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在中國官媒工作的成蕾被控洩露國家機密,遭當局關押。2023年10月,她獲得釋放返回澳洲,與家人團聚。
在獲釋近兩年後,她出版新書《成蕾:自由的回憶錄》(Cheng Lei: A memoir of freedom),講述自己的三年囚禁經歷以及所了解到的中國國家安全系統。
她接受SBS中文訪問時表示,如今獲得自由回到家人身邊,每一天她都十分感恩,49歲的她開始嘗試踢足球,珍惜生命與他人的善意。
她分享了她在被囚禁時體會到的一生中最孤獨的時刻:「這真的很難,因為你沒有新的刺激——看不到任何(新來的)人,沒有人穿新衣服,也感受不到天氣的變化,就連鍛煉的圍欄也是封閉的,所以你感受不到風。」
她說,被羈押的人不允許互相透露名字,只能以數字存在。成蕾是21003號,就被叫做03。
她憶述與獄友們生活在恐懼之中,因為被全方位監視的感覺十分強烈:一間房四個人住,沐浴設施和廁所基本上是透明的,有一個監視器正對廁所。
「我當時有三名獄友,其中一個人因遭受酷刑而變得非常木僵,她總是坐在那裡盯著空中發呆,而且她本來就有強迫症,所以當她站在浴室裡洗手、洗手、洗手,持續20分鐘的時候,我們總是擔憂地看著她。」
有五台攝影機對著牢房,還有巡邏的獄警,如果他們不喜歡你做的事就會透過對講機提醒你。
「他們會打開(門上的)小門,喊:『03,你在幹甚麼?坐下!』並且要讓我用正確的姿勢坐下,以此讓我服從,進行自我反思。」
為了讓自己「思維清晰,情緒平靜」,成蕾在監倉裡每天自行鍛鍊身體,包括原地慢跑3千次、揮拳3千次、做25個瑜珈姿勢等。她也嘗試透過書本學習其他語言,直至書籍被沒收。
在被關押的三年多時間裡,來自澳洲大使館的探視是成蕾與外界的唯一連結。
她回憶當時每個月一次30分鐘的探視:「在大使館探視前,我經常被警告:只要提及你的案件,你就將失去探視權。那裡有監視器,有警員在我左右,還有一名警員負責翻譯。所以你你總覺得一旦說錯話就會有麻煩。」
「他們不允許使館官員在訪問時使用手機。所以你無法透過谷歌搜尋這地方的照片。這裡沒有像俄羅斯或伊朗監獄那樣囚犯或審判的影像記錄。 」
2020年8月,中國政府以涉嫌向海外組織提供國家機密的罪名將成蕾逮捕。在此次新書發布會上,成蕾披露了自己被捕的具體原因——一份仍受新聞禁令約束的政府報告被其轉發給另一名記者,成了她被控「洩密」的關鍵。
成蕾稱,她了解到在被捕4個月前,相關部門就開始對她進行監視。她認為當時自己參與的一個「與各國大使共進晚餐」的節目試播可能讓她成為中國國安部重點懷疑的目標。「我前往大使館(讓他們可能無法監視我)的行為,讓我顯得更可疑。」
這可能是他們的誤判,他們可能以為我是個超級間諜。因為他們反覆盤問我是否被澳洲情報機構ASIO招募。我說沒有,他們問我,為甚麼沒有?
不過,最終確定的起訴罪名與逮捕時的指控不同——是涉嫌支付費用購買中國國家機密並提供給外國組織。
對於她在2023年10月的獲釋,成蕾認為這與澳中關係有關。「我認為他(當局)是想讓艾巴尼斯總理訪問中國。這就是為甚麼我的刑期是這個奇怪的兩年零11個月,這在中國國家安全案件中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刑期是三年,那就正好與總理訪問的日期相吻合。我認為,這與兩國關係重置有關。當時中國已感到被西方國家邊緣化,澳洲被視為盟友。」
2024年成蕾獲得澳洲新聞委員會頒發的新聞自由獎,並被《澳洲人報》評選為2023年度澳洲人物。她向SBS中文說:「希望大家看了這本書以後,對中國的——尤其是國安——有更多的了解,畢竟這一直都是超級秘密的。」
「我也希望大家能夠為自由發聲,不要自我閹割,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