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彼界星火》

k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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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o 2025-07-26 19:14:30
大家好,我係新手作家,呢個係我另一個奇幻小說作品,鐘意睇我故仔可以去Penana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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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界星火》


第1章:禁忌的殘響

皇家魔導學院的萬卷圖書館,是一個連時間都彷彿凝固的聖域。

這裡的每一寸空氣都浸潤著千年學識的芬芳:古老羊皮卷散發的乾燥木質氣息,稀有魔法墨水蒸發後留下的臭氧後味,還有那些被無數雙手撫摸過的書脊上,殘留的微弱體溫。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斜灑而入,被分割成斑斕的光柱,懶洋洋地躺在歐克木地板上,唯一被允許的聲響是書頁翻動時發出的「沙沙」輕語。

在這莊嚴得近乎神聖的環境中,絕大多數學生都會自發地放輕腳步、壓低聲音,彷彿生怕驚擾了什麼沉睡中的古老智慧。

除了林夜。

此刻,他正像一隻被驚擾的瘦弱野貓,在高聳入雲的書架間狼狽地穿梭著。他的目標——一本名為《諧謔之典》的古代魔導書——彷彿長了翅膀般在書架頂端靈活地滑行著。每隔幾秒,這本淘氣的書就會調皮地翻開一頁,對著氣喘吁吁的林夜投射出一個吐舌鬼臉的光影,那表情充滿了惡劣的挑釁意味,彷彿在說:「來抓我啊,笨蛋!」

「站住!你這該死的——」林夜壓低聲音怒吼,但話說到一半就被圖書館首席管理員如刀鋒般的冰冷視線給硬生生凍了回去。

那是一種能讓人瞬間萎縮的眼神,彷彿在說:「敢在神聖的圖書館大聲喧嘩,你想被釘在恥辱柱上示眾嗎?」

林夜只能咬著牙,閉上嘴,手腳並用地爬上一架搖搖欲墜的活動書梯。這架梯子至少有二十年歷史,每踩一步都會發出不祥的「嘎吱」聲響,彷彿隨時會散架。但他顧不上安危,只想在那本滑溜的書再次逃竄前將它抓住。

就在書梯的另一側,被一排厚重書架阻隔的私人研習間裡,正在發生著一個完全不知情的林夜絕對無法想像的場景。

---

艾莉西亞·羅德里克,皇家魔導學院的璀璨明珠,帝國頂級劍術世家的唯一繼承人,年僅十八歲就以滿分成績通過騎士預備役考核的傳奇——此刻正獨自站在一間狹小的私人研習間裡,進行著每天訓練後最私密的環節。

她剛剛結束了長達四個小時的高強度劍術訓練。四個小時的不間斷揮劍、格擋、衝刺、翻滾,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做到教官要求的「完美」標準。作為晨曦之劍家族的繼承人,「足夠好」從來不是選項,只有「完美」才能勉強及格。

而現在,她面臨著每天訓練後最痛苦也最舒爽的時刻——脫下那身該死的緊身訓練服。

那件銀白色的特製劍術服,雖然能完美勾勒出她充滿力量感的優美身體線條,但同時也像一層堅硬的束縛枷鎖,將她的每一寸肌膚都牢牢禁錮。特殊的弹性材質會隨著她的動作自動收縮,確保在激烈戰鬥中不會有任何鬆動,但代價是——它幾乎要將她勒得無法正常呼吸。

艾莉西亞的手指摸向領口的第一顆扣子,光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感到一陣解脫的期待感。她迅速地解開扣子,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當最後一顆扣子被解開,訓練服的束縛感頓時減輕,她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種從全身壓迫感中瞬間解放的快感,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片刻。緊繃的皮革不再摩擦她的皮膚,肌肉終於可以自由地呼吸,血液循環重新變得順暢。她感覺每一個毛孔都在感激地張開,貪婪地吸收著自由的空氣。

但這還不夠。

為了保持戰鬥時身體的穩定性、避免在關鍵時刻出現任何「意外」,她還必須穿戴一件特製的、帶有微弱防禦魔法的緊身內衣。這件內衣用最高級的魔導絲綢製成,觸感如絹似玉,但它的主要功能是「固定」——用強大而溫和的魔法力場,將她豐滿的胸部牢牢固定在最適合戰鬥的位置。

這種魔法固定的效果,比任何物理束縛都要強。四個小時下來,她感覺胸口彷彿被兩塊無形的鐵板夾住,每一次深呼吸都會帶來輕微的壓迫感和隱隱約約的酸脹。

當她伸手解開內衣後背那個隱蔽的魔法鎖扣時,整個人都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期待——期待從這該死的束縛中徹底解脫。

「咔噠。」

魔法鎖扣打開的聲音清脆而悅耳。

瞬間,內衣的魔法力場消散,所有的束縛都煙消雲散。艾莉西亞感覺自己彷彿從一個狹小的牢籠中被釋放,胸口傳來一陣令人戰慄的解脫感——那兩團被強制壓抑了四個小時的柔軟,終於重新獲得了自由,微微下沉的重量感讓她幾乎要舒適地呻吟出聲。

「呼……」她輕聲嘆息,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愉悅顫音。

就在這個最放鬆、最私密、也最脆弱的瞬間,一股他無法理解的異常力量,從隔壁的書架方向狂暴地襲來。

---

書架另一邊,林夜終於追上了那本該死的魔導書。

他從搖搖欲墜的書梯上一躍而下,雙手絕望地朝著空中飛舞的書本撲去。這一撲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不僅是物理層面的,更是精神層面的。長期的挫敗感、對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的焦慮、對自己平庸天賦的自我厭惡,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然後爆發。

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掌控的奇異力量,從他靈魂的最深處奔湧而出。

這就是「靈魂共振」——一種在帝國法典中被明確列為禁忌黑魔法的恐怖能力。

林夜的指尖穿過了某種無形的界限,彷彿伸入了另一個維度的溫暖海水中。然後,洪水般陌生的感官體驗,如狂潮般將他的意識徹底淹沒。

他「感受」到了。

不是用眼睛看見,不是用耳朵聽見,而是最直接的、如同親身經歷般的完全「感受」。他體驗到了緊身訓練服從溫熱皮膚上剝離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極致解脫;感受到了肌肉在長時間高強度訓練後的酸脹疲憊,以及血液重新流通時帶來的麻癢快感;感受到了微涼的空氣拂過汗濕後背時那種如甘露般的舒適;最要命的是,他還清晰地感受到了……胸口那兩團柔軟在失去魔法束縛後,緩緩下沉的、帶著彈性與重量的、令人暈眩的觸感。

這種感受太過真實,太過私密,太過……色情。

所有這些感官衝擊最終匯聚成一股強烈到近乎瘋狂的、純粹的生理性愉悅,在林夜的神經系統中轟然炸開。

「好……好鬆快……」

一句完全無意識的、發自肺腑的呻吟,從林夜微張的嘴裡脫口而出。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圖書館裡,這句話卻如同在每個人耳邊輕語的惡魔低語,清晰得令人膽寒。

如果事情僅止於此,那這還只能算是一場難以解釋的社會性死亡事件。但失控的「靈魂共振」顯然不打算就此收手。林夜那不受控制的力量,似乎與隔壁的艾莉西亞建立了更深層的魔法鏈接,它不僅「捕捉」到了她剛剛脫下的物品,更以純粹的能量形式,將其短暫地「投射」了出來。

於是,在無數雙驚愕的眼睛注視下,在林夜面前的半空中,憑空出現了一件……由朦朧的、閃爍著淡藍色微光的能量粒子構成的精緻內衣。

那是一件工藝極其精美的蕾絲內衣,黑色的基調上點綴著銀色的魔法絲線,構成複雜而優雅的花紋。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前那個小小的銀色蝴蝶結,以及右下角那個若隱若現的、代表晨曦之劍家族的獅鷲徽章。它就那樣懸浮在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甚至還帶著一絲溫熱的、混雜著少女體香、淡淡汗味和高級魔法護理劑的複雜氣息。

時間,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kooo 2025-07-26 19:14:40
三秒,只有短短的三秒,但足以讓命運完成它最殘酷也最精妙的編排。

三名正準備前往艾莉西亞研習間「朝聖」的貴族學生,恰好在這時轉過了書架的拐角。他們原本是想偷偷瞻仰一下晨曦之劍大人的風采,結果卻目睹了一幕足以讓他們終生難忘的超現實景象:

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穿著破舊學院袍的平民學生,正伸著雙手,表情陶醉地閉著眼睛,發出意義不明的愉悅呻吟。而在他的正前方,一件由光芒構成的、充滿了色情暗示的女性貼身內衣,正散發著曖昧的魔法光輝。

「那……那是……」一個金髮的年輕伯爵結結巴巴地指著空中的能量投影。

「是艾莉西亞大人的私人魔法徽記!」旁邊的侯爵之子努力辨認著內衣角落那個若隱若現的家族紋章,聲音因震驚和憤怒而拔高了八度,「這個該死的變態!他在對艾莉西亞大人的貼身衣物做什麼猥褻的事情?!」

這聲尖叫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在安靜的圖書館裡引發了連鎖爆炸。

三秒後,光芒消散。那件能量內衣化作無數光點,如煙花般絢爛地消失在空氣中。林夜的手中空無一物,只有他自己還保持著那個僵硬的、百口莫辯的姿勢,和一張寫滿了震驚、困惑與恐慌的蒼白面孔。

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三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的臉,以及從圖書館各個角落湧來的、越聚越多的、充滿敵意、鄙夷和病態好奇心的目光。

然後,他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將靈魂凍結的殺氣。

他機械地轉過頭,透過高大書架間的縫隙,對上了另一邊私人研習間裡的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冰藍色眼眸。艾莉西亞站在那裡,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襯,美好的身體曲線在薄紗下若隱若現。但此刻,她眼中沒有羞恥,沒有慌亂,只有一種純粹的、要將眼前這個男人千刀萬剮的殺意。

因為就在剛才,在林夜的靈魂「共振」觸及她的那一瞬間,她也「感受」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入侵。

那是一種比被剝光衣服在大庭廣眾下示眾還要恐怖一萬倍的感覺——一個陌生男性的靈魂粗暴地闖入了她最私密的精神領域,不僅「體驗」了她身體的解脫和愉悦,更可怕的是,還「聽」到了她內心深處最不願示人的聲音。

那些她從未向任何人展示過的脆弱:對即將到來的家族榮譽決鬥的深度焦慮,對父親嚴厲期待的恐懼,對自己永遠無法達到「完美」的絕望,對孤獨的恐懼,對未來的迷茫……所有這些她用「完美」偽裝小心掩藏的真實,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感知之下。

這種雙向的、粗暴的靈魂侵犯,讓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以一種最糟糕的方式完成了一次畸形的「初遇」。

艾莉西亞下意識地用雙臂抱緊了自己,身體因羞憤和被侵犯的恐懼而微微戰慄。但憤怒很快壓倒了恐懼,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徹底燒毀。

她幾乎是撞開研習間的門,帶著一股足以讓整座圖書館為之顫抖的驚人氣勢走了出來。她已經迅速套上了學院制服外套,但那頭金色的長髮因為過於急切的動作而有些散亂,幾縷髮絲貼在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頰上。

那份屬於騎士的威嚴與理智,此刻看來更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雌獅。

「你,」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毒的鋼針,「剛才在做什麼?」

林夜張了張嘴,腦中一片空白。他該如何解釋?說自己能感受到別人的感官體驗?說自己能將別人的貼身衣物用能量投射出來?這聽起來比「變態」這個詞本身還要變態一千倍!

他想起了昨夜在禁書區偷偷查閱的資料——在帝國魔法法典中,「靈魂共振」的官方名稱是「靈魂竊盜術」,被明確列為與死靈法術、惡魔召喚同等級的禁忌黑魔法。任何被證實掌握此術的人,最輕的懲罰也是終身監禁,重則直接處決。

說出來,等於自證死罪。不說,就是默認自己是個變態。

這是一個完美的絕境。

「艾莉西亞大人,您不用跟這種下水道蟲豸廢話!」旁邊的貴族學生立刻添油加醋,語氣中滿是義憤填膺的正義感,「我們都親眼看見了!他用某種猥瑣的黑魔法褻瀆了您的名譽!這種人渣應該被直接丟進審判庭!」

「褻瀆?」艾莉西亞重複著這個詞,眼神中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

她猛地向前一步,纖細的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騎士劍柄。魔力在她周身激盪,吹起她金色的長髮,連空氣都因她的憤怒而變得沉重壓抑,整個圖書館的氣溫彷彿瞬間驟降了幾度。

她根本不打算給林夜任何解釋的機會。在她那套從小被灌輸的非黑即白價值觀裡,眼前的景象就是鐵證如山的犯罪現場。這個男人,用一種她無法理解但極其下流的方式,侵犯了她的身體,踐踏了她的尊嚴,玷污了晨曦之劍家族的榮耀。

對於這種不可饒恕的罪行,唯一的處理方式就是用劍尖來執行最直接的正義。

看著那柄即將出鞘的、在整個帝國都赫赫有名的魔法長劍「晨曦」,感受著從劍身傳來的足以分金斷石的恐怖魔法波動,林夜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的學院生涯——不,自己的人生——可能不是要畫上句號那麼簡單,而是要直接在物理意義上「完結」了。

死亡的陰影如烏雲般籠罩下來,林夜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劍氣的冰冷殺意。他閉上了眼睛,在心中向那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月詠道歉:

'對不起,我可能沒機會成為妳期待的英雄了。'
kooo 2025-07-26 19:16:14
最後個2段打錯左 可以無視
kooo 2025-07-27 19:56:28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校內處分,而是要將他徹底毀滅。被帝國治安廳接手,意味著刑事調查,意味著監禁,意味著他的人生將永遠留下洗不掉的污點。

主審官雷納德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近乎殘忍的笑容。他環視了一圈旁聽席,享受著眾人眼中的期待,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準備宣布這個毫無懸念的判決。

「基於證人艾莉西亞小姐的證詞,以及現場三名目擊者的一致證言,本委員會認定——」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審判庭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請等一下。」

一個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如同春風般掃過整個審判庭。所有人都回過頭,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就連一直保持完美姿態的艾莉西亞也不由得微微側身。

來者是奧斯頓·光輝,皇家魔導學院的學生會長。

他慢慢地走進審判庭,每一步都踏得從容不迫,彷彿在自己家的花園裡散步。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禮服,面料是最高級的魔法絲綢,在魔法光芒的照射下泛著淡淡的光澤。銀色的長髮用一根黑色絲帶束在腦後,顯得既優雅又神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雙金邊眼鏡後的雙眼,總是閃爍著智慧與悲憫的光芒,彷彿能看穿世間一切的黑暗,給每一個絕望的靈魂帶來救贖。

他是學院所有學生的偶像,不分貴族還是平民。傳說他出身神秘,但憑藉無可挑剔的品德、淵博的學識和強大的實力,連續三年擔任學生會長,聲望如日中天。甚至有傳言說,連一些教授都對他刮目相看,認為他是未來帝國的希望之星。

他的出現,讓審判庭的氣氛產生了微妙而巨大的變化。原本充滿敵意和絕望的空氣,似乎瞬間變得溫和了一些。

「奧斯頓會長,」主審官雷納德皺了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快,「您來這裡做什麼?據我所知,這起案件並不在學生會的管轄範圍內。」

「確實不在,」奧斯頓優雅地躬了躬身,他的禮儀完美得無可挑剔,每一個動作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我只是作為一個關心學院聲譽、熱愛正義的普通學生,來旁聽這次審判。但剛才聽到的一些內容,讓我感到有些……困惑。」

他走到審判庭中央,目光在林夜、艾莉西亞和五位委員之間緩緩掃過,最後停在主審官臉上。他的表情溫和而誠懇,語氣謙遜而睿智。

「恕我直言,各位似乎對這起事件的性質下結論過於……匆忙了。」

他的用詞極其巧妙,既沒有直接質疑艾莉西亞的證詞,也沒有為林夜明確辯護,只是提出了一個合乎邏輯的疑問。

「事實真的如此清晰明了嗎?」他微笑著問道,「據我所知,林夜同學在過去的三年裡,雖然魔法天賦平平,成績也不算突出,但從未有過任何品行不端的記錄。他的老師對他的評價是'安靜而勤奮',他的室友對他的印象是'內向但善良'。這樣一個學生,真的會突然變成一個使用禁忌魔法的變態嗎?」

他停頓了一下,讓這個問題在眾人心中發酵,然後繼續說道:

「更重要的是,艾莉西亞小姐所描述的『精神力窺視』與『能量複製』,在我所知的魔法理論中,都是極其罕見的現象。即使在禁書中,也很少有相關的記載。一個連基礎魔法都掌握得不夠熟練的學生,真的能夠施展如此高深的術式嗎?」

旁聽席上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奧斯頓的話像種子一樣,在一些人心中播下了懷疑的萌芽。

「我的意思是,」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溫和,幾乎帶著一絲聖者般的慈悲,「既然事實存疑,既然我們對事件的真相還不夠了解,我們為何不給當事人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呢?畢竟,冤枉一個無辜的學生,對學院的聲譽造成的損害,可能比包庇一個真正的罪犯更加嚴重。」

主審官雷納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攪局,尤其是奧斯頓這樣聲望極高的人物。

但奧斯頓並沒有就此停止。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即將到來的「星辰選拔賽」。

「正好,再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星辰選拔賽。」他說,「這是檢驗一名學生品格、勇氣和實力的最佳舞台。如果林夜同學真的如指控所說的那樣品行敗壞,那麼他污穢的靈魂必然無法通過選拔賽的考驗,會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反之,如果他能在比賽中證明自己的品格和能力,那麼或許……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不幸的、由某種未知魔法天賦引發的意外呢?」

他的提議聽起來冠冕堂皇,無可辯駁。既維護了艾莉西亞的尊嚴,又給了林夜一條看似公平的生路,還體現了帝國司法的寬容與智慧。

主審官沉吟了片刻,偷偷瞥了一眼艾莉西亞。艾莉西亞緊咬著嘴唇,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她當然想立刻將林夜徹底毀掉,讓他永遠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但奧斯頓的聲望太高,他的提議又聽起來如此「公正」,她無法當眾反駁,否則就會顯得她心胸狹窄,不夠寬容。

更重要的是,在她內心的某個角落,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說:如果他真的能證明自己……那昨天的事情是否真的是一場誤會呢?

最終,紀律委員會經過短暫而激烈的商議,採納了奧斯頓的建議。判決結果是:暫緩對林夜的最終處分,但其結果將與星辰選拔賽的成績直接掛鉤。如果他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將被立即開除學籍,並移交相關部門處理。

宣判結束,人群開始漸漸散去。但在他們離開時,每個人都會回頭看一眼林夜,那種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已經被判了死緩的囚犯。

奧斯頓走到林夜面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臉上的微笑溫暖得如同冬日的陽光,眼神中滿是鼓勵和信任。

「別灰心,學弟。」他的聲音輕柔而充滿力量,「用實力去證明自己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真正的英雄,總是在最黑暗的時刻才會發光。」

林夜看著這位宛如天神下凡般拯救了自己的學長,心中湧起巨大的感激。他試圖說出感謝的話語,但喉嚨彷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只能用力地點頭,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

奧斯頓溫和地笑了笑,然後轉身準備離開。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一個極其微妙的變化發生了——

他金邊眼鏡後的眼神,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那種溫和與悲憫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林夜從未見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那種眼神就像科學家看待實驗台上的白鼠,充滿了好奇、興奮,以及一種近乎病態的佔有慾。

但這個變化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當他重新面向眾人時,那張完美的聖者面具又重新戴了回來。

他身邊的副手——一個同樣穿著黑色禮服、但氣質明顯陰鬱許多的年輕人——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能聽到後,他壓低聲音問道:

「會長,真的要保下他嗎?要知道,為了一個不明來歷的下等人得罪羅德里克公爵,這筆帳怎麼算都不划算。」

奧斯頓沒有回頭,但嘴角露出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弧度。

「一個公爵的怒火,」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語氣中的興奮和狂熱卻難以掩飾,「與一個潛在的『靈魂竊盜者』的研究價值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他加快了腳步,語氣變得更加急切:

「立刻去調查,把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都找出來。我要知道他的父母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孤兒院,還有那位叫希爾維亞的修女……我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秘密。」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危險:

「這種能力……如果能被我們掌握、複製、甚至批量生產……想像一下,一支能夠讀取敵人內心的軍隊,一個能夠竊取任何秘密的情報組織……」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那無盡的野心已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這個叫林夜的男孩,在他眼中已經從一個「可憐的受害者」,變成了最有價值的「實驗材料」。

而林夜此刻對他的感激,將成為未來最殘酷背叛的、最完美的開端。

---

另一邊,艾莉西亞在兩位貴族朋友的陪伴下,面色陰沉地走出了審判塔。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想要的是立即、徹底、永久的報復,而不是什麼「公平的機會」。但現在,她只能將這份憤怒深深埋在心底,維持表面的優雅與寬容。

就在她踏出塔樓大門的那一刻,一股奇異的情感波動再次從身後傳來,如同無形的絲線般觸碰到了她的靈魂。

那是一股純粹得令人震驚的「歉意」。

如此真誠,如此強烈,如此絕望,彷彿那個叫林夜的傢伙正在用盡全身的力氣,用盡靈魂的每一個碎片,對她說著「對不起」。

這種歉意沒有任何雜質,沒有狡辯,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圖,就是純粹的、發自內心深處的懺悔。

艾莉西亞的腳步猛地一頓,心跳不受控制地亂了一拍。

「怎麼了,艾莉西亞?」旁邊的朋友關切地問。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但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她加快了腳步,試圖逃離那種奇怪的感受。但問題是,她逃不掉。

為什麼?她在心中問自己。為什麼我還能感知到他的情緒?為什麼每次想到他時,心中就會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感?如果他真的是個無恥的變態,又怎麼會傳來如此真誠的歉意?

更重要的是,在審判庭上,當她看到他眼中的震驚和絕望時,為什麼心中會有一瞬間的……心軟?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胡思亂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那天晚上,艾莉西亞失眠了。

她躺在自己豪華柔軟的四柱大床上,床簾是最昂貴的絲綢,床褥是最舒適的鵝絨,但她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腦海中反覆出現的都是圖書館裡的那一幕,審判庭上林夜抬起頭時那雙複雜的眼睛,還有最後那股如潮水般襲來的「歉意」。

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裡,似乎還殘留著某種不屬於她的、陌生的、溫和的暖意。那是一個孤獨靈魂的溫度,一個背負著深重秘密的男孩的靈魂溫度。

而她,竟然開始懷念那種被「看穿」的感覺。

這種想法讓她感到恐懼,也讓她更加憤怒——憤怒於自己的軟弱,憤怒於自己的動搖。

她必須弄清楚,林夜究竟是誰,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他對她做了什麼,讓她變得如此……混亂。

月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為她精緻的面容鍍上一層銀色的光輝。在這寂靜的夜裡,帝國最驕傲的玫瑰,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了超越憤怒的複雜情感。

雖然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種情感叫什麼名字。
kooo 2025-07-28 19:12:28
第3章:唯一的救命稻草

審判結束了,但對林夜而言,真正的地獄才剛剛拉開帷幕。

他被兩名紀律委員像押送死囚一樣,「護送」回了學生宿舍。這趟原本只需要十分鐘的路程,被刻意拉長到了半個小時。他們故意選擇了最熱鬧的路線,穿過中央廣場,經過學生餐廳,路過圖書館正門——讓盡可能多的學生都能親眼目睹這個「臭名昭著」的變態的落魄樣子。

一路上,所有遇見他的人都會停下腳步,用一種看待珍稀動物的眼神打量著他。有人會直接指指點點,有人會竊竊私語,也有人會發出不屑的嗤笑聲。那些曾經還會對他點頭致意的平民同學,如今也只剩下畏懼、厭惡和劃清界限的急切。

甚至連路邊的野貓,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祥」的氣息,會本能地繞道而行。

到達宿舍時,林夜發現自己房門的門把手上,被人用血紅色的顏料塗上了一個巨大的「變態」字樣。字跡還很新鮮,油漆還沒完全乾透,在夕陽的照射下反射著令人不安的血光。旁邊還有人畫了一件歪歪扭扭的女性內衣圖案,線條粗暴而醜陋,充滿了惡毒的諷刺意味。

門縫下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紙條」:

「變態滾出學院!」
「不要臉的下等人!」
「離艾莉西亞大人遠一點,垃圾!」
「去死吧,猥瑣的蛆蟲!」

有些紙條上甚至畫著極其粗俗的塗鴉,將他描繪成一個長著觸手的怪物,正在撲向一個有著金色長髮的女性剪影。

林夜木然地把這些紙條一張張撿起來,捏成一團,扔進走廊盡頭的垃圾桶。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人,又彷彿這些侮辱性的話語真的有重量,壓得他幾乎站不穩。

然而,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當他推開宿舍門時,發現自己所有的個人物品——那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幾本邊角已經磨得起毛的魔法基礎教材、一個裝著零碎生活用品的破舊鐵盒,還有那塊他視若珍寶的黑色石頭——全部被打包好,整整齊齊地堆在門外的走廊上。

室友沒有露面,只是從門縫裡扔出一句冰冷的話:

「滾出去。再也不要回來。」

然後是重重的鎖門聲,以及裡面傳來的呼朋喚友的嬉笑聲。顯然,他們正在慶祝終於擺脫了這個「瘟神」室友。

林夜沒有敲門,沒有爭辯,甚至沒有憤怒。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可憐的全部家當,感受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徹骨寒冷。這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無家可歸,更是精神上的完全孤立。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角落是屬於他的了。

奧斯頓會長給予他的那條「生路」——星辰選拔賽——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供人觀賞的公開處刑台。一個連基礎魔法都無法穩定釋放的吊車尾,一個連自己的能力都無法控制的怪胎,拿什麼去和全校的精英競爭?這不是希望,這是更深沉、更殘酷的絕望。

他抱著自己那點可憐的行李,像個迷失的孤魂野鬼一樣在學院裡游蕩。夜色漸濃,秋風漸冷,但沒有任何地方願意收留他。最終,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眷戀,他回到了那個曾經撫養他長大的地方——位於學院邊緣的「聖光孤兒院」。

這裡的大部分建築都已經有些陳舊,紅磚牆面上爬滿了常春藤,木質窗框也因為年久失修而有些變形。但每一個角落都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和蠟燭燃燒的溫暖氣息。這裡是學院中少數幾個沒有階級分化的地方,窮人的孩子和貴族的棄兒在這裡得到同樣的關愛。

林夜沒有去打擾任何人,而是熟門熟路地摸黑溜進了儲藏室——那個堆滿了舊書、破損玩具和乾草垛的狹小空間。這裡是他從小到大的秘密基地,每當遇到困難或挫折時,他都會躲到這裡來獨自舔舐傷口。

但今晚的傷口太深了,深到他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無法癒合。

他蜷縮在角落的乾草堆裡,將頭深深地埋進膝蓋。巨大的委屈、絕望、恐懼和無助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想起了艾莉西亞那雙燃燒著仇恨的冰藍色眼睛,想起了審判庭上那些充滿惡意的面孔,想起了室友最後那句絕情的驅逐令。

所有的痛苦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讓他幾乎要窒息。

他的人生,似乎在十八歲這個本應充滿希望的年紀,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未來,沒有希望,甚至沒有一個可以稱為「歸宿」的地方。他就像一顆被全世界拋棄的石子,滾到了最陰暗的角落,等待著被時間和遺忘慢慢腐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夜在自我折磨中漸漸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意識像一艘破船一樣,在絕望的海水中慢慢下沉。

就在他即將完全沉入黑暗深淵的時候,儲藏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一縷溫暖的燭光照了進來,如同天使的翅膀輕撫著這個被遺忘的角落,驅散了籠罩在他周圍的陰霾。

「我就知道會在這裡找到你。」

一個溫柔得足以撫平所有傷痛的聲音響起。

林夜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中,他看到了一張他無比熟悉的、充滿慈愛的面孔。希爾維亞修女站在門口,她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色修女服,手中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麥片粥和一小碟醃製的泡菜。蠟燭的光芒在她的臉上投下溫和的陰影,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古老壁畫中走出來的聖母。

她的臉上沒有審判,沒有質疑,沒有任何冷漠或疏離,只有一種如月光般純淨的心疼和無條件的愛。

「希爾維亞姐姐……」林夜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出來,眼眶瞬間就紅了。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願意無條件地相信他、愛他、接納他,那就只有眼前這位將他從襁褓撫養到成年的修女。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明,也是他在這個殘酷世界裡唯一的依靠。

希爾維亞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中帶著深深的憐惜和心疼。她將麥片粥和泡菜輕輕放在他身邊的木箱上,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乾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營造出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先吃點東西吧,」她輕聲說道,「從昨天到現在,你什麼都沒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身體。」

林夜搖了搖頭,他現在哪有任何胃口。光是想到食物,胃裡就翻江倒海。

希爾維亞沒有勉強他,只是靜靜地在他身邊坐下來。就像小時候每次他受了委屈時一樣,她用那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那種熟悉的觸感瞬間喚醒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最脆弱的部分。

「林夜,」她輕聲說道,聲音如同夜風中的搖籃曲,「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無論你的力量來自何處,無論別人如何看待你,你都要記住——你值得被愛。」

她微微前傾身體,湊近他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像是在宣告一個神聖的誓言般,輕聲呢喃:

「就讓我愛到你窒息吧。」

這句話,如同一道溫柔的閃電,瞬間擊穿了林夜心中所有的堅冰與偽裝。那種被完全接納、無條件被愛的感覺,讓他瞬間崩潰。溫暖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從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乾草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所有的堅強偽裝,在希爾維亞修女這句充滿了極致愛意的宣言面前,徹底土崩瓦解。他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痛苦,低聲抽泣起來。

那哭聲不大,卻充滿了這幾天積累的所有委屈、恐懼、絕望和孤獨。每一聲抽泣都像是在吐出心中的毒血,讓他在痛苦中獲得一絲解脫。

希爾維亞靜靜地陪著他,沒有說話,沒有打擾,只是用那雙溫暖的手輕撫著他的背,給他最簡單卻最有力的慰藉。她的懷抱就像一個絕對安全的港灣,讓他可以暫時卸下所有防備,釋放所有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林夜的哭聲漸漸平息。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羞愧地說:

「對不起,希爾維亞姐姐,我……我給你丟臉了。」

「傻孩子,」希爾維亞從懷裡掏出一塊乾淨的白色手帕,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珍寶,「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而是我的驕傲。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是我最珍愛的孩子。」

她的眼神變得異常清澈和堅定,帶著一種林夜從未見過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在那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溫和謙卑的普通修女,而是某種更加古老、更加神聖存在的顯現。

「而且,」她說,聲音中帶著一種神秘的確信,「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林夜愣住了,困惑地看著她。
kooo 2025-07-29 19:06:42
第4章:星淚石的低語

被整個世界拋棄,是什麼感覺?

直到今夜之前,林夜以為自己已經領教過了。但現在他明白,那只是絕望的開胃菜。真正的孤獨,是在獲得希望之後,再次面對無法逾越的現實。

孤兒院的儲藏室,成了他最後的避難所。這個半地下的狹小空間裡,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舊書本散發的塵埃氣息、潮濕木頭的腐朽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了一首關於被遺忘的悲傷頌歌。這裡曾經是他童年的秘密基地,收藏著所有的小秘密和小快樂。而現在,這裡是他逃避全世界惡意的最後角落。

他癱坐在角落那張從垃圾堆撿來的舊藤椅上,整個人像一個被抽去了骨架的布偶。希爾維亞修女的話語還在他腦海中迴響——靈魂風暴、星淚石、三千多人的犧牲——每一個詞都重如千鈞,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上一場關於身世的談話留下的震撼還在持續發酵。原來他不是被拋棄的孤兒,而是背負著整個村莊希望的倖存者。這種認知轉變本應該給他力量,但實際上,它帶來的是更加沉重的責任感。三千多個無辜的靈魂,一個村莊的血與淚,都壓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但責任再重大,現實依然殘酷。

明天,或者後天,星辰選拔賽就要開始了。而他,一個連最基礎的火球術都經常失敗的學渣,一個被全校當成變態的怪胎,要如何去面對那些從小就接受最優質教育、擁有最強天賦的精英們?

那些積攢了十幾年的實戰經驗,那些由家族傾注無數資源培養出來的絕技,那些他連聽都沒聽過的高階魔法——他拿什麼去抗衡?

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

「為什麼……」他將臉深深埋進掌心,聲音沙啞而無助,帶著一絲瀕臨崩潰的顫抖,「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要把這麼重的東西壓在我身上?我只是個普通人啊……」

沒有人能回答他。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裡,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無情地放大著他的孤獨。外面的世界彷彿已經與他完全隔絕,他就像一顆被拋入深海的石子,在黑暗中無聲地下沉。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觸碰到那塊從小佩戴的黑色石頭。根據希爾維亞修女的說法,這就是傳說中的星淚石,是他能夠施展「靈魂共振」的根源。但現在,它只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毫無反應,就像一個沉睡的巨人,對他的痛苦充耳不聞。

四年來,它從未顯示過任何異常。溫潤而冰涼,安靜地躺在他胸前,就像一個普通的紀念品。如果不是希爾維亞修女的揭露,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塊不起眼的石頭,竟然承載著如此巨大的秘密。

然而,就在他的絕望與精神壓力達到臨界點的瞬間——就在他的意志即將徹底崩潰的那一刻——一種微妙的變化悄然發生了。

一股極其微弱的熱流,突然從那塊石頭傳來。

林夜的身體猛地一僵,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

他愕然地掏出那塊吊墜,放在顫抖的手心中。在儲藏室昏暗的光線下,這塊通體漆黑的石頭,表面竟然開始泛起一層極其微弱的、宛如螢火蟲般的幽藍色光芒。

那光芒很淡,淡得幾乎察覺不到,但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裡,卻顯得格外神秘而美麗。就像深夜的海面上漂浮的浮游生物,帶著一種來自異世界的魔幻色彩。

「這是……」

他屏住呼吸,以為是自己壓力過大產生了幻覺。但下一秒,星淚石在他手中開始輕微地震動起來,那震動的頻率規律而緩慢,竟像極了另一顆心臟在溫柔地搏動。

不是他的心跳,而是某種完全陌生的、古老的、充滿生命力的律動。

就在他以為這就是星淚石覺醒的全部時,一股他無法理解的、溫柔而強大的力量,猛地從石頭中湧出,如同海嘯般瞬間攫住了他的意識。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體驗。

他的意識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絲線輕柔而不容抗拒地牽引著,緩緩地從沉重的肉體中抽離。這種感覺很像溺水時的瀕死體驗,但卻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奇妙的解脫感。

他「看」到自己癱坐在藤椅上,臉上還掛著震驚和困惑的表情。整個儲藏室的景象在他的「視野」中變得扭曲而模糊,就像隔著一層不斷波動的水面在觀看世界。

靈魂脫離肉體的輕盈感,與一種即將觸碰到未知存在的緊張感,交織成一股矛盾的洪流,沖刷著他的心智。

緊接著,一個聲音,在他腦海的最深處,輕輕響起。

那是一個女孩的聲音,溫柔、聖潔,帶著一絲空靈的顫音。聲音本身就像是從天堂的豎琴上滑落的音符,又像是穿越了無盡時空的祈禱。僅僅是聽到這個聲音,林夜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詳與寧靜,彷彿所有的痛苦和煩惱都被這個聲音輕柔地撫平了。

「你……能聽到我嗎?」

林夜的靈魂——或者說他的意識——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想開口回應,卻發現自己沒有嘴巴;他想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自己沒有眼睛。他只能「感覺」到,那個聲音的源頭遙遠得彷彿在世界的另一端,卻又近得彷彿就貼在他的靈魂之上。

這種矛盾的感受讓他感到不安,同時又充滿了好奇。

「是……幻覺嗎?」他在心中發出無聲的疑問,聲音在這個奇異的空間裡沒有回音,卻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那個聲音似乎「聽」到了他的想法,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欣喜,就像一個長期獨自玩耍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玩伴:

「你真的……能回應我?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又失敗了……」

她的聲音中有著純真的快樂,但同時也透露出一絲深深的疲憊和絕望。這種復雜的情感層次,讓林夜意識到眼前的絕不是簡單的幻覺。

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存在,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語氣變得急切而認真:

「為了讓你相信這不是幻覺……我試著描述一下我『看』到的景象……」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仔細觀察什麼,然後以一種令人驚訝的精確度說道:

「你現在在一個很小很舊的房間裡,地面是用粗糙的石板鋪成的,有幾塊已經裂開了。你的左手邊堆著三個大木箱,上面覆蓋著發黃的白布。你的正前方有一扇很小的窗戶,窗戶的玻璃上……有一道裂痕,形狀像一道彎曲的閃電,從左上角一直延伸到右下角。」

林夜的意識瞬間凝固了。

儲藏室窗戶上的那道閃電裂痕,是他七歲時不小心用彈弓射石頭時砸出來的。他當時嚇得要死,因為位置隱蔽,連希爾維亞修女都從未發現過。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埋藏了十一年的小秘密。

而現在,一個素未謀面、甚至可能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女孩,用如此肯定的語氣,一字不差地道出了這個連他自己都快忘記的秘密。

這絕對不是幻覺。

「你……你是誰?」林夜用盡全力,將自己的意念集中成一句清晰的問話。
kooo 2025-07-29 19:06:53
隨著他這個念頭的發出,他手中的星淚石突然光芒大作。石頭的表面不再是單調的黑色,而是如同夜空一般,浮現出無數流光溢彩的瑰麗圖案。那些圖案在不斷變幻,組成了一幅幅美得令人屏息的畫面:

水晶構成的宏偉宮殿,在紫色的雲海中緩緩漂浮,反射著七彩的光芒。

散發著柔和光暈的奇異樹木,雖然沒有風,卻在輕輕搖曳,樹葉發出如風鈴般的悅耳聲響。

成群的、身體半透明的、類似於魚的美麗生物,在空中優雅地游弋,留下一道道銀色的光跡。

以及……七個顏色各異的巨大月亮,懸掛在深紫色的天幕之上,每一個都散發著不同的光輝,將整個世界染成夢幻般的色彩。

這些景象美得如同夢境,卻又真實得令人震撼。林夜從未見過如此瑰麗的世界,那種美麗超越了他想像的極限。

「這些……是我的世界的景象。」那個聲音帶著一絲驕傲,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悲傷,「你可以叫我……月詠。」

月詠——這個名字在林夜的意識中回響,帶著一種天然的詩意和聖潔感。

林夜徹底被震撼了。他一個被全校孤立的失敗者,一個被當成變態的邊緣人物,竟然在此刻,窺見了另一個世界的絕美風景,與另一個世界的存在進行著超越語言、超越維度的靈魂交流。

這種體驗如此超現實,如此不可思議,讓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月詠……」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美麗的名字,每一次念出都讓他感到一種奇妙的親近感,「那……你為什麼會……」

「我們的世界,正在被『虛無』吞噬。」月詠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憂傷,就像大提琴奏出的悲傷樂章,「天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顏色了。」

隨著她的話語,星淚石上的畫面發生了變化。那些美麗的景象開始扭曲、黯淡,被一種難以形容的灰色侵蝕。天空失去了紫色的瑰麗,變成了死寂的灰白;那七個月亮中的幾個開始黯淡,其中一個甚至變成了令人不安的墨黑色;美麗的水晶宮殿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整個世界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衰亡。

月詠繼續說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純真的好奇,但那種好奇背後隱藏著深深的渴望:

「你那裡的天空……是藍色的嗎?我從古老的記錄裡讀到過這個詞——『天藍色』,但……我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子。還有『陽光』,那真的會發光發熱嗎?」

這個問題,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林夜心中那層由自卑和怨恨結成的硬殼。他想到自己平時從未在意過的藍天白雲,想到那些被自己視作理所當然的溫暖陽光,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孩眼中,竟然是遙不可及的奇蹟。

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驅使他想要與她分享自己世界的一切美好。

「是的,」他急切地在心中回應,語無倫次但充滿熱情,「是藍色的,像最純淨的寶石,像無邊的海洋!白天有金色的太陽,會發出溫暖的光和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晚上有一顆銀色的月亮,還有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特別美!還有雲朵,白得像棉花,會變成各種形狀……」

他語無倫次地描述著,而每當他集中意念去描述某樣東西時,星淚石的表面就會浮現出相應的圖案——一輪熾熱的金色太陽、幾朵悠閒飄動的白雲、一片閃爍的星空、茂密的綠色森林、清澈的藍色湖泊……

「好美……」月詠發出由衷的讚嘆,聲音中帶著孩子般純真的快樂,「真的好美……我做夢都想看看這樣的世界……」

但緊接著,她的聲音又變得哀傷起來:「可是,我的世界快要消失了。如果我無法阻止虛無的侵蝕,不僅我們的世界會徹底消失,連我也會……」

她沒有說完,但林夜能感受到她話語中隱藏的絕望。

初次的連結極不穩定,就像調頻錯誤的電台,時斷時續,夾雜著大量的雜音和干擾。但林夜毫不在意,他全神貫注地,將自己的感知與手中的石頭緊密相連。

通過這種奇妙的聯繫,他不僅看到了月詠世界的奇觀,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情感狀態。

那是一種令人心碎的複雜情緒:極度的疲憊,就像背負著整個世界重量的巨人;深切的絕望,彷彿知道末日即將到來卻無力阻止;還有一種巨大的孤獨感,那是只有承擔者才能理解的、無人分擔的沉重責任。

但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中,卻又頑強地燃燒著一簇微弱的、幾乎隨時會熄滅的火焰。

那是希望。一個背負著整個垂死世界的女孩,在絕望的盡頭,向未知的虛空發出的最後求救,而他,竟然是唯一接收到這個信號的人。

這種認知,讓林夜的靈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他能感受到她靈魂深處那無盡的孤獨——那是一種即使被無數人仰望、被整個世界依靠,卻沒有任何一個同類能夠與之交流、分擔重負的,屬於「聖者」的孤獨。

這種孤獨,林夜太熟悉了。雖然程度不同,但本質相同。他們都是被命運選中的人,都要承擔超出自己年齡和能力的重責,都要在沒有人理解的情況下,獨自前行。

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孤獨靈魂,在這一刻,跨越了維度的障壁,觸碰到了彼此最真實的內心。

這不再是單純的同情或好奇,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理解與認同。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女孩也在承受著同樣的孤獨和重壓。

「謝謝你……」月詠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彷彿在強忍著眼淚,「謝謝你……回應了我……你是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能聽到我聲音的人……」

她的感激如此真摯,如此深切,讓林夜的心臟都為之一顫。

星淚石的溫度在他掌心變得越來越高,那溫暖的觸感不僅僅是物理上的熱度,更像是靈魂之間的溫柔撫慰,治癒著他這些天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傷痛。

連結開始變得不穩定,月詠的聲音時斷時續,夾雜著越來越多的雜音。顯然,這種跨越維度的交流對雙方都是巨大的負擔。

「我……我必須暫時停止連結了……」月詠的聲音變得虛弱,「但是……請記住……無論發生什麼……至少有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的我——曾經真心相信過你……」

「等等!」林夜急切地想要挽留這種連結,但星淚石的光芒已經開始變得暗淡。

「我會再次嘗試聯繫你的……」月詠最後的聲音如同風中的呢喃,「我們……都不是孤單一人……」

光芒徹底消散,星淚石重新變回那塊普通的黑色石頭。林夜的意識猛地被拉回現實,他發現自己依然坐在那張破舊的藤椅上,但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浸透。

但他的內心,卻被一束來自異世界的光芒徹底照亮了。

窗外,夜幕已經降臨,但林夜第一次感覺到,黑暗並不可怕。因為在無盡的黑暗中,還有另一個靈魂在與他共同承擔著命運的重量。

他緊緊握著那塊重新歸於平靜的星淚石,感受著上面殘留的微弱餘溫。

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而這個認知,比任何力量都要強大。
kooo 2025-07-30 18:56:05
第5章:鏡中世界的聖女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儲藏室這小小的角落裡,似乎已經被徹底顛覆。

林夜的意識狀態極不穩定,就像一葉飄搖在暴風雨中的小舟。他的肉體依然坐在那張破舊的藤椅上,但他的靈魂——或者說他的意識——卻在一片由瑰麗光影構成的奇異維度中漂浮著。他的下方,是自己那張寫滿了震驚與困惑的年輕面龐;而他的前方,則是無盡延伸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璀璨星河。

那塊被他緊握在掌心的星淚石,此刻已經不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它成了連接兩個世界的唯一橋樑,散發著脈動的幽藍光芒,源源不斷地將那個名為「月詠」的女孩的意識、情感與記憶,轉化為他能夠理解的畫面與聲音。這種轉化過程極其耗費精神力,但林夜完全沉浸其中,彷彿一個瀕死之人終於找到了生命的泉水。

「月詠……」林夜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每一次念出都彷彿能觸碰到那份聖潔而脆弱的靈魂,「妳……妳到底是誰?妳的世界……又在哪裡?」

他的疑問,化作一道無形的漣漪,順著這條奇異的靈魂連結傳遞而去,穿越了空間與時間的障壁。

片刻的沉默後,月詠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正式感,彷彿在進行某種神聖的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月詠。在我的世界,我是『月娜麗絲』的最後聖女,也是唯一的……『世界調音師』。」

聖女?調音師?

這些詞彙對林夜來說過於遙遠和陌生,充滿了神話般的色彩。但隨著她的話語,星淚石上流轉的畫面開始為他揭示這些稱謂背後的深刻含義。

他「看」到了一座宏偉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水晶聖殿。那座聖殿彷彿是由純粹的光明構築而成,每一根柱子都散發著內在的光輝,每一片窗戶都如同凝固的彩虹。它漂浮在一片紫色的雲海之上,周圍環繞著七輪顏色各異的巨大月亮,每一輪月亮都散發出柔和而永恆的光輝,在雲海上投下夢幻般的光影。

無數身著純白長袍、身形優雅如天使的生靈在聖殿中穿行。他們的動作緩慢而和諧,臉上沒有喜怒哀樂,只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平和與寧靜。他們不走路,而是輕盈地滑行,腳下不著地面,身後留下淡淡的光暈。這些生靈之間沒有言語交流,但林夜能感受到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更深層的心靈連結。

而在聖殿的最高處,一座由純粹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上,一個嬌小的身影獨自端坐著。

那就是月詠。

即使透過星淚石的模糊映像,林夜也能感受到她那份超凡脫俗的美麗。她有著如月光般銀白的長髮,從肩膀一直垂落到地面,彷彿液體銀河在緩緩流淌。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在聖殿的光輝照射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細節,但林夜能感受到那份純淨得近乎神聖的氣質,以及……深深隱藏在神聖外表下的無盡孤獨。

她坐在那張巨大的王座上,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單,就像一個被遺忘在宮殿中的精緻娃娃。王座太大了,彷彿不是為她這樣嬌小的身軀設計的,而她的姿態也不是高傲的統治者,而更像是一個承受著巨大重壓的孩子。

「月娜麗絲,是一個依靠『和諧』運轉的世界。」月詠的聲音如同一段悠揚的詠嘆調,為眼前的畫面配上了溫柔的解說,「我們的世界沒有紛爭,沒有戰爭,沒有疾苦,甚至沒有強烈的個人情感波動。萬物的存在,都遵循著一道名為『世界序曲』的根本法則——那是維持整個世界運轉的基礎旋律。而我,作為調音師,職責就是感知這首序曲的每一個音符,維持它的和諧與穩定。」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當世界序曲出現不和諧的音符時,我就要用我的靈魂去修正它。當法則出現漏洞時,我就要用我的生命力去填補它。這就是調音師存在的意義——用一個人的犧牲,換取整個世界的安寧。」

「聽起來……像是天堂。」林夜由衷地感嘆,但同時也察覺到了她話語中隱藏的沉重。

「曾經是的。」月詠的聲音,第一次染上了無法掩飾的巨大悲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靈深處擠出來的血淚,「但現在,它正在死去。」

畫面驟然一變。

那座宏偉的聖殿開始出現令人不安的變化:美麗的水晶表面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一道道黑色的縫隙在聖潔的白光中顯得格外刺眼。環繞聖殿的七月中,有兩顆已經完全黯淡下去,變成了灰暗的死球;另外幾顆也光芒黯淡,搖搖欲墜。

曾經在雲海中優雅飄動的那些美麗水晶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它們那曾經散發著生命光輝的枝葉變得透明、脆弱,一陣微風就能將它們化作飛舞的塵埃。原本祥和的天使般生靈們,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幻、半透明,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散,他們的表情依然平和,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種茫然的空洞。

最可怕的是,在世界的邊緣,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正在不斷地蔓延。

那不是黑暗,也不是物質,而是一種更加恐怖的存在——「虛無」。它沒有形狀,沒有顏色,甚至沒有存在感,但它所過之處,一切都會被徹底抹去,就像用橡皮擦在畫紙上抹過一樣,乾淨得可怕。被虛無觸碰過的地方,不是變成廢墟,而是徹底的「不存在」,連空間本身都被清除了。

「那是……『虛無』。」月詠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但她努力保持著冷靜,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學者在描述危險的現象,「它沒有形體,沒有意志,沒有目的,只會吞噬。所有被它觸碰到的法則、物質、生命、乃至記憶和歷史,都會被徹底抹去,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當虛無擴散到某個地方時,那個地方就會從世界中被『編輯刪除』,任何關於它的記錄和記憶也會同時消失。」

林夜的靈魂因為她話語中的恐懼而產生了劇烈的共鳴。透過這種神秘的連結,他彷彿親眼看到了那些優雅的天使般生靈在接觸到虛無的瞬間所發生的事情: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沒有痛苦,甚至沒有死亡的過程。他們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蒸發」了,不是變成屍體,不是化作塵埃,而是徹底地、乾淨地從存在中消失,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更可怕的是,當他們消失後,其他人甚至不會記得他們曾經存在過。

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順著靈魂的連結,從月詠那裡傳遞到了林夜的意識深處。那種寒冷不是物理上的低溫,而是面對絕對虛無時靈魂本能的戰慄。

「那……那妳……」林夜想問她是如何對抗這種不可能戰勝的敵人的,但話還沒說完,答案就出現在他面前。

「我必須阻止它。」月詠的聲音變得決然而悲壯,像一個走向刑場的烈士,「身為調音師,我的靈魂與整個世界的序曲緊密相連。當世界開始崩壞,當和諧被破壞,我就必須用我的靈魂去演奏修復的樂章。」

她沒有詳細描述那有多痛苦,但林夜透過連結「看」到了真相。

在水晶王座上,月詠那嬌小的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而劇烈顫抖。她的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但她的表情依然保持著聖女般的平靜。每當她試圖修復一處被虛無侵蝕的法則裂縫時,她的靈魂——那團純淨的、散發著聖潔光芒的能量體——就會被無數道黑色的、如同觸手般的虛無能量洞穿。

那種痛苦超越了所有物理層面的折磨,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本質的殘酷摧殘。林夜透過共振感受到那種痛苦時,他的意識幾乎要被撕裂。那不是刀割火燒的疼痛,而是靈魂被一寸寸撕開、一片片剝離的極致折磨。

但月詠承受著這一切,沒有慘叫,沒有抱怨,甚至臉上還保持著聖女應有的寧靜表情。只有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和偶爾緊咬的嘴唇,洩露了她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這份共享的痛楚讓林夜的意識劇烈地扭曲,他幾乎要忍不住發出慘叫。這不僅僅是同情,而是一種感同身受的殘酷體驗。他能「感覺」到那些黑色觸手是如何刺穿自己的靈魂的,能「聽」到自己靈魂被撕裂時發出的無聲哀鳴。這份連結過於真實,過於私密,過於痛苦,像是一種極致的酷刑,也像是一種最深層次的心靈結合。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了「靈魂共振」的真正本質——那不是簡單的窺探或偷聽,而是完全的共享。共享喜悅,也共享痛苦;共享榮光,也共享絕望;共享存在,也共享毀滅。
kooo 2025-07-30 18:56:15
「這個過程……會慢慢消耗我的生命力。」月詠的聲音氣若游絲,卻依舊堅韌,像風中的蘆葦,彎曲但不折斷,「每一次修復,我的靈魂就會被削弱一分。每一次對抗虛無,我的存在就會變得更加脆弱。但我不能停下,一旦我放棄,月娜麗絲……就會在瞬間化為虛無,而我也會隨之消失。」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虛弱:

「虛無的侵蝕速度越來越快了。我能感覺到,我的力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按照這個速度,或許……不出三個月,我就會徹底燃盡。而這,可能就是我最後一次向外界發出求救信號的機會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林夜透過靈魂連結感受到了月詠內心深處的絕望。那是一種完全的、徹底的、沒有任何希望的絕境。她就像一個被推到懸崖邊緣的人,身後是萬丈深淵,面前是步步緊逼的敵人,而她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生命。

但即使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她依然沒有放棄。她依然在戰鬥,依然在尋找希望,依然在向未知的虛空發出求救的呼聲。這種精神力量讓林夜感到震撼,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敬佩。

林夜看著手中的星淚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它的重量。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個世界、一個文明、一個女孩的生死存亡的重量。這塊小小的石頭,承載著跨越維度的希望與絕望,承載著兩個素不相識但心靈相通的靈魂之間的神秘連結。

「為什麼……是我?」他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聲音中帶著困惑、不解,還有一絲隱隱的恐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是我這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失敗者?」

「因為……在我們最古老的預言記錄中,有一個傳說。」月詠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弱但堅定的希望,就像黑夜中的一顆小星,微弱但依然閃爍,「傳說當世界面臨終焉之時,『星淚石』會指引一位來自『異界』的『救世主』。他的靈魂能與我們的世界產生共鳴,他的存在能帶來拯救的契機,他的力量能夠對抗虛無的侵蝕。」

「救世主?」林夜被這個詞深深刺痛了,他忍不住苦笑,聲音中充滿了自嘲,「妳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只是一個連學院基礎考試都差點不及格的學渣,一個被所有人當成變態的怪胎,一個連自己的能力都無法控制的失敗者!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怎麼去拯救一個世界?妳是不是找錯人了?」

「可是……」月詠的聲音帶著一絲固執的純真,那種純真中混雜著絕望者對最後希望的執著,「星淚石從不撒謊。在月娜麗絲漫長的歷史中,星淚石曾經出現過數次,但從未有人能真正激活它,讓它發出如此明亮的光芒。就算是我這樣的調音師,也只能被動地接受它的指引,無法主動與它建立連結。但你……你不僅激活了它,還能與我進行如此清晰、如此深入的靈魂對話。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溫柔,帶著一絲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而且,我能感受到你靈魂的『顏色』。每個人的靈魂都有自己獨特的顏色,那是最純粹的內在本質的體現。大多數人的靈魂是灰色的,那代表平凡和普通;有些人是紅色的,那代表激情和衝動;少數人是藍色的,那代表智慧和冷靜;而你……」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輕柔,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

「你的靈魂是我從未見過的純粹金色,就像……就像我只在最古老的經典中讀到過的……初升的太陽。那是希望的顏色,是生命的顏色,是能夠驅散一切黑暗的光明的顏色。」

太陽?希望?光明?

林夜的心被這些詞深深地觸動了。他想到自己平時從未珍惜過的陽光,想到那些被自己視為理所當然的溫暖,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孩眼中,竟然是如此神聖而遙遠的存在。

但理智告訴他,這可能只是月詠的一廂情願,或者是她在絕望中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月詠……我想妳真的高估我了。」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自我懷疑,「我的靈魂……如果真的有顏色的話,也應該是灰色的才對。或者更糟,是黑色的。我是一個失敗者,一個被所有人唾棄的怪物。我沒有妳想像的那麼好,也沒有妳期待的那麼強大。」

「不,你只是……還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月詠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惜,和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靈魂是我見過最溫柔、最純淨的靈魂。即使被誤解,被傷害,被整個世界拋棄,也從未染上真正的惡意和仇恨。你只是……太孤獨了,太缺乏自信了。」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溫柔:

「透過我們的連結,我能感受到你內心深處的善良。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你想到的不是復仇,而是自責;不是憎恨,而是困惑。這樣的心靈,這樣的品格,比任何力量都要珍貴。」

這句話,如同一把溫柔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林夜心中最深處、最脆弱的那道門。

孤獨。

是的,這才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不是貧窮,不是天賦不足,不是被人誤解,而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無人理解的孤獨感。

「我……我真的很需要幫助。」月詠的聲音終於帶上了哭腔,那份屬於聖女的堅強外殼,在這個來自異世界的、唯一能理解她的靈魂面前,徹底破碎了,「我已經一個人支撐了太久太久。每一天,我都要看著我的家園一點點消失,看著那些美好的事物被虛無吞噬,看著我深愛的世界走向終結。我真的很害怕……很孤單……很想有人能夠理解我,哪怕只是傾聽我的聲音……」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但每一個字都直擊林夜的心靈深處:

「所有人都期待我能拯救世界,都把我當成無所不能的聖女,但沒有人問過我累不累,痛不痛,怕不怕。我也只是一個女孩啊……我也會害怕,也會絕望,也會想要有人陪伴……」

這份脆弱的真情流露,讓林夜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想起了自己在孤兒院的童年,想起了被全校師生孤立的這些天,想起了那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絕望感受。那種感覺,他太懂了,太熟悉了。

而月詠所背負的,是比他沉重億萬倍的責任,是比他孤獨無數倍的處境。她不僅要承受一個人的痛苦,還要承受一個世界的重量。

一種前所未有的保護慾,從林夜的靈魂深處噴湧而出。那不是同情,不是憐憫,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共鳴和認同。兩個被命運選中、卻又被命運折磨的靈魂,在這一刻找到了彼此。

「月詠。」

他鄭重地,用盡全部的意念和情感,呼喚著她的名字。那聲音在靈魂的空間中回響,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溫暖。

「我無法向妳保證,我能拯救妳的世界。我也無法保證,我有那種傳說中的救世主力量。」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著星淚石傳來的溫暖,感受著與月詠心靈相通的奇妙感覺:

「但是,我向妳保證——」

「只要這塊石頭還能連接我們,只要我還活著,我就絕不會再讓妳一個人去承受那一切。妳的痛苦,我願意分擔;妳的恐懼,我願意陪伴;妳的戰鬥,我願意參與。我們或許都不夠強大,但至少,我們不再孤單。」

話音落下的瞬間,星淚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如同真正的太陽一般明亮而溫暖。林夜能清晰地感受到,從連結的另一端,傳來了一股混雜著狂喜、感激、依賴和深深感動的強烈情感洪流,如同溫暖的海水般沖刷著他的整個靈魂。

那種感受太過強烈,太過真實,讓林夜幾乎要在感動中哭泣。他感受到了月詠內心深處那份久違的溫暖,感受到了她從未體驗過的被理解、被接納、被愛護的感覺。

透過靈魂連結,他「看」到月詠在水晶王座上輕輕顫抖著,不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激動和感動。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在聖殿的光輝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謝謝你……」她的聲音哽咽著,但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希望,「謝謝你……願意相信我,願意陪伴我……你是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但至少……至少我知道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連結開始變得不穩定,月詠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量,而林夜也因為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而精疲力竭。星淚石的光芒開始閃爍,像一盞即將熄滅的燈。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月詠努力維持著連結,「但請記住……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多麼困難,請相信自己的力量。你擁有的不僅僅是星淚石,更重要的是一顆純淨而強大的心靈。而我……我會想辦法變得更強,這樣下次我們連結時,就能持續更長時間……」

「月詠……」林夜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麼,但光芒已經變得極其微弱。

「還有……」月詠最後的聲音如同風中的呢喃,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達到林夜的心中,「如果你真的想要力量,想要變得強大……請相信你的直覺,相信你的內心。星淚石會指引你,而我……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祈禱……」

光芒徹底消散。

星淚石重新變回那塊普通的黑色石頭,但在林夜的感知中,它似乎變得更加溫暖了。月詠的存在感漸漸淡去,但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卻深深地烙印在林夜的靈魂深處。

林夜的意識被拉回現實,他發現自己依然坐在那張破舊的藤椅上,但整個人已經被汗水完全浸透。儲藏室依舊昏暗而冰冷,但他的內心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填滿。

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在無盡的虛空彼端,有一個女孩也在為了保護自己珍愛的世界而戰鬥。她需要他,就像他需要她一樣。她相信他,就像他開始相信自己一樣。

這份跨越維度的連結,這份超越理解的心靈共鳴,比任何力量都要珍貴。

林夜緊緊握著星淚石,感受著上面殘留的餘溫。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兩個世界的命運開始緊密相連,兩個孤獨的靈魂找到了彼此。

而這,僅僅是一個傳奇故事的開始。
kooo 2025-07-31 18:40:45
第6章:虛假的幻聽

林夜猛地轉身的那一瞬間,手下意識地摸向後頸,指尖在那塊皮膚上摸索著什麼——一種詭異的刺痛感正在那裡殘留,像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輕輕劃過靈魂深處,留下了一道看不見的血痕。

可當他的指尖真正觸碰到那個位置時,除了正常的體溫和細小的汗珠,什麼都沒有。

身體很誠實地告訴他:你沒事。

但靈魂卻在尖叫:有什麼東西死了。

「怎麼了?」希爾維亞關切的聲音傳來,她那雙溫潤的棕色眼眸裡滿是擔憂,像是看著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林夜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那種笑容大概和「我很好,真的很好,別擔心我,雖然我可能正在經歷精神分裂的初期症狀」差不多可信。「沒事,可能是剛才坐太久了,脖子有點僵硬。」

希爾維亞看起來並不完全相信,但她沒有追問。這讓林夜稍微鬆了口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一位聖職者解釋「我覺得我的幻想朋友可能剛才死了一次」這種精神病院專用詞彙。

回到孤兒院那間約莫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後,林夜立即從懷中掏出星淚石。

這塊黑色的石頭在月光下依然泛著那種深邃的光澤,就像一枚還沒爆炸的黑洞。但無論他如何凝視,如何嘗試集中精神,甚至試著回憶起最初那種心靈共振的感覺,都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就像打一通電話,明知道號碼是對的,但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月詠?」他輕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響,顯得格外孤單。

沒有回答。

「月詠,妳還在嗎?」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急切,像是呼喊一個失踪的孩子。

依然是死寂般的沉默。

林夜緊握著星淚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就像是你終於找到了一個能理解你的朋友,結果第二天醒來發現她可能只是你大腦疲勞時的產物。

不對,比這更糟。因為她給了他希望。

第二天,林夜幾乎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花在了與月詠的「通信嘗試」上。

他換了不同的時間——也許她那個世界的時區和這裡不一樣?

他換了不同的地點——也許孤兒院的房間有某種靈魂屏蔽場?

他甚至嘗試了不同的姿勢——跪著、站著、躺著、倒立(這個他只堅持了三十秒)。

他甚至試圖重現第一次接觸時的情景,在圖書館的角落裡抱著那本《靈魂學導論》發呆,希望那種神奇的連結能再次建立。

但一切都是徒勞。

星淚石就像是從最有趣的電子設備重新變回了一塊普通的、死氣沉沉的黑色石頭。

到了第三天,林夜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坐在孤兒院的小禮拜堂裡,看著牆上那幅描繪聖者拯救世人的壁畫,反覆回想著與月詠的對話。那些細節如此清晰——她的聲音如水晶般清澈,她描述的那個瀕臨毀滅的水晶世界如此生動,她對法則編織的理解如此深刻……

但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夢幻了?

一個來自異世界的聖女,透過一塊隨便撿來的石頭與他對話,請求他這個連期中考試都沒及格的廢柴拯救她的世界?

這聽起來就像是三流奇幻小說的開頭。而且還是那種會被編輯退稿的三流小說。

「或許……」林夜對著手中的石頭自言自語,聲音在空蕩的禮拜堂中迴響,「或許從一開始,妳就不存在。」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一種更深層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失落感。就像是一個孩子剛剛親手打破了自己最珍愛的玩具,明知道沒有人會責備他,但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

一個人對著一塊石頭說話,這確實看起來像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狀。

第四天夜裡,林夜爬上了孤兒院的屋頂。

這是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地方。每當遇到困難或挫折時,他都會獨自跑到這裡,看著滿天繁星發呆。那些星星從來不會說話,但也從來不會離開。它們就在那裡,安靜地陪伴著一個孤獨的孩子度過無數個難眠的夜晚。

但今夜,星空對他來說只是一片冰冷的點陣,沒有任何安慰的力量。

「月詠,如果妳真的存在,」他對著夜空說道,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渺小,「請給我一個回應。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信號也好。」

星空依舊沉默,只有微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拂過他的臉頰,像是在輕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林夜將星淚石舉向夜空,黑色的石頭在星光下看起來更加普通無奇,就像是你在河邊隨便撿到的那種鵝卵石。

「我想我真的瘋了,」他苦笑著對石頭說,聲音裡帶著一種自嘲的輕鬆,「一個失敗者的妄想,怎麼可能拯救什麼世界?我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連一場簡單的考試都應付不來,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我算什麼救世主?」

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在喃喃自語:「或許,妳只是我壓力過大後產生的幻覺。或許,從來就沒有什麼月詠,沒有什麼月娜麗絲,沒有什麼世界調音師。或許,一切都只是我這個可憐蟲的白日夢。」

星淚石依然毫無反應,就像是在用沉默證實著他的猜測。

這種沉默比任何言語都要殘酷。

林夜站起身來,準備回到房間,準備接受一個成年人應該接受的現實——幻想終究只是幻想,英雄故事只存在於小說裡,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失敗的、需要早點睡覺的十八歲青年。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不是月詠的聲音,而是他自己的聲音,在記憶中重現著月詠最後對他說過的話:

「無論發生什麼,請記住,至少有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的我——曾經真心相信過你。」

林夜停下了腳步。

等等。

如果月詠真的只是幻覺,那麼這句話也是他的潛意識說出的。換句話說,連他的潛意識都相信他能成為英雄?

「有趣,」他轉過身,重新凝視著手中的星淚石,眼神中閃過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東西——不是希望,不是絕望,而是一種奇妙的覺悟,「就算妳真的只是我的幻覺,但妳相信我能成為英雄。那麼問題來了——我是要證明這個幻覺是對的,還是證明它是錯的?」

微風再次吹過,這次帶走了他聲音中的苦澀,留下的只有一種奇妙的決心。

「如果月詠相信我能成為英雄,」林夜將星淚石緊緊握在手中,感受著那份真實的重量——不管它承載的是真實還是虛假,這種重量本身是真實的,「那我就要證明給她看——證明她的相信是對的。就算她只是幻覺,我也要讓這個『幻覺』變成現實。」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那是一種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表情。
kooo 2025-07-31 18:40:55
不再是迷茫,不再是自憐,不再是對命運的抱怨。

而是一種選擇。

一種「我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的選擇。

從第五天開始,林夜的生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每天凌晨五點,當其他人還在睡夢中與周公約會時,他已經在孤兒院的後院開始了晨練。跑步、伏地挺身、仰臥起坐、基礎的魔法冥想練習——這些他以前最討厭、認為是「肌肉傻瓜才會做的事情」的活動,現在都變成了他的日常。

「就算沒有外掛,我也要靠自己變強,」他一邊做著伏地挺身,一邊對著地面說道,「月詠,妳看著吧,我會證明妳的選擇是對的。」

當然,地面不會回答他。但這種對話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說出來可能有點傻,但這種「對著幻覺說話」的行為,反而讓他感覺不那麼孤單了。就算她不存在,至少這種「被相信」的感覺是真實的。

白天,他泡在圖書館裡,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各種知識。從基礎的魔法理論到高級的戰鬥技巧,從心理學到哲學,從歷史到神學,他的閱讀範圍廣得連圖書館管理員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打算寫一部百科全書。

「月詠,妳說過我的靈魂是純淨的金色,對吧?」他翻閱著一本《靈魂學初探》,輕聲說道,「那我就要讓這份金色變得更加耀眼。」

周圍的學生看著他自言自語的樣子,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看來那個變態真的被刺激瘋了。

但林夜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實際上,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以前的他總是在等待——等待別人的認可,等待機會的降臨,等待命運的眷顧。但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英雄不是等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晚上,他會回到屋頂,對著星空進行戰鬥模擬。他想像著自己在面對各種敵人時應該如何應對,想像著月詠會給他什麼樣的建議,然後按照這些「建議」進行練習。

「左邊那個敵人的靈魂是膽怯的黃色,我應該主動攻擊,」他對著空氣揮拳,認真得像是在進行真正的戰鬥,「右邊那個的靈魂序曲中有急躁的音符,我要等他失誤。」

這種看起來像是精神病患者自導自演的訓練,卻出人意料地有效。林夜發現自己對戰鬥節奏的把握變得越來越敏銳,對人性弱點的洞察也變得更加深刻。

更重要的是,他開始享受這個過程。

不是享受痛苦,而是享受成長。每一滴汗水,每一次肌肉的酸痛,每一頁翻過的書,都在告訴他:你在變強。

第七天的傍晚,希爾維亞找到了他。

「林夜,」她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關切,「我注意到妳最近……有些不一樣。」

林夜停下手中的魔法練習,轉過身看著這位溫柔的修女。在夕陽的照射下,她的頭髮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澤,整個人都像是被聖光籠罩著。「哪裡不一樣?」

「妳的眼神,」希爾維亞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那雙棕色的眼眸裡有著一種近似於母親的關懷,「變得更加……堅定了。就像是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而且,妳最近總是很早起床,很晚睡覺,但精神狀態卻比以前好很多。發生了什麼嗎?」

林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或許吧。我想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

「無論是真實還是幻覺,無論有沒有人相信我,我都要成為一個值得被相信的人,」林夜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像是在宣誓,也像是在承諾,「因為只有這樣,我才配得上那些曾經對我抱有期望的人——無論她們是否真的存在。」

希爾維亞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欣慰。這個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她不確定,但無論是什麼,都讓他變得更加……成熟了。

不是年齡上的成熟,而是靈魂上的成熟。

「這樣很好,」她溫柔地說道,「我相信妳能找到自己的道路。」

聽到「相信」這個詞,林夜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

第十天的夜裡,林夜再次坐在屋頂上,手中依然握著那塊毫無反應的星淚石。

但這一次,他的表情不再是絕望或懷疑,而是一種近乎平靜的接受。

「月詠,不管妳是否真的存在,我都要謝謝妳,」他對著石頭輕聲說道,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妳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英雄,不是因為擁有超能力才成為英雄,而是因為選擇成為英雄才獲得了力量。」

遠處傳來了學院的晚鐘聲,那是一種古老而莊嚴的聲音,提醒著所有人夜已深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妳知道嗎?」林夜繼續說道,眼神望向遠處學院的方向,那裡燈火輝煌,像是夜空中的第二個銀河,「我已經不再糾結妳是否真實了。因為妳對我的影響是真實的,妳給我的改變是真實的。就算妳只存在於我的想象中,但這份想象讓我變成了更好的人。這難道不是一種真實嗎?」

他站起身,將星淚石收回懷中,那個動作既像是收藏一件珍寶,也像是埋葬一個夢想。

「而且,」他望向遠處學院的方向,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微笑,「誰說幻覺就不能拯救世界呢?如果我真的能憑著這份『虛假的幻聽』贏下選拔賽,那麼對於那些被我擊敗的人來說,我的力量就是真實的。對於那些因為我的勝利而改變命運的人來說,我的存在就是有意義的。」

遠方,學院的燈火逐漸亮起,像是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又像是在為某個即將開始的故事點亮序幕。

「所以,月詠,」林夜最後一次對著星淚石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無論妳在不在,我都會繼續前行。我會變得強大,我會贏得比賽,我會證明——就算是一個失敗者的妄想,也能夠創造奇蹟。」

說完這番話,林夜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不再有懷疑,不再有恐懼,不再有對未知的迷茫。他終於明白了一個簡單而深刻的道理:真正的力量不來自於外在的幫助,而來自於內心的選擇。

他轉身準備離開屋頂,回到房間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繼續訓練。

明天,他將向所有人證明,什麼叫做「自己創造的奇蹟」。
kooo 2025-08-01 19:38:19
第7章:選拔賽開幕

星辰選拔賽的開幕式,與其說是典禮,不如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公開處刑預演。

地點設在學院最大的白石廣場,數千名穿著各色學院袍的學生擠在廣場四周,像一片波濤起伏的彩色人海。空氣中混雜著汗水、魔法媒介的刺鼻氣味,以及毫不掩飾的興奮與殺意——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特的「血腥嘉年華」氣息。

高台上,學院長用擴音魔法宣佈著千篇一律的規則,但沒人真正在聽。他那些關於「公平競爭」、「學術交流」、「友誼第一」的陳詞濫調,在這種氣氛下聽起來就像是葬禮上的安魂曲——美好但毫無意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像數千束探照燈一樣,聚焦在人群中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林夜。

他獨自站在人群的邊緣,周圍形成一個半徑三米的真空區,彷彿他身上散發著某種致命的瘟疫氣息。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款學院袍,在一眾嶄新華麗的服飾中,顯得格外刺眼——就像是一隻誤入天鵝湖的醜小鴨,只是這隻醜小鴨還被貼上了「變態」的標籤。

「喂,快看,就是那個變態。」

「聽說艾莉西亞大人就是被他……嘖嘖,真是膽大包天。不過也算是死得其所?」

「別開玩笑了,我學姐的隊伍已經發誓了,只要進了森林,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清理出去,讓他知道什麼叫殘酷。」

「哈,我倒想看看他能在裡面撐幾分鐘。我賭五分鐘。」

「太高估他了吧?我覺得三分鐘都夠嗆。」

這些議論聲不大不小,剛好能清晰地傳入林夜的耳朵。從音量控制的精確度來看,顯然是經過精心練習的。

但林夜面無表情,只是低頭檢查著自己腰間的幾個廉價魔法卷軸,彷彿那些惡意的話語和自己完全無關。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比如如何在接下來的混戰中活過前十分鐘。

過去這十天的訓練確實讓他變強了不少,但這種「變強」更多的是心理層面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的覺悟和意志力,大概就和紙糊的盔甲差不多有用。

高台上的鐘聲敲響,學院長用他那毫無起伏的官僚音調宣佈:「選拔賽,初賽,正式開始!」

剎那間,廣場中央的巨大傳送法陣亮起刺眼的白光,魔法陣上刻印的符文像是活過來一般蠕動著,將所有參賽者籠罩在一片純白的光芒中。光芒散去時,數千名學生已被隨機投送至此次的賽場——迴響森林。

林夜的運氣一如既往地糟糕。

準確來說,不是糟糕,而是「完美地糟糕」——糟糕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神明在和他過不去。

當他腳踏實地的瞬間,還沒來得及觀察周遭的環境,還沒來得及確認自己的位置,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傳送眩暈中完全清醒過來,三支不同方向的隊伍就已經完成了對他的包夾。

他們甚至沒有任何戰術溝通,沒有任何指揮協調,只是憑藉著賽前達成的「黑暗共識」,不約而同地將他選為了第一個獵殺目標。

這種默契程度,簡直比多年的夫妻還要心有靈犀。

迴響森林,名副其實。這是一片被濃密魔法迷霧籠罩的古老森林,參天的古樹遮蔽了天光,讓林間的光線昏暗如黃昏。更麻煩的是,任何聲音在這裡都會被扭曲、放大、然後從四面八方傳回來,就像是整座森林都在進行某種詭異的回音合唱。

在這種環境下,正常人根本無法通過聽覺判斷敵人的準確位置。

但此刻,林夜不需要判斷位置。

因為敵人就在他面前,就在他左邊,就在他右邊。全方位,無死角,貼心服務。

「變態就該有變態的下場!」一個留著紅色莫西干髮型的火法師獰笑著,雙手交錯結印,一顆人頭大的火球在他掌心成型,散發著足以烤熟一整隻雞的驚人熱量,「去死吧,你這個噁心的蛆蟲!」

林夜的反應幾乎是本能的——這十天的訓練沒有白費。他一個狼狽的懶驢打滾,熾熱的氣浪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將他身後的一叢灌木燒成焦炭。他身上的學院袍也被濺射的火星燒出了幾個難看的窟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

但他活下來了。

緊接著,是來自另一側的風刃和地刺——三道銀色的風刃呼嘯而來,地面突然爆出七八根尖銳的土刺。

林夜就像一個被熊孩子圍攻的稻草人,在各種低階但密集的魔法攻擊中左支右絀。他沒有反擊,甚至連像樣的防禦魔法都沒施展一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以他目前的魔力儲備,一個護盾魔法就能榨干他三分之一的法力,而在這種圍攻戰中,魔力比生命還要珍貴。

所以他只能依靠著這十天來瘋狂訓練出的體能和直覺,進行著最原始、最狼狽、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躲避。

翻滾,跳躍,側身,趴下——他的動作談不上優雅,甚至可以說是醜陋,但每一次都能以最小的幅度避開最致命的攻擊。

在VIP觀戰席上,數十面巨大的魔法水鏡實時播放著森林各處的戰況。其中最大的一面,正鎖定著林夜這場毫無懸念的圍剿戰。

畢竟,沒有什麼比看一個全校聞名的變態被群毆更能愉悅觀眾了。

希爾維亞修女緊張地握緊了雙手,溫潤的眼眸中滿是擔憂。她身旁的艾莉西亞則抱著雙臂,表情冰冷,嘴角甚至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

「哼,活該。」她低聲說,藍寶石般的眼眸裡映照出林夜狼狽不堪的身影。在她看來,這就是對那日圖書館之辱最公正的懲罰。

一個敢對她做出那種事情的變態,就應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被痛打,被徹底擊垮。

然而,看著看著,她臉上的快意卻逐漸凝固了。

她發現了一個異常。

林夜的躲避動作雖然難看,甚至可以說是醜陋得令人發笑,但每一次都能以最小的幅度避開最致命的攻擊。他的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普通人身陷絕境時的絕望和歇斯底里。

那張平凡的臉上,只有一種極度的專注,彷彿在精密地計算著什麼。

他的眼神……很奇怪。

就像是一個棋手在觀察棋盤,而不是一個獵物在等待死亡。

「他在幹什麼?」艾莉西亞身邊的一位貴族女伴不解地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他為什麼不施法反擊?他的魔力難道低到連一個護盾都撐不起來嗎?還是說他已經被嚇傻了?」

艾莉西亞沒有回答。身為頂級的劍術天才,她對戰鬥的理解遠超常人。她看得出來,林夜不是不能反擊,而是在故意忍耐。

但為什麼?

他在等什麼?

混亂中,林夜為了躲避一道從刁鑽角度射來的冰錐,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一棵需要數人才能合抱的古樹上。

「結束了。」觀戰席上有人斷言,語氣中帶著一種看戲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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