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iuTV節目《足球女將》播映期間成為城中熱話,從一班由零學踢波的螢花女將身上,我們總能找到一些共鳴——日夜苦練卻察覺自己未必是最有天份那個;明明不是職業球員卻很着緊一切;無論如何只要跟隊友一起踢波就滿足的心情。
在《足球女將》終極戰播出前,我們邀來螢花足球隊翼鋒、場地單車前港將馬詠茹(Vivian),和出任螢花女足守門員教練、香港女足代表梁蔚雅(Lay)來一場對談:兩人身份徹底相反——球員、教練;精英運動員、兼職運動員。
第二集,出任守門員教練梁蔚雅講述她是怎樣看這班女將的成長,到最後一同淚灑球場。
梁蔚雅當了足球員超過20年,自2010年開始代表港隊,現在效力傑志女子足球隊。筆者十年前第一次採訪她,不到幾句她就哭,說着「只想有人知香港有女子足球」,當時殺了筆者一個措手不及。
未料相隔10年,ViuTV的節目《足球女將》播出,她在「黑房」接受製作組訪問的一幕,筆者邊看邊不經意地說:「好似次次訪問佢都會喊」,話音未落,她又兩眼通紅開始拭淚。但梁蔚雅的眼淚從不矯情,易哭,因為女足真的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一塊。一同受訪的馬詠茹笑說:「庭欣(梁庭欣)話,佢喊得仲多過我哋。」
女足對梁蔚雅如此重要,但她一開始對於《足球女將》的開拍覺得難以置信,她是在去年10月收到製作組成員在Instagram私訊邀請,「開頭真心以為係詐騙嚟嘅,冇諗過呢個台會拍呢個節目,覺得冇人會放資源去拍女子足球……嗰排又係詐騙當道嘅時間。」她經歷過無人知道香港女足的年代,對於Viu TV會開拍這節目既驚又喜,「我又冇乜嘢畀佢呃,問多啲資料之後就accept(接受)咗。」
阿Lay坦言第一次出席練習時,曾猶豫自己應以什麼心態拍攝,猶記得去到更衣室,看到一群女孩,她坦言不太認識一班藝人,「當時佢哋未知我係邊個,佢哋嘅肢體語言話畀我知,原來個更衣室有人share用㗎喎。」她們在鬧哄哄地補妝、討論要塗防曬,才令阿Lay想起自己也忘了帶防曬。
看到此情此境,她曾疑惑:「係拍嘢,定教波?但去到第一課嘅一半,已經知道係真係教波,根本唔使理個鏡頭。」最令她深刻的是一眾「學生」的主動程度,「Niki(郭雅琪)形象好似癲癲哋,但佢都好認真問、好認真試,我未見過化晒妝都好肯撲落地」。
除了守門員,場區球員們也深入探討踢法,「Vivian踢邊路,佢會問幾時落底、幾時cut back、可以射嘅角度係去到邊……如果淨係想要鏡頭,其實唔需要問,向住個鏡頭去就得。」製作組也是一絲不苟,「佢哋會問究竟守門員用邊對手套比較好,同埋係咪要買多幾對畀佢哋換?要買幾多雪糕筒、飛碟?」
看到由球員、教練到製作組的態度如此認真,阿Lay說:「慢慢就繼續同佢哋癲咗落去。」
梁蔚雅的角色是教練,當初知道只得5至6個月時間,去將一班女生由零訓練到能出賽,難免擔心,特別是門將的位置難度更高,「(救波)技術都已經有講緊腳、手嘅技術,再分上中下嘅技術,同埋腳法。技術跟住再戰術,戰術之後,再講緊同back four(後衛)嘅溝通合作……」
製作組提供幾位潛在門將人選的背景、主教練郭嘉諾選擇她們的原因,「知道佢哋嘅人設之後,就開始去諗要做啲乜嘢。」為了測試究竟她們雙手是否適合接波,就有了要她們拿着皮球放在臉前方,讓Lay打十下的畫面,「做呢個,已經知佢有冇力量、或者係想唔想接波,以前教過有啲人,真係唔會畀力,咁你就大概知佢可能真係唔想(接波)。」
幸好女將們雙手都有力,更重要的是阿Lay感受到她們想做好的心,「呢個我都好出奇,有時教波,有三至四個守門員,其中一個懶懶行少少就會拖慢進度」,但在她們身上卻完全沒有這情況。
女將們很努力,第一堂守門員課已在3小時內學完應付地波、中腰高波,再加上開波,阿Lay轉向馬詠茹說:「我好佩服你哋個人項目運動員,吸收能力真係好高,你哋嗰個思維、再執行,可以喺好短時間做到出嚟」,曾是佩劍港將的Moriah(文毅施)在第一堂已做到大腳開龍門球。
不過守門員畢竟壓力大,螢花友賽車路士足校的一次,Moriah把關,一次又一次在網窩內將皮球撿出來,在劍道上經歷過許多勝負的她也難免崩塌,哭着把比賽踢完,雖然輸得慘烈,但那種放在臉上的不甘心令人動容。
梁蔚雅也盡力指導希望幫助她們進步,當時她把握有限時間,即使自己並非時常隨隊,也會將球隊每場友賽和集訓的失球看過一遍,「有時一開波,就被對面前鋒截咗、即刻射入,呢個係最難諗點教,因為唔係淨係守門員問題,有冇其他人去頂住個接鋒呢?當時我未接觸到場區球員,之後參與埋朝早7點嘅練習,先教佢哋要點企、點頂住個前鋒,等佢唔好可以好順暢咁入到嚟。」
上月底舉行、4月12日才播出的終極戰,螢花友賽元朗,是檢視最終成果的時候,「到呢場final match,開啲波真係,嘩……其實我喺現場呢,已經好熱(感動)㗎啦……」終極戰的時候,正選門將Moriah抽筋要換出,上半場踢場區的庭欣,下半場毅然換衫、戴起手套,變身門將。
「呢件事,其實我哋或者職業球員都未必做得到,跟住我喺場邊望到佢接實到一球波嘅時候,我係喊囉,嗰個感動係勁嘅。」
另一令她深刻的是眾將的努力,留下了確實的痕跡,「佢哋成日有句說話,話要同個波熟啲,我估最開頭時郭Sir可能有咁講過。節目組向每人派咗一個波,叫佢哋返去同個波產生下感情。」女生們在皮球上寫上名字、畫上自己的標記,或是笑哈哈或是花;她們還一起買來最老土的網袋,用來將波帶去球場。
「佢哋啲波一開頭當然全部都新淨,之後真係見到啲波開始漏氣。如果真係跟節目嘅進度去踢個波,無理由咁快去到呢個程度嘅,睇得出個波唔係淨係喺人造草地踢過,一定係石地踢過先有某啲痕跡,即係嗰啲甩色甩到好勁,甩到連個標誌、或者佢哋寫嗰啲名都冇咗。」
節目出街後一段時間,網上留言大多都正面,很多觀眾都認真討論起誰表現好、誰適合踢什麼位置、誰又進步了。香港有很多不同項目的運動員,但人們對足球這個最大眾化的項目,評語似乎總是特別尖銳;香港女子足球獲得的關注,雖然比起十多年前好,但也不能算是多,眼見《足球女將》一班足球初哥獲得這麼多目光,踢了廿多年波、代表香港十多年的梁蔚雅,又有什麼想法?
「節目出咗街之後,多咗人知道女子足球,多咗人話想玩運動,多咗人話想踢波,不論你哋繼續睇螢花又好、睇女足都好呀,即係你繼續重溫,二刷、三刷、四刷,十五集,都好呀……」由十多年前第一次訪問阿Lay,到她在《足球女將》第一次出鏡,她的願望都是「希望有人知香港有女子足球」,來到今天她的願望仍不變。
「(節目)有一樣嘢,我覺得對女足係好嘅,就係啲comment(評語),而家個市場就係咁,好多人出個節目,出個創作,(觀眾會)踩咗先,但係我覺得今次係成個節目,整體嘅comment係好正面。我覺得呢個已經帶咗個好好嘅氛圍畀而家嘅市場。同埋足球,同埋女足,即係唔好踩呀,我覺得踩好易,但係……」
說到這裏,她又不禁咽哽,「踩係好易,但係我都好多謝佢哋成班女仔,令到啲人唔踩,覺得佢哋真係好努力。咁令到佢哋(觀眾)都會去聯想到,其實班女子足球員都好努力。」
在香港,女子足球暫時沒有全職的選項,梁蔚雅儘管生活全部圍繞足球運行,仍然是掛着「業餘」的身份;馬詠茹則曾是體育學院的精英運動員,如今嚐過業餘足球員的生活,對於足球也有了新的體會。專訪最後一集,兩人會以一場對談,講述不同身份運動員的喜與悲,及對於香港女子足球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