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d唔係氣質培養?
尼采給當下香港最重要的啟示,就是「酒神精神」,即悲觀卻堅強的可能。我們面對紛亂、沮喪的政治氛圍和令人煩躁的爭議,一般都會經歷兩種階段的精神狀態:
第一種狀態是一般人常面對的處境,即不斷受到政治事件與相關輿論的影響,以致情緒波動反覆。今天有不好的新聞,心情沉下去(劉曉波去世那天,同時有六個立法會議員被剝奪資格);明天稍微有令人鼓舞的消息,心情又振奮起來。這樣下去,對一個從事社會運動的人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必須慢慢進入第二種狀態。
第二種狀態是斯多亞式(stoical)的。斯多亞學派是古羅馬流行的哲學,意指透過理性的沉思避免陷入情緒波動的平靜狀態,如斯多亞學派哲學家兼皇帝奧列里烏斯(Marcus Aurelius)的《沉思錄》(Meditations)一書就曾提到:「我每日都會遇到不好的人與事,但我發誓絕不會受到他們影響,因為我來到這世界是做實事。」透過這種理性的思辨與提醒,以確保自己處於平衡而堅韌的心理狀態。我認為劉曉波的「我沒有敵人」論與斯多亞哲學精神類似,因為他不可以去恨那些法官、獄卒、國安人員等,否則情緒很容易波動,所以他說「我沒有敵人」是很合理的,也必須這樣想。當然,純粹的斯多亞哲學精神是不夠的,它只能讓我們的情緒平穩,但不能提供堅持的動力,必須有另一些信念的力量去支撐。所以,劉曉波晚期與基督教殉道精神的結合,令他可以在這麼艱苦的環境下一直支撐多年。
雖然第二種狀態可以令我們心理比較平穩,但我們有時亦需要釋放壓抑的情緒,因此需要第三種精神狀態:酒神狀態,才能抵禦這種悲觀的世界觀。所謂「酒神狀態」,是一種對生命有深刻體會的世界觀,一種回應悲觀生命的態度。酒神明知道宇宙是荒謬、苦難、無意義的,只是在不斷創造和毀滅的循環中,但當處於酒神狀態時,一個人認清生命的荒謬、自己的渺小,卻仍然投入「醉狂」(Rausch)的狀態,熱愛生命,把握當下自身的存在,參與宇宙間的創造與破壞,最終便能和自己、他人,甚至整個宇宙和解,重新融合在一起。在這種狀態下,人不再是藝術家,而是作為藝術品本身而存在。
原文:《黃國鉅:在絕望充斥的香港,尼采思想有什麼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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