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rwa Mahdawi / The Guardian
當前的美國,股市暴跌、物價飛升、聯邦機構裁員不斷、移民在街頭被捕、學生亦被無預警帶走。無論如何包裝,美國此刻的狀態已難稱穩定。然而,在這般動盪局勢之中,曾在2024年支持唐納·特朗普(Donald Trump)的人們心中,是否浮現過一絲絲悔意?
根據近期麻省大學阿默斯特分校所進行的民調顯示,僅有 2% 的特朗普選民表示後悔當年的投票決定。相較於2017年(特朗普首任初期)的3.5%,比例更低。另有多達74%的選民對自己的選擇「非常有信心」。這些數據令人驚訝,卻也耐人尋味。
在高度極化的美國社會中,政治選擇往往已不再單純與經濟利益、政策理念掛鈎。更多時候,它成為一場「情緒性戰爭」,成為對「他者」的報復與宣洩。
某位名叫克莉絲多·明頓(Crystal Minton)的女性,在2019年一次接受媒體訪問時說道:「我投給了他,但他卻在傷害我們。我本以為他會做些好事,他卻沒去傷害該被傷害的人。」這段話在當時引起廣泛迴響,亦深刻揭示出許多選民的心理狀態——不是對改善生活有所期待,而是對「報復敵人」的深切渴望。
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他如實兌現了許多選前的激進承諾:他大砍被視為「覺醒文化溫床」的常春藤大學資金,對跨性別社群展開政策攻擊,加強驅逐非法移民,並公開羞辱異見人士。
更甚者,白宮官方媒體帳號甚至發佈帶有「迷因文化」風格的內容來進行政治宣傳。情人節當日的貼文以詩句形式寫道:「玫瑰是紅的,紫羅蘭是藍的,若你非法入境,我們就會驅逐你」,配上特朗普與邊境事務負責人霍曼(Tom Homan)浮動的頭像,意圖以戲謔語氣包裝排外政策。這正是英國社會學者馬可斯·馬隆尼(Marcus Maloney)所謂的「美國政治4chan化」——將網絡惡搞文化帶入公共治理領域,讓「殘酷」成為施政目的本身。
當然,並非所有支持者都對現狀感到滿意。來自金融圈的聲音已開始反彈。部分如對沖基金大亨比爾·艾克曼(Bill Ackman)等過往的支持者,對於股市波動與經濟政策表示強烈不滿。然而,這些市場震盪對一般選民的日常影響相對有限。根據資料,美國最富有的10%人口持有全國93%的股票資產。換言之,當經濟不平等達到極端,底層選民所面臨的「損失」已極為有限,因為他們本就無所擁有,自然也談不上失去。
因此,在缺乏經濟改善的情況下,政治選擇便轉化為一種象徵性的勝利,一種情緒性的對抗——只要「他們」比「我們」更痛苦,那麼現狀便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這樣的情緒動能是否長久?特朗普曾承諾要降低物價,但在其強硬關稅政策下,實際情況卻是民生物資價格持續攀升。當蛋價、牛奶、燃油等基本開支成為家庭難以承受的負擔時,即便再強烈的仇恨也終將無法填補現實中的空缺。
特朗普支持者或許一時之間可因「羞辱對手」而歡欣雀躍,但當日子真的過不下去,「悔意」恐怕終將浮現,只是到那時,代價已非一紙選票所能挽回。
Source: 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5/apr/18/donald-trump-voters-people-hate-politics-pr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