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死了。
小時候我跟家人回鄉探親，親戚把兩隻龜當作禮物送給我們，本打算宰了煲湯，我卻同情心氾濫，求爸媽養著。 當時，過海關還很害怕被發現。
寵愛的時光短得很，便厭倦了。牠們很愛鑽到家裏雜物堆的角落中，數個月不喝不吃，找到他們時奄奄一息。龜會冬眠，以脂肪捱過飢餓，這種生命的韌性，讓我錯以為即使不管不顧，他們也會頑強生存——這只不過是方便自己的藉口，真正原因是受不了糞便的臭味和往後繁瑣的清潔。
其中一隻龜不知何時一如往常地失蹤，發現牠時已經是 炎熱夏天的七月下旬，家裏飄著些微臭味。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看youtube，媽媽打電話來。
「我從公司拿了點肉喂龜，你快去找那隻龜」
不情不願答應了，仍躺在床上一會兒。
那些臭味大概是牠的糞便，聞到也不以為然，源自飯桌下的雜物堆。辛苦趴下翻找，發現了它。 脂肪耗盡，水分蒸發，空殼黏著乾涸的皮囊，從皮膚剝落形成的縫隙中，窺看到該有的內臟似乎也被鼠蟻咬食掉，能「從頭望到尾」
給媽媽打了電話。
「餵……我找到了…… 牠死了」
「你給牠喝喝水看看有沒有起色」
「不…… 那副模樣已經死透了」
「 不喝水當然死啦，你平時又不餵牠， 好啦就這樣啦， 拜拜……」
「 餵！餵！ 餵！」
沒有回音，她總是忘掉中斷通話便去工作。
但我很清楚那惻無人傾聽。
「 那……我去掉它的殘骸」
還是很想得到誰的首肯或指示。
坐著失落一會兒。
要不去叫什麼寵物安葬的人員來？
那模樣明顯是受虐致死，挺尷尬。
麻煩又花錢。
還是裝進膠袋扔垃圾桶。
往後又失落一會兒，假裝反思內疚。
看看youtube排解鬱悶。
明天早點喂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