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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日會沖淡記憶,不經不覺,元朗 721 襲擊已經是六年前的事,與當年無故遇襲的廚師蘇先生的一年一約,已經成為了一種默契,「原來又差唔多到呢個時間。」
「老實講,都無特別留意個日子,返工放工,繼續過好自己嘅生活,咁樣囉。」六年前的 721 晚上,放工的蘇先生路過鳳攸北街,被不知名的白衣人追打幾條街,他被藤條、鐵枝打到傷痕累累的背部,劃開了那場無差別襲擊的序幕;六年後,再度走過鳳攸北街和元朗站一帶,連作為事主的蘇先生都說,很多細節已經很模糊,他唯一留意到的分別,是即使踏入七月,附近都未有見到一大堆警察。
是的,曾幾何時,每年七月,以至每個月的 21 號,元朗站一帶都總會有警車戒備,提醒著人們,這裡曾經發生的事,「連啲警察都無埋,慳返囉,反正可以有咩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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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幾年是記憶猶新,去年五週年似乎別具意義,到今年六年,那年夏天的很多事開始真是有了一種遙遠的感覺。蘇先生說,當日他的經歷「講都講到口臭」,但能帶來的實質改變,幾乎沒有。當日追打他的人,至今無一人被捕,警方上一次聯絡他已經是四年前的事;去年三月,他第一次上庭作供,被告不是打他的人,甚至不是白衣人,而是林卓廷等一眾「閘內人士」,「我做完證人第一刻就覺得,原來喺個庭度,都多嘢都好兒戲。」
「可能對佢哋嚟講,入就入硬㗎啦,大家都要走過一個程序,佢亦都唔介意你話佢荒謬。」蘇先生最記得的,是庭上律政師的控方律師盤問他,「原來真係可以完全唔聽我講嘢」,法官陳廣池亦多次質疑他的證供,著眼點令他啼笑皆非,「我最記得佢問我,有記者影咗我張相,佢問我係邊間機構,我話我唔記得。」
「佢話我人生第一次上報,影相可以畀傳媒訪問,點解唔記得佢係邊間?」
對於蘇先生而言,他當晚 10 時前、即白衣人衝入元朗站打人前一個鐘,已經在鳳攸北街一帶被人追打,而在更早之前,白衣人已經在現場聚集,反映這是白衣人有計劃的襲擊,而林卓廷辯護時亦提到,蘇先生的遇襲是令他趕去元朗的其中一個原因,希望履行作為立法會議員保護市民、監察警方行動,但結果,蘇先生的作供只是一場白忙,「份判詞係完全係無我嘅。」
事實上是有的,陳廣池的在判決理由中,確實有提到過蘇先生,不過只得一句,「本席不認為…DW2蘇對D1(即林卓廷)有關鍵性的幫助」,「無論我講咩都好,佢永遠嘅著眼點,就只係西鐵站上面嘅嘢,前面嗰啲白衣人已經提早聚集之類,總之就 don’t give a shit,都係唔存在嘅。」
「總之喺西鐵站就有兩班人,突然間喺地面爆出來,兩班人係嗰度打交,所以我就拉晒兩班人,告晒佢哋。」
六年過去,721 的暴動案已經全部審結,荒謬也好、顛倒黑白抑或明察秋毫也罷,法官和法庭以無上權力書寫的歷史,就是只有 13 個白衣人暴動罪成,林卓廷等 8 人也是暴動罪成,721 元朗站襲擊,就是白衣人集結暴動,閘內人士反擊亦是暴動,打和 Super。
「在元朗西鐵站內同時發生兩宗暴動。」法官陳廣池的判詞如此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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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好似好 sad,但係避唔開。」蘇先生說的「避唔開」,是在官方權力下歷史的改寫。
這六年,香港經歷過種種完善、由治及興,遙想五年前的今日,721 襲擊一週年,數以百計的市民在元朗站和附近的商場聚集,單是被警方票控違反限聚令的就有 159 人,「如果你問我,梗係想咁啦,好似以前一樣,有人拎出嚟講,甚至打下氣,講句加油,嘩幾美好。」
只是,俱往矣。在新香港,主流聲音不會再見到 721,會公開談論的人愈來愈少,最終只餘下官方文件和法庭判決中的「歷史」,而蘇先生年復年述說著的,彷彿只是一些口耳相傳的野史和故事,「避唔開㗎,就係會慢慢演變成咁。」
「分別只係幾時,係十年後、廿年後、五十年後,定其實係半年後。你都做唔到啲咩,只能令佢減慢一啲。」而蘇先生能做的,是每年繼續講他當日遇襲的事,「講到尾都係對得住自己。」
「咁出年再見。」
「出年再見,最緊要出年仲可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