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在麥當勞流連。
他,總是在早上十時便走到與他住所相近的麥當勞。
「我要個開心樂園餐。」
他拿餐後,便坐在店內的大窗戶附近,一邊看着街上行人飛快地走過,一邊嚐着那漢堡包和粟米杯中的粟米。
這兩小時的過程,他卻從不厭倦。他如一個仍在牙牙學語的小孩般,對街道上不斷變化的景貌感到好奇。東看看,西看看,又是一個早上。
直到下午十二時,是學生的放飯時間。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一羣羣的湧進來,店內頓時變得熱鬧哄哄,彷彿有着萬千種聲線合奏成一首看似混亂,卻是有恆定規律的交響曲。
本來他附近空無一人的桌子,也立刻坐滿了人。但他的面容卻依然呆呆滯滯的觀摩窗外景色,似是隔絕了周遭的嘈吵聲音,如入無人之境般。他繼而拿起隨餐附送的紙巾,撕開一半;一半是用來擦嘴巴,一半是拿來印一印眼睛。
下午一時,學生們都走得七七八八,桌子上只剩下進食後的殘渣。他,終於站起來,伸一伸懶腰,便向着門口的方向徐徐地走出店外,消失於人群之中。
本來以為他不會今天再回來,未竟,在將要日落西山的時分,他又再回到店內。但這次,他叫了兩個蘋果批,然後又再坐回他那熟悉的一角。伴着滿佈彩霞的天空,吃那個蘋果批。
說來神奇,他這次只吃了一個批,另一個批的包裝直至他走的時候仍未曾開過。是要留給某人?還是留作宵夜小食?這答案,我從未得知。
這迷人黃昏時分,街上行人的數目遠超於早上及下午。原本已變化萬千的街景,留在眼球裏的時間變得更短暫。雖是短暫,卻令人更留戀這一幕幕的景象。
金黃色的斜光灑於那窗戶前,把他臉上的輪廓照得更深,透出種種的歲月痕跡,有大有小。幻彩的包裹下,是一個個的故事,是一個個不同的人,有喜,亦有悲。
待至黑暗把彩霞吞噬得所剩無幾的時候,他又再站起來,拿起那蘋果批,拉開店門,踏着蹣跚的步伐,與人群融為一體,不見蹤影。
現在,店內剩下的只有接踵而來的客人;以及,他那用過的餐盤。或許,這盤子,又會再在某日,在同一時分,出現在同一桌子上,為同一人提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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