定自己不過是第一次和她們見面，連認識也稱不上，卻能夠相信著，才能在這個情況下還繼續戰鬥。

「我們不需要真的打倒眼前的『無』，這只不過是他的化身，真正的『無』是那塊黑水晶，只要讓我接近就能開始封印……」

「是防禦戰嗎？每當靈之環釋放靈力而讓大量的靈誕生時，一般都會先進行防禦戰，待確認好敵人的數量以及戰力後，才會計劃要如何適當地清除。」

翔對於琳的解釋點了點頭，知道她特意解釋是為了其他人，畢竟就算不用琳說，他都知道眼前這些人大概都是沒加入過組織的流浪者，自然不懂組織的事情。

「不過重點就只有防禦，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不知道要堅持多久。」

「咦……」

「什麼？」

「竟然？」

翔完全無視了眾人的嘩然，而是望向了在這個時候沉默了的米蕾，他清楚知道這個人在戰鬥策略上絕對不下於他：

「米蕾，妳認為要多少人？」

「你知道自己腦袋裡在想的計劃是不可能的，但還是要執行？你自己也看到了，『無』一直待在那裡沒有急著進攻，就是在防備姐姐我用『四次元空間』把你送到水晶旁邊。」

「所以，我才問妳要多少人才能守住，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妳認為有可能衝破『無』的防線嗎？」

米蕾默默打量著所有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每個人都這樣做了，雖然讓她們都感到不舒服，但眾人什麼都沒有說。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米蕾才開口說：

「不行，這裡除了銀妹妹之外，誰去就是誰死……」

竟然沒有任何人反駁。

畢竟，在「無」從翔的身體出來之後，以及翔為了示範而發射的爆炎彈，「無」都展現出了超乎想像的實力。

「我明白了，雖然的確想借助妳們的力量，但也不可能叫妳們去死，只是我還是需要妳們的力量，請盡力支援我和銀，這樣就夠了，盡力就好。」

其實翔要說服這一群人，只要說出「遠古的盟約」導致「無」沒有辦法直接殺死她們的話，就很可能讓這群人為己所用，但是他沒這樣做。

即使他知道「無」不得不遵從這一盟約，但事情總有意外的時候，就像當初派洛在無奈下選擇自殺也是殺了「無」一個措手不及，要是真的把「無」迫到了絕境，也許「無」就會放棄與這群人戰鬥直至她們知難而退、耗盡她們的靈力，而是真的出手。

翔心裡可清楚得很，要是「無」真的在這裡全力戰鬥，他們恐怕撐不過幾分鐘。

「翔……」

翔望向輕聲叫喚自己的銀，卻看到了銀愣住的樣子。

「有什麼好驚訝的，這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失望？」

「嗯。」

銀輕快地應了一聲，以自己已經準備好繼續戰鬥來回應。

「米蕾，把我和銀傳送到那裡，這樣就足夠了。」

只是當翔回過頭去對米蕾這樣說的時候，卻看到近乎全部人都低著頭，散發著一股近乎可以肉眼看見的愧疚感或者羞愧感。

「大家……真的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從妳們出現在這裡，替我解決了獵靈界大軍的難題，剛剛還把我從『無』的支配下解放出來，這一切一切已經太多了，接下來就放心交給我和銀吧，我們兩個還藏了一招……」

「什麼藏了一招，真有辦法你早就用了，果然你是一個大騙子……況且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有辦法不為你賣命嗎？」

廚師那一臉不愉快的表情，說話也冰冷到極點的語氣，這副模樣翔在見了柯羅諾斯之後回到咖啡廳時就見過，只聽她繼續保持著這個模樣說：

「即使是這樣，這裡的每一個人，不論是我的同伴，還是琳的同伴，每人都是以自己的意志站在這裡，所以到底要怎樣做，請自行決定了。」

嘴硬心軟……妳這樣的說法還不一樣是在激勵其他人……

翔心裡如此想著的時候，先莫說其他人各自的表情都起了變化，重點在於米蕾終於有所反應：

「姐姐我說其他人不行，又沒說姐姐我和銀不行，賣了你這個人情，以後可以好好補償姐姐我喔！」

米蕾說到這裡便已經不見之前那認真的模樣，而是那副露著燦爛笑容、似是要享受美味食物的模樣：

「那麼準備好了嗎，翔弟？」

雖然翔對那吃人不吐骨的表情產生了一股惡寒，心想欠這種人的人情恐怕要比下地獄更可怕，但要是現在沒辦法成功封印「無」的話，就連地獄是什麼樣子都不可能體會到了。

翔深呼吸一下收拾了心情，他身旁的銀亦早已準備好，二人同時點了點頭，米蕾則是為了給他們準備而進行了倒數。

「三、二、一，上囉！」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九章：死命封印（三）

米蕾使用了「四次元空間」，這戰技對她來說已經熟習到幾乎和呼吸一樣，不然不可能在戰鬥上使用，就是因為如此熟悉，她才知道了這戰技的隱憂。

而現在她就是為了解決這隱憂才進行倒數，然而她還是低估了現實的情況。

在進行傳送的瞬間，當翔與銀眼前一黑到重新看見光明的短短過程，那就像是眨眼般，傳送前與傳送後所看到的景象在感觀上是連接著的，但是位處不同地方的他們則是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在這種訊息的衝突下，即使他們有所準備但都在短短的半秒、四份一秒、甚至八份一秒中，身體都對訊息的矛盾而停止了運作。

銀與「無」可是以別人無法清楚看見、近乎閃光般的速度戰鬥，那一丁點的時間就足以讓「無」有機可乘。

沒錯，「無」就如米蕾所料，一直待在黑水晶之前便是在為了這時刻。

在翔與銀出現在黑水晶旁的瞬間，理應由銀前衝從背後襲擊「無」，可是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無」已經閃身到翔的身邊，一記重踢踢在翔的肚子上，即使這個時候銀總算反應過來，但還是無法阻止翔被踢飛出去的勢頭。

翔不能接近黑水晶，就無從談起封印，更沒有什麼防禦戰可言。

這一切真的只是毫秒之差，但就成為了決定性的失敗，在翔確定被踢飛出去之後，即使米蕾也跟上來到黑水晶附近，再百變多謀的她也無法挽救她們二人會被「無」在這裡纏住、翔無法再接近黑水晶的窘局。

翔！你在幹什麼！腦袋分析得這麼仔細有用嗎！要解決，找辦法解決現狀，反敗為勝才行！我方有敗象不就可以利用，利用「無」降低了的戒心嗎！

翔在心裡吶喊的時候，他還是逐寸、逐分向更遠的地方飛出去，身在空中的他無從借力，直至他撞上大廳的晶壁為止，他的後飛之勢都不可能停止。

不能放棄，一定有什麼辦法，其他人都犧牲到這地步，我可不能放棄……翔，翔，翔！你為了什麼才改這個名字？不就為了能夠自由自在地飛翔嗎！只要跨過眼前的障礙，魔王的枷鎖就能解開，只要封印到「無」……

翔闔上了眼睛，眼前的影像卻彷彿沒有停下來，還是能夠看到銀與「無」的戰鬥，那副全心全意的模樣。

翔……飛翔……給我──

「飛起來！」

手持雙槍的翔雙手往後一擺，在讓雙槍併列在一起的同時扣下扳機，大量的靈力餘光立時從槍口吐出──「黑白靈動」的迅發版本，也可以說是失敗的版本，因為射出來的都是沒有多大傷害性的靈力。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樣的做法真的成功了，即使只是噴出大量的靈靈，還是像開炮時有著勁力十足的反作用力，利用這股力量他緩住了向後飛出的勢頭，並開始朝回黑水晶的方向飛去！

雖然他此刻看上去的動作很是滑稽，但在沒有其他助力的情況下，翔倒真以個人的力量向著黑水晶前進，解決了銀與米蕾要怎樣幫助翔回去的煩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雖稱不上簡單，但要做的事就明顯不過，銀與米蕾只需合力纏著「無」就可以了。

大概就連「無」也沒想到翔會有這一招，本來他想著在把翔打飛之後，讓戰鬥圍繞在黑水晶附近，那麼翔就沒辦法再接近並開始封印，雖然他不清楚米蕾的底細，但是銀快要不行的狀況他還是知道的。

在失敗中創造了機會，看見這情況的米蕾與銀就更是死命地纏住「無」，而這個時候琳以及她的同伴們都已經加入戰線，儘管她們的威脅不大，但「無」也不至於能夠完全無視她們，因此還是發揮了一定的影響力。

因為噴射的速度甚至比翔全力奔跑還快，所以他就打算保持這個狀況衝向黑水晶，可是當他衝到接近「無」與銀及米蕾的戰線時，卻突然失神地眼前一花。

不好……這靈力的消耗超乎想像……

翔這才察覺到如此釋放靈力轉作為推動力是極其浪費的方法，短短數秒間已經花掉了他近四成的靈力，不過他心裡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停下來，便把心一橫決定冒險。

「給我──飛到去！」

靈力的碎光隨即染紅，順著槍口噴射出來的靈力化成了熾熱的火焰，駭人的爆炸聲震遍整個空間，翔頓時猶如子彈般衝向了黑水晶。

啪！

翔整個人撞上了黑水晶，雖然看上去的模樣實在有夠糟糕，但他確切地接觸到「無」的本體了。

「『光』、『暗』，快開始封印！」

其實不用翔大喊，他左右手上的黑白手鐲紛紛冒出了光芒，頓時黑水晶上下兩端冒起了一黑一白的光點，點與點連成一線，不消一會左右也冒起了光點而連成方形，緊接著正中央也冒起了光點並前後分裂，直至此時變成了一個上下方向底面連接起來的稜椎形，把整個黑水晶都籠罩其中。

看見這情況的「無」，立即就不再理會銀與米蕾而是向著翔撲去，一直表現從容的他似乎真的被迫得急了。

無論在速度上還是力量上都更勝於二人的「無」，卻因為急著阻止翔而被二人合力攔了下來，這個時候「無」自然顧不得會不會殺死二人，但她們就是死守不讓，一時之間倒也僵持下來。

當真正拚死決戰開始的時候，那個稜椎形已經變成了不規則的立體，並且一時擴大一時縮小，不過總體來說整個立體都在縮小，並且在內裡的黑水晶也被壓縮起來，原本有整個人大小的黑水晶，此刻差不多只剩下一半左右。

雖然說壓縮的進度越來越慢，但依照旁邊的翔推斷，恐怕只需要一分鐘到兩分鐘的時間就應該會完成了──以他從黑水晶所傳出來、那不停抵抗的氣息來判斷。

這個封印並不需要動用到翔的力量，甚至不用花精神，他也就回過頭去看背後的狀況，頓時心都酸了，那真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結果，每個人都投入到這場死戰中了，在他被擊飛然後衝回到黑水晶的過程中，當時他全神貫注在自己的事情上所以並不清楚，但此刻就連琳、廚師甚至巫女等等後援的人都衝到上前線，為的就是拖延殺紅了眼的「無」。

核心的主力當然還是銀及米蕾來擔任，可是銀此刻的力量似乎終是來到最後，就連翔也差不多能夠捕捉到她的動作，亦因此看到她全身都是被靈彈擦傷的彈痕，至於米蕾則是各種能力全力開動，在最低限度承受傷害的情況下持續戰鬥。

必須承受傷害，她們不得不用肉體擋下攻擊，要是不這樣做，只是她們避開，那麼「無」就能突破她們的防線去攻擊翔，即使翔不用把注意力放到封印上，他的雙手還是沒辦法抽出來抵擋「無」的攻擊，就更莫說以翔的能力其實也擋不住「無」的攻擊。

為了填補銀與米蕾因為受傷而守不住的漏洞，其他人在巫女的戰技祝福下，也決定同樣以賠上身體的風險協力抵抗。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無論多少秒這群獵靈少女似乎都能夠替翔爭取下來，這反倒讓只需要把手貼在黑水晶上的翔感到不好意思。

竭盡所能的堅持整整持續了兩分鐘，黑水晶已經被壓縮到僅剩餘人頭的大小，那不規則狀的立體也近乎貼在黑水晶的表面，到了這裡似乎就是要完結的時候……

猶如玻璃碎裂的清脆響聲傳入了每一名血戰的人耳裡──

封印粉碎了。

不是完成，而是粉碎了。

一下子漲回本來大小的黑水晶，把翔整個人撞飛。

眾人就算不知道當中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知道一個現實，那就是封印失敗了。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十章：淚水（一）

死寂。

震撼充斥在每人的心裡。

不只是翔他們，就連「無」也是如此。

換言之，剛才封印失敗與「無」無關。

眾人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米蕾，她二話不說就利用「四次元空間」，把與「無」接近的人都移回到後方，完成之後眼見其他人還在發呆，忍不住大喝：

「琳，廚師，妳們知道現在該做什麼的吧！」

被這麼一喝，眾人總算回過神來，特別是琳及廚師都立即理解到米蕾話裡的意思而發出指示：

「全員撤退！離開這裡！」

這是理所當然且準確無誤的指示，在沒有辦法封印「無」的狀況下，任何戰鬥都沒有意義。

況且其實不用她們兩個說，其餘人也不是笨蛋，早在大喝下回過神來便開始後退。

只是，戰場上唯有兩個人沒有後退。

身穿深藍色大衣的少年，以及銀黑混染迷彩般的長髮少女，二人並肩面對著「無」，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翔！現在先退下去，然後再想辦法，繼續戰鬥只會……」

指揮著撤退工作的琳察覺到二人根本不是為了斷後而留在原地，便立即想要勸阻二人。

「不……已經沒有時間了，雖然剛才似乎是因為我內心動搖才被奪取了身體，但是最終當『無』醒來的時候不是意志所能抵抗，既然他已經有能力搶走我身體，也就是說沒有時間了，必須現在解決！」

這個時候「無」也回過神來，他心裡知道剛才的封印失敗與自己無關，也可以說是他不知道失敗的原因──下一次封印有成功的可能，也許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威脅，決定不再只是防守而打算全力出擊。

想要提醒翔注意的琳或者廚師還來不及喊出來，另一道充滿氣勢的聲音從通道口傳出：

「說得好，就是該有這樣的志氣！戰技──一槍定海！」

這聲音……是藍染？

翔還來不及回頭確認，一道藍光從自己的右邊閃過，落在他與「無」之間，頓時響起了震徹整個大廳的海浪聲，讓人心中不禁萌生起一股澎湃，在面對它的時候感到無力，鋪天蓋地如潮水般湧來。

很明顯這招戰技並不是針對翔以及銀，而是在前一瞬間準備要行動的「無」，而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無」還真的被震懾在原地，一時之間動彈不得，但從他的反應看來已經有了對策，恐怕持續不了多久。

大概是因為翔已經轉過頭往後望去的關係，扔出長槍的人──藍染板起了臉：

「不要誤會，這不是在幫你，只是代表獵靈界來監視狀況！你可別忘了自己許下了多少約定，在多少人面前訴說自己的憧憬，令多少人如今站在這裡，不要讓這些都化為泡影……好好利用爭取回來的時間，然後輕輕鬆鬆把這一切都解決掉！」

琳那群人都聽得懂藍染的意思，不過因為藍染背後還有十多名獵靈界大軍的人，所以沒有人說什麼，況且她們其實仍然因為封印「無」的失敗而不知還有什麼解決辦法，便一直保持沉默。

這時翔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後方，而是望向了銀，二人當然也沒有什麼新的對策，畢竟「封印」這一個方法是他們幾經辛苦才得來。

饒是如此，翔心裡其實並沒有多少雜念，至少他沒有再思考要用什麼方法對付「無」，想當然他並不是放棄，這一點早在藍染激勵他之前便已經知道了。

翔望著此刻在凝視自己的銀，那眼神一如以往地純粹，全心全意地相信著自己，就只等他一聲命令。

看著這樣的銀，翔突然心血來潮，解除了雙槍，左手抱著銀的纖腰，右手摟著銀的細嫩頸項，在銀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親了下去。

就像上次與米蕾死戰前一樣，銀也是被嚇得眼睛睜大，全身繃緊起來，不懂得該怎樣反應。

只是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翔並非為了要告訴銀什麼作戰計劃，而是他自己真的想親下去。

不只如此，他還想要更多更多，伸出了舌頭……

「嗚哦哦哦哦喔喔喔喔！真人！野戰！實況！」

似乎為了扭轉沉重的氣氛，小魔女首先抓住這個機會起哄。

「誒誒誒！難道要在這裡做些色……」

「未成年者，勿看也。」

「什麼未成年，別欺負我個子小！真要說什麼未成年，後面不就站了個『幼女』嗎……」

「哦？靈的烹調我也有點厭倦了，不知道獵靈少女會是怎樣的味道……」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英雄抱得美人歸，雜魚就得在路邊當花草，我不要啊──」

當巫女、武士、勇士甚至是廚師都加入這鬧劇的時候，翔當然全都聽到了但不會理會。

他此刻的眼裡只有銀，至於一臉泛紅的銀還處於被嚇呆的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翔覺得夠了之後才放開銀的小嘴，輕聲地說：

「對不起……還有謝謝妳，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相信妳，結果卻都沒把話說清楚……我不知道怎樣做才可以答謝妳，只記得當初妳第一個請求……這樣可以嗎……」

翔還沒有說完，這次反倒由銀踮起了腳跟，用自己的嘴巴封住了翔的嘴巴不讓他說下去。

「讓我待在你身邊，已經是最好的事情了，一開始不喜歡我，對我那些舉動感到很困擾，但還是讓我待在你身邊，這就很足夠了，所以不需要說。」

翔自然地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只見銀輕輕鬆開了領巾，然後把水手服往左邊拉開，露出了左半邊的雪白肌膚。

為什麼總是不需要說就知道我想什麼……

翔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他還不至於笨得在這個時候說如此煞風景的話，而且不得不說銀的主動免去他的尷尬。

當下翔也不多說什麼，伸手往裸露出來的肌膚摸去，整隻手掌搭在上面之後闔上了眼睛。

沒有被那股溫暖的觸感影響，也沒有被變得不規律的跳動分散了專注力，他全神貫注在操控靈力之上。

翔打算借取銀的「凝」。

儘管銀顯得虛弱，但不是她把「凝」都耗光導致，相反與翔相比她可謂處於靈力充沛的狀態，她虛弱的原因是長時間運用身體承受不了的高濃度靈力。翔此刻看上去的模樣雖然不糟糕，但是他在戰前所準備下來的「凝」全都花在之前的「雨零星散」以及「零和軍勢」上，再加上他對這技巧的掌握又遠遠不如銀，因此在這個時候才不得不借助銀的靈力。

就像第一次讓銀體驗「凝」一樣，銀完全放鬆自己的身體任由靈力流動，而翔這次不是把銀的靈力引導到戰技上，而是帶進自己的體內。

似乎因為翔完全集中在靈力的操控上，所以並沒有發生上一次看到銀那個花之世界的事情。

當翔總算抽取足夠的「凝」後，他也不理會在後方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瘋狂起哄的眾人，畢竟眾人聽不到二人的對話，只能夠看到二人的舉動──無論如何，翔無視了這一切，準備展開最後一波攻擊：

「給我展開，足以籠罩整個大廳的──零之領域！」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十章：淚水（二）

翔的想法再簡單不過，銀在目前的狀態下用不上戰技，直接強化身體能力的她，在「零之領域」內不會受到影響，相對「無」就不一樣了，至少他不能隨意發射靈彈。

當翔這話一出，後面的人又起了另一番哄動，這次翔依然不去理會，而是大喊了一聲「小菲」。

「真是的……接好！這是全部了。」

小菲回應的同時已經從那女僕裙的口袋裡，拿出了裝有柯羅諾斯餅乾的袋子，並且扔給了翔。

接過來的翔二話不說就先把兩塊給了銀，剩餘的六塊則是一把又一把塞進自己的嘴裡。

六塊可是翔靈力上限三倍的量，但他心裡知道目前零之領域所消耗的量也是驚人。

雖然在翔展開「零之領域」的同時令藍染那招戰技也被中止，以致「無」沒再受到壓力而可以自由活動，但因為「無」無法再使用遠距離的攻擊，當下也不敢離開自己的本體太遠。

因此翔與銀有時間消化餅乾來補充靈力，當一切準備就緒而要行動的時候，後方竟然又起哄了。

本來翔是不打算理會的，然而當他聽到那群人驚呼的內容時，禁不住回頭一望。

最不應該出現的人，竟然來到了自己身後不遠處。

身穿正經黑色西裝卻打一條花肖領帶的傑克，竟然來到了這個大廳的中央。

「你做什麼……」

「哼，魔王，現在還有說話的餘裕嗎？」

傑克冷笑了一聲，甚至走過了翔的身邊還在前進：

「『光』，來我這邊，由我來封印。」

翔這次真的完全搞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在自己雙手上的「光」和「暗」真的聽了傑克的話，紛紛脫離了他的手去到傑克手上。

「傑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使用這封印可是會……」

「死亡？哈哈，不過如此，別忘了我最初的目的……不，不是什麼最初的目的，應該是生存的意義才對！能夠看到這美妙的情景，以後的事情不用看下去也能知道，已經不需要有什麼觀察者了。」

傑克這番話似乎真的發自真心，至少聽上去流露著一股滿足的感覺，但相對的也會讓人不禁心寒起來，畢竟這番話在某程度上來說和瘋子無異。他放出如此豪言之後，眼見翔還愣住站在原地，便復以平常那挑釁的語氣說：

「魔王，眼下可沒有讓你發呆的時間，還不行動就連最後的機會都要失去囉。」

翔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傑克有著器具的幫助能跑得像一般的獵靈少女那麼快，要是他再不行動傑克就會被「無」輕鬆殺掉，當下他什麼也顧不得，只好與銀立即行動。

銀此時那頭銀髮已有將近八成染黑，令她的速度快得甚至在翔剛踏出一步的時候便已經越過了跑在前面的傑克。

一下子銀與「無」纏鬥起來，不能再運用規則的「無」似乎實力大降，與銀打得不分上下。至於在衝向「無」時順手撿起了藍染那柄長槍的翔，實際上他對眼前的狀況無能為力，畢竟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使用戰技。而最先起步卻落在最後的傑克，則盡力避開戰鬥範圍朝著黑水晶跑去。

即使完全稱不上戰力，翔也只能硬著頭皮加入戰團，在這個關頭已經沒有任何花巧可言，況且他本來應該衝向黑水晶進行封印，而現在這個任務則交到了身為普通人的傑克手上。

恐怕在場所有人都理解這樣的情況，所以才會在翔即將衝進銀與「無」的戰鬥範圍時沉靜下來，頓時整個廣場只剩下銀那揮舞鐮刀的破空之聲。

然後，發生了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雖然說翔預測了「無」的閃避路線而使出了全力一擊，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以「無」那種速度，絕對能輕鬆避開那一槍，結果卻是「無」的身體被長槍貫穿了。

震撼，不亞於之前翔封印失敗所帶來的震撼。

銀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一個閃身揮舞鐮刀，攔腰先把「無」的化身上下一分為二，再送上兩記斜削，頓時「無」的化身僅餘頭部連接著小部份胸膛，也是被長槍所貫穿的地方。

難以理解，但「無」的化身確實就這樣倒下，完全不像設下了任何陷阱。

這時傑克也抓住這個機會，拚命衝向黑水晶然後雙手觸摸開始了封印。

銀本來還打算要把「無」剩餘的頭和上半身也粉碎掉，卻沒想到翔竟然搖了搖頭阻止了她，然後還低聲對著「無」說：

「我不懂……」

「無」的化身既無五官，更莫說會有什麼表情，一切只能憑聽者的主觀感覺來判斷，而此刻他便以一種異常平淡的聲音回答：

「到了這地步，還會有什麼不懂？一切不都在你記憶之中？」

翔不認為到了這個時候「無」還要說謊，但是他憑著自己被「無」搶走身體時所得到的記憶，他目前唯一能夠肯定的事情，就只有之前所遇到的不死身敵人──那粉紅公主其實是某一世的最後的魔女。

其他還能推測到的，大概有直至「有」創造出擁有豐富感情的主要物種並開始了「靈之環」的設計之後，才有了「魔王與最後的魔女」這樣的傳說，在此之前每次重鑄世界只有魔王孤單一人。

「我真的弄不懂……你為什麼要讓我刺中？」

結果翔只能重複問一次。

「這答案重要嗎？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成功封印我嗎？」

翔更不懂了，直至藍染出現幫忙之前，「無」都在積極反抗，甚至剛剛銀又進一步提升力量與他戰鬥時，他也和銀打得不分上下，但當翔刺出那一記理應毫無威脅的槍，他卻沒有反抗。

就算「無」被刺中，對他來說不過是點小傷，不至於被銀殺得只剩下眼前的人頭以及小部份的軀體。

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數之不盡的矛盾從翔的心底中冒起，例如魔王既然能夠與最後的魔女去到下一個現世生活，那麼他──甚至是派洛為何會沒有前一世的記憶？記憶的承接為什麼中斷了？

而當前最大的矛盾，便是「無」的反常，為何放棄了抵抗讓他們封印，即使是翔也完全想不到原因。

「別忘了，封印只是一時，只要這不是『有』想要的現世，我便會依照約定醒來，直至理想的現世出現為止。」

結果，「無」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的化身消散了，翔心中的疑問並沒有得到解答。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十章：淚水（三）

這時傑克那邊的封印快要進入最後階段，也就是之前翔失敗的地方。

翔似是因為得不到這個矛盾的解答而去尋找寄托，解除「零之領域」的同時朝在黑水晶前的傑克問：

「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嗎？你是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才要脅我要跟來？你從一開始就打算……」

「停停停停！別把你那種仁慈、為了世界犧牲自己也無所謂的高尚情操套到我的頭上，我可是徹頭徹尾為了自己利益、目的而行動的人，從一開始我們認識的時候，不就說好我們之間只是利益關係嗎？」

翔無法回答，一時之間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他需要時間好好去思考，把所有事情都重新整理一遍，不然根本無法理解。

為什麼傑克能這麼有自信能夠封印？「光」……他那個時候是叫「光」而不是「暗」，簡直就像是約定好，而且「光」也是相信他才會與「暗」果斷地離開我去到他的手上，換言之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沒察覺到……和封印有關的，我這個魔王做不到，但身為普通人的他能夠做到……

矛盾……一定有一個矛盾點……獵靈者和人類最大的分別……靈力！封印不需要用到我的靈力，實際上當時我在進行封印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負擔，這是我從一開始就誤解的地方，所謂要用一條性命不是因為消耗會致死的靈力，而是真的一條性命……是要真正的性命，成為了獵靈者的我們在這個現世中根本不能算是……

當翔聯想到這個可能而想要向傑克確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

這一次封印成功了，封印的光芒把黑水晶壓縮到最小之後便依附在上面，同一時間傑克也漸漸化成碎光融入到封印之中。

翔看到的，是傑克那副損人損得對方無法反駁而露出的勝利賊笑，至於原因大概就是他看到翔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真正的答案己經無從稽考，傑克已經化成了封印。

「翔……我們……成功了？」

最先發出像是勝利話語的，便是在翔身旁激動得連鐮刀都快拿不穩的銀。

畢竟，一切都顯得很不可思議，突然翔成功就打敗了「無」的化身，然後傑克又成功封印，可謂一個奇蹟接著一個奇蹟。

而回答銀的並不是翔，而是來自於入口附近一眾人的哄動，身為獵靈少女的她們，即使在這個無法感應靈力的地方，還是從實力上的差距感到了一股威脅生命的壓迫感，而此時這股來自「無」的壓迫感近乎消失無蹤。

直至眾人都來到翔與銀所處的地方之前，翔一直都處於恍神的狀態，其後他想到這個樣子實在有點對不起來幫助自己的眾人，所以決定把心裡的疑惑都暫時藏起來，至少這成功封印「無」的一刻還是值得慶祝的。

「翔，真是太好了，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成功了。」

隨著帶領者琳報以甜美的笑容送上祝賀，她的同伴連同廚師的同伴在內也紛紛道賀，不過那群人合拍地把話題又不知道扯到哪裡去，比較像是自己高興多於恭喜翔。

「嗯……至少沒枉費我們來到這裡支援，不過對於你想做的事情，封印『無』只不過是第一步，未來的路還很長遠。」

廚師作為另一個帶領者如此總結著，就在翔再次衷心感謝眾人前來幫忙，說日後必定會找方法報答後，藍染在這個時候接了廚師的話：

「正如廚師所說，就算你成功封印了『無』，你是魔王這一點到頭來還是沒有改變，作為獵靈界特異的存在，對你的恐懼與不安恐怕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平息，但如果你是真心不想搗亂的話，我想終有一天其他人也會明白的。」

翔並沒有回答什麼，只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並且雙手把槍交還給了藍染──儘管這動作其實可謂多此一舉，藍染只要把槍解除召喚就可以了，但是這動作本身就象徵了翔誠懇的感謝，因此藍染也鄭重地雙手接回才解除武裝。

「剛剛一直在戰鬥所以沒機會說，因為失去了尼基，我們這一邊至少目前不會想和你開戰，也是這個緣故才讓琳她們上來以及由我來監視情況，雖然敵意暫時消除不了，但這應該也算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翔再一次點了點頭，也感激藍染把這麼重要的情報告訴自己，只要獵靈界那邊不單方面想要消滅翔而願意開始對話，那的確就是一切的起點了。

藍染把話說完後便帶著其他獵靈少女離去，自然是得去向獵靈界大軍匯報情況。

特意來支援的琳及廚師等人以及獵靈界大軍方面目前都算是解決了，最後剩下的便是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但一臉不知在暗爽什麼的米蕾，她因為看到翔投過來的目光才開口說話：

「姐姐我在這裡的原因和翔弟想的一模一樣，人類派那邊還是很想要你喔，所以才叫姐姐我來幫忙別讓你死在這裡，這樣以後才有機會抓你回去，呀！不對，是商談合作。」

看著米蕾那藏有另一意味的笑容，翔耐不住打個冷顫，但還是認真地向她道謝了：

「無論如何，這次封印妳真的幫了很大的忙，至於人類派那邊的事，如果有合作的空間我也會盡力配合的，請妳這樣回覆吧。」

「是是，最後還要當傳話的，感覺真不爽呀……」

正當眾人意識到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而該離開的時候，突然銀那鮮有會顯得驚慌的聲音從入口那邊傳來：

「翔，小菲……小菲快要消失了！」

「什麼？」

翔自然知道銀在其他人來祝賀的時候，她就溜到了入口處去找小菲，對她來說首要分享這份喜悅的人，除了翔之外當然就是小菲了。

難道是那時為了幫我使出了「鳳凰真炎」而用盡了力量？不對，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不知為何，翔在這一瞬間聯想到的，便是那次看到銀那花之世界中的變天。

當下翔只向眾人說了聲「抱歉」，便朝著銀的所在跑去，當他看到小菲的模樣時，她已經全身泛著淡薄的紅光，身體處於半透明的狀態。

「哎呀呀，原本以為可以靜靜地離開，結果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什麼離開，我絕對不會讓妳走的，小菲！只要這不是妳的意願，我絕對不會讓妳走！」

銀竟然這般直接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小菲對此則是露著不知從何而生的笑容──分不清楚到底是滿足的笑容還是勉強展露給二人看的苦笑，翔知道自己不能沉默：

「是因為派洛和鳳凰的約定嗎？妳一直不願意進一步接近我們，不，應該說刻意保持著距離，就是知道這一刻會來臨嗎？一旦完成封印『無』的任務，妳就會……」

翔只想到這個可能，什麼獵靈者與靈的界線，無論怎樣看小菲都不像是墨守成規的人，必定是受到像是「遠古的盟約」之類的限制才會如此。

「你知道我什麼都不能說。」

小菲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這一次不論是翔和銀都看得出來。

「好了好了，總而言之，請你們當我從來未存在過吧……難得成功封印了『無』，以後要繼續像剛剛那樣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努力放閃光彈。翔你可不要顧什麼害羞的了……記著，不用來找我，你們不會找到我的……」

小菲幾乎全身都透明了，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什麼不用來找妳？絕對會來找妳的！對吧？翔，我們一定會找到小菲把她帶回來！」

翔看著銀堅決的表情，他不認為銀在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時會堅強得能忍住不哭出來，而看到她這模樣，翔不禁想起在到達努克之前，銀曾經透露過自己有個想去的地方卻又不能說是哪裡，現在他確信銀其實早就感覺到小菲要離開了。

「嗯，一定會。」

翔知道自己不用多說什麼，只要用最簡單的話答應下來就對了，即使不知道能不能夠做到。

「真是的……看來會是妻管嚴呀……唉，反正看到現實後你們也不得不放棄，那麼做好心理準備吧……對了，險些忘了一件事，是傑克拜託我的，他叫我提醒你，千萬別把世界的起源以及魔王滅世那些事的原委告訴人類派的人，原因你懂的……」

小菲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光芒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但她還是用盡力氣地說：

「既然傑克給了你們忠告，我不給也不太好……那就……你們兩個以後要注意點，脫離了正常獵靈少女的你們，說不定會被整個世界排斥……我能說的大概就這樣了……呵呵……這樣就……好……」

本已淡得幾近透明的紅光終於隨著最後的話語而消失。

彷彿不曾存在。

【第四集 無與少女軍團】第十章：淚水（四）

翔心裡知道傑克那提醒的意義，因為要是獵靈少女超過一定人數之後才會觸發世界毀滅，他相信人類派那邊會不惜一切手段與獵靈界開戰。至於小菲的提醒，雖然有點空洞但也不難理解。

看見翔聽完小菲的話在發呆，在一旁的銀難免焦急地喊：

「翔！」

翔當然明白銀的意思，也理解她焦急的原因以及她想要做的事：

「但是現在我們沒了傑克，可沒有飛機，用陸路和水路的方式去那裡恐怕要……」

「用我的能力就好！」

「但妳的身體……」

翔說到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銀就算逞強也一定會這樣做，他根本無法阻止：

「好吧，現在出發，我和她們簡單交代一下……」

翔主要向琳及廚師解釋了情況，確定好聯絡方法之後便打算與銀先行離去，卻沒想到米蕾在這個時候突然攔在他們面前：

「就算那隻生猛海鮮說大軍不想和你們戰鬥，但你們衝下去說不定會引起什麼誤會，姐姐我今天難得做了一次好人，不如就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雖然翔覺得欠下米蕾的人情實在有點微妙，但看見旁邊的銀滿臉期待，再加上實情又如米蕾所說一般，在這個時候刺激獵靈界並不是什麼好事，當下也只好接受了米蕾的提議。

就這樣，利用米蕾的「四次元空間」，還真不得不說這非常便利，一下子就到了鳳凰山附近，之後米蕾什麼都沒有說，把二人丟下就不知道到了哪裡去。

因為當初有在這裡進行過作戰，所以輕易就能辨認出方向，接著便由銀使用「夜翔天際」，展開黑色的羽翼，帶著翔直接飛到斷崖上那個山神祭壇的進入點。

只是，絕望在等待著他們──山神祭壇這個靈界消失了。

翔也沒想到鳳凰會做到如此徹底，他肯定銀此刻心裡所受的打擊比自己重百倍、千倍，他完全感受到銀手上傳來的脫力感，就連拍翼的規律都亂了。

不過銀總算安全地帶著翔落在光禿禿的斷崖邊，還記得要收起黑色的羽翼。

依然是美得讓人驚嘆的夕陽，層次分明被染成橘紅的雲海，以柔和節奏伴唱的海浪，可是氣氛和他們來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來的時候充滿了希望，期待著小菲一如往常的笑容，或者讓人無法生氣的毒舌，但現在籠罩著二人的，只有絕望。

「為什麼……」

銀的聲音顯得有點沙啞，她低著頭沒辦法直視翔。

翔無法回應。

他無法說出鳳凰把靈界搬走了──這個殘酷無比的事實。

鳳凰要是有心不讓別人找到，任何人都沒辦法找得到。

銀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翔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能做什麼，他甚至沒辦法用腦袋去想什麼，只是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捏著自己的心臟。

得做些什麼──這樣的聲音不停在翔的腦海徘徊。

沒辦法思考，就算思考也沒有解決辦法，翔看著眼前的銀，緩緩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著銀頭頂的銀髮。

以往銀絕對會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還會像隻小貓般稍微扭著頭，或者似是磨蹭的舉動，可是此刻她卻退開了。

銀避開了翔的手。

「抱歉……能別看我嗎？」

銀還沒說完便轉過了身，背對著翔。

看著銀的背影，翔就更加難過，連喉嚨都有點哽咽。

大概是因為怕翔誤會，銀又再開口說：

「我不是在怪責翔，只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哭的樣子。」

到底是因為愛美不想讓翔看到那難看的模樣，還是因為有某些特殊的原因，翔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哭，在這裡哭就是認輸，再無希望了。

「沒關係，我不會偷看。」

為了讓銀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偷看，翔還特意用力蹭了蹭地，發出他背過身去的聲音。

銀察覺到翔的溫柔，終於忍耐不住，悲咽起來。

缺口一開，情緒猶如決堤般傾瀉，力氣一下子被抽乾，銀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更是悲泣起來。

聽見銀哭成淚人，翔只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了，在眼框打滾的淚珠也控制不住要溢出，再是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真的要哭出來。

不能哭……絕對不能哭，這樣的事我絕對不會承認，連「無」都能封印，怎麼可能找不回小菲，我絕不承認這個事實！

可是翔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即使在心中如此告誡自己，腦海裡的思緒還是無法自控地向著絕望走去。

翔也坐到了地上，把背貼著銀的背，稍微抬起頭，不讓眼框裡的淚水溢出來。

銀感覺到翔的舉動，雙手依然無力地垂在身旁，用著最後一絲氣力，把身體往翔的背靠去，然後什麼都顧不得哭得更慘了。

感受著銀傳來的輕微重量，翔也稍微把身體往後靠，二人就這樣互相支撐著對方。

幾乎同一時間，二人的右手都像摸著什麼往後面摸去。

翔的右手找到銀的左手，銀的右手找到翔的左手。

不需要交流就能夠知道對方的心思，十指緊緊地相互扣著。

互相扶持，感受著銀所給的力量，翔忍耐著沒哭出來。

封印了「無」是勝利，但還未是最後的勝利，所以不能哭，要哭就得留在感動的再會。

翔帶著這樣的思念，默默陪伴著漸漸從傷感中平服下來的銀。

大概哭累了，銀終於沒再發出任何哭聲，但翔也不認為銀會累得睡著，大概是在仰望著讓人倍感圓缺的新月。

為了讓銀重新振作，翔一直在想自己可以做什麼，而無論他怎樣想，他認為目前只有一件事可以做而已，那就是在行動之前，作出承諾：

「銀，我答應妳，這次我一定會做到，無論去到天涯海角，賭上擁有毀滅世界之力的魔王之名，一定會找到鳳凰的靈界，然後把小菲帶回來，那不誠實的小傢伙，明明一直都想待在我們身邊的……」

聽到這話的銀抖了一抖，與翔握住的手明顯地收緊了一下：

「嗯，一定。」

聽著如此簡潔的回答，翔知道這並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銀已經打起精神來。

既然已經作出承諾，那麼翔自然得好好思考如何找到鳳凰的靈界，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來不及思考些什麼，突然眼前一黑便進到了另一個世界──

火炎的世界。

一個他曾經去過一次的世界。

「魔王，你的話語讓我很困擾，何必為了找尋一隻靈，而再度讓現世陷入劫火之中？」

如此渙散又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再加上眼前的景象，翔肯定與自己說話的是鳳凰，儘管他對鳳凰竟然會主動出現而驚訝，但他必須爭取這個機會：

「你是指我只要找出你的靈界後一旦與現世接觸就會造成災難吧？」

「正是。」

「那麼你把小菲交回給我們，或者讓她出來，要是她自己說不要回到我們身邊，那我們也不再糾纏。」

「於理不合，她只是因為約定才會協助你們，目前『無』既然已被封印，則沒理由……」

「有！有理由！當初你與派洛定下的約定，應該是阻止這個世界被毀滅吧？但是目前『無』不過是被封印，日後甦醒之時還是會毀滅世界，因此小菲還不算完成了約定，自然得待在我們身邊！」

翔知道自己這番話和強詞奪理無異，但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任何辦法了。

下一秒，他眼前的一切又變回鳳凰山山崖的夜景，彷彿剛剛全都是他的幻想──

是的，彷彿，因為剛剛的一切都是真的，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有著一隻拍著黑色羽翼停在半空中，睜著一雙圓滾滾看上去天真無邪的紅眼睛，頭頂著一雙毛茸茸不時抖動的貓耳，身穿最常見不過的黑白調女僕裝的巴掌大小生物。

「小菲！」

銀第一時間就把小菲抱近了自己的臉頰，輕輕地磨蹭著。

「呀啦呀啦……」

小菲無從掙扎只得任由銀磨蹭，她自己則是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翔說：

「還真沒想到一直想以道理來解決事情的人，結果會以這麼沒有道理的話來和別人爭執。」

「哈……畢竟我的內心可是黑黑的，為了達到目的耍些壞手段也是在所難免。」

「懶得理會……不過既然要我幫忙，以後一天要增加到六餐，而且不準限位置和量！」

「怎麼比以前多一倍，不怕發胖？」

「誰叫一個只會磨蹭別人，另一個只懂耍些小手段，以後只好由我來出謀啦，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增加一倍伙食不會說不過吧？」

銀自然聽到二人的對話，頓時樂得笑不攏嘴，完全忘掉自己已經哭了半天，畢竟最重要的還是小菲回來，而且她也感覺得到小菲不會再離開了。

翔與小菲「久違」地鬥了一會嘴之後便停下來，好讓小菲能夠和銀談一會，總算放下心頭大石的翔，感受著和樂的氣氛，心底裡不禁浮起了被藏起來的疑惑。

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面對任何問題都喜歡思考找到答案是他的習慣，或者可以說是性格。

答案嗎？

翔不禁想起當時「無」反問了自己一句──答案的重要性。

不重要，但是沒有答案又不行，而真正的答案又已經不可能找得到，所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就好了？

那麼，就相信著傑克，他察覺到了我的盲點才會去，況且就算跟我說了，他知道我不可能帶一個不認識的人去當祭品……

至於「無」，只要這世界開始往著「有」的理想前進，不論人和獵靈少女都過得幸福快樂的話，那他就不會甦醒，也沒有確認答案的機會……

根據在派洛死後的自言自語，再加上藍染出現之後幫助我，想成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其實已經是理想中的人類，願意理解我的話並且相信著我，甚至與我一起戰鬥，他被這些舉動感動到了，所以才放棄了抵抗，選擇被我們封印再次陷入沉睡。

他在這個世界裡看到了希望。

雖然這個世界有著很多失望、絕望，果然到了最後也是存在著希望。

就這樣相信好了，不必再為這些事情煩惱，感到疑惑。

翔看著銀逗著小菲，小菲看上去有點無奈但還是禁不住失笑的模樣，他知道只要讓這一切繼續下去就好了。

儘管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諸如獵靈界與人類派也不見得會放過他，但有著能夠這樣待在一起輕鬆笑著的時光，什麼煩惱都不再是問題。

這樣，就好了。

眼淚終於忍耐不住，從眼框溢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