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燈燈燈凳！各位連登巴絲打，準備好未啊？今日唔係講女，唔係講股票，而係一個發生喺我哋熟悉嘅香港，一個你同我都可能經歷到嘅故仔。
《屯門圍城：我諗住放AL，點知要打喪屍》
第一章：媽，我好似……奶咗嘢
我叫阿傑，一個平平無奇，日日喺屯門官立中學同周公online meeting嘅F.6廢青。人生最大嘅目標？就係考好個DSE，然後……然後我都唔知然後想點，可能係搵份Hea工，得閒就上連登開下post，恥笑下啲00後，咁就一世。
今日，2025年4月1日，我人生最重要嘅一日——AL（Study Leave）嘅第一日。
「阿仔，起身未啊？十點啦！你唔係話要去圖書館溫書咩？」老媽子嘅獅吼功準時到好似天文台報時咁。
我擘大對死魚眼，望住天花板，個腦一片空白。溫書？溫咩書啊？噚晚先同班friend喺discord打咗成晚機，慶祝我哋「刑滿釋放」。
「知啦知啦，即刻去啦！」我敷衍住老媽子，一手拎起條校褲，一手拎起件U記Tee，五分鐘內完成刷牙洗面著衫嘅神級操作。
喺屋企樓下間茶記，求其隊咗個沙嗲牛麵。正當我思考緊今日應該去邊間網吧「溫書」之際，個電話震咗震。
係阿樂，我隻死黨。
「喂，阿傑，出嚟未啊？三聖邨等！」
「做乜春啊？唔係話各自修行咩？」我問。
「修行？修你個頭！今日AL第一日，梗係要去還神啦！我老母話要去青松觀拜下神，保佑我哋DSE順順利利喎。」
吓？拜神？我哋呢啲新世紀青年，信科學㗎嘛。不過，橫掂都冇嘢做，去行下都好。
「OK，轉個頭到。」
搭上架輕鐵，望住窗外面熟悉又陌生嘅屯門市中心，啲人多到好似工展會咁。今日明明係平日，點解咁多人唔使返工返學？
去到三聖，見到阿樂個柒頭喺輕鐵站等緊我。佢一見到我，就即刻狗衝過嚟。
「屌！阿傑，你睇新聞未啊？」佢個樣驚到好似見到鬼咁。
「新聞？咩新聞啊？CCTVB啲新聞有咩好睇？」我不屑咁講。
「唔係啊！係網上新聞啊！話……話屯門醫院有隻新病毒爆發啊！」
「吓？堅定流啊？咪又係啲標題黨。」我拎部電話出嚟，一上連登，個個post都係講緊同一件事。
【突發】屯門醫院懷疑出現新型傳染病，已緊急封鎖！
【有圖】大量白衫人（醫護人員）衝入屯門醫院！
【內部消息】聽講隻病毒好勁，中咗會變喪屍！
「喪屍？玩Resident Evil玩上腦啊？」我恥笑住阿樂。
「唔知啊，但係……但係而家成個屯門好似好大鑊咁！」
我哋兩個企喺三聖嘅海邊，望住遠處嘅屯門醫院方向，個心開始有啲寒。平時嘈喧巴閉嘅碼頭，今日竟然異常地安靜。
突然間，我哋頭頂傳嚟一陣巨大嘅聲浪。
「各位屯門區嘅市民請注意，由於屯門醫院發生突發性傳染病事件，為防止病毒擴散，政府現宣佈，即時起封鎖整個屯門區！任何人不得進出！重複，任何人不得進出！」
一架直升機喺我哋頭頂盤旋，巨大嘅廣播聲，一字一句咁鑿入我哋個腦。
我同阿樂對望咗一眼，喺對方嘅眼神入面，我哋只係見到兩個字：
「仆街。」
AL第一日，我哋冇去到圖書館，冇去到網吧，更加冇去到青松觀。
我哋……被困喺呢個曾經熟悉，但而家變得比地獄更可怕嘅地方——屯門。
而我哋嘅故事，就由呢一刻正式開始。
（待續）
[奇異][懸疑]《屯門圍城》
電屎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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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凌晨四點嘅手機，唔應該亂響
當大部分屯門居民仲喺夢鄉，為聽日要返工返學定係可以放假而煩惱緊嘅時候，屯門醫院，呢座區內最大嘅醫療堡壘，正經歷緊一場無聲嘅風暴。
凌晨4點17分。
急症室，分流站。一個發高燒、神智不清嘅中年男人，由救護車送抵。佢皮膚呈現唔尋常嘅暗紅色，好似俾滾水淥過咁。當值護士正想上前幫佢量血壓，男人突然全身劇烈抽搐，喉嚨發出唔似人聲嘅咯咯聲。
未等任何人反應得切，一聲沉悶但絕不尋常嘅「噗」聲，喺男人體內響起。
下一秒，血霧、碎肉同內臟，以佢為中心點，向四方八面噴射而出。企得最近嘅護士同醫生，首當其衝，成身被染成紅色。
現場嘅尖叫聲、警報聲，同埋一種難以言喻嘅腥臭味，瞬間引爆咗成個急症室。
冇人知道，呢一爆，唔單止終結咗幾條生命。
亦都為我哋熟悉嘅日常，敲響咗喪鐘。
早上10點03分。
我俾個電話嘈醒。唔係鬧鐘，而係WhatsApp嘅瘋狂轟炸。
我擘大對眼，成個腦仲係一片空白。Study Leave第一日，我原定嘅行程係瞓到十二點，然後思考下人生。
拎起部電話，個鎖定畫面彈出嚟嘅預覽訊息，全部嚟自我哋個「DSE雞圍爐取暖區」group。
肥龍：「喂！起身未啊！睇新聞！快！」
肥龍：「屯門醫院封咗！」
肥龍：「有片！屌！好撚恐怖！」
阿樂：「做乜撚嘢啊？堅定流啊？」
肥龍：「[連結] 自己睇！唔好食緊嘢睇！」
我個心離一離，即刻解鎖。一入到group，就見到肥龍send咗條link，後面加多句：「Source: Dark Web，信不信由你。」
我猶豫咗半秒，都係撳咗落去。
畫面好朦，好似用山寨電話影嘅CCTV翻拍。地點似係醫院，幾個著住白袍嘅人圍住張床，突然間，床上個人……就好似一個裝滿紅色顏料嘅氣球咁，爆開咗。
「……屌。」
我睇到成個人醒晒，胃入面尋晚食嘅杯麵好似想衝返上嚟。
呢個時候，老母拍我房門。「阿傑，起身食早餐啦！今日AL第一日，精神啲去溫書！」
我望住道門，第一次覺得，老母把聲同外面嘅世界，竟然可以咁遙遠。
我即刻打俾阿樂。
「喂！你睇咗條片未？」我問。
「睇咗啦……仆街，拍戲咩……」佢把聲有啲震。
「肥龍呢？」
「佢話佢破解緊啲嘢，叫我哋唔好亂郁，留喺屋企。」
我行出廳，電視新聞仲播緊啲財經消息，好似一切正常。但係我個心好清楚，有啲嘢已經唔同晒。
我求其塞咗兩啖麵包，同老母講我約咗人，就衝出門口。我要去搵佢哋，我唔想自己一個面對呢啲咁on9嘅事。
一落到樓下，我發現氣氛有啲唔妥。平時晨運嘅阿伯阿婆，今日三五成群圍埋一齊，個個都拎住部手機，面色凝重。
空氣中，開始瀰漫住一種不安嘅味道。
我同阿樂、肥龍約咗喺屋邨樓下個公園等。肥龍係最後一個到，佢塊面青白到好似張A4紙。
「點樣？」我哋即刻問佢。
「唔止一單。」肥龍喘住氣，將佢部laptop打開。「由凌晨四點開始，屯院總共收到七個差唔多嘅case。源頭全部追蹤到去一個上星期由日本返香港嘅旅行團。佢哋……全部都爆咗。」
「個日本新聞……」阿樂醒起。
「係！」肥龍用力點頭。「隻病毒嘅傳播途徑，係透過接觸爆出嚟嘅體液同組織。潛伏期……根據我截聽到嘅內部估算，大概係五日。」
五日。
一個好微妙嘅數字。夠長，長到可以令感染者去勻全港九新界。夠短，短到令你冇時間反應。
「咁……即係點？我哋點知邊個中咗招？」阿樂問出咗核心問題。
肥龍搖搖頭。「冇辦法知。潛伏期內，冇任何病徵，同正常人一模一樣。」
我哋三個沉默咗。呢個意思係，你身邊任何一個人，甚至我哋三個之中，都可能係一個行走的計時炸彈。
突然間，一陣刺耳嘅警笛聲由遠到近，然後越來越多，四方八面都係。
我哋嘅手機，喺同一時間，發出尖銳嘅緊急警報聲。
係政府發出嘅緊急警示（Emergency Alert System）。
我哋拎起部電話，上面顯示住一段令我哋畢生難忘嘅文字：
【緊急警示】由於屯門區出現極高傳染性不明病毒，為保障全港市民安全，政府現宣佈，即時起全面封鎖屯門區。所有陸路、水路交通將會中斷。身處屯門區內嘅市民，請即時返回家中，切勿外出。重複，請即時返回家中，切勿外出。
封鎖？
我哋三個企喺公園中心，望住對方，然後慢慢抬起頭，望住呢個我哋由細住到大嘅地方。
遠處，已經見到有警車喺主要路口停低，拉起封鎖線。
我哋嘅Study Leave第一日。
世界，用一種我哋完全冇預計過嘅方式，同我哋開咗個玩笑。
我哋嘅監獄生活，正式開始。
（待續）
當大部分屯門居民仲喺夢鄉，為聽日要返工返學定係可以放假而煩惱緊嘅時候，屯門醫院，呢座區內最大嘅醫療堡壘，正經歷緊一場無聲嘅風暴。
凌晨4點17分。
急症室，分流站。一個發高燒、神智不清嘅中年男人，由救護車送抵。佢皮膚呈現唔尋常嘅暗紅色，好似俾滾水淥過咁。當值護士正想上前幫佢量血壓，男人突然全身劇烈抽搐，喉嚨發出唔似人聲嘅咯咯聲。
未等任何人反應得切，一聲沉悶但絕不尋常嘅「噗」聲，喺男人體內響起。
下一秒，血霧、碎肉同內臟，以佢為中心點，向四方八面噴射而出。企得最近嘅護士同醫生，首當其衝，成身被染成紅色。
現場嘅尖叫聲、警報聲，同埋一種難以言喻嘅腥臭味，瞬間引爆咗成個急症室。
冇人知道，呢一爆，唔單止終結咗幾條生命。
亦都為我哋熟悉嘅日常，敲響咗喪鐘。
早上10點03分。
我俾個電話嘈醒。唔係鬧鐘，而係WhatsApp嘅瘋狂轟炸。
我擘大對眼，成個腦仲係一片空白。Study Leave第一日，我原定嘅行程係瞓到十二點，然後思考下人生。
拎起部電話，個鎖定畫面彈出嚟嘅預覽訊息，全部嚟自我哋個「DSE雞圍爐取暖區」group。
肥龍：「喂！起身未啊！睇新聞！快！」
肥龍：「屯門醫院封咗！」
肥龍：「有片！屌！好撚恐怖！」
阿樂：「做乜撚嘢啊？堅定流啊？」
肥龍：「[連結] 自己睇！唔好食緊嘢睇！」
我個心離一離，即刻解鎖。一入到group，就見到肥龍send咗條link，後面加多句：「Source: Dark Web，信不信由你。」
我猶豫咗半秒，都係撳咗落去。
畫面好朦，好似用山寨電話影嘅CCTV翻拍。地點似係醫院，幾個著住白袍嘅人圍住張床，突然間，床上個人……就好似一個裝滿紅色顏料嘅氣球咁，爆開咗。
「……屌。」
我睇到成個人醒晒，胃入面尋晚食嘅杯麵好似想衝返上嚟。
呢個時候，老母拍我房門。「阿傑，起身食早餐啦！今日AL第一日，精神啲去溫書！」
我望住道門，第一次覺得，老母把聲同外面嘅世界，竟然可以咁遙遠。
我即刻打俾阿樂。
「喂！你睇咗條片未？」我問。
「睇咗啦……仆街，拍戲咩……」佢把聲有啲震。
「肥龍呢？」
「佢話佢破解緊啲嘢，叫我哋唔好亂郁，留喺屋企。」
我行出廳，電視新聞仲播緊啲財經消息，好似一切正常。但係我個心好清楚，有啲嘢已經唔同晒。
我求其塞咗兩啖麵包，同老母講我約咗人，就衝出門口。我要去搵佢哋，我唔想自己一個面對呢啲咁on9嘅事。
一落到樓下，我發現氣氛有啲唔妥。平時晨運嘅阿伯阿婆，今日三五成群圍埋一齊，個個都拎住部手機，面色凝重。
空氣中，開始瀰漫住一種不安嘅味道。
我同阿樂、肥龍約咗喺屋邨樓下個公園等。肥龍係最後一個到，佢塊面青白到好似張A4紙。
「點樣？」我哋即刻問佢。
「唔止一單。」肥龍喘住氣，將佢部laptop打開。「由凌晨四點開始，屯院總共收到七個差唔多嘅case。源頭全部追蹤到去一個上星期由日本返香港嘅旅行團。佢哋……全部都爆咗。」
「個日本新聞……」阿樂醒起。
「係！」肥龍用力點頭。「隻病毒嘅傳播途徑，係透過接觸爆出嚟嘅體液同組織。潛伏期……根據我截聽到嘅內部估算，大概係五日。」
五日。
一個好微妙嘅數字。夠長，長到可以令感染者去勻全港九新界。夠短，短到令你冇時間反應。
「咁……即係點？我哋點知邊個中咗招？」阿樂問出咗核心問題。
肥龍搖搖頭。「冇辦法知。潛伏期內，冇任何病徵，同正常人一模一樣。」
我哋三個沉默咗。呢個意思係，你身邊任何一個人，甚至我哋三個之中，都可能係一個行走的計時炸彈。
突然間，一陣刺耳嘅警笛聲由遠到近，然後越來越多，四方八面都係。
我哋嘅手機，喺同一時間，發出尖銳嘅緊急警報聲。
係政府發出嘅緊急警示（Emergency Alert System）。
我哋拎起部電話，上面顯示住一段令我哋畢生難忘嘅文字：
【緊急警示】由於屯門區出現極高傳染性不明病毒，為保障全港市民安全，政府現宣佈，即時起全面封鎖屯門區。所有陸路、水路交通將會中斷。身處屯門區內嘅市民，請即時返回家中，切勿外出。重複，請即時返回家中，切勿外出。
封鎖？
我哋三個企喺公園中心，望住對方，然後慢慢抬起頭，望住呢個我哋由細住到大嘅地方。
遠處，已經見到有警車喺主要路口停低，拉起封鎖線。
我哋嘅Study Leave第一日。
世界，用一種我哋完全冇預計過嘅方式，同我哋開咗個玩笑。
我哋嘅監獄生活，正式開始。
（待續）
點解頭兩章好似咁重複
放錯左未修正個篇
第三章：OK便利店嘅最後一個肉醬意粉
緊急警示嘅尖銳響聲，好似一把利刃，劃破咗屋邨平靜嘅朝早。
原本圍埋一齊食花生嘅阿伯阿婆，個個面如土色。有人即刻打電話，但線路似乎已經 jam 爆，聽筒傳嚟嘅只有「嘟嘟」嘅忙音。一個師奶想衝出屋邨，但去到閘口已經見到有幾個著住保護衣嘅警察喺度拉緊橙色封鎖帶。
世界，喺三分鐘之內，由正常模式切換到末日模式。
「仆街……玩到咁大……」阿樂喃喃自語，塊面已經冇咗血色。
「返屋企！即刻！」肥龍反應最快，一手收埋部laptop，拉住我哋。「喺政府有進一步指示之前，屋企係最安全嘅地方！」
我哋三個好似冇咗主見嘅喪屍咁，跟住肥龍嘅指示，衝返上我住嗰座樓。喺樓下大堂，我哋見到更多徬徨嘅鄰居。有人鬧政府，有人喊，有人不停咁撳電梯掣。
返到屋企，老豆老母都喺廳，電視畫面已經轉咗做緊急新聞發佈會。一個戴住口罩、睇落好高級嘅官員，喺度講埋啲「情況受控」、「市民切勿恐慌」嘅廢話。
老母一見到我返嚟，即刻衝上嚟攬住我。「阿傑！你冇事嘛？嚇死我啦！」
「我冇事……」我望住電視，個腦一片空白。
呢個時候，我個電話又震。係Suki。佢唔係打字，而係直接打電話嚟。我即刻衝入房聽。
「阿傑！阿傑你聽到嘛！」Suki把聲充滿咗哭腔同驚惶。背景係大量嘅尖叫聲同雜物倒塌嘅聲。
「Suki！你喺邊？你同阿欣點樣？」
「我哋喺屯市……啱啱個警報一響，啲人就癲L咗咁！全部人衝去Aeon Supermarket！啲閘落L咗，我哋出唔到去啊！」
「你哋搵個地方匿埋先！唔好同人逼！」我對住個電話大嗌。
「我哋……我哋匿咗喺Uniqlo間試身室……好驚啊阿傑……出面好亂……」阿欣搶過電話喊住講。
「你哋聽住，鎖好試身室道門，唔好出聲，唔好俾人知你哋喺入面！我哋……我哋會諗辦法！」我講出連自己都唔信嘅承諾。
收線之後，我行返出廳，將Suki佢哋嘅情況話俾阿樂同肥龍知。
阿樂一聽，成個人彈起：「屌！要去救佢哋！困喺商場入面實出事！」
「你用咩救啊？」肥龍即刻喝住佢。「而家成個屯門市中心係人口密度最高嘅地方！根據官方公佈，第一批感染者去過屯門市中心一帶。嗰度係計時炸彈最密集嘅地雷區！你而家去，同送死有咩分別？」
「咁由得佢哋喺嗰度等死啊？」阿樂雙眼通紅，激動到想揪起肥龍件衫。
「我哋自身難保啊樂仔！」肥龍冇退縮，指住個窗出面。「封鎖唔會係一兩日嘅事。我哋要諗嘅係點樣喺呢個監獄入面生存落去！我哋嘅敵人唔係警察，唔係政府，係啲睇唔到嘅病毒，同埋……五日後會爆炸嘅『人』！」
佢哋兩個喺度嘈，我嘅視線，落咗喺廚房個櫃上面。嗰度有幾包出前一丁，幾罐豆豉鯪魚。呢啲就係我哋全家嘅儲備。
我行出走廊，敲隔離屋道門。冇人應。再敲對面屋，都係冇人應。平時呢個時間，李師奶應該喺度睇緊電視，陳伯應該喺度淋緊花。
但而家，成條走廊死寂到可怕。
每道門後面，都係一個獨立嘅孤島。
我返入屋，同佢哋講：「肥龍講得啱，我哋唔可以衝動。但阿樂都冇錯，我哋唔可以見死不救。」
我深吸一口氣，做出咗我人生第一個，可能會令我後悔一世嘅決定。
「首先，我哋要確保自己有生存嘅本錢。我屋企嘅食物，最多頂到三日。」我望住佢哋。「我哋要落去便利店，將所有用到嘅嘢，全部掃晒返上嚟。飲品、食物、電池、急救用品，有殺錯冇放過。」
「然後呢？」阿樂問。
「然後，我哋就喺度建立我哋嘅基地。」我指住自己屋企。「我哋要喺度捱過第一個五日。睇清楚形勢，再計劃點樣去屯市救人。」
肥龍點點頭，表示同意。阿樂雖然好焦急，但佢都明白，赤手空拳咁衝去市中心，除咗累死自己之外，根本做唔到啲乜。
我哋同屋企人解釋完，佢哋雖然驚，但都冇反對。喺呢啲時候，團結係唯一嘅出路。
我哋三個人，帶住幾個紅白藍膠袋，靜靜雞咁搭電梯落樓。屋邨入面嘅OK便利店，鐵閘竟然仲開住。個收銀員仔，一個我哋平時見慣見熟嘅後生仔，正一臉茫然咁坐喺度。
店入面已經俾人掃咗大半，尤其係麵包同杯麵。我哋唔理三七二十一，將貨架上面剩低嘅嘢——薯片、朱古力、寶礦力、罐頭、廁紙，甚至係兩排就快過期嘅肉醬意粉叮叮飯——全部掃入紅白藍袋。
去到收銀處，個後生仔望住我哋，苦笑一下：「……世界末日咁，仲要唔要俾錢啊？」
肥龍冇講嘢，由銀包拎咗張五百蚊紙出嚟，擺喺枱面。
「我哋唔係打劫。」
我哋拎住幾袋物資，急步返上樓。喺我哋身後，個後生仔慢慢拉低便利店嘅鐵閘。
「鏗鏗鏗鏗……」
嗰一下，聽落就好似我哋同舊世界，做咗最後嘅告別。
返到屋企，我哋將物資分類。我望住嗰兩排肉醬意粉，心諗，呢啲可能就係我哋未來幾日嘅美食。
成個下晝，我哋就不停咁碌手機，消息又亂又雜。有人話解放軍會入城，有人話外國派咗專家嚟。更多嘅，係求助嘅訊息。
「有冇人喺良景？我個仔發燒啊，點算？」
「我喺安定，樓上傳嚟好大陣臭味，我應唔應該報警？」
「有冇人知V City咩情況？我老婆喺入面啊！」
每一個訊息背後，都係一個破碎緊嘅家庭。
天，慢慢黑齊。屯門，第一次冇咗平日嘅璀璨燈光。好多樓宇都一片漆黑，就好似一座座巨大嘅墓碑。
我哋三個，加埋我老豆老母，五個人，圍埋一齊，食緊我哋圍城後嘅第一餐晚飯。
餸菜，就係OK便利店買返嚟嘅叮叮肉醬意粉。
我一啖一啖咁食住，個口入面明明係熟悉嘅味道，但感覺，就陌生到好似食緊泥。
第一日，完結。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四日。
（待續）
緊急警示嘅尖銳響聲，好似一把利刃，劃破咗屋邨平靜嘅朝早。
原本圍埋一齊食花生嘅阿伯阿婆，個個面如土色。有人即刻打電話，但線路似乎已經 jam 爆，聽筒傳嚟嘅只有「嘟嘟」嘅忙音。一個師奶想衝出屋邨，但去到閘口已經見到有幾個著住保護衣嘅警察喺度拉緊橙色封鎖帶。
世界，喺三分鐘之內，由正常模式切換到末日模式。
「仆街……玩到咁大……」阿樂喃喃自語，塊面已經冇咗血色。
「返屋企！即刻！」肥龍反應最快，一手收埋部laptop，拉住我哋。「喺政府有進一步指示之前，屋企係最安全嘅地方！」
我哋三個好似冇咗主見嘅喪屍咁，跟住肥龍嘅指示，衝返上我住嗰座樓。喺樓下大堂，我哋見到更多徬徨嘅鄰居。有人鬧政府，有人喊，有人不停咁撳電梯掣。
返到屋企，老豆老母都喺廳，電視畫面已經轉咗做緊急新聞發佈會。一個戴住口罩、睇落好高級嘅官員，喺度講埋啲「情況受控」、「市民切勿恐慌」嘅廢話。
老母一見到我返嚟，即刻衝上嚟攬住我。「阿傑！你冇事嘛？嚇死我啦！」
「我冇事……」我望住電視，個腦一片空白。
呢個時候，我個電話又震。係Suki。佢唔係打字，而係直接打電話嚟。我即刻衝入房聽。
「阿傑！阿傑你聽到嘛！」Suki把聲充滿咗哭腔同驚惶。背景係大量嘅尖叫聲同雜物倒塌嘅聲。
「Suki！你喺邊？你同阿欣點樣？」
「我哋喺屯市……啱啱個警報一響，啲人就癲L咗咁！全部人衝去Aeon Supermarket！啲閘落L咗，我哋出唔到去啊！」
「你哋搵個地方匿埋先！唔好同人逼！」我對住個電話大嗌。
「我哋……我哋匿咗喺Uniqlo間試身室……好驚啊阿傑……出面好亂……」阿欣搶過電話喊住講。
「你哋聽住，鎖好試身室道門，唔好出聲，唔好俾人知你哋喺入面！我哋……我哋會諗辦法！」我講出連自己都唔信嘅承諾。
收線之後，我行返出廳，將Suki佢哋嘅情況話俾阿樂同肥龍知。
阿樂一聽，成個人彈起：「屌！要去救佢哋！困喺商場入面實出事！」
「你用咩救啊？」肥龍即刻喝住佢。「而家成個屯門市中心係人口密度最高嘅地方！根據官方公佈，第一批感染者去過屯門市中心一帶。嗰度係計時炸彈最密集嘅地雷區！你而家去，同送死有咩分別？」
「咁由得佢哋喺嗰度等死啊？」阿樂雙眼通紅，激動到想揪起肥龍件衫。
「我哋自身難保啊樂仔！」肥龍冇退縮，指住個窗出面。「封鎖唔會係一兩日嘅事。我哋要諗嘅係點樣喺呢個監獄入面生存落去！我哋嘅敵人唔係警察，唔係政府，係啲睇唔到嘅病毒，同埋……五日後會爆炸嘅『人』！」
佢哋兩個喺度嘈，我嘅視線，落咗喺廚房個櫃上面。嗰度有幾包出前一丁，幾罐豆豉鯪魚。呢啲就係我哋全家嘅儲備。
我行出走廊，敲隔離屋道門。冇人應。再敲對面屋，都係冇人應。平時呢個時間，李師奶應該喺度睇緊電視，陳伯應該喺度淋緊花。
但而家，成條走廊死寂到可怕。
每道門後面，都係一個獨立嘅孤島。
我返入屋，同佢哋講：「肥龍講得啱，我哋唔可以衝動。但阿樂都冇錯，我哋唔可以見死不救。」
我深吸一口氣，做出咗我人生第一個，可能會令我後悔一世嘅決定。
「首先，我哋要確保自己有生存嘅本錢。我屋企嘅食物，最多頂到三日。」我望住佢哋。「我哋要落去便利店，將所有用到嘅嘢，全部掃晒返上嚟。飲品、食物、電池、急救用品，有殺錯冇放過。」
「然後呢？」阿樂問。
「然後，我哋就喺度建立我哋嘅基地。」我指住自己屋企。「我哋要喺度捱過第一個五日。睇清楚形勢，再計劃點樣去屯市救人。」
肥龍點點頭，表示同意。阿樂雖然好焦急，但佢都明白，赤手空拳咁衝去市中心，除咗累死自己之外，根本做唔到啲乜。
我哋同屋企人解釋完，佢哋雖然驚，但都冇反對。喺呢啲時候，團結係唯一嘅出路。
我哋三個人，帶住幾個紅白藍膠袋，靜靜雞咁搭電梯落樓。屋邨入面嘅OK便利店，鐵閘竟然仲開住。個收銀員仔，一個我哋平時見慣見熟嘅後生仔，正一臉茫然咁坐喺度。
店入面已經俾人掃咗大半，尤其係麵包同杯麵。我哋唔理三七二十一，將貨架上面剩低嘅嘢——薯片、朱古力、寶礦力、罐頭、廁紙，甚至係兩排就快過期嘅肉醬意粉叮叮飯——全部掃入紅白藍袋。
去到收銀處，個後生仔望住我哋，苦笑一下：「……世界末日咁，仲要唔要俾錢啊？」
肥龍冇講嘢，由銀包拎咗張五百蚊紙出嚟，擺喺枱面。
「我哋唔係打劫。」
我哋拎住幾袋物資，急步返上樓。喺我哋身後，個後生仔慢慢拉低便利店嘅鐵閘。
「鏗鏗鏗鏗……」
嗰一下，聽落就好似我哋同舊世界，做咗最後嘅告別。
返到屋企，我哋將物資分類。我望住嗰兩排肉醬意粉，心諗，呢啲可能就係我哋未來幾日嘅美食。
成個下晝，我哋就不停咁碌手機，消息又亂又雜。有人話解放軍會入城，有人話外國派咗專家嚟。更多嘅，係求助嘅訊息。
「有冇人喺良景？我個仔發燒啊，點算？」
「我喺安定，樓上傳嚟好大陣臭味，我應唔應該報警？」
「有冇人知V City咩情況？我老婆喺入面啊！」
每一個訊息背後，都係一個破碎緊嘅家庭。
天，慢慢黑齊。屯門，第一次冇咗平日嘅璀璨燈光。好多樓宇都一片漆黑，就好似一座座巨大嘅墓碑。
我哋三個，加埋我老豆老母，五個人，圍埋一齊，食緊我哋圍城後嘅第一餐晚飯。
餸菜，就係OK便利店買返嚟嘅叮叮肉醬意粉。
我一啖一啖咁食住，個口入面明明係熟悉嘅味道，但感覺，就陌生到好似食緊泥。
第一日，完結。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四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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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哋睇緊記者會，定係睇緊《歡樂今宵》？
第二日。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三日。
圍城第二天嘅朝早，係由死寂開始。
冇咗樓下師奶嘅鬧仔聲，冇咗對面屋陳伯開收音機聽粵曲嘅聲，亦都冇咗樓上條靚仔彈結他彈到走晒音嘅聲。成棟樓靜到，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個肚喺度打鼓。
我老豆老母成朝就坐喺梳化，眼神呆滯咁望住部電視。電視上面，所有台都係播緊同一個畫面——「跨部門聯合記者招待會」。
一個髮型梳到一絲不苟、心口掛住個「保安局局長」牌嘅男人，清一清喉嚨，對住幾十支咪講嘢。
「首先，我代表政府，向受事件影響嘅市民，致以深切慰問。」佢講得字正腔圓，好似背書咁。「目前情況『絕對受控』，我哋嘅專家團隊正喺度努力不懈咁研發緊解藥。我喺度呼籲，身處屯門區內嘅市民，保持冷靜，留喺安全嘅地方，切勿聽信謠言。」
阿樂坐喺我隔離，細細聲咁講：「屌，呢句對白我小學朗誦比賽都講過。」
一個記者犀利地問：「局長，目前封鎖區內嘅市民處於無政府狀態，有市民報告話超市同便利店已經被搶掠一空，請問政府有冇任何物資支援計劃？」
局長望一望份稿，氣定神閒咁答：「我哋留意到相關情況。政府已經即時成立咗一條『關愛共享熱線』，有需要嘅市民可以打呢個電話求助。我哋亦都『正積極研究』點樣將物資安全地運入區內。」
肥龍坐喺地氈上面，用佢部laptop做緊嘢，頭都冇抬起就恥笑一句：「條熱線係咪要實名登記，再加埋安心出行先打得通啊？」
另一個記者更加唔客氣：「局長，網上流傳，由封鎖至今，除咗喺外圍設置路障之外，市民基本上見唔到任何紀律部隊喺區內巡邏或者維持秩序。請問警方嘅部署係點？係咪代表屯門已經淪為一個三不管嘅罪惡城？」
呢個問題，令空氣凝固咗幾秒。
局長塊面抽搐咗一下，然後用一種我哋畢生難忘嘅口吻答：
「關於警方嘅部署，基於行動細節，我唔方便透露。但我可以話俾大家知，我哋嘅警隊，係全亞洲最優秀嘅。佢哋……喺市民『見唔到』嘅地方，默默守護緊大家。」
我、阿樂、肥龍，三個人對望咗一眼。
呢句說話，就好似一條鎖匙，打開咗我哋腦入面某個塵封咗幾年嘅抽屜。
「見唔到……」我喃喃自語。「好似幾年前，元朗啲人，都係『見唔到』警察喎。」
「遲啲係咪會話，佢哋『睇唔到』有人爆炸啊？」阿樂忍唔住笑，但笑得好苦。
「唔出奇，」肥龍冷靜咁分析，「到時個報告會寫：『經調查後，冇證據顯示死者死於爆炸，不排除死於自身疾病。』跟住呢件事就會列為懸案，close file。」
個記者會仲喺度繼續，但我哋已經冇心機聽。我哋唔係睇緊一個政府點樣救災，而係睇緊一班小丑點樣表演卸膊操。
我哋嘅希望，每一秒，都喺度流逝緊。
「Suki佢哋點？」我轉頭問。
阿樂即刻打電話俾佢哋，今次響咗好耐先有人聽。
「喂……」係Suki把聲，好弱。「我哋……冇乜電啦。」
「你哋點啊？有冇食嘢？」
「冇……唔敢出去……出面……好靜，但間唔中會聽到有人嗌交，同埋……敲門聲。」Suki講到「敲門聲」三個字，把聲震得好犀利。「唔知係邊個，喺度逐間舖敲門，好大力……我哋唔敢出聲。」
「你哋頂住！我哋……我哋一定會諗到辦法！」阿樂講。
收線之後，阿樂成個人坐立不安，喺間屋度行嚟行去。
「屌！頂唔順啦！佢哋連水都冇得飲，遲早出事！我哋要出去！」
「出去做咩？同人開片搶物資啊？」肥龍反問。
「好過喺度等死！」
「我哋唔係等死，我哋係儲備實力。」我行過去，撳住阿樂個膊頭。「但肥龍講得啱，我哋唔可以一世匿喺度。我哋嘅物資都唔夠。」
我望向肥龍：「你有咩計劃？」
肥龍指住部laptop個mon，上面係我哋屋邨嘅平面圖。「我哋要行動。但唔係去市中心。而係喺呢度，喺我哋熟悉嘅範圍之內，做三件事：一、偵察，睇下邊啲單位已經冇人，有冇剩低物資；二、鞏固，搵一個比你屋企更大、更容易防守嘅地方做長期基地，例如平台間議員辦事處，嗰度有水有電有廁所；三、求生，我哋要假設，封鎖會維持好耐，政府唔會救我哋。」
肥龍嘅說話好殘酷，但好現實。
我哋唔可以再當自己係等運到嘅廢青。
我哋，要靠自己。
「好，就咁決定。」我點頭。「我同阿樂出去偵察，肥龍你留喺度，用你啲高科技支援我哋，順便睇住我屋企人。」
就係咁，我哋嘅第一次「任務」，就草率地決定咗。我由廚房拎咗兩把菜刀，一人一把。雖然唔知有咩用，但起碼拎住有啲安全感。
臨出門口前，我望咗一眼電視。個記者會完咗，畫面轉咗做一個政府宣傳片，柔和嘅音樂，配上藍天白雲嘅畫面，旁白溫柔咁講：「香港是我家，齊心抗疫，走出困境……」
我呸咗一聲，熄L咗部電視。
我哋打開大門，走廊依然係死一樣嘅寂靜。我哋就好似兩隻喺末日廢墟入面搵食嘅老鼠，躡手躡腳咁行出去。
我哋第一個目標，係住喺我哋隔籬嘅李師奶屋企。我知道佢有個讀大學嘅仔，多數有儲糧嘅習慣。
我哋企喺佢門口，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敲咗三下門。
冇人應。
「李師奶？」我細聲叫。
依然冇回應。
我同阿樂對望一眼，試探性地扭一扭個門柄。
道門，竟然冇鎖。
我哋心入面同時浮現一個最壞嘅可能性。
我哋慢慢推開道門，一股濃烈嘅鐵鏽味，撲面而來。
（待續）
第二日。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三日。
圍城第二天嘅朝早，係由死寂開始。
冇咗樓下師奶嘅鬧仔聲，冇咗對面屋陳伯開收音機聽粵曲嘅聲，亦都冇咗樓上條靚仔彈結他彈到走晒音嘅聲。成棟樓靜到，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個肚喺度打鼓。
我老豆老母成朝就坐喺梳化，眼神呆滯咁望住部電視。電視上面，所有台都係播緊同一個畫面——「跨部門聯合記者招待會」。
一個髮型梳到一絲不苟、心口掛住個「保安局局長」牌嘅男人，清一清喉嚨，對住幾十支咪講嘢。
「首先，我代表政府，向受事件影響嘅市民，致以深切慰問。」佢講得字正腔圓，好似背書咁。「目前情況『絕對受控』，我哋嘅專家團隊正喺度努力不懈咁研發緊解藥。我喺度呼籲，身處屯門區內嘅市民，保持冷靜，留喺安全嘅地方，切勿聽信謠言。」
阿樂坐喺我隔離，細細聲咁講：「屌，呢句對白我小學朗誦比賽都講過。」
一個記者犀利地問：「局長，目前封鎖區內嘅市民處於無政府狀態，有市民報告話超市同便利店已經被搶掠一空，請問政府有冇任何物資支援計劃？」
局長望一望份稿，氣定神閒咁答：「我哋留意到相關情況。政府已經即時成立咗一條『關愛共享熱線』，有需要嘅市民可以打呢個電話求助。我哋亦都『正積極研究』點樣將物資安全地運入區內。」
肥龍坐喺地氈上面，用佢部laptop做緊嘢，頭都冇抬起就恥笑一句：「條熱線係咪要實名登記，再加埋安心出行先打得通啊？」
另一個記者更加唔客氣：「局長，網上流傳，由封鎖至今，除咗喺外圍設置路障之外，市民基本上見唔到任何紀律部隊喺區內巡邏或者維持秩序。請問警方嘅部署係點？係咪代表屯門已經淪為一個三不管嘅罪惡城？」
呢個問題，令空氣凝固咗幾秒。
局長塊面抽搐咗一下，然後用一種我哋畢生難忘嘅口吻答：
「關於警方嘅部署，基於行動細節，我唔方便透露。但我可以話俾大家知，我哋嘅警隊，係全亞洲最優秀嘅。佢哋……喺市民『見唔到』嘅地方，默默守護緊大家。」
我、阿樂、肥龍，三個人對望咗一眼。
呢句說話，就好似一條鎖匙，打開咗我哋腦入面某個塵封咗幾年嘅抽屜。
「見唔到……」我喃喃自語。「好似幾年前，元朗啲人，都係『見唔到』警察喎。」
「遲啲係咪會話，佢哋『睇唔到』有人爆炸啊？」阿樂忍唔住笑，但笑得好苦。
「唔出奇，」肥龍冷靜咁分析，「到時個報告會寫：『經調查後，冇證據顯示死者死於爆炸，不排除死於自身疾病。』跟住呢件事就會列為懸案，close file。」
個記者會仲喺度繼續，但我哋已經冇心機聽。我哋唔係睇緊一個政府點樣救災，而係睇緊一班小丑點樣表演卸膊操。
我哋嘅希望，每一秒，都喺度流逝緊。
「Suki佢哋點？」我轉頭問。
阿樂即刻打電話俾佢哋，今次響咗好耐先有人聽。
「喂……」係Suki把聲，好弱。「我哋……冇乜電啦。」
「你哋點啊？有冇食嘢？」
「冇……唔敢出去……出面……好靜，但間唔中會聽到有人嗌交，同埋……敲門聲。」Suki講到「敲門聲」三個字，把聲震得好犀利。「唔知係邊個，喺度逐間舖敲門，好大力……我哋唔敢出聲。」
「你哋頂住！我哋……我哋一定會諗到辦法！」阿樂講。
收線之後，阿樂成個人坐立不安，喺間屋度行嚟行去。
「屌！頂唔順啦！佢哋連水都冇得飲，遲早出事！我哋要出去！」
「出去做咩？同人開片搶物資啊？」肥龍反問。
「好過喺度等死！」
「我哋唔係等死，我哋係儲備實力。」我行過去，撳住阿樂個膊頭。「但肥龍講得啱，我哋唔可以一世匿喺度。我哋嘅物資都唔夠。」
我望向肥龍：「你有咩計劃？」
肥龍指住部laptop個mon，上面係我哋屋邨嘅平面圖。「我哋要行動。但唔係去市中心。而係喺呢度，喺我哋熟悉嘅範圍之內，做三件事：一、偵察，睇下邊啲單位已經冇人，有冇剩低物資；二、鞏固，搵一個比你屋企更大、更容易防守嘅地方做長期基地，例如平台間議員辦事處，嗰度有水有電有廁所；三、求生，我哋要假設，封鎖會維持好耐，政府唔會救我哋。」
肥龍嘅說話好殘酷，但好現實。
我哋唔可以再當自己係等運到嘅廢青。
我哋，要靠自己。
「好，就咁決定。」我點頭。「我同阿樂出去偵察，肥龍你留喺度，用你啲高科技支援我哋，順便睇住我屋企人。」
就係咁，我哋嘅第一次「任務」，就草率地決定咗。我由廚房拎咗兩把菜刀，一人一把。雖然唔知有咩用，但起碼拎住有啲安全感。
臨出門口前，我望咗一眼電視。個記者會完咗，畫面轉咗做一個政府宣傳片，柔和嘅音樂，配上藍天白雲嘅畫面，旁白溫柔咁講：「香港是我家，齊心抗疫，走出困境……」
我呸咗一聲，熄L咗部電視。
我哋打開大門，走廊依然係死一樣嘅寂靜。我哋就好似兩隻喺末日廢墟入面搵食嘅老鼠，躡手躡腳咁行出去。
我哋第一個目標，係住喺我哋隔籬嘅李師奶屋企。我知道佢有個讀大學嘅仔，多數有儲糧嘅習慣。
我哋企喺佢門口，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敲咗三下門。
冇人應。
「李師奶？」我細聲叫。
依然冇回應。
我同阿樂對望一眼，試探性地扭一扭個門柄。
道門，竟然冇鎖。
我哋心入面同時浮現一個最壞嘅可能性。
我哋慢慢推開道門，一股濃烈嘅鐵鏽味，撲面而來。
（待續）
上帝叫我㩒個like畀你
第五章：道門後面，唔一定係你嘅鄰居
陣鐵鏽味，濃到攻鼻。
我同阿樂企喺李師奶屋企門口，對腳好似灌咗鉛咁。我哋都估到陣味係咩，但冇人敢行入去證實。
「……點算？」阿樂把聲乾過沙漠。
我冇答佢。我由褲袋拎部電話出嚟，撳著個電筒，慢慢照入去。
玄關好整齊，拖鞋擺得好好地。但係再入啲，客廳嘅景象，就係地獄。
電視機仲開住，播緊不斷重覆嘅政府宣傳片。李師奶同佢老公，倒喺梳化前面嘅血泊之中。佢哋個仔，就喺佢哋隔離，心口插住一把水果刀。
屋入面有搜掠過嘅痕跡，櫃桶全部打開晒，雜物散落一地。
唔係病毒。
係人。
喺封鎖嘅第二日，已經有人為咗物資而殺人。死嘅，仲要係平時會同你點頭微笑嘅鄰居。
我即刻閂返道門，靠住牆邊，忍住反胃嘅感覺。阿樂已經忍唔住，扶住牆邊係咁嘔。
「我哋……我哋要報警……」阿樂抹住嘴，面無人色咁講。
「報警？」我苦笑。「你打得通條熱線咩？就算打得通，你覺得『喺市民見唔到嘅地方』嘅警察，會為咗單普通嘅兇殺案，冒住感染嘅風險入嚟？」
呢個殘酷嘅現實，令我哋兩個徹底心寒。
我哋冇再試其他單位，即刻雞咁腳走返屋企。我哋將頭先嘅經歷話俾肥龍聽，佢聽完之後，沉默咗好耐。
「我低估咗人性嘅崩壞速度。」肥龍扶一扶眼鏡，眼神異常凝重。「喺生存壓力之下，道德……係最先被放棄嘅奢侈品。」
老豆老母喺房度，我哋特登壓低把聲，唔想佢哋知。佢哋嘅世界，已經夠恐怖。
「原本嘅計劃要改。」肥龍喺laptop上面刪除咗啲嘢。「偵察民居太危險，我哋唔知邊道門後面，係一個絕望嘅家庭，定係一個為咗罐罐頭可以殺人嘅暴徒。我哋要轉移目標。」
佢將屋邨平台，間「梁議員辦事處」嘅相片放大。
「呢度，係我哋嘅首選。」肥龍分析道。「一、佢係獨立建築，喺平台花園，唔會同民居直接駁埋。二、佢有捲閘，防守性比普通木門高好多。三、入面一定有獨立廁所、樽裝水，同埋……」
佢停一停，望住我哋：「一定有急救箱。仲有，辦事處通常會有自己嘅寬頻線同發電機，我可能有辦法利用佢哋嘅網絡，搵到更多外界嘅資訊。」
阿樂望住張相，終於回過神：「但……點入去？」
「交俾我。」肥龍指住自己個腦。「我哋呢啲IT狗，除咗識重裝Windows，都識少少物理開鎖嘅。」
個計劃聽落好瘋狂，但喺呢個瘋狂嘅世界，似乎又係唯一可行嘅路。
正當我哋討論緊細節，阿樂部電話震一震。係Suki傳嚟嘅訊息。
「我哋轉移咗陣地，匿咗入一間日本餐廳嘅廚房儲物室。呢度有水有罐頭，暫時安全。但電話就快冇電。出面……出面好似有人打交，仲有啲……好奇怪嘅聲。如果我哋冇再覆，唔好嚟搵我哋。你哋要好好生存落去。」
訊息下面，係一張相。相入面，Suki同阿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但眼神充滿恐懼。
阿樂睇完個訊息，冇再好似之前咁激動。佢只係捏緊拳頭，然後望住我哋：「我哋幾時行動？」
我哋知道，Suki呢個訊息，唔係叫我哋放棄，而係一種另類嘅求救。佢哋搵到臨時據點，為我哋爭取到時間。我哋要喺佢哋撐唔住之前，建立好我哋嘅基地，變得夠強大。
「聽晚。」肥龍話。「聽晚凌晨三點，係人最熟睡、警覺性最低嘅時候。我哋要一次過，將所有需要嘅嘢，由呢度，搬去辦事處。」
決定咗之後，間屋陷入一種奇怪嘅平靜。我哋各自準備。我將屋企所有可以用嘅工具，菜刀、螺絲批、鎚仔，全部放入一個背囊。阿樂就負責將食物同水打包。肥龍就不停喺電腦前面，睇住地圖，模擬聽晚嘅路線。
夜晚，我瞓唔著。
我行出廳，見到老豆一個坐喺度，冇開燈，淨係點住支煙。
「爸。」我叫咗佢一聲。
佢冇應，只係拍一拍隔離個位。我行過去坐低。
「驚唔驚？」佢問。
「……驚。」我老實答。
「驚就啱㗎啦。」佢將啖煙噴向天花板。「你阿爺以前走難落嚟香港，成日同我講，亂世之中，唔係最有錢、最有力嘅人可以生存到，而係最識得驚、最謹慎嘅人。」
佢轉過頭，望住我：「頭先你哋喺走廊講嘅嘢，我聽到。你哋要做嘅事，我同你阿媽都唔會阻止。因為我哋知，匿喺度，先係真正嘅等死。」
佢由褲袋拎咗條鎖匙出嚟，塞俾我。「呢個係樓下貨van嘅車匙。雖然架車出唔到邨，但入面有半缸油，有冷氣。萬一有咩事，可以喺車度匿陣。車斗仲有幾條鐵通，係我平時用嚟撬貨嘅。」
我接過條車匙，好重。
「傑仔，」老豆好認真咁望住我。「由今日開始，你唔再係細路仔。你要保護自己，保護你啲朋友。仲有……保護我同你阿媽。」
我用力點點頭。
第二日，深夜。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兩日多啲。
我望住手上嘅菜刀，同埋褲袋入面嘅車匙。
我終於明白，我哋要面對嘅敵人，唔止係五日後會爆炸嘅怪物。
仲有潛伏喺黑暗之中，隨時會撲出嚟嘅，我哋嘅「同類」。
（待續）
陣鐵鏽味，濃到攻鼻。
我同阿樂企喺李師奶屋企門口，對腳好似灌咗鉛咁。我哋都估到陣味係咩，但冇人敢行入去證實。
「……點算？」阿樂把聲乾過沙漠。
我冇答佢。我由褲袋拎部電話出嚟，撳著個電筒，慢慢照入去。
玄關好整齊，拖鞋擺得好好地。但係再入啲，客廳嘅景象，就係地獄。
電視機仲開住，播緊不斷重覆嘅政府宣傳片。李師奶同佢老公，倒喺梳化前面嘅血泊之中。佢哋個仔，就喺佢哋隔離，心口插住一把水果刀。
屋入面有搜掠過嘅痕跡，櫃桶全部打開晒，雜物散落一地。
唔係病毒。
係人。
喺封鎖嘅第二日，已經有人為咗物資而殺人。死嘅，仲要係平時會同你點頭微笑嘅鄰居。
我即刻閂返道門，靠住牆邊，忍住反胃嘅感覺。阿樂已經忍唔住，扶住牆邊係咁嘔。
「我哋……我哋要報警……」阿樂抹住嘴，面無人色咁講。
「報警？」我苦笑。「你打得通條熱線咩？就算打得通，你覺得『喺市民見唔到嘅地方』嘅警察，會為咗單普通嘅兇殺案，冒住感染嘅風險入嚟？」
呢個殘酷嘅現實，令我哋兩個徹底心寒。
我哋冇再試其他單位，即刻雞咁腳走返屋企。我哋將頭先嘅經歷話俾肥龍聽，佢聽完之後，沉默咗好耐。
「我低估咗人性嘅崩壞速度。」肥龍扶一扶眼鏡，眼神異常凝重。「喺生存壓力之下，道德……係最先被放棄嘅奢侈品。」
老豆老母喺房度，我哋特登壓低把聲，唔想佢哋知。佢哋嘅世界，已經夠恐怖。
「原本嘅計劃要改。」肥龍喺laptop上面刪除咗啲嘢。「偵察民居太危險，我哋唔知邊道門後面，係一個絕望嘅家庭，定係一個為咗罐罐頭可以殺人嘅暴徒。我哋要轉移目標。」
佢將屋邨平台，間「梁議員辦事處」嘅相片放大。
「呢度，係我哋嘅首選。」肥龍分析道。「一、佢係獨立建築，喺平台花園，唔會同民居直接駁埋。二、佢有捲閘，防守性比普通木門高好多。三、入面一定有獨立廁所、樽裝水，同埋……」
佢停一停，望住我哋：「一定有急救箱。仲有，辦事處通常會有自己嘅寬頻線同發電機，我可能有辦法利用佢哋嘅網絡，搵到更多外界嘅資訊。」
阿樂望住張相，終於回過神：「但……點入去？」
「交俾我。」肥龍指住自己個腦。「我哋呢啲IT狗，除咗識重裝Windows，都識少少物理開鎖嘅。」
個計劃聽落好瘋狂，但喺呢個瘋狂嘅世界，似乎又係唯一可行嘅路。
正當我哋討論緊細節，阿樂部電話震一震。係Suki傳嚟嘅訊息。
「我哋轉移咗陣地，匿咗入一間日本餐廳嘅廚房儲物室。呢度有水有罐頭，暫時安全。但電話就快冇電。出面……出面好似有人打交，仲有啲……好奇怪嘅聲。如果我哋冇再覆，唔好嚟搵我哋。你哋要好好生存落去。」
訊息下面，係一張相。相入面，Suki同阿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但眼神充滿恐懼。
阿樂睇完個訊息，冇再好似之前咁激動。佢只係捏緊拳頭，然後望住我哋：「我哋幾時行動？」
我哋知道，Suki呢個訊息，唔係叫我哋放棄，而係一種另類嘅求救。佢哋搵到臨時據點，為我哋爭取到時間。我哋要喺佢哋撐唔住之前，建立好我哋嘅基地，變得夠強大。
「聽晚。」肥龍話。「聽晚凌晨三點，係人最熟睡、警覺性最低嘅時候。我哋要一次過，將所有需要嘅嘢，由呢度，搬去辦事處。」
決定咗之後，間屋陷入一種奇怪嘅平靜。我哋各自準備。我將屋企所有可以用嘅工具，菜刀、螺絲批、鎚仔，全部放入一個背囊。阿樂就負責將食物同水打包。肥龍就不停喺電腦前面，睇住地圖，模擬聽晚嘅路線。
夜晚，我瞓唔著。
我行出廳，見到老豆一個坐喺度，冇開燈，淨係點住支煙。
「爸。」我叫咗佢一聲。
佢冇應，只係拍一拍隔離個位。我行過去坐低。
「驚唔驚？」佢問。
「……驚。」我老實答。
「驚就啱㗎啦。」佢將啖煙噴向天花板。「你阿爺以前走難落嚟香港，成日同我講，亂世之中，唔係最有錢、最有力嘅人可以生存到，而係最識得驚、最謹慎嘅人。」
佢轉過頭，望住我：「頭先你哋喺走廊講嘅嘢，我聽到。你哋要做嘅事，我同你阿媽都唔會阻止。因為我哋知，匿喺度，先係真正嘅等死。」
佢由褲袋拎咗條鎖匙出嚟，塞俾我。「呢個係樓下貨van嘅車匙。雖然架車出唔到邨，但入面有半缸油，有冷氣。萬一有咩事，可以喺車度匿陣。車斗仲有幾條鐵通，係我平時用嚟撬貨嘅。」
我接過條車匙，好重。
「傑仔，」老豆好認真咁望住我。「由今日開始，你唔再係細路仔。你要保護自己，保護你啲朋友。仲有……保護我同你阿媽。」
我用力點點頭。
第二日，深夜。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兩日多啲。
我望住手上嘅菜刀，同埋褲袋入面嘅車匙。
我終於明白，我哋要面對嘅敵人，唔止係五日後會爆炸嘅怪物。
仲有潛伏喺黑暗之中，隨時會撲出嚟嘅，我哋嘅「同類」。
（待續）
完咗？
第六章：凌晨三點嘅搬遷，同埋IT狗嘅榮光
第三日，凌晨2:55分。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大約兩日。
我屋企個客廳，從來未試過咁靜。
我哋五個人，我、阿樂、肥龍、我老豆、我老母，圍住一堆紅白藍袋同背囊，就好似準備要走難嘅越南船民。冇人講嘢，只有沉重嘅呼吸聲。
「準備好未？」我壓低聲音問。
阿樂同肥龍點點頭。佢哋手上，都拎住一條由我老豆架貨van度拎出嚟嘅鐵通。條鐵通又重又實，拎喺手，比起菜刀，更有種原始嘅安全感。
老豆行過嚟，拍一拍我膊頭。「萬事小心。我同你阿媽會喺度，等住你哋訊號。」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行動。」
我哋三個好似做賊咁，打開門，閃入後樓梯。我哋放棄搭𨋢，因為𨋢門一開一閂嘅聲，喺呢個死寂嘅環境，太過張揚。
由我屋企行樓梯落平台，明明只係十幾層，但今晚，每一步都好似行喺刀鋒上面。後樓梯嘅聲控燈壞咗大半，我哋只可以靠手機微弱嘅燈光，照住一級級嘅樓梯。
每一次轉角，我哋都會停低，屏息靜氣，聽下有冇古怪嘅聲。風聲、水管滴水聲、遠處唔知邊度傳嚟嘅狗吠聲，都足以令我哋心跳漏一拍。
用咗足足十五分鐘，我哋先落到平台花園。
凌晨三點嘅屋邨平台，就好似一個異世界。平時啲細路玩嘅滑梯同鞦韆，喺昏黃嘅燈光下，變成一個個奇形怪狀嘅黑影。陣風吹過，啲樹葉發出沙沙聲，好似有无数人喺度竊竊私語。
梁議員辦事處就喺平台嘅角落頭，藍色嘅招牌喺黑暗之中幾乎睇唔到。
我哋三個伏低身，慢慢靠近。
「環境安全。」阿樂負責望風，佢細聲報告。
「交俾我。」肥龍由佢個龜殼咁大嘅背囊度，拎出一個細細嘅工具包。
我哋以為佢會好似電影咁，用啲高科技儀器。點知佢只係拎咗支電筒出嚟，含喺口度，然後用兩條好幼嘅鐵線，開始對住個捲閘鎖頭，又篤又撩。
時間一分一秒咁過去。我同阿樂緊張到手心都係汗。每一秒，我都驚會有個好似李師奶屋企咁嘅暴徒，由暗角衝出嚟。
「搞掂。」
肥龍細細聲講。我哋聽到「格」一聲，好輕，但係我哋嘅耳中，就好似打雷一樣。
佢慢慢將捲閘拉起少少，夠我哋一個人捐入去嘅高度。
我哋三個捐咗入去，然後即刻將捲閘拉返低。
辦事處入面，一片漆黑，有陣好輕微嘅塵味。我哋開著電筒，呢度比我哋想像中更加理想。有獨立廁所，一張會議枱，幾張摺凳。最重要係，牆角有個server櫃，啲燈仲閃下閃下，證明網絡仲通緊。牆邊仲有幾個未拆箱嘅紙箱，上面印住「蛇年新春送暖活動」，入面全部都係樽裝水同埋獨立包裝嘅米粉。
「中L咗jackpot……」阿樂忍唔住講。
我即刻用對講機通知老豆：「爸，安全。可以落嚟。」
五分鐘後，我哋成功將屋企人同所有重要物資，轉移到呢個新基地。當肥龍將捲閘最底嘅門鎖都鎖實之後，我哋全部人都鬆咗一口氣。
呢個由鐵皮同石屎組成嘅細小空間，就係我哋喺呢個末日孤城入面嘅挪亞方舟。
安頓好之後，肥龍已經急不及待，將佢部laptop駁上辦事處嘅網絡。佢十隻手指好似彈琴咁，喺鍵盤上面飛舞，個mon上面彈出一個又一個我哋睇唔明嘅黑色視窗。
「你做緊乜啊？」我問。
「屯門醫院嘅網絡保安，廢到喊。我試下可唔可以潛入去佢哋個醫療記錄數據庫。」肥龍頭都冇抬。「我要搵……病毒嘅共通點。」
我同阿樂幫手執拾物資，我老豆老母就喺角落頭休息。成個辦事處，只有肥龍打keyboard嘅「啪啪」聲。
大約一個鐘之後，肥龍突然「屌」咗一聲。
我哋即刻圍過去。
「有發現？」
「重大發現。」肥龍指住個mon上面一堆數據。「我對比咗頭七個死者嘅入院記錄，發現一個共通點。佢哋喺爆炸前大概五至十分鐘，身體會出現一個極端嘅生理反應。」
佢將其中一個圖表放大。「體溫，會喺短時間內，飆升到攝氏45度以上。同時，佢哋嘅聲帶會不自覺咁收縮，發出一種頻率極低嘅次聲波（infrasound），大概係15赫茲左右。呢個頻率，人耳係聽唔到，但係……」
肥龍將佢個背囊拉開，拎咗一個手掌咁大、好似錄音咪嘅嘢出嚟，插落部laptop。
「……但係，電腦嘅收音器，可以偵測到。」
佢快速咁寫咗個簡單嘅程式，個介面好簡陋，中間有個好似雷達咁嘅圖。
「我寫咗個filter，呢部機而家會24小時監測周圍嘅聲音。一旦偵測到15赫茲嘅次聲波，佢就會響。」肥龍推一推副眼鏡，眼神入面，係一種IT狗獨有嘅、解決咗世紀難題嘅榮光。
「我哋……有咗一個炸彈探測器。」
我哋三個望住個mon上面，嗰個平靜嘅雷達圖。
呢個moment，我哋唔再係三個徬徨無助、等DSE嘅廢青。
我哋係一個有望風嘅哨兵，一個有武器嘅戰士，同埋一個……可以聽到死神腳步聲嘅先知。
我望住個「炸彈探測器」，突然諗起DSE物理科教嘅聲波頻率。我從來冇諗過，呢啲考試要背嘅嘢，竟然有一日，會成為我哋保命嘅關鍵。
第三日，黎明。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兩日。 但今次，我哋手上，有咗一個可以預知死亡嘅鬧鐘。
（待續）
第三日，凌晨2:55分。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大約兩日。
我屋企個客廳，從來未試過咁靜。
我哋五個人，我、阿樂、肥龍、我老豆、我老母，圍住一堆紅白藍袋同背囊，就好似準備要走難嘅越南船民。冇人講嘢，只有沉重嘅呼吸聲。
「準備好未？」我壓低聲音問。
阿樂同肥龍點點頭。佢哋手上，都拎住一條由我老豆架貨van度拎出嚟嘅鐵通。條鐵通又重又實，拎喺手，比起菜刀，更有種原始嘅安全感。
老豆行過嚟，拍一拍我膊頭。「萬事小心。我同你阿媽會喺度，等住你哋訊號。」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行動。」
我哋三個好似做賊咁，打開門，閃入後樓梯。我哋放棄搭𨋢，因為𨋢門一開一閂嘅聲，喺呢個死寂嘅環境，太過張揚。
由我屋企行樓梯落平台，明明只係十幾層，但今晚，每一步都好似行喺刀鋒上面。後樓梯嘅聲控燈壞咗大半，我哋只可以靠手機微弱嘅燈光，照住一級級嘅樓梯。
每一次轉角，我哋都會停低，屏息靜氣，聽下有冇古怪嘅聲。風聲、水管滴水聲、遠處唔知邊度傳嚟嘅狗吠聲，都足以令我哋心跳漏一拍。
用咗足足十五分鐘，我哋先落到平台花園。
凌晨三點嘅屋邨平台，就好似一個異世界。平時啲細路玩嘅滑梯同鞦韆，喺昏黃嘅燈光下，變成一個個奇形怪狀嘅黑影。陣風吹過，啲樹葉發出沙沙聲，好似有无数人喺度竊竊私語。
梁議員辦事處就喺平台嘅角落頭，藍色嘅招牌喺黑暗之中幾乎睇唔到。
我哋三個伏低身，慢慢靠近。
「環境安全。」阿樂負責望風，佢細聲報告。
「交俾我。」肥龍由佢個龜殼咁大嘅背囊度，拎出一個細細嘅工具包。
我哋以為佢會好似電影咁，用啲高科技儀器。點知佢只係拎咗支電筒出嚟，含喺口度，然後用兩條好幼嘅鐵線，開始對住個捲閘鎖頭，又篤又撩。
時間一分一秒咁過去。我同阿樂緊張到手心都係汗。每一秒，我都驚會有個好似李師奶屋企咁嘅暴徒，由暗角衝出嚟。
「搞掂。」
肥龍細細聲講。我哋聽到「格」一聲，好輕，但係我哋嘅耳中，就好似打雷一樣。
佢慢慢將捲閘拉起少少，夠我哋一個人捐入去嘅高度。
我哋三個捐咗入去，然後即刻將捲閘拉返低。
辦事處入面，一片漆黑，有陣好輕微嘅塵味。我哋開著電筒，呢度比我哋想像中更加理想。有獨立廁所，一張會議枱，幾張摺凳。最重要係，牆角有個server櫃，啲燈仲閃下閃下，證明網絡仲通緊。牆邊仲有幾個未拆箱嘅紙箱，上面印住「蛇年新春送暖活動」，入面全部都係樽裝水同埋獨立包裝嘅米粉。
「中L咗jackpot……」阿樂忍唔住講。
我即刻用對講機通知老豆：「爸，安全。可以落嚟。」
五分鐘後，我哋成功將屋企人同所有重要物資，轉移到呢個新基地。當肥龍將捲閘最底嘅門鎖都鎖實之後，我哋全部人都鬆咗一口氣。
呢個由鐵皮同石屎組成嘅細小空間，就係我哋喺呢個末日孤城入面嘅挪亞方舟。
安頓好之後，肥龍已經急不及待，將佢部laptop駁上辦事處嘅網絡。佢十隻手指好似彈琴咁，喺鍵盤上面飛舞，個mon上面彈出一個又一個我哋睇唔明嘅黑色視窗。
「你做緊乜啊？」我問。
「屯門醫院嘅網絡保安，廢到喊。我試下可唔可以潛入去佢哋個醫療記錄數據庫。」肥龍頭都冇抬。「我要搵……病毒嘅共通點。」
我同阿樂幫手執拾物資，我老豆老母就喺角落頭休息。成個辦事處，只有肥龍打keyboard嘅「啪啪」聲。
大約一個鐘之後，肥龍突然「屌」咗一聲。
我哋即刻圍過去。
「有發現？」
「重大發現。」肥龍指住個mon上面一堆數據。「我對比咗頭七個死者嘅入院記錄，發現一個共通點。佢哋喺爆炸前大概五至十分鐘，身體會出現一個極端嘅生理反應。」
佢將其中一個圖表放大。「體溫，會喺短時間內，飆升到攝氏45度以上。同時，佢哋嘅聲帶會不自覺咁收縮，發出一種頻率極低嘅次聲波（infrasound），大概係15赫茲左右。呢個頻率，人耳係聽唔到，但係……」
肥龍將佢個背囊拉開，拎咗一個手掌咁大、好似錄音咪嘅嘢出嚟，插落部laptop。
「……但係，電腦嘅收音器，可以偵測到。」
佢快速咁寫咗個簡單嘅程式，個介面好簡陋，中間有個好似雷達咁嘅圖。
「我寫咗個filter，呢部機而家會24小時監測周圍嘅聲音。一旦偵測到15赫茲嘅次聲波，佢就會響。」肥龍推一推副眼鏡，眼神入面，係一種IT狗獨有嘅、解決咗世紀難題嘅榮光。
「我哋……有咗一個炸彈探測器。」
我哋三個望住個mon上面，嗰個平靜嘅雷達圖。
呢個moment，我哋唔再係三個徬徨無助、等DSE嘅廢青。
我哋係一個有望風嘅哨兵，一個有武器嘅戰士，同埋一個……可以聽到死神腳步聲嘅先知。
我望住個「炸彈探測器」，突然諗起DSE物理科教嘅聲波頻率。我從來冇諗過，呢啲考試要背嘅嘢，竟然有一日，會成為我哋保命嘅關鍵。
第三日，黎明。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兩日。 但今次，我哋手上，有咗一個可以預知死亡嘅鬧鐘。
（待續）
第七章：我哋第一次，聽到死亡嘅聲音
第三日，下午。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唔夠兩日。
喺議員辦事處嘅第一日，過得好慢，好唔真實。
我老豆老母好快就發揮咗香港人嘅小宇宙，將呢個冷冰冰嘅辦公室，搞到有少少「家」嘅感覺。物資分門別類，用箱頭筆寫好標記；會議枱變成我哋嘅飯枱；牆角嘅摺凳變成晾衫架。佢哋用行動話俾我哋知，就算世界末日，日子都係要過。
而我哋三個，就圍住肥龍部laptop，好似拜神咁拜住佢。個「炸彈探測器」程式，24小時無休咁運行緊，個雷達圖案靜靜雞咁喺度轉，平靜到令人心慌。
「會唔會……其實係你估錯咗？」阿樂望住個mon，忍唔住問。
「冇可能。」肥龍好肯定咁講。「數據唔會講大話。15赫茲嘅次聲波，加上體溫異常飆升，呢個係爆炸前嘅唯一先兆。佢未響，只係代表我哋方圓百里之內，暫時冇人『到期』。」
「到期」……肥龍用呢個詞，就好似講緊交電話費咁輕鬆。
我哋嘅午餐，係蛇年活動剩低嘅米粉，用辦事處個熱水壺啲熱水淥熟，再加半包薯片。味道，唔重要。重要嘅係，我哋仲食得落嘢。
食到一半，辦事處外面，突然傳嚟一陣騷動。
係隔離座E座傳嚟嘅。先係一個女人嘅尖叫聲，淒厲到劃破長空。跟住係男人嘅喝罵聲，同埋小朋友嘅喊聲。
我哋即刻衝到捲閘邊，透過條罅望出去。
見到E座中層一個單位，個窗簾俾人扯開咗。有幾個人影喺入面郁嚟郁去，好似打緊交。
「搶嘢？」阿樂問。
「似係。」我皺眉頭。
突然間，肥龍喺後面大嗌：「喂！過嚟睇！」
我哋即刻跑返去佢部laptop前面。
個雷達圖上面，出現咗一個點。一個好細、好微弱，但係確實存在嘅紅色光點。個光點仲喺度，以一個好慢嘅頻率，閃下閃下。
「偵測到……」肥龍把聲有啲沙。「方向……就係E座。強度好弱，代表距離我哋有啲遠。」
我哋三個，加埋啱啱行過嚟嘅我老豆老母，五個人，死死咁望住個mon。
時間，好似停頓咗。
個紅點，由閃爍，慢慢變成持續發光。然後，程式旁邊一個顯示體溫嘅估算數字，開始由正常嘅「37°C」，慢慢向上跳。
38°C…… 40°C…… 42°C……
「佢哋仲喺單位入面……」我喃喃自語。嗰家人，仲同一個即將爆炸嘅人，困獸鬥緊。
當個數字跳到「45°C」嗰一下，成個紅點突然變成深紅色，發出最刺眼嘅光芒！
我哋甚至未嚟得切反應……
「噗——————」
一聲好沉悶，但穿透力極強嘅聲，由E座嘅方向傳嚟。嗰種聲，唔係普通爆炸嘅「BOOM」，而係好似一個巨型嘅濕水氣球俾人踩爆咁，充滿咗液體同壓力嘅聲音。
跟住，就係玻璃碎裂嘅「嘩啦」聲。
我哋衝返去閘邊望。E座嗰個單位，個窗已經冇咗，淨係得個黑洞。有啲暗紅色嘅液体，由個窗框滴緊落嚟。
成個屋邨，喺呢一爆之後，陷入咗一個更恐怖嘅死寂。然後，一秒之後，係集體嘅爆發。
唔同單位傳嚟嘅尖叫聲、喊聲、咒罵聲，此起彼落。
「頭先……頭先係咩聲啊？」我老母嚇到塊面青晒，捉實我老豆。
「媽，冇事，我哋呢度好安全。」我安慰佢，但自己把聲都喺度震。
探測器，係真嘅。 爆炸，都係真嘅。
我哋第一次，親耳聽到死亡嘅聲音。
「上網睇下！」肥龍已經坐返埋位。
連登，已經爆開咗。
【有冇人喺大興花園？頭先聽到巨響！】 【證實！E座有人爆咗！我住喺對面，親眼見到！】 【（影片）小心！E座爆炸後單位情況】（影片好快就因為過度血腥被刪除） 【政府新聞稿：正了解屯門區傳出巨響事件，呼籲市民保持鎮定】
「保持鎮定？」阿樂一拳打落張枱度。「屌佢老母！啲人喺度死啊！」
冇人會嚟救我哋。呢個認知，再一次，好似冰水咁淋落我哋頭上。
「Suki佢哋！」我即刻醒起。「佢哋喺市中心，嗰度……」
「要通知佢哋！一定要！」
阿樂即刻打電話，但Suki部手機已經熄咗。我哋跟住打阿欣嘅，都係一樣。
「仆街！點算啊！」阿樂焦急到好似熱鍋上嘅螞蟻。
「等等！」肥龍突然大嗌。「間日本餐廳，我記得之前幫襯嗰陣，佢哋有個promotion係『打電話嚟訂座即送一客三文魚刺身』，我個call log度，應該仲有佢哋個電話！」
肥龍好快就搵到個電話號碼。
我哋用辦事處部固網電話打過去。
響咗好耐，好耐……
就喺我哋準備放棄之際，電話，通咗。
「……喂？」係Suki把聲，弱到好似就快斷氣。
「Suki！係我哋啊！阿傑啊！」
「……阿傑？」Suki好似唔敢相信。「你哋……冇事？」
「我哋冇事！你聽住，時間無多！呢隻病毒喺爆炸前，會有先兆！」我用最快嘅語速，將肥龍嘅發現講一次。「體溫會突然飆高，仲會發出人耳聽唔到嘅次聲波！你哋要諗辦法，遠離啲有暖氣、或者摸落好熱嘅人！有冇辦法？」
電話嗰頭，Suki沉默咗幾秒。「……餐廳個廚房，有個手提嘅紅外線測溫槍，係啲師傅用嚟測食物溫度嘅……」
「用佢！」肥龍喺隔離大叫。「雖然測唔到次聲波，但可以測體溫！呢個係你哋唯一嘅預警方法！」
「……我哋……我哋知道了……」Suki嘅聲音充滿疲憊。「你哋……都要小心。」
電話，就咁斷咗線。
我哋三個，成個人虛脫咁坐喺度。
頭先E座嗰一爆，就好似一個殘酷嘅示範單位，話俾我哋知，聽日同後日，呢個社區，會變成點。
肥龍拉開張屯門地圖，喺我哋屋邨呢度，畫咗一個圈。然後，又喺屯門市中心，畫咗另一個圈。
佢用支紅色marker筆，由我哋個圈，畫咗一條線，指住市中心。
「以前，我哋由呢度行過去，大概十五分鐘。」肥龍抬起頭，望住我哋。「而家，呢條路，係雷區。」
佢再指住市中心個圈：「Suki佢哋，就喺雷區嘅中心。我哋嘅『炸彈探測器』，有效範圍大概係一百五十米。要救佢哋，我哋就要帶住個探測器，行入去。」
「我哋要行一條……可以用耳去『睇』嘅路。」
（待續）
第三日，下午。 距離第一批社區感染者爆炸，仲有唔夠兩日。
喺議員辦事處嘅第一日，過得好慢，好唔真實。
我老豆老母好快就發揮咗香港人嘅小宇宙，將呢個冷冰冰嘅辦公室，搞到有少少「家」嘅感覺。物資分門別類，用箱頭筆寫好標記；會議枱變成我哋嘅飯枱；牆角嘅摺凳變成晾衫架。佢哋用行動話俾我哋知，就算世界末日，日子都係要過。
而我哋三個，就圍住肥龍部laptop，好似拜神咁拜住佢。個「炸彈探測器」程式，24小時無休咁運行緊，個雷達圖案靜靜雞咁喺度轉，平靜到令人心慌。
「會唔會……其實係你估錯咗？」阿樂望住個mon，忍唔住問。
「冇可能。」肥龍好肯定咁講。「數據唔會講大話。15赫茲嘅次聲波，加上體溫異常飆升，呢個係爆炸前嘅唯一先兆。佢未響，只係代表我哋方圓百里之內，暫時冇人『到期』。」
「到期」……肥龍用呢個詞，就好似講緊交電話費咁輕鬆。
我哋嘅午餐，係蛇年活動剩低嘅米粉，用辦事處個熱水壺啲熱水淥熟，再加半包薯片。味道，唔重要。重要嘅係，我哋仲食得落嘢。
食到一半，辦事處外面，突然傳嚟一陣騷動。
係隔離座E座傳嚟嘅。先係一個女人嘅尖叫聲，淒厲到劃破長空。跟住係男人嘅喝罵聲，同埋小朋友嘅喊聲。
我哋即刻衝到捲閘邊，透過條罅望出去。
見到E座中層一個單位，個窗簾俾人扯開咗。有幾個人影喺入面郁嚟郁去，好似打緊交。
「搶嘢？」阿樂問。
「似係。」我皺眉頭。
突然間，肥龍喺後面大嗌：「喂！過嚟睇！」
我哋即刻跑返去佢部laptop前面。
個雷達圖上面，出現咗一個點。一個好細、好微弱，但係確實存在嘅紅色光點。個光點仲喺度，以一個好慢嘅頻率，閃下閃下。
「偵測到……」肥龍把聲有啲沙。「方向……就係E座。強度好弱，代表距離我哋有啲遠。」
我哋三個，加埋啱啱行過嚟嘅我老豆老母，五個人，死死咁望住個mon。
時間，好似停頓咗。
個紅點，由閃爍，慢慢變成持續發光。然後，程式旁邊一個顯示體溫嘅估算數字，開始由正常嘅「37°C」，慢慢向上跳。
38°C…… 40°C…… 42°C……
「佢哋仲喺單位入面……」我喃喃自語。嗰家人，仲同一個即將爆炸嘅人，困獸鬥緊。
當個數字跳到「45°C」嗰一下，成個紅點突然變成深紅色，發出最刺眼嘅光芒！
我哋甚至未嚟得切反應……
「噗——————」
一聲好沉悶，但穿透力極強嘅聲，由E座嘅方向傳嚟。嗰種聲，唔係普通爆炸嘅「BOOM」，而係好似一個巨型嘅濕水氣球俾人踩爆咁，充滿咗液體同壓力嘅聲音。
跟住，就係玻璃碎裂嘅「嘩啦」聲。
我哋衝返去閘邊望。E座嗰個單位，個窗已經冇咗，淨係得個黑洞。有啲暗紅色嘅液体，由個窗框滴緊落嚟。
成個屋邨，喺呢一爆之後，陷入咗一個更恐怖嘅死寂。然後，一秒之後，係集體嘅爆發。
唔同單位傳嚟嘅尖叫聲、喊聲、咒罵聲，此起彼落。
「頭先……頭先係咩聲啊？」我老母嚇到塊面青晒，捉實我老豆。
「媽，冇事，我哋呢度好安全。」我安慰佢，但自己把聲都喺度震。
探測器，係真嘅。 爆炸，都係真嘅。
我哋第一次，親耳聽到死亡嘅聲音。
「上網睇下！」肥龍已經坐返埋位。
連登，已經爆開咗。
【有冇人喺大興花園？頭先聽到巨響！】 【證實！E座有人爆咗！我住喺對面，親眼見到！】 【（影片）小心！E座爆炸後單位情況】（影片好快就因為過度血腥被刪除） 【政府新聞稿：正了解屯門區傳出巨響事件，呼籲市民保持鎮定】
「保持鎮定？」阿樂一拳打落張枱度。「屌佢老母！啲人喺度死啊！」
冇人會嚟救我哋。呢個認知，再一次，好似冰水咁淋落我哋頭上。
「Suki佢哋！」我即刻醒起。「佢哋喺市中心，嗰度……」
「要通知佢哋！一定要！」
阿樂即刻打電話，但Suki部手機已經熄咗。我哋跟住打阿欣嘅，都係一樣。
「仆街！點算啊！」阿樂焦急到好似熱鍋上嘅螞蟻。
「等等！」肥龍突然大嗌。「間日本餐廳，我記得之前幫襯嗰陣，佢哋有個promotion係『打電話嚟訂座即送一客三文魚刺身』，我個call log度，應該仲有佢哋個電話！」
肥龍好快就搵到個電話號碼。
我哋用辦事處部固網電話打過去。
響咗好耐，好耐……
就喺我哋準備放棄之際，電話，通咗。
「……喂？」係Suki把聲，弱到好似就快斷氣。
「Suki！係我哋啊！阿傑啊！」
「……阿傑？」Suki好似唔敢相信。「你哋……冇事？」
「我哋冇事！你聽住，時間無多！呢隻病毒喺爆炸前，會有先兆！」我用最快嘅語速，將肥龍嘅發現講一次。「體溫會突然飆高，仲會發出人耳聽唔到嘅次聲波！你哋要諗辦法，遠離啲有暖氣、或者摸落好熱嘅人！有冇辦法？」
電話嗰頭，Suki沉默咗幾秒。「……餐廳個廚房，有個手提嘅紅外線測溫槍，係啲師傅用嚟測食物溫度嘅……」
「用佢！」肥龍喺隔離大叫。「雖然測唔到次聲波，但可以測體溫！呢個係你哋唯一嘅預警方法！」
「……我哋……我哋知道了……」Suki嘅聲音充滿疲憊。「你哋……都要小心。」
電話，就咁斷咗線。
我哋三個，成個人虛脫咁坐喺度。
頭先E座嗰一爆，就好似一個殘酷嘅示範單位，話俾我哋知，聽日同後日，呢個社區，會變成點。
肥龍拉開張屯門地圖，喺我哋屋邨呢度，畫咗一個圈。然後，又喺屯門市中心，畫咗另一個圈。
佢用支紅色marker筆，由我哋個圈，畫咗一條線，指住市中心。
「以前，我哋由呢度行過去，大概十五分鐘。」肥龍抬起頭，望住我哋。「而家，呢條路，係雷區。」
佢再指住市中心個圈：「Suki佢哋，就喺雷區嘅中心。我哋嘅『炸彈探測器』，有效範圍大概係一百五十米。要救佢哋，我哋就要帶住個探測器，行入去。」
「我哋要行一條……可以用耳去『睇』嘅路。」
（待續）
第八章：雷區地圖，同埋一條冇人行嘅路
第四日。距離最後防線，尚餘約二十四小時。
焦慮，係一種好得人驚嘅能量。佢可以榨乾你，亦可以令你保持喺一個極度繃緊嘅狀態。
喺議員辦事處嘅第四日，我哋每個人都好似一條拉到極限嘅橡筋。我老豆老母已經唔再點講嘢，只係默默咁做住啲維持生命嘅基本工作：煮嘢食、分配食水、清潔。佢哋眼中嘅恐懼，已經變成一種更深層嘅麻木。
我哋嘅「神」，就係肥龍部laptop。個「炸彈探測器」24小時運作，每一次我哋聽到附近有少少異響，都會成班人衝過去望個mon。平靜嘅綠色雷達，係我哋唯一嘅安慰。
肥龍冇再理我哋。佢就好似一個沉迷於地獄拼圖嘅藝術家，將過去三日，由連登、Telegram、甚至係一啲俾人hack完再公開嘅政府內部通報系統度，搵到嘅所有「爆炸報告」，全部整合，標記喺一張高清嘅屯門電子地圖上面。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曾經係人嘅生命，同埋一個新嘅污染源。
地圖上面，紅點由屯門醫院開始，好似癌細胞咁擴散開去。市中心、碼頭、幾個主要屋邨，都係重災區。由我哋身處嘅大興花園，去到屯門市中心，短短嘅兩公里路，佈滿咗幾十個密密麻麻嘅紅點。
「呢個唔係雷區，」肥龍碌住個滑鼠，將地圖放大，「呢個係地獄嘅遊樂場。」
除咗病毒，仲有更直接嘅威脅。
下晝，我透過捲閘條罅，見到一隊人。大概有十幾個，全部都係男人，手上拎住鐵通、棒球棍，甚至有消防斧。佢哋唔再係之前嗰啲散兵游勇，而係有組織、有目的咁，由A座開始，逐家逐戶咁破門。
佢哋唔理入面有冇人，亦都唔理會唔會搞出人命。喺佢哋眼中，所有鎖住嘅門，都係一個裝滿物資嘅寶箱。
我哋全部人，連氣都唔敢喘，驚發出少少聲，會吸引到呢班新物種——「鐵通隊」。
「人性，真係一種好脆弱嘅嘢。」我老豆望住出面，細細聲講。
傍晚時分，「神」又有反應。
雷達上面，出現咗一個紅點。今次，個紅點好近，好光。程式估算嘅位置，就係我哋對面，平台花園另一邊嘅F座低層。
我哋全部人嘅心，都抽咗一下。
體溫估算數字，開始跳。
40°C…… 42°C…… 44°C……
突然，我哋聽到F座傳嚟嘅呼救聲。「救命啊！開門啊！求下你哋！佢就快……佢就快唔掂啦！」係一個男人嘅聲，佢瘋狂咁拍緊隔離屋道門，但冇人敢應。
跟住，係一個女人嘅喊聲：「唔好啊！走啊！你哋走啊！唔好理我啊！」
個男人嘅拍門聲越嚟越絕望，但係好快，就變成慘叫。
我哋透過條罅，見到個男人想跑，但已經太遲。佢老婆，或者佢個女，由屋企衝咗出嚟，喺走廊攬住咗佢。
「走啊……」
呢個係我哋聽到嘅最後一個字。
個雷達圖，變成血紅色。
我哋唔忍心再睇，全部人擰歪面。我老母合埋眼，開始念經。
「噗——————」
又係嗰種沉悶嘅爆破聲。今次，好近。近到我哋可以感覺到地面傳嚟輕微嘅震動。
我哋冇開門。我哋唔敢開門。我哋只可以隔住一道鐵閘，聽住一場人間悲劇嘅落幕。
嗰種無力感，同埋對自己「見死不救」嘅罪惡感，好似毒蛇咁，噬咬住我哋每一個人。
阿樂一拳打落牆度，成個手臂都喺度震。「我哋……可以做啲咩……」
肥龍冇出聲，只係將地圖上面，F座個位，加上兩個新嘅紅點。
絕望。
喺呢個夜晚，呢個詞語，有咗實質嘅重量。
我哋嘅救援計劃，喺呢張血紅色嘅地圖面前，就好似一個笑話。點樣行過去？用條命去鋪路？
我坐喺角落，個腦一片混亂。我望住地圖上面，嗰條由我哋呢度去市中心嘅路，每一步都係死亡陷阱。
路……條路……
我突然諗起，我老豆俾我嘅車匙。我由褲袋拎出嚟，條鐵匙喺我手心，好凍。
貨van……條路行唔通……
我嘅視線，離開咗地圖上面嘅街道，落咗去一條藍色嘅線上。
嗰條藍色嘅線，由屯門嘅北面，一直延伸到南面嘅碼頭，啱啱好，經過屯門市廣場嘅西邊。
屯門河。
一條我哋平時只會喺跑步、或者嫌佢臭嗰陣，先會留意到嘅河。
「喂。」我企起身，行到地圖前面。「陸路，係死路一條。」
我指住地圖上面嘅屯門河。
「我哋唔行街。我哋行水道。」
阿樂同肥龍都呆咗。「行水道？點行啊？游過去啊？條河污糟到……」
「唔係游。」我望住肥龍，個腦開始轉。「我哋需要一架船。」
「呢度邊度有船啊？」
「冇船，」我深吸一口氣，一個瘋狂嘅諗法，喺我腦中成形。「我哋咪自己整一架囉。」
我指住地圖上面，我哋屋邨隔離，嗰個因為財困而停工爛尾嘅地盤。
「地盤入面，有大量嘅建築廢料。膠桶、木板、鐵枝……」
然後，我再指住我手上條車匙。
「我老豆架貨van，入面有個engine。雖然唔可以行路，但係……佢仲識轉。」
我哋唔再需要一架識行嘅車。
我哋需要嘅，係一個可以推動我哋，喺呢條被遺忘嘅水道上面，避開所有死亡陷阱嘅……
摩打。
（待續）
第四日。距離最後防線，尚餘約二十四小時。
焦慮，係一種好得人驚嘅能量。佢可以榨乾你，亦可以令你保持喺一個極度繃緊嘅狀態。
喺議員辦事處嘅第四日，我哋每個人都好似一條拉到極限嘅橡筋。我老豆老母已經唔再點講嘢，只係默默咁做住啲維持生命嘅基本工作：煮嘢食、分配食水、清潔。佢哋眼中嘅恐懼，已經變成一種更深層嘅麻木。
我哋嘅「神」，就係肥龍部laptop。個「炸彈探測器」24小時運作，每一次我哋聽到附近有少少異響，都會成班人衝過去望個mon。平靜嘅綠色雷達，係我哋唯一嘅安慰。
肥龍冇再理我哋。佢就好似一個沉迷於地獄拼圖嘅藝術家，將過去三日，由連登、Telegram、甚至係一啲俾人hack完再公開嘅政府內部通報系統度，搵到嘅所有「爆炸報告」，全部整合，標記喺一張高清嘅屯門電子地圖上面。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曾經係人嘅生命，同埋一個新嘅污染源。
地圖上面，紅點由屯門醫院開始，好似癌細胞咁擴散開去。市中心、碼頭、幾個主要屋邨，都係重災區。由我哋身處嘅大興花園，去到屯門市中心，短短嘅兩公里路，佈滿咗幾十個密密麻麻嘅紅點。
「呢個唔係雷區，」肥龍碌住個滑鼠，將地圖放大，「呢個係地獄嘅遊樂場。」
除咗病毒，仲有更直接嘅威脅。
下晝，我透過捲閘條罅，見到一隊人。大概有十幾個，全部都係男人，手上拎住鐵通、棒球棍，甚至有消防斧。佢哋唔再係之前嗰啲散兵游勇，而係有組織、有目的咁，由A座開始，逐家逐戶咁破門。
佢哋唔理入面有冇人，亦都唔理會唔會搞出人命。喺佢哋眼中，所有鎖住嘅門，都係一個裝滿物資嘅寶箱。
我哋全部人，連氣都唔敢喘，驚發出少少聲，會吸引到呢班新物種——「鐵通隊」。
「人性，真係一種好脆弱嘅嘢。」我老豆望住出面，細細聲講。
傍晚時分，「神」又有反應。
雷達上面，出現咗一個紅點。今次，個紅點好近，好光。程式估算嘅位置，就係我哋對面，平台花園另一邊嘅F座低層。
我哋全部人嘅心，都抽咗一下。
體溫估算數字，開始跳。
40°C…… 42°C…… 44°C……
突然，我哋聽到F座傳嚟嘅呼救聲。「救命啊！開門啊！求下你哋！佢就快……佢就快唔掂啦！」係一個男人嘅聲，佢瘋狂咁拍緊隔離屋道門，但冇人敢應。
跟住，係一個女人嘅喊聲：「唔好啊！走啊！你哋走啊！唔好理我啊！」
個男人嘅拍門聲越嚟越絕望，但係好快，就變成慘叫。
我哋透過條罅，見到個男人想跑，但已經太遲。佢老婆，或者佢個女，由屋企衝咗出嚟，喺走廊攬住咗佢。
「走啊……」
呢個係我哋聽到嘅最後一個字。
個雷達圖，變成血紅色。
我哋唔忍心再睇，全部人擰歪面。我老母合埋眼，開始念經。
「噗——————」
又係嗰種沉悶嘅爆破聲。今次，好近。近到我哋可以感覺到地面傳嚟輕微嘅震動。
我哋冇開門。我哋唔敢開門。我哋只可以隔住一道鐵閘，聽住一場人間悲劇嘅落幕。
嗰種無力感，同埋對自己「見死不救」嘅罪惡感，好似毒蛇咁，噬咬住我哋每一個人。
阿樂一拳打落牆度，成個手臂都喺度震。「我哋……可以做啲咩……」
肥龍冇出聲，只係將地圖上面，F座個位，加上兩個新嘅紅點。
絕望。
喺呢個夜晚，呢個詞語，有咗實質嘅重量。
我哋嘅救援計劃，喺呢張血紅色嘅地圖面前，就好似一個笑話。點樣行過去？用條命去鋪路？
我坐喺角落，個腦一片混亂。我望住地圖上面，嗰條由我哋呢度去市中心嘅路，每一步都係死亡陷阱。
路……條路……
我突然諗起，我老豆俾我嘅車匙。我由褲袋拎出嚟，條鐵匙喺我手心，好凍。
貨van……條路行唔通……
我嘅視線，離開咗地圖上面嘅街道，落咗去一條藍色嘅線上。
嗰條藍色嘅線，由屯門嘅北面，一直延伸到南面嘅碼頭，啱啱好，經過屯門市廣場嘅西邊。
屯門河。
一條我哋平時只會喺跑步、或者嫌佢臭嗰陣，先會留意到嘅河。
「喂。」我企起身，行到地圖前面。「陸路，係死路一條。」
我指住地圖上面嘅屯門河。
「我哋唔行街。我哋行水道。」
阿樂同肥龍都呆咗。「行水道？點行啊？游過去啊？條河污糟到……」
「唔係游。」我望住肥龍，個腦開始轉。「我哋需要一架船。」
「呢度邊度有船啊？」
「冇船，」我深吸一口氣，一個瘋狂嘅諗法，喺我腦中成形。「我哋咪自己整一架囉。」
我指住地圖上面，我哋屋邨隔離，嗰個因為財困而停工爛尾嘅地盤。
「地盤入面，有大量嘅建築廢料。膠桶、木板、鐵枝……」
然後，我再指住我手上條車匙。
「我老豆架貨van，入面有個engine。雖然唔可以行路，但係……佢仲識轉。」
我哋唔再需要一架識行嘅車。
我哋需要嘅，係一個可以推動我哋，喺呢條被遺忘嘅水道上面，避開所有死亡陷阱嘅……
摩打。
（待續）
第九章：屯門公主號，我哋嘅唯一希望
第五日，凌晨1點。 距離社區大爆發，預計尚餘五小時。
「你痴線㗎？」
阿樂望住我，個表情就好似我啱啱同佢講，我考到DSE狀元一樣。
「理論上，可行。」肥龍隻手托住下巴，好似AlphaGo咁分析緊。「船嘅基本原理係浮力同推進力。只要滿足到呢兩個條件，就算係一隻浴缸，都可以喺屯門河航行。」
我哋三個男人，望住地圖上面嗰條藍色嘅河道。呢個係我哋唯一嘅生機，唯一可以避開地面上嘅「地雷」同「土匪」，直達市中心嘅路。
呢個瘋狂嘅計劃，冇人有時間反對。因為我哋都知，Suki同阿欣，捱唔到幾耐。佢哋部電話已經熄咗，我哋同佢哋斷咗聯絡。佢哋就好似漆黑大海中嘅一座孤島，而我哋，就要做佢哋嘅燈塔。
行動代號，肥龍命名為「屯門公主號救援行動」。
「可唔可以唔好咁毒啊……」阿樂吐槽，但佢已經一手拎起條鐵通。
行動分三步。
第一步：拆引擎。呢個係我、阿樂、肥龍，三個加埋都唔夠我老豆一個打嘅「廢青三人組」嘅第一個考驗。靠住我老豆用對講機嘅「隔空教學」，同埋我哋喺YouTube上面用3G龜速load出嚟嘅教學片，我哋用咗足足兩個鐘，先將嗰個又重又油膩嘅柴油引擎，由貨van度拆出嚟。成個過程，我哋三個都變到好似喺車房做完學徒咁，成身都係偈油味。
第二步：地盤「尋寶」。我哋三個人，就好似玩緊真人版嘅Metal Gear Solid，喺月色之下，潛入隔籬個爛尾地盤。每一步都心驚膽顫，生怕會撞到嗰隊「鐵通隊」。我哋好彩，成個過程冇遇到人。我哋用最快嘅速度，將所有睇落有用嘅嘢——藍色大膠桶、木板、繩索、鐵枝——全部搬返去平台花園個隱蔽角落。
第三步：建造。
呢個係最漫長、最消磨意志嘅環節。
由凌晨三點到五點半，我哋三個，完全冇停過手。
肥龍用佢嘅工程學知識（主要嚟自Google同埋佢玩Minecraft嘅經驗）畫咗張草圖，指揮我哋點樣將膠桶同木板組合。
阿樂就發揮佢嘅體力，負責所有粗重嘢，鑽窿、上螺絲、搬運，做到成身汗。
我就負責最精細嘅部份——同肥龍一齊，將個引擎固定喺船尾，再駁上一個用鐵片臨時燒焊而成嘅螺旋槳。我哋用嘅，係我老豆留低嘅舊式燒焊工具。火花四濺，每一次，我都驚會唔會爆炸。
喺建造嘅中途，我哋個「炸彈探測器」響過兩次。一次喺好遠嘅地方，一次喺B座。每一次響，我哋都會停低所有嘢，伏喺度，直到嗰種沉悶嘅「噗」聲傳嚟，再等多十分鐘，先敢繼續。
死亡，同我哋嘅工程，同步進行緊。
第五日，清晨5點45分。
當東方嘅天空，開始由深藍變做灰白，我哋嘅「屯門公主號」，終於完工。
佢靜靜雞咁停喺平台花園個水池邊（我哋喺度做咗簡單嘅浮力測試），個樣核突到難以形容。幾個藍色膠桶做船身，上面鋪住參差不齊嘅木板，船尾掛住個油膩嘅引擎，成隻船就好似一個工業廢料嘅集合體。
我哋三個人，攰到就快企唔穩。但望住呢隻「船」，我哋眼中都有同一種光。
「搞掂……」阿樂成個人坐咗喺地上面。
肥龍推一推副眼鏡，滿意咁望住自己嘅「製成品」：「歡迎乘搭『屯門公主號』。本船由屯門開往屯門，中途站都係屯門。」
我冇心情講笑。我望住東方慢慢升起嘅太陽，知道今日，係最危險嘅一日。成個屯門，將會迎嚟最大規模嘅爆炸潮。
我哋嘅時間，唔多。
我由背囊拎出兩支寶礦力，一支掟俾阿樂，一支掟俾肥龍。
「休息十五分鐘。」我講。「跟住，我哋就要出發。」
我哋嘅征途，唔係星辰大海。
而係前面嗰條又黑又臭，但可能係唯一生路嘅……屯門河。
（待續）
第五日，凌晨1點。 距離社區大爆發，預計尚餘五小時。
「你痴線㗎？」
阿樂望住我，個表情就好似我啱啱同佢講，我考到DSE狀元一樣。
「理論上，可行。」肥龍隻手托住下巴，好似AlphaGo咁分析緊。「船嘅基本原理係浮力同推進力。只要滿足到呢兩個條件，就算係一隻浴缸，都可以喺屯門河航行。」
我哋三個男人，望住地圖上面嗰條藍色嘅河道。呢個係我哋唯一嘅生機，唯一可以避開地面上嘅「地雷」同「土匪」，直達市中心嘅路。
呢個瘋狂嘅計劃，冇人有時間反對。因為我哋都知，Suki同阿欣，捱唔到幾耐。佢哋部電話已經熄咗，我哋同佢哋斷咗聯絡。佢哋就好似漆黑大海中嘅一座孤島，而我哋，就要做佢哋嘅燈塔。
行動代號，肥龍命名為「屯門公主號救援行動」。
「可唔可以唔好咁毒啊……」阿樂吐槽，但佢已經一手拎起條鐵通。
行動分三步。
第一步：拆引擎。呢個係我、阿樂、肥龍，三個加埋都唔夠我老豆一個打嘅「廢青三人組」嘅第一個考驗。靠住我老豆用對講機嘅「隔空教學」，同埋我哋喺YouTube上面用3G龜速load出嚟嘅教學片，我哋用咗足足兩個鐘，先將嗰個又重又油膩嘅柴油引擎，由貨van度拆出嚟。成個過程，我哋三個都變到好似喺車房做完學徒咁，成身都係偈油味。
第二步：地盤「尋寶」。我哋三個人，就好似玩緊真人版嘅Metal Gear Solid，喺月色之下，潛入隔籬個爛尾地盤。每一步都心驚膽顫，生怕會撞到嗰隊「鐵通隊」。我哋好彩，成個過程冇遇到人。我哋用最快嘅速度，將所有睇落有用嘅嘢——藍色大膠桶、木板、繩索、鐵枝——全部搬返去平台花園個隱蔽角落。
第三步：建造。
呢個係最漫長、最消磨意志嘅環節。
由凌晨三點到五點半，我哋三個，完全冇停過手。
肥龍用佢嘅工程學知識（主要嚟自Google同埋佢玩Minecraft嘅經驗）畫咗張草圖，指揮我哋點樣將膠桶同木板組合。
阿樂就發揮佢嘅體力，負責所有粗重嘢，鑽窿、上螺絲、搬運，做到成身汗。
我就負責最精細嘅部份——同肥龍一齊，將個引擎固定喺船尾，再駁上一個用鐵片臨時燒焊而成嘅螺旋槳。我哋用嘅，係我老豆留低嘅舊式燒焊工具。火花四濺，每一次，我都驚會唔會爆炸。
喺建造嘅中途，我哋個「炸彈探測器」響過兩次。一次喺好遠嘅地方，一次喺B座。每一次響，我哋都會停低所有嘢，伏喺度，直到嗰種沉悶嘅「噗」聲傳嚟，再等多十分鐘，先敢繼續。
死亡，同我哋嘅工程，同步進行緊。
第五日，清晨5點45分。
當東方嘅天空，開始由深藍變做灰白，我哋嘅「屯門公主號」，終於完工。
佢靜靜雞咁停喺平台花園個水池邊（我哋喺度做咗簡單嘅浮力測試），個樣核突到難以形容。幾個藍色膠桶做船身，上面鋪住參差不齊嘅木板，船尾掛住個油膩嘅引擎，成隻船就好似一個工業廢料嘅集合體。
我哋三個人，攰到就快企唔穩。但望住呢隻「船」，我哋眼中都有同一種光。
「搞掂……」阿樂成個人坐咗喺地上面。
肥龍推一推副眼鏡，滿意咁望住自己嘅「製成品」：「歡迎乘搭『屯門公主號』。本船由屯門開往屯門，中途站都係屯門。」
我冇心情講笑。我望住東方慢慢升起嘅太陽，知道今日，係最危險嘅一日。成個屯門，將會迎嚟最大規模嘅爆炸潮。
我哋嘅時間，唔多。
我由背囊拎出兩支寶礦力，一支掟俾阿樂，一支掟俾肥龍。
「休息十五分鐘。」我講。「跟住，我哋就要出發。」
我哋嘅征途，唔係星辰大海。
而係前面嗰條又黑又臭，但可能係唯一生路嘅……屯門河。
（待續）
第十章：逆流而上，我哋嘅龍舟唔係去鬥標
第五日，清晨6點15分。 社區大爆發，正式開始。
「公主號，準備離港。」肥龍用佢一貫嘅毒男語氣，做最後嘅檢查。
我哋三個，加上我老豆，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先將呢隻又重又核突嘅「船」，由平台花園推到邊緣，再用繩索慢慢吊落去下面嘅屯門河。
「噗通」一聲，船身穩定咁浮喺水面。佢冇散，亦都冇沉。
我哋成功咗一半。
「爸，媽，我哋入去行一轉，好快返。」我拎住對講機，同喺議員辦事處窗口望住我哋嘅父母做最後通話。
「傑仔，」我老豆把聲，透過對講機傳嚟，有少少沙啞。「記得我同你講過嘅嘢。唔好做英雄，要做識得驚、識得走嗰個。我同你阿媽，喺度等你哋返嚟開飯。」
我眼眶有啲熱，用力點點頭，雖然佢哋睇唔到。
「收到。」
我哋三個，順住條繩梯，爬落船。我負責船尾個引擎同方向，阿樂企喺船頭，手持鐵通做哨兵，而肥龍就坐喺中間，將佢部laptop用防水布包好，成為我哋呢隻船嘅「航行電腦」。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拉著條啟動繩。
「隆隆隆……噗噗噗……」
個柴油引擎，發出好似肺癆病人嘅咳嗽聲，噴出一陣黑煙，然後奇蹟地，維持住一個穩定嘅轉速。
我哋出發啦。
船速好慢，慢到可能仲快唔過一個跑步嘅阿伯。但係喺呢條死寂嘅河道上，我哋感覺自己好似揸緊架F1賽車。
河嘅兩邊，係我哋熟悉又陌生嘅屯門。一棟棟巨大嘅住宅，好似沉默嘅墓碑。大部分窗戶都係黑嘅，有啲透出微弱嘅燭光。我哋甚至見到，有啲單位嘅窗邊，有人影企喺度，靜靜雞咁望住我哋呢隻奇怪嘅船。
「喂，前面。」阿樂細聲講。
我哋駛近友愛邨對出嘅河段。其中一座大廈嘅平台，有幾個人影喺度活動。佢哋見到我哋，開始大叫，向我哋招手。
「船啊！有船啊！車埋我哋啊！」 「求下你哋啊！我哋有細路啊！」
我哋冇理到。我哋唔敢理。我將個引擎開大少少，加速駛過。身後嘅求救聲，慢慢俾引擎聲蓋過。
呢個時候，肥龍部laptop，開始發出「嗶、嗶」嘅輕響。
「嚟料。」肥龍指住個mon。「A區，即係我哋左手邊嘅安定邨，出現咗三個訊號。B區，友愛邨，四個。訊號仲喺度增強緊。」
好似為咗印證佢嘅說話，安定邨嘅方向，傳嚟第一聲沉悶嘅「噗」聲。
跟住，好似新年放煙花咁，連鎖反應開始。
「噗！」 「噗噗！」 「噗——————」
一棟又一棟大廈，由唔同嘅樓層，爆出一個個黑紅色嘅血花。玻璃碎裂聲、建築石屎剝落聲，同埋更多嘅尖叫聲，交織成一曲末日交響樂。
我哋三個，望住呢個煉獄一樣嘅景象，震撼到講唔出嘢。
「集中精神！」肥龍大叫。「前面條橋，橋上面有嘢！」
我哋抬頭一望，前面係一條連接安定同市中心嘅行人天橋。個「炸彈探測器」上面，一個極度明亮嘅紅點，就喺橋嘅正中心閃爍！溫度估算，已經超過44度！
「屌！要爆啦！」阿樂大嗌。
「冇得避！只能夠衝過去！」我將油門推到最大。
「隆隆隆————」
架船發出痛苦嘅呻吟，以前所未有嘅速度向前衝。我哋嘅目標，就係橋底下面。
就喺我哋架船駛到橋底嘅一剎那，我抬頭望。
我見到佢。
一個著住校服裙嘅女仔，大概係初中生。佢扶住條欄杆，成身皮膚赤紅，雙眼反白。佢望住我哋嘅方向，張開口，但發唔出任何聲音。
我哋架船，啱啱好由佢下面衝過。
「噗！！！！！！！」
一聲巨響，喺我哋頭頂正上方爆發。
一股灼熱嘅氣浪，夾雜住腥臭嘅血霧同無數嘅碎片，兜頭淋落嚟。成架船劇烈咁搖晃，我差啲俾個浪拋出船。
「趴低！」我大嗌。
我哋三個即刻伏低。大量嘅液體同雜物，打落我哋個頭、背脊，同埋成架船。成條河，以爆炸點為中心，泛起一圈圈血紅色嘅漣漪。
過咗好耐，我哋先敢抬起頭。
我哋成身都濕晒，唔知係河水，定係……其他嘢。
「……有冇人……有冇人中招？」我把聲震晒。
我哋互相檢查，好彩，大家都只係皮外傷，冇明顯嘅傷口俾啲污染物直接入侵。可能因為距離，加上河水嘅稀釋，我哋避過咗最致命嘅一擊。
但係嗰種同死亡擦身而過嘅恐懼，令我哋雙腳發軟。
我望向前，遠處，穿過朝早嘅薄霧同爆炸引起嘅塵埃，我哋見到佢嘅輪廓。
屯門市廣場。
佢就好似一隻伏喺地獄入口嘅巨獸，沉默、巨大，而且充滿未知嘅危險。
肥龍望住佢個mon，上面嘅紅點，喺市中心嗰個區域，密集到好似一撻打瀉咗嘅紅色顏料。
「我哋到咗。」肥龍講。
「歡迎嚟到，大佬B房（Boss Room）。」
（待續）
第五日，清晨6點15分。 社區大爆發，正式開始。
「公主號，準備離港。」肥龍用佢一貫嘅毒男語氣，做最後嘅檢查。
我哋三個，加上我老豆，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先將呢隻又重又核突嘅「船」，由平台花園推到邊緣，再用繩索慢慢吊落去下面嘅屯門河。
「噗通」一聲，船身穩定咁浮喺水面。佢冇散，亦都冇沉。
我哋成功咗一半。
「爸，媽，我哋入去行一轉，好快返。」我拎住對講機，同喺議員辦事處窗口望住我哋嘅父母做最後通話。
「傑仔，」我老豆把聲，透過對講機傳嚟，有少少沙啞。「記得我同你講過嘅嘢。唔好做英雄，要做識得驚、識得走嗰個。我同你阿媽，喺度等你哋返嚟開飯。」
我眼眶有啲熱，用力點點頭，雖然佢哋睇唔到。
「收到。」
我哋三個，順住條繩梯，爬落船。我負責船尾個引擎同方向，阿樂企喺船頭，手持鐵通做哨兵，而肥龍就坐喺中間，將佢部laptop用防水布包好，成為我哋呢隻船嘅「航行電腦」。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拉著條啟動繩。
「隆隆隆……噗噗噗……」
個柴油引擎，發出好似肺癆病人嘅咳嗽聲，噴出一陣黑煙，然後奇蹟地，維持住一個穩定嘅轉速。
我哋出發啦。
船速好慢，慢到可能仲快唔過一個跑步嘅阿伯。但係喺呢條死寂嘅河道上，我哋感覺自己好似揸緊架F1賽車。
河嘅兩邊，係我哋熟悉又陌生嘅屯門。一棟棟巨大嘅住宅，好似沉默嘅墓碑。大部分窗戶都係黑嘅，有啲透出微弱嘅燭光。我哋甚至見到，有啲單位嘅窗邊，有人影企喺度，靜靜雞咁望住我哋呢隻奇怪嘅船。
「喂，前面。」阿樂細聲講。
我哋駛近友愛邨對出嘅河段。其中一座大廈嘅平台，有幾個人影喺度活動。佢哋見到我哋，開始大叫，向我哋招手。
「船啊！有船啊！車埋我哋啊！」 「求下你哋啊！我哋有細路啊！」
我哋冇理到。我哋唔敢理。我將個引擎開大少少，加速駛過。身後嘅求救聲，慢慢俾引擎聲蓋過。
呢個時候，肥龍部laptop，開始發出「嗶、嗶」嘅輕響。
「嚟料。」肥龍指住個mon。「A區，即係我哋左手邊嘅安定邨，出現咗三個訊號。B區，友愛邨，四個。訊號仲喺度增強緊。」
好似為咗印證佢嘅說話，安定邨嘅方向，傳嚟第一聲沉悶嘅「噗」聲。
跟住，好似新年放煙花咁，連鎖反應開始。
「噗！」 「噗噗！」 「噗——————」
一棟又一棟大廈，由唔同嘅樓層，爆出一個個黑紅色嘅血花。玻璃碎裂聲、建築石屎剝落聲，同埋更多嘅尖叫聲，交織成一曲末日交響樂。
我哋三個，望住呢個煉獄一樣嘅景象，震撼到講唔出嘢。
「集中精神！」肥龍大叫。「前面條橋，橋上面有嘢！」
我哋抬頭一望，前面係一條連接安定同市中心嘅行人天橋。個「炸彈探測器」上面，一個極度明亮嘅紅點，就喺橋嘅正中心閃爍！溫度估算，已經超過44度！
「屌！要爆啦！」阿樂大嗌。
「冇得避！只能夠衝過去！」我將油門推到最大。
「隆隆隆————」
架船發出痛苦嘅呻吟，以前所未有嘅速度向前衝。我哋嘅目標，就係橋底下面。
就喺我哋架船駛到橋底嘅一剎那，我抬頭望。
我見到佢。
一個著住校服裙嘅女仔，大概係初中生。佢扶住條欄杆，成身皮膚赤紅，雙眼反白。佢望住我哋嘅方向，張開口，但發唔出任何聲音。
我哋架船，啱啱好由佢下面衝過。
「噗！！！！！！！」
一聲巨響，喺我哋頭頂正上方爆發。
一股灼熱嘅氣浪，夾雜住腥臭嘅血霧同無數嘅碎片，兜頭淋落嚟。成架船劇烈咁搖晃，我差啲俾個浪拋出船。
「趴低！」我大嗌。
我哋三個即刻伏低。大量嘅液體同雜物，打落我哋個頭、背脊，同埋成架船。成條河，以爆炸點為中心，泛起一圈圈血紅色嘅漣漪。
過咗好耐，我哋先敢抬起頭。
我哋成身都濕晒，唔知係河水，定係……其他嘢。
「……有冇人……有冇人中招？」我把聲震晒。
我哋互相檢查，好彩，大家都只係皮外傷，冇明顯嘅傷口俾啲污染物直接入侵。可能因為距離，加上河水嘅稀釋，我哋避過咗最致命嘅一擊。
但係嗰種同死亡擦身而過嘅恐懼，令我哋雙腳發軟。
我望向前，遠處，穿過朝早嘅薄霧同爆炸引起嘅塵埃，我哋見到佢嘅輪廓。
屯門市廣場。
佢就好似一隻伏喺地獄入口嘅巨獸，沉默、巨大，而且充滿未知嘅危險。
肥龍望住佢個mon，上面嘅紅點，喺市中心嗰個區域，密集到好似一撻打瀉咗嘅紅色顏料。
「我哋到咗。」肥龍講。
「歡迎嚟到，大佬B房（Boss Room）。」
（待續）
第十二章：個炸彈識笑㗎喎，係咪玩嘢啊？
第五日，早上7點50分。
時間，喺呢一刻，好似凝固咗。
我哋三個，好似俾人點咗穴咁，企喺間時裝舖嘅暗處，望住櫥窗外面嗰個「人」。
佢，或者「佢」，塊面因為皮下血管極度擴張而變成紫紅色，雙眼冇焦距，但嘴角竟然向上扯，形成一個詭異到極點嘅笑容。
佢唔係行屍走肉。佢係一個拎住死亡做武器，仲識得享受獵物恐懼嘅……魔鬼。
「44.8……44.9……」肥龍望住部laptop，把聲震到不成調子。「頂唔順啦！佢個能量指數就快爆燈啦！即爆啊！」
就喺呢一刻，個戲院仔，舉起佢隻手，好似同老朋友打招呼咁，向住我哋揮一揮。
「走！後面！」我終於搵返自己把聲，大嗌！
求生嘅本能，壓過咗所有嘅恐懼同不解。我哋轉身就向住舖頭後面嘅倉庫跑。我哋撞開一排排嘅衫架，啲假人公仔東歪西倒，發出「嘭嘭」嘅聲。
「鏗！鏗！鏗！」
出面嘅怪物，聽到聲，開始用個頭同拳頭，瘋狂咁撞擊塊落地玻璃！
我哋跑到倉庫門口，道門鎖L咗！
「屌！」阿樂一句粗口，雙手舉起條鐵通，用盡全身嘅力，向住個門鎖鋤落去！
「嘭！」第一下，個鎖凹咗。 「嘭！」第二下，木門上面出現裂痕。
出面，玻璃碎裂嘅聲傳嚟。佢入咗嚟！
「快啲啊！」我同肥龍用個身頂住道門，我可以感覺到，門嘅另一邊，有股巨大嘅力量，喺度推緊！
「嘭！」
第三下，個鎖頭成個爆開。
我哋三個連滾帶爬咁衝入又黑又窄嘅倉庫。我回身，用盡力，將道爛咗大半嘅木門，勉強閂返埋。
我隻眼透過門上面嘅裂痕望出去。
嗰個戲院仔，就企喺倉庫門口，距離我哋唔夠五米。佢個肚，好似個氣球咁，不自然咁漲大。
佢望住條門罅，望住我隻眼。
佢個笑容，更加燦爛。
「噗！！！！！！！！！！！！！！」
我人生從未經歷過咁恐怖嘅事。
爆炸聲，唔係由遠處傳嚟，而係喺我耳邊炸開。道木門，瞬間被一股巨大嘅力量撕成碎片。我成個人俾氣浪炸到飛起，撞落後面嘅貨架。
熱。好熱。
跟住，係一陣腥臭、溫暖嘅「雨」。
血、肉碎、唔知咩內臟嘅碎片，好似落雹咁，打落我哋身上、頭上、面上。
我趴喺地，個腦一片空白，耳仔係咁嗡嗡作響。我唔敢郁，唔敢擘大眼。我驚我一張開眼，就會見到阿樂或者肥龍，少咗忽肉。
過咗好耐，可能係十秒，可能係一分鐘。
「……阿傑？」係阿樂把聲，好近，好弱。
「……肥龍？」我嘗試撐起身，成身都係又黏又滑嘅嘢。
「我……我冇事……」肥龍喺我隔離應。
我哋三個，你眼望我眼。大家都變成咗血人，個樣恐怖過任何一隻鬼。
「有冇……有冇傷口？」我問。
我哋互相檢查。好彩，除咗撞親瘀傷，我哋身上冇開放性嘅傷口。但係嗰啲污染物，已經滲透晒我哋啲衫，黐住我哋啲皮膚。
我哋係咪……已經中咗招？
呢個問題，冇人敢問出口。
我哋喺極度嘅恐懼同反胃之中，搵到倉庫嘅後門。門外係一條平時用嚟運貨嘅走廊。
我哋終於遠離咗嗰個「死亡時裝店」。
對照地圖，前面轉角，就係嗰間日本餐廳。
我哋行到餐廳門口。深色嘅木門，俾幾張枱凳由入面頂住。
我哋企喺門口，一時之間，唔知點算。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隻手，用我哋以前喺中學，上堂傳紙仔嗰陣用嘅暗號，輕輕敲咗三下，停一停，再敲兩下。
「嗒嗒嗒……嗒嗒。」
門後，傳嚟一陣微弱嘅腳步聲。
然後，係搬開枱凳嘅聲音。
道門，慢慢咁，拉開一條好細嘅罅。
一張蒼白、瘦削咗好多嘅面，出現喺門罅後面。
係Suki。
佢手上，緊緊咁揸住一把魚生刀。刀鋒，正正對住我哋。
佢望住我哋三個血人，眼中嘅恐懼，慢慢被一種更複雜嘅情緒取代——震驚、唔敢相信，同埋……一絲絕望。
「阿傑……」佢把聲，震到不成樣子。
「我哋嚟啦。」我講。
我哋以為，佢會喊，會開心。
但佢冇。佢只係望住我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句令我哋如墮冰窖嘅說話。
「你哋……你哋唔應該嚟㗎。」
我哋未嚟得切問點解，Sika身後，餐廳最黑暗嘅角落，傳嚟一陣壓抑、辛苦，而且極度唔妥嘅……
咳嗽聲。
（待續）
第五日，早上7點50分。
時間，喺呢一刻，好似凝固咗。
我哋三個，好似俾人點咗穴咁，企喺間時裝舖嘅暗處，望住櫥窗外面嗰個「人」。
佢，或者「佢」，塊面因為皮下血管極度擴張而變成紫紅色，雙眼冇焦距，但嘴角竟然向上扯，形成一個詭異到極點嘅笑容。
佢唔係行屍走肉。佢係一個拎住死亡做武器，仲識得享受獵物恐懼嘅……魔鬼。
「44.8……44.9……」肥龍望住部laptop，把聲震到不成調子。「頂唔順啦！佢個能量指數就快爆燈啦！即爆啊！」
就喺呢一刻，個戲院仔，舉起佢隻手，好似同老朋友打招呼咁，向住我哋揮一揮。
「走！後面！」我終於搵返自己把聲，大嗌！
求生嘅本能，壓過咗所有嘅恐懼同不解。我哋轉身就向住舖頭後面嘅倉庫跑。我哋撞開一排排嘅衫架，啲假人公仔東歪西倒，發出「嘭嘭」嘅聲。
「鏗！鏗！鏗！」
出面嘅怪物，聽到聲，開始用個頭同拳頭，瘋狂咁撞擊塊落地玻璃！
我哋跑到倉庫門口，道門鎖L咗！
「屌！」阿樂一句粗口，雙手舉起條鐵通，用盡全身嘅力，向住個門鎖鋤落去！
「嘭！」第一下，個鎖凹咗。 「嘭！」第二下，木門上面出現裂痕。
出面，玻璃碎裂嘅聲傳嚟。佢入咗嚟！
「快啲啊！」我同肥龍用個身頂住道門，我可以感覺到，門嘅另一邊，有股巨大嘅力量，喺度推緊！
「嘭！」
第三下，個鎖頭成個爆開。
我哋三個連滾帶爬咁衝入又黑又窄嘅倉庫。我回身，用盡力，將道爛咗大半嘅木門，勉強閂返埋。
我隻眼透過門上面嘅裂痕望出去。
嗰個戲院仔，就企喺倉庫門口，距離我哋唔夠五米。佢個肚，好似個氣球咁，不自然咁漲大。
佢望住條門罅，望住我隻眼。
佢個笑容，更加燦爛。
「噗！！！！！！！！！！！！！！」
我人生從未經歷過咁恐怖嘅事。
爆炸聲，唔係由遠處傳嚟，而係喺我耳邊炸開。道木門，瞬間被一股巨大嘅力量撕成碎片。我成個人俾氣浪炸到飛起，撞落後面嘅貨架。
熱。好熱。
跟住，係一陣腥臭、溫暖嘅「雨」。
血、肉碎、唔知咩內臟嘅碎片，好似落雹咁，打落我哋身上、頭上、面上。
我趴喺地，個腦一片空白，耳仔係咁嗡嗡作響。我唔敢郁，唔敢擘大眼。我驚我一張開眼，就會見到阿樂或者肥龍，少咗忽肉。
過咗好耐，可能係十秒，可能係一分鐘。
「……阿傑？」係阿樂把聲，好近，好弱。
「……肥龍？」我嘗試撐起身，成身都係又黏又滑嘅嘢。
「我……我冇事……」肥龍喺我隔離應。
我哋三個，你眼望我眼。大家都變成咗血人，個樣恐怖過任何一隻鬼。
「有冇……有冇傷口？」我問。
我哋互相檢查。好彩，除咗撞親瘀傷，我哋身上冇開放性嘅傷口。但係嗰啲污染物，已經滲透晒我哋啲衫，黐住我哋啲皮膚。
我哋係咪……已經中咗招？
呢個問題，冇人敢問出口。
我哋喺極度嘅恐懼同反胃之中，搵到倉庫嘅後門。門外係一條平時用嚟運貨嘅走廊。
我哋終於遠離咗嗰個「死亡時裝店」。
對照地圖，前面轉角，就係嗰間日本餐廳。
我哋行到餐廳門口。深色嘅木門，俾幾張枱凳由入面頂住。
我哋企喺門口，一時之間，唔知點算。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隻手，用我哋以前喺中學，上堂傳紙仔嗰陣用嘅暗號，輕輕敲咗三下，停一停，再敲兩下。
「嗒嗒嗒……嗒嗒。」
門後，傳嚟一陣微弱嘅腳步聲。
然後，係搬開枱凳嘅聲音。
道門，慢慢咁，拉開一條好細嘅罅。
一張蒼白、瘦削咗好多嘅面，出現喺門罅後面。
係Suki。
佢手上，緊緊咁揸住一把魚生刀。刀鋒，正正對住我哋。
佢望住我哋三個血人，眼中嘅恐懼，慢慢被一種更複雜嘅情緒取代——震驚、唔敢相信，同埋……一絲絕望。
「阿傑……」佢把聲，震到不成樣子。
「我哋嚟啦。」我講。
我哋以為，佢會喊，會開心。
但佢冇。佢只係望住我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句令我哋如墮冰窖嘅說話。
「你哋……你哋唔應該嚟㗎。」
我哋未嚟得切問點解，Sika身後，餐廳最黑暗嘅角落，傳嚟一陣壓抑、辛苦，而且極度唔妥嘅……
咳嗽聲。
（待續）
第十三章：五日之約，原來係死亡約定
第五日，早上8點10分。
「你哋唔應該嚟㗎……」
Suki嘅聲音，好似一把冰冷嘅刀，刺入我哋因為死裡逃生而勉強燃起嘅希望。
「Suki你講咩啊？我哋嚟救你哋㗎！」阿樂最心急，想行入去，但Suki即刻將手上把魚生刀向前一指，阻止我哋。
「唔好過嚟！」佢大叫，聲音充滿咗一種我哋從未聽過嘅絕望。
我哋冇理佢，由門嘅兩邊擠咗入去。
餐廳入面一片狼藉，但大部分傢俬都俾佢哋用嚟頂住門口同窗。喺餐廳最入面嘅一張卡位上面，我哋見到阿欣。
佢成個人蜷縮喺幾張餐枱布下面，塊面紅到好似發緊高燒，嘴唇乾裂，成個人好似脫水咁，不斷喺度打冷震。
「阿欣！」阿樂想衝過去。
「我叫你唔好過嚟啊！」Suki再次用刀擋住佢。「你哋走啊！即刻走！」
「究竟發生咩事啊？」我大聲問，同時望住肥龍。
肥龍已經打開咗佢部laptop。個「炸彈探測器」嘅雷達上面，一個微弱但穩定嘅紅點，正正喺我哋所在嘅位置閃爍。
肥龍抬起頭，望住我，然後絕望咁，搖一搖頭。
個心，瞬間沉到谷底。
「係四日前……」Suki終於崩潰，成個人跪坐喺地，把刀都跌埋一邊。「封鎖第一日，我哋喺商場逃走嗰陣，有個男人撞咗阿欣一下。個男人隻手流緊血，但我哋冇為意……」
佢抬起頭，淚水不斷咁流落嚟。
「琴晚，阿欣開始發燒。今朝早，我用你哋講嘅方法，用廚房支測溫槍一度……佢已經40度。」Suki指住角落頭一支好似手槍嘅紅外線測溫槍。「然後……我聽到佢咳。我諗住佢只係普通感冒，但係……但係佢咳出嚟嘅……係血絲。」
今日，係第五日。
由撞到嗰個男人開始計，啱啱好，第五日。
阿欣，就係一個即將「到期」嘅計時炸彈。
Suki將佢哋自己反鎖喺度，唔係為咗避開外面嘅怪物。係為咗將阿欣呢個「怪物」，困喺入面。佢本來嘅打算，係自己一個，陪住好朋友，行完最後一段路。
我哋嘅出現，打亂咗佢所有嘅計劃。
「我哋要走。」肥龍嘅聲音，冷靜到殘酷。「探測器顯示，佢身體入面嘅次聲波頻率，已經開始唔穩定。根據頭先戲院條友嘅數據推斷，我哋……可能淨係得返幾個鐘，甚至更短。」
「走？我哋唔會掉低阿欣！」阿樂雙眼通紅，第一次對住肥龍發火。
「唔走，我哋五個人攬住一齊死！」肥龍亦都企硬。「你用下你個腦啦！我哋留喺度可以做到啲咩？同佢一齊爆炸啊？」
佢哋兩個喺度嘈，我嘅視線，掃過呢間餐廳。廚房、吧台、卡位……
然後，我嘅目光，停留喺廚房最入面，嗰道厚重嘅不銹鋼門上面。
門上面寫住「Walk-in Freezer」。步入式急凍庫。
一個瘋狂、恐怖、完全冇科學根據嘅諗法，喺我腦中彈出。
「個病毒……係因為體溫飆升先會引爆。」我喃喃自語。
「咁又點？」
我望住佢哋，一字一句咁講：「如果……我哋將佢嘅體溫，降到極點呢？」
全場，一片死寂。
「你……你講咩啊？」Suki唔敢相信咁望住我。
「急凍庫。」我指住道鋼門。「入面嘅溫度，係攝氏零下十八度。如果我哋將阿欣……放入去，用極低溫，強行將佢嘅身體機能減慢，可唔可以……暫停個計時器？」
「你痴線㗎阿傑！」肥龍第一個反對。「你估玩急凍超人啊？零下十八度，佢唔爆炸都會凍死！呢個同殺人冇分別！」
「咁好過睇住佢喺我哋面前爆開！」阿樂捉住我膊頭，好似搵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起碼……起碼係個希望！」
我哋三個人，三種唔同嘅意見，嘈到拆天。
「唔好……嘈啦……」
一把微弱嘅聲音，由卡位傳嚟。
係阿欣。佢唔知幾時醒咗，撐起身體，半靠喺度。佢望住我哋，眼中冇咗平時嘅神采，只有一片死灰。
佢應該，聽到晒我哋所有嘅對話。
佢望住我，再望住道厚重嘅鋼門。
佢冇喊，亦都冇求饒。佢只係用盡最後嘅力氣，望住我哋，然後，輕輕點一點頭。
佢用口型，同我哋講咗一個字。
「試。」
我哋所有人，望住嗰道不銹D鋼門。
嗰道門後面，可能係一個充滿痛苦嘅冰棺。
但喺呢一刻，佢亦都成為咗，我哋所有人，最後、最卑微，亦都最殘酷嘅……
一個希望。
（待續）
第五日，早上8點10分。
「你哋唔應該嚟㗎……」
Suki嘅聲音，好似一把冰冷嘅刀，刺入我哋因為死裡逃生而勉強燃起嘅希望。
「Suki你講咩啊？我哋嚟救你哋㗎！」阿樂最心急，想行入去，但Suki即刻將手上把魚生刀向前一指，阻止我哋。
「唔好過嚟！」佢大叫，聲音充滿咗一種我哋從未聽過嘅絕望。
我哋冇理佢，由門嘅兩邊擠咗入去。
餐廳入面一片狼藉，但大部分傢俬都俾佢哋用嚟頂住門口同窗。喺餐廳最入面嘅一張卡位上面，我哋見到阿欣。
佢成個人蜷縮喺幾張餐枱布下面，塊面紅到好似發緊高燒，嘴唇乾裂，成個人好似脫水咁，不斷喺度打冷震。
「阿欣！」阿樂想衝過去。
「我叫你唔好過嚟啊！」Suki再次用刀擋住佢。「你哋走啊！即刻走！」
「究竟發生咩事啊？」我大聲問，同時望住肥龍。
肥龍已經打開咗佢部laptop。個「炸彈探測器」嘅雷達上面，一個微弱但穩定嘅紅點，正正喺我哋所在嘅位置閃爍。
肥龍抬起頭，望住我，然後絕望咁，搖一搖頭。
個心，瞬間沉到谷底。
「係四日前……」Suki終於崩潰，成個人跪坐喺地，把刀都跌埋一邊。「封鎖第一日，我哋喺商場逃走嗰陣，有個男人撞咗阿欣一下。個男人隻手流緊血，但我哋冇為意……」
佢抬起頭，淚水不斷咁流落嚟。
「琴晚，阿欣開始發燒。今朝早，我用你哋講嘅方法，用廚房支測溫槍一度……佢已經40度。」Suki指住角落頭一支好似手槍嘅紅外線測溫槍。「然後……我聽到佢咳。我諗住佢只係普通感冒，但係……但係佢咳出嚟嘅……係血絲。」
今日，係第五日。
由撞到嗰個男人開始計，啱啱好，第五日。
阿欣，就係一個即將「到期」嘅計時炸彈。
Suki將佢哋自己反鎖喺度，唔係為咗避開外面嘅怪物。係為咗將阿欣呢個「怪物」，困喺入面。佢本來嘅打算，係自己一個，陪住好朋友，行完最後一段路。
我哋嘅出現，打亂咗佢所有嘅計劃。
「我哋要走。」肥龍嘅聲音，冷靜到殘酷。「探測器顯示，佢身體入面嘅次聲波頻率，已經開始唔穩定。根據頭先戲院條友嘅數據推斷，我哋……可能淨係得返幾個鐘，甚至更短。」
「走？我哋唔會掉低阿欣！」阿樂雙眼通紅，第一次對住肥龍發火。
「唔走，我哋五個人攬住一齊死！」肥龍亦都企硬。「你用下你個腦啦！我哋留喺度可以做到啲咩？同佢一齊爆炸啊？」
佢哋兩個喺度嘈，我嘅視線，掃過呢間餐廳。廚房、吧台、卡位……
然後，我嘅目光，停留喺廚房最入面，嗰道厚重嘅不銹鋼門上面。
門上面寫住「Walk-in Freezer」。步入式急凍庫。
一個瘋狂、恐怖、完全冇科學根據嘅諗法，喺我腦中彈出。
「個病毒……係因為體溫飆升先會引爆。」我喃喃自語。
「咁又點？」
我望住佢哋，一字一句咁講：「如果……我哋將佢嘅體溫，降到極點呢？」
全場，一片死寂。
「你……你講咩啊？」Suki唔敢相信咁望住我。
「急凍庫。」我指住道鋼門。「入面嘅溫度，係攝氏零下十八度。如果我哋將阿欣……放入去，用極低溫，強行將佢嘅身體機能減慢，可唔可以……暫停個計時器？」
「你痴線㗎阿傑！」肥龍第一個反對。「你估玩急凍超人啊？零下十八度，佢唔爆炸都會凍死！呢個同殺人冇分別！」
「咁好過睇住佢喺我哋面前爆開！」阿樂捉住我膊頭，好似搵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起碼……起碼係個希望！」
我哋三個人，三種唔同嘅意見，嘈到拆天。
「唔好……嘈啦……」
一把微弱嘅聲音，由卡位傳嚟。
係阿欣。佢唔知幾時醒咗，撐起身體，半靠喺度。佢望住我哋，眼中冇咗平時嘅神采，只有一片死灰。
佢應該，聽到晒我哋所有嘅對話。
佢望住我，再望住道厚重嘅鋼門。
佢冇喊，亦都冇求饒。佢只係用盡最後嘅力氣，望住我哋，然後，輕輕點一點頭。
佢用口型，同我哋講咗一個字。
「試。」
我哋所有人，望住嗰道不銹D鋼門。
嗰道門後面，可能係一個充滿痛苦嘅冰棺。
但喺呢一刻，佢亦都成為咗，我哋所有人，最後、最卑微，亦都最殘酷嘅……
一個希望。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