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山伯爵的聖誕即興派對》
作者：陳立正
伯爵與亞娜小姐都是有原則的人，無論牧場和酒莊的工作有多忙，當初約定受訓練時間鐵定是上午十一時到晚上九時，所以在這段時間以外二人絕不會傳召我。但反過來說，即使是晚上8:59分也好，也可能會被二人傳召。
「甄姿妍小姐，伯爵有事搵你。」一個夜更侍者走到我身邊道，現在我算是女管家的角色吧，當然了，我真正身份是亞娜小姐的徒弟，正跟她學習如何成為她那樣級數的超級助理。
真的行嗎？聽說她當年能騎著電單車護送伯爵飛出碼頭再著陸到遊艇上，我可沒聽過助理還要特技飛車的，萬能的亞娜小姐，實在沒法想像自己有可能成為那樣優秀的人。
應該不用吧，但，但為為甚麼要買雪地電單車？！
先回應二人的呼召。
我看看時鐘，晚上７時５５分嗎，還不算罕見。
「嗯，唔該。」
我正在為那六隻阿拉斯加雪橇犬訂購罐頭，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可以先放下明天再訂，反正聖誕人家也不送貨。但考慮到酒莊的面積，從這兒走到伯爵的書房大概要花５分鐘吧。
果不其然，我推開伯爵房門時正是晚上八時。
「姿妍，今日係咩日子？」伯爵停下手中的鋼琴，如果我們這兒不是獨立的酒莊的話這時間彈琴鄰居就要上門投訴了。
「12月23日。」
「幾點？」
「依加時間係八點零一分。」
「非常好，今年都就黎完，我打算俾一個最後既任務你，然後你就可以放假直到新年1月3日。」
「明白，任務內容係乜？」
「搞個聖誕Party。」
「嗄?」
我要確認一下，因為伯爵從來不是甚麼熱衷於節日的人，聖誕時我們也只是在莊園的屋簷邊緣黏上燈條，在大堂放了一棵超大的聖誕樹而已。伯爵本人除了那天晚餐會略顯豐富外，他向來不在意這種節日。
「今年係考驗你係時間緊逼下既處理能力，聖誕Party開始既時間會係12月25日晚上8點，即係依加開始計岩岩好48個鐘後，其他事由你決定，我只要求搞得有聲有息，每個人都可以盡興而歸就可以。」
48小時內辦一場聖誕派對雖是不難，但也不易。光是邀請客人們於聖誕正日出席就是一大挑戰了，牧場和酒莊位於一個大湖旁邊，最近的小鎮駕車前來需要一小時左右，所以……
「姿妍，聽埋伯爵講先諗。」一旁抱著孩子坐在扶手椅上享受著鋼琴聲的亞娜小姐道，「未聽晒就開始諗係你既缺點，唔使咁心急。」
「係，亞娜小姐。」
伯爵繼續說下去：「牧場，酒莊同我既資源亦可以係合理範圍內隨意使用，只要成個Party搞得夠熱鬧，大家可以開開心心玩一晚就得，來賓係咩人，節目係咩，全部由你決定。開始時間係12月25日晚上八點，結束時間係凌晨11點左右，地點亦由你決定。」
「明白。」我按捺住想抄筆記的衝動，雖然全部事都由我決定根本沒甚麼好記。
「距離Party開始仲有47小時零46分鐘，呢段時間內你唔使忙酒莊同牧場既事，有無問題？」
「無問題，請包係我身上，伯爵。」
「嗯，今年最後既考驗，俾心機。」
只有４８小時不足，大概會很倉促吧。但按過去的經驗，伯爵和亞娜小姐給予的任務即使霎眼看起來有多不可能，但其實總有辦法完成，二人也不是那種會故意用不可能任務為難我的人。
伯爵轉過頭去又繼續彈起了鋼琴，這是…聖誕歌呢，怎麼今年這樣有興致？
「呢48個鐘你可以自由分配，我地會好好期待喔，姿妍。」亞娜小姐站起來輕拍我的頭道，然後她壓下聲音：「對唔住啦其實係因為我任性，佢又縱我先…」
原來是亞娜小姐想要玩…嗎。
「唔緊要，之前呢邊聖誕都無咩氣氛，今年就包係我身上。晚安，伯爵，亞娜小姐。」
我微微躬身，然後轉身離開房間。掩上房門，鋼琴聲變得似有還無，我安靜地走回自己不遠處的書房，還順便在這層的廚房泡了熱巧克力，畢竟大概要工作到半夜呢。
但這種腳踏實地工作，學習，進步的感覺——我很喜歡。
場地酒莊這邊不缺，食物大概要找餐廳供應，但果然最大問題是人。
不論是來表演的藝人，樂隊，還是最核心的問題：來賓名單，才是現在當務之急最需要解決的。
藝人，樂隊等倒算了，大可以用錢搶過來，但來賓…來賓到底要找誰？伯爵根本沒甚麼朋友，二人離開了香港後甚少與香港的人們聯絡，昨天才只收到一張聖誕卡，署名「獅子山女爵」，而在當地二人也是沒有朋友，作風相當低調，這樣子下去…我總不能跑到鎮子上隨便找人過來開派對吧。
想得有點頭昏腦漲，但呷一口熱巧克力好多了。
還是找酒莊與牧場的員工好了？他們大部分都來自附近那小鎮，但聖誕當日他們大部分都會回去與家人們渡過，這樣子用職權硬把他們拉回來，參與他們老板的派對感覺也不對。
明明能動用的金錢幾乎是無限，但我卻連來賓也找不到，亞娜小姐說世界上錢沒法解決的問題多的是，我那時還嗤之以鼻，現在就是報應了。
最後我勉強地在電腦中列出了可能出席的相關人士，有酒莊與牧場的老員工，雖說伯爵買下這兒只是幾年，但平時待她們也很好，應該會賞面吧。
「唔好意思，甄小姐，我個女專登由多倫多返黎同我地兩公婆過節。」
「我地會飛去溫哥華同我爺爺過聖誕，應該黎唔到。」
「下，聖誕都要同老世過？！咳！我指個晚我約左女朋友…對唔住，甄小姐。」
果然不行，即使在平安夜他們一睡醒我就去問結果還是全部被拒絕了，有些人還已經到了機場才接到我的電話。
在個別確認的同時，我已經親自前往鎮上的家庭餐廳訂食物，雖說只有兩天時間實在太趕，但在我出了額外50%的加急費用後，胖老板還是答應了。
「你地大概會有幾多人參加？」
「唔知…」
「大家有咩特別要求？例如素食，要唔要辣，牛扒要五成之類。」
「唔知……」
「野飲呢？成年人同未成年人人數係咩？酒莊本身有酒，咁仲使唔使準備酒精飲品？」
「……唔知。」
「……」
「……」
尷尬的沉默。
「甄小姐…」坐在卡位對面的胖老板語帶無奈。
「人數同來賓未定，我確定左再同你講。」
「但得返聽日同25號半日，我其實今日朝早就要開始準備食材，聖誕火雞要搞好耐，而且我仲有另外一單大既搞…」
「我知道…你可唔可以準備即使咩人黎都好，都會覺得滿意既餐單？人數，人數…你最多可以準備幾多人既份量？」
「恐怕50人左右已經係極限，另外個邊都係50人。」
「無問題，我記住50人就好。」我在筆記上寫下。
「即使咩人黎都好，都會覺得滿意既餐單啊…」胖老板同樣在苦苦思量，「的確，炸雞，薄餅呢啲大部分人都會鐘意，如果係咁我唯有整我地鋪最受歡迎既食物，畢竟最受歡迎就代表最唔會被人討厭。」
「就咁話，唔該你幫手至先真。」
「伯爵黎左呢個鎮後都幫左我地好多，呢種小忙點都要幫既。」
「咁我仲使唔使俾加急既費用？」我問。
「咁當然要。」
這不對吧，胖老板。
但即使確認了食物，最重要的來賓們還是完全沒有著落。聖誕節於北美是大節日，如亞洲的農曆新年，即使我們酒莊提供接送也好，在聖誕前夕這樣臨時根本沒有可能找到……
等等，所以另外那邊也是50人？
「老板，我可唔可以打探一下，你另一邊個既訂單，係邊度既訂單黎？」
這種蚊型小鎮上，最大的顧主已經是伯爵和鎮政府。
鎮政府不會在聖誕正日舉行派對，其他都是小型公司像是髮廊超市加油站那樣，除了我們還有誰在準備聖誕大餐？
「甄小姐，我地唔可以隨便透露客人既私隱。」
我掏出一張鈔票推到他面前。
「不過我知道教會個邊，聖誕節會請鎮上面既小朋友去聚餐，畢竟係教會嘛，聖誕節係大節日。」
我想到了。
不是要憑空舉辦派對！
「到時候既來賓將會係教會既神職人員同小朋友，接送用既旅遊巴已經改裝完成，食物到時亦會準備好，距離Party開始仲有24小時，所有準備工作大致完成——我只用左一半時間。」
回到晚餐桌旁，那火雞已經被我們吃得一乾二淨，甜點也享用過後，我便有條不紊地在報告第一天的進度。今晚是平安夜，在明天派對開始前，我們已經私下吃過了聖誕餐，除了亞娜小姐懷中還在吃奶的嬰兒外，我與幾個較得伯爵信任的司機，園丁，牧童們都是客上座。
「不愧係甄小姐。」
「竟然諗到咁既辦法。」
伯爵今晚難得獲得亞娜小姐批準輕呷些許我們酒莊親釀的紅酒，心情似乎不錯：「辛苦你，姿妍。」
「唔使客…」
「但你年末既最後考驗，仲未合格。」
「嗄？點解…」
「記唔記得我講過成功條件係咩？唔單只係有Party.」
我馬上回憶起伯爵的說詞，才恍然大悟。
「每個人都可以盡興而歸」「大家可以開開心心玩一晚」
「伯爵，如果你係擔心大家盡興既問題…我已經請左鎮上酒吧既樂隊現場表演，亦搵到鎮上面既退休歌手黎唱歌，隔離既魔術師會係中午黎到彩排。」
「唔係呢個問題，姿妍。嗯，既然係平安夜，就俾個Tips你：我調查過呢個教會，佢地既神職人員都算係好人，我相信小朋友開心既話佢地都會開心。」
「小朋友既話，我準備左相當份量既聖誕禮物，除左玩具之外仲有新一季既衫同文具，我安排既係最快既速遞，大約聽日朝早就會送到，即使係聖誕既早晨，只要加錢既話……」
伯爵沉默不語，臉上雖然沒有怒意，但明顯在告訴我這不是正確答案。
「姿妍，了解到世界上有錢解決唔到既問題，都係重要既一課喔。」亞娜小姐親切地說。
「佢地…班小朋友之中，有人即使收到禮物，黎到Party都唔會開心。」我簡單推理。
伯爵微笑點點頭；「聰明，仲有24小時左右，對你黎講應該唔難。」
我有那群小孩子們的背景和個人檔案，找到那個孩子有問題不難，最怕是沒法在24小時內解決。
但伯爵已經說了—２４小時左右的時間，我能辦到！
「如果你諗唔到，又何妨唔問下你香港既朋友？佢地個邊已經係聖誕節，順便祝佢地聖誕快樂係有禮之舉。」
黎爾開party邊個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