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電話投注,每晚都接到同一個女人來電》

說書人-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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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4:59:39
第一章 神秘來電

我叫阿域,是個大學一年級生,主修生物科技。

為什麼要選這科?是不是有什麼大志、要用基因工程去改變世界?別開玩笑了,我之所以會選讀它,全是父母的主意。他們說生物科技的前途很好,將來會是人人爭着入讀的學科;而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主見,但對於考試拿高分還算是有點心得,既然父母這樣說我便順他們的意,考入了這個收生要求頗高的學系。

我是家中獨子,生於一個很普通的草根家庭。爸爸讀書不多,托賴當了個工程判頭,多年來單靠他的工作已足以養起整頭家;媽媽則是全職主婦,平日最大的嗜好是打麻雀,生物科技有前途的消息她便是從牌友的口中得來。

我成功考進大學後,父親說他能負擔我的學費和住宿生活費,但其他的就要我自己想辦法了。我在大學迎新營聽說很多學長都有做兼職,便跟隨了組爸的步伐,和他找了同一樣的工作──到賽馬會當接線生,負責電話投注服務。

馬會工作的時薪比一般餐廳之類的工作高很多,又能在夜晚上班,更不費什麼力氣,對我來說自然是好差事。所以,我趁着未開學已跑去接受培訓,在開學不久便開始上班了。我主要是上通宵班,我中學時就常常通宵讀書,所以睡意不是什麼問題,工作也是手辦眼見工夫,沒有什麼挑戰性可言。

漫漫長夜,最痛苦的只能用一個字形容──悶。

要一整晚都坐在投注中心,說着公式的對白,機械式的按鍵,那種無腦的沉悶才是最要命!說實話我情願多做幾份past paper,可是,投注中心距離我學校宿舍不遠,上通宵更還有額外津貼,而且,以我那弱弱的體能……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兼職了。

就這樣,我早上上課、晚上不時到賽馬會打工,開展了沒有目標、沒有想法的大學生活。

直至那個晚上,我接到她的電話。

那是天氣開始漸涼的十一月。那個深夜我如常地坐在投注中心,一邊聽着電話,一邊敲着鍵盤,為客戶進行各種投注。

「你好,足球及特快投注。」我又接過響起的電話,機械式地應着,手已經放了在投注鍵盤上準備操作。

「阿域?」電話筒內是一把甜美的少女聲音,不過,她說的話卻使我震驚。

她⋯⋯她居然叫出我的名字來!

「喂⋯⋯喂?你好?呢度係馬會電話投注服務⋯⋯」我嚇得完全不懂得如何應對,只好重複培訓時所教的程序回答。

「你把聲⋯⋯你一定係阿域!真係估唔到,我仲有可以同你傾偈嘅一日!」少女的聲音聽起來無比興奮。

我一時之間也難以確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隨即想到一個可能性。

難道她是我認識的人?

「請問你係⋯⋯」我試探性地問,雖然我印象中從來沒有結識過擁有如此甜美聲線的女性。

「我係可欣呀!」少女高興地道:「有無搞錯呀,你竟然認唔到我把聲?」

「小姐,唔好意思,呢度係賽馬會電話投注中心,你係咪打錯電話?」鬼才認識什麼可欣!我十分無奈,只好這樣問。

她沒有理我的提醒,自顧說下去:「你知唔知呀,我尋日先同Suki講起你。係呀,佢上星期又換咗男朋友啦,真係唔知佢幾時先肯定落嚟。」

老實說,做了這兼職快三個月,類似的電話我不是沒有接過。在香港這個所謂的大城市,其實充滿了精神有問題的人,尤其我們這種公開的熱線電話,又是關於賭博,我也不時聽同事說,會接到輸到瘋了的人的來電。

可是,瘋歸瘋,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能瘋到知道電話筒中對方的名字。

「喂?阿域?你係咪聽緊我講嘢?」我的沉思被少女打斷了。

「係⋯⋯邊個係Suki?」我只好胡亂應答下去。

「我最好嘅姊妹呀,你哋都見過好多次啦。」少女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真係唔好意思呀,呢度係賽馬會投注中心,我有無投注上嘅嘢可以幫到你?」我實在不想和她的那個什麼Suki糾纏下去。

「你係咪教緊學生呀?一係咁啦,我星期五晚再打嚟啦。」說完她便掛上了電話,我也按下了耳機的掛斷鍵。

我伸了一個懶腰,打算將這個奇怪來電拋諸腦後。但我隨即想到一件事,使我立即遍體生寒──
我的下一個打工更期,不就是星期五晚上嗎?

她是如何知道的?

不過,人的自我安慰能力真是不可思議,當晚在接聽了無數投注電話、拖着疲累身軀回宿舍睡了一覺後,我基本上已忘記了那個奇怪來電。

直至星期五的晚上,她很準時地打來。

「喂,阿域。」少女搶在我說標準台詞前,便甜甜地叫了我的名字,也喚起了我對那個奇怪來電的記憶。

「你⋯⋯你好⋯⋯你係可欣?」我竟然記得她的名字。

「我今日都幾開心,你知唔知呀,我真係好掛住你。」那個可欣深情地說道。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4:59:59
「但係我哋前晚先傾完電話喎。」我笑道。

「但係你好冷淡喎,一啲都唔似平時嘅你。」她嗔道。

接着,我費盡心機和她解釋其實我不認識她,可是她完全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說着生活上的瑣事。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了,只能按下忙音鍵,再請示我的上司忠哥。

忠哥是個非常嚴厲的中年男人,我小心翼翼地向他報告:「忠哥,我電話入面有個女人已經打咗兩次嚟,佢好似當咗我係佢朋友咁。我可唔可以收佢線?」

「你作大呀?」忠哥鐵青着臉地道:「外面嘅人點會知道我哋內線呀?邊可能有人指定打到畀你呀?」

「咁我應該點做好?」我當然知道,早在培訓之時他們已多次強調,掛斷客戶電話是禁忌。

「咪好似training 嗰時教咁,耐心聆聽,再跟標準台詞答囉。乜都唔識係咪唔想撈呀?」

我被他噴得一面口水,十分無奈,只好帶着一臉灰回到自己的座位。但我又突然想到兩件事:

一:是啊,她⋯⋯可欣是怎樣能夠兩次都打進我的內線?

二:既然忠哥不容許我掛斷電話,我不就可以大條道理偷起懶來?要知道,和一位少女閒聊,總比對着一堆堆注項好吧?尤其我長這麼大,卻還未談過戀愛!要是真的東窗事發,我大不了推說是忠哥給我的指令,要我「耐心聆聽」。

於是,我又戴起了耳機,和那個凌可欣開始聊起日常生活。她說起自己養的小狗又在家中搗亂、咬碎了廁紙筒;又說樓下開了一家新的曲奇店,她試了覺得非常可口⋯⋯這樣的話題她足足說了一小時,才依依不捨地道:「阿域,我夠鐘要收線啦,我下星期一再打畀你啦。」然後便掛上了電話。

我翻了翻日誌,果然,我下一個打工日就是星期一。

我無法用常理解釋她為什麼會對我瞭如指掌,更不知道她怎樣打得進我的內線,當電話再次響起,我又被一堆投注淹沒,很快又忘記去想這個問題。

前面說過,人的自我安慰能力真的是極為強大。我漸漸習慣可欣在每個打工晚上的來電,而忽略了當中的不合理性。她每次都是很準時地在半夜一點半打來,然後又很準時地在兩點半說「時間到了」並掛斷電話。

日子久了,我也開始了解這個少女。她全名叫凌可欣,喜歡古典音樂,最愛馬勒的管弦樂作品;她最好的朋友是Suki;她家中養了一隻柴犬叫波仔(她還說波仔以前最喜歡和我玩);喜歡的食物是三文魚和雞翼⋯⋯每次她來電,大都是她在說話,我基本上都不用回答太多,於是我也把她當成打工時的額外休息,畢竟和她通話的時間過得快多了,也令本來度秒如年的打工時間愉快了不少。

可欣漸漸成為了我生活中不為人知的一部分,這樣的日子在不知不覺間又多過了兩個月。經過了大考、聖誕、新年……時間已經踏入2006年,我也在大學混了一個學期,依舊隨波逐流地混日子、依然是單身小毒L,生活中唯一的波瀾便是可欣的來電。

直至那個打工的晚上,可欣一如以往地在凌晨一點半打來,可是,今晚她失去了往日的活潑,語氣聽起來無比凝重。

「阿域,點解你要咁做。」

「吓?今日發生咩事呀?你唔開心?」我早已當她是個特別的朋友,自然會關心她一下。

「我一向都唔鍾意男仔戴耳環。」她道。

「呃⋯⋯我好似聽你講過。」是的,這點我倒是有印象。

「我同你講過好多次,唔想你穿耳窿,你都應承過我,但係你而家點解要咁做!」可欣以指責的口吻叫嚷。

我呆了一分鐘才消化得到她的話,然後,我把左手慢慢移到左耳珠。

我的左手手指碰到一件硬物——我前天去穿的耳環。

大學的同學說如果我穿了耳環,看起來會有型一點,也許有助戀愛運。

我感到一股寒意由腳傳到頭頂,雙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你點知道我穿咗耳窿㗎!?」我嚇得不禁對着耳機大吼!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03:03
第二章 怪事漸起

我這麼一大叫,自然吸引了投注站內所有同事的目光!但我也顧不上了,因為我實在被嚇得不輕。

「嗚嗚嗚⋯⋯」可欣那該死的聲音仍從耳機傳來,她哽咽着道:「你話過⋯⋯永遠都唔會咁惡對我講嘢㗎⋯⋯點解⋯⋯我做咗咁多嘢,你最後又係變成咁⋯⋯嗚嗚⋯⋯」

「黐線!」我再也忍受不了,一手摘下耳機把它丟在桌子上。

我猶有餘悸地站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四周的同事都用期待好戲上演的眼神望着我,但當看到我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香港人啊,真是打工比一切都重要。

我就這樣站着,思考幾近停頓,直至我感到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嚇得立即「嘩」的大叫一聲並跳起來。回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主管忠哥;他看來也被我的誇張反應嚇了一下,頓了頓才板着臉問我:「你癲咗呀?」

「我⋯⋯我⋯⋯」我生平最懼權威,被忠哥這麼一罵,就算是有委屈也說不清了:「電話⋯⋯有⋯⋯有鬼⋯⋯」

「我睇你就真係鬼啦!」忠哥看見我語無倫次,憤怒得一手抓住我的衣領:「你唔使做啦,即刻同我扯!」

「唔係呀⋯⋯真係有⋯⋯」我已經抖得無法說出完整句子。

「我叫你即刻走呀!」忠哥已經用蠻力直接將我拉扯出去。

就這樣,我被硬生生趕出了馬會。

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被解僱收場,居然是因為撞鬼,就算我日後見工面皮夠厚直接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本來,我是應該回宿舍的。現在已經快深夜兩時,沒有車是一回事,但我更在意的是我要獨自走在漆黑一片的街上。

我怕會突然有個女人跳出來,指責我穿耳環;

我更怕,跳出來的,不是人。

深夜投注中心的大堂雖然冷清,但起碼有個看更在,而且不時有人經過,好歹有點人氣。於是我獨自瑟縮呆坐在大堂的一角,直到天邊出現第一道魚肚白,頭班車也差不多開出了,我才鼓起勇氣慢慢步離投注中心,坐車回到宿舍。

當我回到宿舍,天已經全亮了;我的室友仍在睡覺,而經歷了這麼一場驚嚇、心有餘悸的我早已累極,隨便梳洗了一下便爬上床昏睡去,妄想一覺醒來一切正常,正式逃離撞鬼的厄運,一直不怎麼迷信的我還謀算着起床後要不要去拜拜神收收驚……

……
我正走在香港某一舊區,看起來像是土瓜灣九龍城之類的地方,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我回頭一看,那是一位長得非常可愛的少女。長長的直髮、晶瑩的雙眼、精緻的五官,身高剛到我的肩膀,小家碧玉的樣子,正是我最喜歡的類型。

我拖着她的小手在街上漫遊,她的手掌是我習慣的大小;掌心有我熟悉的溫度。

走着走着,我們經過一間飾物店,裏面的銀器做工很精緻,我問身邊的少女:「你睇下呢隻銀耳環幾靚,不如我穿個耳窿戴起佢,一定好有型。」

「唔鍾意。」少女鼓着腮道,她板起臉的樣子像隻小白兔,更覺可愛。

我好像很了解她之後的反應,便逗着她玩:「哈哈,我戴住佢上台表演,一定會冧死女呀。」

「唔得呀!你唔准呀!」少女急了,漲紅着臉道:「唔准冧其他女仔呀!」

「傻豬,我點會呢!」我適時吻了吻她的額髮,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呢世只會冧你一個。」

「你話㗎!」少女好像很受落,甜甜地道:「你要應承我,永遠都唔會穿耳窿。」

「我應承你。」我擁着她說:「我永遠都唔會穿耳窿。」

我是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秒鐘。

不過,當我閉上眼睛沉醉在戀愛的感覺時,卻隱約聽到很不協調的聲響。
NAisBUSY 2016-11-26 15:04:21
笑瘋癲 2016-11-26 15:05:08
高質會員過檔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05:43
第三章 荒誕蔓延

我突然想起那個夢。

在那個我一直想不起細節的夢中,我不是答應過那個少女、永遠不會穿耳孔嗎?

對了,那不正正就是凌可欣昨晚在電話中談及的那件事?

這麼說來,那個夢⋯⋯難不成⋯⋯有真實發生過?

不可能!我這樣一個毒男,哪來的戀愛經驗?

「你⋯⋯你點會知道我宿舍電話㗎?」我顫抖着問。

「我講過,無嘢可以再分開我哋㗎啦,我哋永遠都會一齊。」可欣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嚇得九秒九把電話筒摔在地上!我想了想,覺得這樣還是不夠,又拿起電話的主機,把電話線拔掉,因為我突然想起了日本那套著名的恐怖電影,生怕凌可欣會像貞子一樣從電話筒中爬出來。

開玩笑,剛剛賽馬會打來,不是說凌可欣的電話是誤駁精神病院線路而來嗎?她怎麼可能知道我宿舍房間的固網電話?難不成連宿舍的電話也誤駁了精神病院、還要駁上同一間?

不過現在想來,其實賽馬會的所謂解釋也是相當不合理。雖然我不是主修電腦相關,但基本的科技常識還是有的,現在已經是2006年,可不是以前靠物理上拉電話線通話的年代了,所有的撥打接收都是依靠電腦處理,哪有什麼駁錯線的道理?

再者,這間機構又怎會無端變得那麼豪爽,給我一個月有薪假期?說到底他們不就是想用錢來隱藏事實的實相,令這個非常荒謬的解釋變得合理,只是毫無社會經驗的我太過單純,才會看不出當中的問題!

看來,我很有可能被一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東西」纏上了。

作為理科生的我,以往一直不相信鬼怪之說,甚至認為那些怪力亂神的奇談都是科技落後或者是心理作用產生的……但現在我越來越覺得,電話筒裏的不是人。

怎樣的「人類」才能這樣控制電話?

拔掉電話線後,電話筒裏沒了動靜,房間異常安靜。事到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怕得把房門鎖上,好讓心裏的安全感大一點。

就在我鎖上門的一刻,我的手提電話響了。

我被嚇得大叫了一下,鼓起剩下的那丁點勇氣,拿起電話查看,內心不斷祈求來電者是認識的人。

來電顯示為「666」。

666……傳說之中的魔鬼數字……救命啊!為什麼要選上我?

「嘩!」我驚恐之下,直接打開了電話背蓋,再把電池拆掉,電話終於停止了那該死的鈴聲。空間回復死寂,我爬上床用被單連人帶頭蓋着自己,留下一條縫四處窺看,生怕可欣突然出現在眼前。

不知怎的,我的腦子不停自動重播那個夢境,尤其是我承諾少女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我又想起昨晚可欣在電話中的質問。

她說,我答應過永遠也不穿耳孔。

而我在夢中,答應過少女同樣的事。

那麼,以直接的推理,夢中的少女不就是可欣?

但那只是夢境啊,現在是真的有一個可欣,實實在在地給我打電話!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完全說不通,因為,我根本從來沒有那個經歷!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只是個平凡普通小毒男,可不可以放過我?!

或者……我現在仍在夢中?至少,我希望是這樣,所以我連打自己一下來求證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躲在被窩中,幻想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一覺醒來。

但現實總是和我作對。安靜沒有幾分鐘,我又聽到電話鈴聲,今次不是在我房中響起,而是較遠的地方。

但很快,鈴聲變得越來越大,而且雜亂無章。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07:03
並不是那部電話離我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多電話加入!

就好像全棟宿舍的電話都在響一樣!

過了不久,鈴聲便又弱了下來,應該是因為陸續有人接聽。我卻越聽越驚慌,難不成凌可欣接通了全宿舍的電話來找我?

本來我也覺得這個想法是天方夜譚十分可笑,但我隨即又聽到「啪」的一聲,探頭一看,房間中唯一亮着的小枱燈熄滅了。我起初還以為它燒壞了,但是三秒之後我發現,本應在門縫外透進來的燈光也沒有了。

莫非是整棟宿舍大停電?如果是這樣,怎麼外面還這麼靜?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

我被可欣的來電嚇倒,早就把房門鎖了。如果是我的室友回來,他應該有鎖匙才對。而門外的人,只是在瘋狂扭動門把。

門外站着的肯定不是我的室友,我甚至懷疑,那不是人!

門外的人大概見開不了鎖,便開始大力拍門,大聲叫道:「阿域!我知道你喺房!快啲開門!」

那不單不是我室友的聲音,更要命的,那是一把女聲!幸好那不是可欣的聲音,否則我應該就這樣嚇昏了。我不久又聽到了外面的人說:「佢唔開門呀。」

然後,又有另一把聲音說:「唔緊要,我搵到後備匙啦。」

到底門外站着多少人?他們哪來我房間的後備匙?我聽到鑰匙搖動的聲音,我直覺如果我現在什麼也不做,我很可能會死,也不知是哪來的靈感,我一秒都沒有多想,就從床上滾落到床下底躲起來。

我躲到床底不到五秒,門便被打開了,我看見有幾個人(正確來說是幾對腳)走了進來。他們進來後其中一個就失望地說:「搞錯呀真係畀佢走甩咗。」

但另一個的話更令我驚訝:「係囉,可欣大人明明話佢仲喺房。」

最後有第三個說:「佢應該唔會走得好遠,我哋出去搵吓。」然後他們便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瑟縮在床底久久不敢出來,甚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此時此刻所經歷的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就好像發了個不會醒的惡夢一樣!但現在也輪不到我再逃避了,剛才我如果不是靈機一觸滾下床底,現在都不知道會變成怎樣了。

要知道,他們竟然知道可欣,還叫她大人!我的宿友們都發生了什麼事?回想起來,那都是剛才電話狂響之後才發生的事……難道是可欣透過電話命令他們?

這是現實可能發生的事嗎?

正當我在推敲各種可能性,房門又被打開了。這次進來的人二話不說就蹲下來,把我直接從床底拉了出來!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09:01
第四章 救星

「黐線!放開我呀!」我沒命似的叫起來,同時用盡吃奶的力掙扎着,結果……完全零效果。把我抓出床底的人力氣非常大,就像抓小雞一樣,一下就把我拉了出來。
完了!

我準備要死了!

我要被可欣抓到電話筒裏去了!

我被拖出自己的房間,停電令環境太過昏暗,我只能依稀看出,抓我出來的是兩個男生。

「拉佢返去我哋間房先,然後再等可欣大人命令。」拉着我的人冷冷地說,然後我就從後樓梯被他們押上三樓。

我所住的房間是二樓的「尾房」,因此我被拉上去時遇不到其他宿生,只有在被拉上後樓梯的前一秒鐘,看到二樓的走廊人影幢幢,加上漆黑的環境,好像一群沒有生命的活屍。

或者待會兒我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吧?

也許所有人都跑到二樓找我,因此相對二樓,三樓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我很快便被押進其中一間房。

一進房,抓着我的人便一下將我重重地摔到床上。不等我有什麼反應,那人卻突然「啊!」的一聲慘叫,隨即傳來鎖門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只見另一個把我抓進來的人,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支照明燈,令我終於能看清楚身邊的一切。

我面前的這位男生有點面善,我記得他也是這裏的宿生,但應該不是活躍份子,所以我記不起他的名字;另一個跟隨而來的人則倒在地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那男生鐵青着臉,對我怒目而視:「你做過咩惹到啲咁勁嘅嘢返嚟!」

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他不是要把我抓去見可欣嗎?怎麼變成這樣?

我呆呆地看着他,直至他不耐煩,抓着我的衣領道:「出聲啦!啞咗呀?」我才轉醒過來。

「我⋯⋯我都唔知呀⋯⋯唔關我事㗎⋯⋯」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語無倫次。

那男生的臉色卻漸漸緩和了下來,直直地望着我雙眼。然後,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手勢,再柔聲道:「即即即即⋯⋯無事,無事㗎啦,你慢慢講啦。」

我其實不明白「即即即即」是什麼意思,但不知怎的,我真的漸漸安心下來,起碼沒有剛剛快要死的絕望驚恐。

「呢件事要由上年十一月講起。我做開電話投注,有一晚,我接到有個女人打嚟,佢竟然知道我叫咩名⋯⋯」我冷靜下來後,開始將可欣的事告訴眼前這個男生。

我本來是個不擅言辭的人,以前中學每逢口試我都很低分,但現在竟然能夠有條不紊地把事件經過講述出來。我和眼前的宿友雖然不熟,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現在卻沒由來地覺得他十分可靠。

在敘述的過程裏,我也漸漸想起眼前這個宿友是誰了。他不就是住在三樓那個出了名的「摺友」、從來不參加任何學生活動的「神秘人物」嗎?好像叫什麼⋯⋯對了,叫堅仔什麼的。

由可欣第一個電話、然後她指責我穿了耳孔、到馬會的反應,對了還有那個如幻似真的夢,我對他知無不談。只見男生一臉凝重地沉思着,並且一邊喃喃自語。

「暗示派?無理由吖……呢條友乜靈力都無,佢哋唔會睇得上眼;又唔似係鬼吖,呢間學校最勁嗰隻都畀我收咗⋯⋯唔通⋯⋯」他低着頭自言自語,但我完完全全聽不懂他零碎的句子。

他接下來的舉動,更令我差點以為又多了個瘋子;只見他突然顯出一副好像下定了決心的樣子,然後用手指在額頭上亂劃,又在叫着什麼「呂祖在上」、「開天眼」。

正當我嘆息原來遇上了一個讀書讀瘋了的學生,他卻半跪在地上,痛苦地雙手抱頭,彷彿在咒罵着什麼:「頂⋯⋯法力⋯⋯都仲係未恢復⋯⋯」

雖然是個瘋子,但好歹也是解救了我的人,我走上前想扶起他,關心道:「喂⋯⋯你無事嘛?」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0:12
但他卻輕輕推開了我的手,有氣無力地說:「我無咩事⋯⋯你畀一分鐘我回一回氣。」然後他將右手掌放到胸口用力按下去,我彷彿看到有一團氣流在圍繞着他的身體運轉。

是錯覺嗎?一分鐘之後,他便站了起來,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他沒有理會我,反而先把倒在地上的那個大塊頭提了起來,原來他是魔鬼筋肉人「大舊」,也是三樓的宿生。我記得他是化學系學生,我在理學院的活動見過他。

不過,當我看着大舊那一身橫練的肌肉,不禁懷疑看起來有點瘦弱帶點MK的堅仔,剛剛是如何打倒大舊?

「佢係我同房,啱啱全間宿舍嘅電話都一齊響,佢聽咗電話之後好似變咗第二個人咁。」堅仔開始解釋:「佢仲要夾硬迫我聽電話,我睇落情況有啲唔對路,就先順佢意。我唔聽由自可,一聽就係你啱啱提到嗰個咩可欣把聲,仲喺度想催眠我,要我落嚟搵你。我咪扮畀佢催眠到,跟住大舊落嚟二樓,睇吓你哋搞邊科。」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掌印在大舊的額上,然後閉上眼晴,就像電影中角色施展魔法的樣子。加上他剛剛所說的話,令我聽得如在夢中,這次我有膽量捏了臉頰一下,痛楚證明了這是現實世界。

但,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是隱藏在人群中的魔法師?

「咁⋯⋯你而家做緊咩呀?」我發覺自己無話可接,只好發問。

「幫佢解除催眠。」男生笑着答:「呢招靈魂暗示可以直接影響靈魂,暈咗都可以幫佢解咒。」他輕鬆地將大舊提了上床,還替他蓋上被子。

我看傻了眼,大舊少說也身重七、八十公斤,這個堅仔竟然輕輕鬆鬆鄧梓峰便把他提了起來?

他完成一切後,便轉過頭來對我說:「佢瞓一覺醒返就會無事,就算出面其他人,以嗰種催眠手法,應該兩三個鐘就會失效⋯⋯不過,個問題嘅重點喺你身上。」

「吓?但係⋯⋯我而家好清醒喎。」我連忙說,生怕他連我也一併打暈。

「唔係呢個問題,如果你無講漏嘢,應該係返工嗰時唔為意做咗啲嘢,吸引咗呢隻咁大怨氣嘅靈體。可惜我唔再係純陽之體,無晒法力,如果唔係可以即刻開天眼睇吓隻嘢個真身喺邊。」他又在說一堆我聽不明白的話了,不過最後一句我倒是清楚得很:「係喎,我都唔記得自我介紹。我知我平時比較摺,我叫黃子軒,你叫我軒仔得啦。」說畢他還尷尬地笑了笑。

真是令人懷念的自我介紹,自從升上大學後,我都忘記了有多久沒聽見別人用中文全名了,這倒令我對他增加了幾分親切感。原來他是叫「軒仔」而不是「堅仔」,只怪他平時實在太低調了。

「軒仔,點解你會識⋯⋯嘩!」我正想問他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法術,我卻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下,打斷了話。

黃子軒把他的手提電話掏了出來,原來是他的電話在響;我正想提點他不要亂接,他看了看螢幕卻對我作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接起了電話說:「喂,邊位?」
然後他目無表情地聽着……慘了,他準備要被催眠了……我死定了。

只見他雙手抱頭,樣子好像有點痛苦,然後就突然發難,對着電話怒吼:「要我叫你大人?你乜水呀?仲想催眠我?你慳啲啦!唔好再打嚟煩我!」說完便秒速掛上電話。

我看着他,感覺自己的目光由質疑漸漸變成崇拜了。如果剛才電話中的是可欣,他絕對是我認識、敢如此對着未知生物咆哮的第一人!

可是我的崇拜僅維持了數秒鐘,便被宿舍中此起彼落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時他才不好意思地說:「我好似⋯⋯激嬲咗佢⋯⋯」

我無言了,尤其當宿舍又漸漸靜了下來,再過不到一分鐘便聽到一大堆人在房門外大力拍打,並大叫:「你走唔甩㗎啦!」「阿域快啲開門!」

我又回到了那種無助的絕望狀態。

黃子軒倒是不太擔心,他從床底拿出了一支不明物體放在口袋,再將照明燈遞給我:「無計啦,殺咗出去先講,你跟緊啲啦。」說罷便準備開門。

我也別無選擇了,正當我本着「死就死啦」的心態閉上眼睛準備衝出去,樓上「呀」的一聲女性尖叫聲劃破長空,亦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氣勢。

我和黃子軒面面相覷,一下子也不知是進是退!
米八林俊傑 2016-11-26 15:10:58
之前有追過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1:24
第五章 救人要緊

門鎖已經解開,我們本來打算直接逃下樓,但那尖叫聲卻打亂了我們的計劃。準確點說,是黃子軒的計劃。

他把我推到門前,並說:「頂住道門!」而他自己卻站在原地玩手指!

我只好出盡全力擋住門,但外面太多人在推了,我感到房門隨時會被頂開。我焦急地看着黃子軒,他就好像那些風水師一樣,捏着指訣不知在計算什麼。

「頂唔順啦我!!」房門已經被推開一線縫。

「弊!陰時陰日再加絕陰體,我明啦!原來係咁!」黃子軒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然後對我說:「而家即刻退到我後面,記得跟緊啲!」

不等他說,我的體力也耗盡了,便立刻退後。我的手才剛離開門,門已經立刻被撞飛開來,我跌撞着爬到黃子軒身後。

我回過神來,看到門外站滿了想湧進來的人,藉着手上的照明燈,我清楚看到他們的面目有多猙獰,好像我殺了他們全家一樣!他們爭先恐後地擠進來,但全都徒勞無功,因為,有個人正以萬夫莫敵的姿態擋在門口,那正是黃子軒!

如果說剛才我對黃子軒怎樣擊倒大舊有所懷疑,現在我是徹底相信了──他輕輕鬆鬆站在門口,幾乎是揮一下拳就有一人被擊倒在地。這一刻就算有人告訴我他是武林盟主,我也絕對沒有任何質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會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像他那樣的「人間凶器」?

待門外的人統統被打趴,他才對我招手道:「就係而家!快啲跟住嚟!」我拿着照明燈急急跟着他離開。我踏出了房門,他居然還有閑情回身將門鎖上才走。

看着那些在地上橫躺着的同學,我有點擔心他們的情況。黃子軒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一邊走一邊道:「放心啦,我留晒力,啱啱每一拳都只係用內功衝擊佢哋嘅腦神經打暈佢哋,無傷及內臟。佢哋會好似大舊咁暈一陣,不過太多人啦,我無時間逐個幫佢哋解咒。」

當我聽到「內功」二字,差點噴笑出來,以為他中二病讀武俠小說讀上腦,但當想到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打倒將近三十人,我便笑不出來。

這傢伙,是來真的。

我們來到樓梯,我打算往下走,黃子軒卻往上跑去。

我不禁問:「我哋唔係走佬咩?仲上去做咩?」

「救人呀,頭先你聽唔到有個女仔尖叫咩?」黃子軒回頭,像觀摩白癡般看着我。
啊,對了,剛剛他的表現太驚人了,我都差點忘記那下尖叫。

「吓,點救呀?」但我實在不願留在這麼危險的境地再多一秒鐘,開始嘗試說服黃子軒:「女層有兩層喎,逐間搵都有排搵喎。」

「講你都唔明㗎啦!」黃子軒回頭繼續走上去:「頭先把聲我無聽錯喺四樓傳嚟,要搵佢喺邊間房計吓角度就知,IP都唔使check。」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背潮文,我只能再跟緊他一點,現在他可是我能活命的唯一護身符!

我們推開防煙門來到四樓,我這種毒男平時很少有機會踏足女層。走廊中沒有人,靠着我手上的照明燈,可以看到遠處、大約走廊中段的位置,又有十來人圍在一間房的門外叫囂。

「我哋要快啲啦!希望趕得切!」黃子軒說了一句,就一個箭步衝上去。

「喂!等埋呀!」

他跑得極快,快到我以為他在參加奧運!我依稀看到他衝到那房間門前,大開大合,像切豆腐似的把十幾個人打倒。到我終於趕上來了,剛在拍門的人已經全趴在地上。
「裏面嘅同學,頭先係咪你尖叫呀?出面班人已經解決咗啦,你可以開開門嗎?」黃子軒以我想像不到的溫柔聲線說這番話,不過,連我也覺得他有點傻。要是裏面真的有正常人躲着,她怎能分辨黃子軒是不是也來抓她的?換了是我,打死都不會開門。

「你⋯⋯你唔好過嚟呀⋯⋯」果然,房間裏面傳來一把拒絕的女聲,不過,那聲線好像有點耳熟。

「咁⋯⋯得罪啦!你而家最好離門遠少少啦。」黃子軒吸了一口氣,一掌擊向門把。
雲佬 2016-11-26 15:11:55
Lm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3:08
「砰」的一聲,手把的位置竟然被他擊穿了!

我完全、絕對、堅定地相信黃子軒是個絕世高手了。不過,和這樣一個凶星搞在一起,也不知是福是禍。

黃子軒收掌後便推門而進,我只好跟進去。裏面的女生已經開始沒命地尖叫:「呀!!!!!!救命呀!!」吵得我連忙將照明燈放在地上,然後用雙手掩耳。

黃子軒倒是沒多大反應,我們進去以後他對我作了一個關門的手勢,然後往女生走去。我這時也看到她是誰了。

那正是今日下午和我一起進升降機的絕世尤物Michelle,如今正瑟縮在房間的一角!難怪我覺得她的聲音有點熟悉。

黃子軒走了過去,對她伸出了手,他不是在這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色心起吧?!
他對着Michelle做了一堆奇怪的手勢,口中還唸唸有詞:「特些⋯⋯那瑪法⋯⋯」

像他在三樓對着我做的一樣。

漸漸地,Michelle停止了尖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們。這時黃子軒走了過來,對我說:「你去氹吓人啦,門我守住。」然後便把我推向Michelle那邊。

「你⋯⋯你無事呀嘛?」我一向不擅辭令,想不到什麼好說話來安慰她,現在的我也是猶有餘悸,根本沒心情哄女孩子(當然,也不懂哄女孩子)。

可是,我才剛問候完,Michelle便嘩的一聲哭了出來,並撲向我把我緊緊摟住!啊……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和女生有這麼親密的接觸……而且,還……還是這樣的一個美女!我心臟都快要跳出喉嚨了,整個身子僵直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女孩子的身體是這麼柔軟,被摟着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即使在危險關頭,我現在卻忘記驚慌失惜。

她輕輕推開我,坐直身子說:「阿域,好彩仲有你哋兩個正常咋⋯⋯我啱啱⋯⋯真係好驚⋯⋯以為自己會死⋯⋯」

「佢哋對你做過啲咩?」我義憤填膺地問,看見黃子軒救人,我好像被傳染了一點俠士氣質。

「啱啱我返上嚟就去咗沖涼⋯⋯一沖完就停電,我咪唯有摸黑着返衫。到我一着完慢慢行返出嚟,佢哋就⋯⋯就捉住我⋯⋯迫我聽電話,我好驚⋯⋯就跑咗返房反鎖道門。」Michelle斷斷續續地交代了剛才遇到的事,然後她又望着黃子軒問:「咦?佢係咪嚟屈蛇㗎?」

連在同一棟宿舍同住了一個多學期的同學也認不出他,黃子軒這個摺宿友真是摺出一個成就。我也望了望黃子軒,只見他又在那邊玩手指,不知在計算什麼。我唯有代他答:「佢都係呢度宿生嚟㗎,住三樓叫軒仔,平時個人比較摺,所以你唔認得佢。」

「哦係呀⋯⋯」Michelle也沒深究,又問:「咁我哋而家點算好呀?」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這時,黃子軒終於玩完了他的手指,又在自言自語:「如果個媒介係電子轉音波,個現界坐標係阿域⋯⋯咁要搵師傅,但又要避開電話⋯⋯咁就要行落去⋯⋯」然後,他吸了一口氣,看着我們說:「技術上嘅嘢我講再多你哋都唔會明,明咗都未必信。簡單嚟講,我哋要去搵我師傅先至拆得掂,而且我哋嘅
行程入面唔可以有任何形式嘅通訊裝置係附近。」

什麼?黃子軒這麼厲害竟然還有師傅?我快要暈了。但Michelle心思比較縝密,她聽完便問:「無通訊裝置,咁我哋點去?」

「先行落山,再上一架我call定嘅的士。」黃子軒好像早料到Michelle有此一問。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4:25
第六章 殺出重圍

黃子軒說完,便掏出了他的手提電話,按了幾下撥打出去,開始通話:

「喂,涼介哥,我係軒仔⋯⋯」

「係,我要車,半個鐘之後喺大學的士站等⋯⋯」

「不過有樣嘢要你幫幫手,收咗線之後,你要熄晒全部電話,連無線電同收音機都要熄埋⋯⋯」

「係,有大鑊嘢⋯⋯」

「無計啦,唔搵你仲可以搵邊個⋯⋯」

「總之我今晚包你底啦⋯⋯」

「我仲有兩個朋友一齊嚟,一個叫阿域,一個叫Michelle,如果你一陣見到得佢兩個,都照車咗佢哋去兆華師傅度先⋯⋯好,一陣見!」

他交代好一切,便掛斷電話並切斷電源,然後對我們解釋道:「佢係我唯一信得過嘅司機,無論份人定佢手車。」

「但係,我哋點信得過你?」正當我準備好和黃子軒一起殺下去,Michelle突然質問。

「佢啱啱先救咗我哋喎。」我大惑不解,為什麼她這時候才會對黃子軒有戒心?

「阿域,你唔覺得佢個人好怪咩?」Michelle靠在我身後道:「正常人發生啲咁嘅事都會驚到亂晒啦,點解佢仲可以咁冷靜?仲有,你唔覺得你自己都冷靜過頭咩?而且,從來無一個男人唔想抽我水,而佢啱啱竟然將我推畀你。」

被Michelle這麼一說,我也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以我的性格,平時連恐怖電影都不敢看,自從黃子軒出現之後,我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大膽?這當然是件好事,但沒來由的進步卻顯得十分可疑,我不禁回頭望了望Michelle。

然後,她竟然指着黃子軒,罵道:「因為,佢催眠咗我哋!」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黃子軒,只見他一臉無奈道:「唉,絕陰體真係麻煩⋯⋯天生就剋住我。你哋聽得明就聽啦,我對你哋落嘅係暗示,叫做寧神訣,唯一功用係令你哋心境平靜。Michelle,如果我話你對我嘅抗拒、或者我避免同你接觸,係因為你嘅天生體質,你會唔會信?」

「你講乜都得㗎啦。」Michelle冷冷地回應,顯然一副不信任的態度。

我本來還期待着我們三人上演一場絕地逃亡記,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夾在他倆中間,裏外不是人,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理性上,我是相信黃子軒的。即使他承認了對我們下過什麼暗示,我卻明白,以他的武力,要加害於我們根本用不着搞這樣的一場大龍鳳。但另一方可是絕世美女Michelle啊,而且她顯然想拉我站在她那邊,還有,剛剛那一個擁抱⋯⋯一想到這,我又矛盾起來了。

「講起上嚟,你都非一般人咁冷靜吖。」在我天人交戰之際,黃子軒開口了,他對Michelle說:「根據你所講,你啱啱停晒電仲畀成班同學追住,都冷靜到識返房鎖門,照咁講你都有問題喎。」

「咁⋯⋯咁係因為我以前有過經歷。」Michelle避開了黃子軒的目光,不安地說。

「天生絕陰體有過特別經歷當然唔奇怪啦。」黃子軒順勢說下去:「但係,你唔係認為世界上得你一個人有過經歷呀?」

我不明白什麼是絕陰體,不過以黃子軒的過人身手,若沒有特別的經歷根本說不通。
「但⋯⋯但係⋯⋯」Michelle看來有點被說動了,但在意識上她還在否定着黃子軒。

「砰!砰!」突然,門又被拍打了,黃子軒立即伸手把門擋住。要不是有他,失去門鎖的木門也許一下就被推開了。

「無時間啦!我哋要行啦!」黃子軒一邊擋着門,一邊催促着Michelle。

「走甩咗先再算啦。」一聽到拍門聲,我便迅速回到身處危險的驚慌感中,就算要討好Michelle,也等安全之後再說吧!

「好啦,就信住你一陣。」

「咁就好。」黃子軒如釋重負,又對我招了招手。我走到過去,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他剛剛離開自己房間時拿的那支傢伙給我。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5:36
「呢支係電槍,嗱呢個位就用嚟電人嘅,記得自己唔好掂;呢個係開關;呢個就用嚟校Volt數⋯⋯」他耐心地向我解釋那支電槍的用法。

「記得唔到緊急關頭都唔好用呀。」他再三叮囑。

我點了點頭,把電槍放進了口袋,右手依舊拿着照明燈。

「記得一陣出到去,乜都唔好理,直去樓梯落地下,ok?」黃子軒確定我們都準備好後,便鬆開擋住房門的手,雙眼張合之間便搞定了門外的那群人!這次到Michelle看得目瞪口呆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黃子軒的身手。

「你而家明我點解信佢啦。」我拉着她跟黃子軒逃跑。

拳頭硬還是比較有話事權的,在黃子軒的開路下,我們直接從走廊跑到樓梯、再到地下大堂,一直都逃得比較順利……然而,到了地下大堂,才真正出問題。

我們宿舍的大門是玻璃門,黃子軒到了地下便殿後,我正想推門而出,卻發現門上了鎖!

「喂,軒仔,道門鎖咗㗎!」我只好向黃子軒求救。

「我好忙⋯⋯」他正忙於應付不斷從樓梯衝下來的人:「個催眠⋯⋯原來時間長咗會勁咗⋯⋯啱啱畀我打低嗰啲又起返身⋯⋯」

「去後門!」Michelle這時提議。對了!還有後門!於是我和她一起衝去後門。
看來大堂本身沒有人,幸好黃子軒擋住了樓梯,我們一直走到後門前都沒有遇上其他宿生。直至我想衝上前奪門而出時,在走廊旁的暗處冷不防閃出一個人影把我絆倒。我痛着爬起來,回頭一看,發現那正是我們宿舍的工友成哥,他正抓着Michelle。

「想走?無咁易!跟我返去見可欣大人啦。」成哥笑着道,一手把Michelle抓住,準備拉走。

我摸了摸口袋中的電槍,但如果這樣一電,連Michelle也會電到啊……如果要打,我也絕對不是成哥的對手。

「救⋯⋯救我!阿域!」看着Michelle對我施以求助的目光,我人生中第一次痛恨自己這麼不中用,眼巴巴看着一個女孩在面前被抓走也無能為力!

「啊!!」

就在我不知所措時,成哥慘叫一聲便倒地不起,黃子軒及時趕到!

「轉門都唔單聲,咁唔畀面呀?」他還有心情打趣。我望向遠處的樓梯口,原來他把門關了,再把一條長條形木棍架在門上,這樣樓上的人便開不了門。

但那條木棍似乎不太堅固,好像隨時都會折斷似的,我看時間無多,便說:「出咗去先講啦。」然後拉着Michelle推開後門跑下山。

但黃子軒卻只站在門口沒有出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苦笑着:「好在前門鎖咗,我只要擋住呢度上面班友就出唔到去。我想控制件事係hall入面,唔想驚動外界。」

「咁你唔同我哋去啦?」我大驚,要知道我早就當了他是護身符⋯⋯不,是守護神才對。

「唔啦。」黃子軒耍了耍手:「我要幫佢哋解晒咒先追嚟。」

他吩咐道:「你哋記得唔好搭校巴,一定要行落去山腳,最好避開所有人,直接去的士站搵車牌XXXG-00W0啦……呀,Michelle你有無帶鏡喺身?」

Michelle有點愕然,但還是肯定地答了:「我有。」

黃子軒看了看天色,又道:「你哋都算好彩啦,今晚好天仲要滿月。你哋聽清楚,如果真係好危急,急到支電槍都應付唔到,可以去山腳湖中間個亭度,用鏡同時照住天上嘅月光同埋水入面嘅月光倒影,咁都仲可以搏一搏。」

我一頭霧水:「會發生咩事㗎?」

「唔講啦,費事你哋嚇親。」黃子軒笑道:「好啦,你哋快啲行啦!阿域,記得保護好Michelle呀。」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別有深意地看着我,也不等我們有所回應,便回身關上了後門。

這次真的只剩下我們兩個普通人求生了。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6:50
第七章 三人同行

我望着被關上的後門呆站了一會,直至Michelle拉了拉我的衣袖說:「我哋走啦。」我才勉強打起精神起行。

我們選擇了一條比較少人經過的小路走下山,那是在樹林中開出來的石路,比起能夠行車或者穿插於不同建築物和升降機的大路,這條小路實在是難走得多。

不過好處是,這條路連很多學生都不知道,我也是在某次迷路誤打誤撞之下找到的,所以幾乎不會碰到行人。黃子軒說過,我現在是那個什麼「座標」,所有我接近的電話都會成為可欣的目標,遠離人群才是對我最好的選擇。

我其實是個極品級路痴,方向感奇差,加上平時顧着讀書甚少外出,迷路對我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我甚至讀到中七仍然會在旺角迷路;升到上大學,我整整讀了一個月還是會在學校迷失方向;我們的宿舍在山頂,有次要到山腳上邏輯課,結果因迷路要到下課前五分鐘才滿頭大汗地趕到課室……教授問我為什麼遲到,我心直口快解釋自己迷路了,使得全班瘋狂恥笑,我在班房剛剛找到座位便下課了,班上同學還故作風趣地問:「使唔使送你返宿舍?」此後我便被叫做「路痴域」。

我就是在那次迷路誤跑進這條山徑的,不過卻意外發現這條小路下山遠比大路直接。
我帶着Michelle來到山徑的入口,她便問:「咦我哋去邊呀?」

「呢條係落山嘅捷徑嚟㗎。」我解釋道:「雖然難行咗啲,但係又快又少人,軒仔咪講過叫我哋避開人群嘅,呢個係最好方法㗎啦。」

Michelle聽後,以一副懷疑的樣子盯着我,差在還未把「路痴域」的外號說出口。我只好盡力說服她:「我知我出名唔識路⋯⋯但係呢條路我真係行咗好多次㗎啦,而家生死關頭我點會亂嚟吖。」

只見Michelle低頭想了一會,才道:「好啦,我信你。」

於是我們一起走進山徑。

我和Michelle其實不算太熟,算起來頂多只是一起玩過幾次宿舍活動。現在二人走在一起,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什麼話題,我對着靚女本來就會變得非常緊張,加上如今處於危急關頭,氣氛更加尷尬無言。

「其實我到而家都唔係好信得過嗰個軒仔。」走着走着,Michelle打開了話題。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如此抗拒黃子軒,他好歹也救了我們一命啊……但哪有兵仔敢得罪女神?我試着當和事佬:「信唔信佢都好啦,我哋而家都無第二條路揀。」

「我都知道而家無得揀⋯⋯」Michelle嘆道:「但係我哋等陣真係要上嗰架的士,搵佢嗰個咩師傅?你唔覺得咁樣好危險咩?」

啊!我一聽到她這樣說開始有點明白了,她是美女,平時當然要多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我一個小毒男,就算是變態hehe也不會看上我,我跟她的思考角度又怎會一樣?

然後,我又想到了可欣。我和可欣透過電話交談都已經有幾個月了,雖然我沒有理會她出現的不合理性,但實際上我只是在自欺欺人──那明明是不可能存在的人,我只是一直騙着自己她不是鬼才會和她談話吧。

也就是說,黃子軒的出現還有他那超乎想像的功夫,反而將可欣的存在於我心中合理化了,某程度上化解了我內心一直隱藏的不安:有武俠小說中才出現的高手,那麼,有能控制電話的異人就不那麼奇怪了。

然而,不知道可欣的Michelle,當然會覺得黃子軒很奇怪。

一想到這裏,我就明白該說些什麼了:「Michelle,有件事要同你講返;其實我一直有返馬會電話投注part time,去到上年十一月開始有個叫凌可欣嘅女仔成日打去熱線搵我⋯⋯」

我開始把有關可欣的事,逐一告訴Michelle。當我說到可欣居然知道我穿了耳孔時,她嚇得一個失平衡,差點摔下山,幸好我一手拉着她,可是,她還是踢倒了山徑旁的一株樹苗。

之後她一直牽着我的手臂走,那種觸感真使我飄飄然。

當我把事情始末詳細交代,她沉着面色道:「原來係咁,即係嗰個咩可欣大人係你招返嚟㗎啦。」

我急道:「我⋯⋯我真係唔知會搞到咁大鑊㗎⋯⋯」

「我玩吓你咋!」Michelle笑道,然後又臉色一沉說:「不過,喂阿路痴域,你又話條路好快嘅?我地好似行咗好耐啦喎。」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7:54
「係喎⋯⋯」經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我們走得有點久,那路程應該不足夠我把事情經過交代清楚才對,現在怎麼⋯⋯我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路,但這的確是我走開的那條路啊⋯⋯我看一看遠處的路,卻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四周起了大霧。

雖說是晚冬,但這兩天正值回南天,溫度暖和了點,非常潮濕,因此起霧不足為奇。
這對正在走山路的我們而言,十分不利。

「可能係啱啱我一路講嘢一路行,行得慢咗啫,因為平時都係我一個人行。」我嘗試解釋,雖然看着地上的石階我認出這只是山路的中段左右。

「係咪㗎⋯⋯」Michelle半信半疑。

不過,再走了一會,連我也開始不安起來。

我的方向感雖然差,但一向很有時間觀念。我很清楚,現在的時間,就算走大路也早已下山了。然後,我在山徑旁看見了一株令我毛骨悚然的樹苗。

那是……Michelle剛才踢斷的那半棵樹苗!

也就是說,我們一直都只在繞圈子?

不可能!這條山徑只有直直的一個下山方向,一個彎也不會拐,我們一直都在往下走,哪來的圈子?

我的身體不由得抖起來,抖得連Michelle也察覺了:「阿域?做咩事?」

我本想強作鎮定直行直過,不讓她發現那株樹苗,但她還是看到了,大叫:「阿域你快啲睇吓!係我啱啱整斷嗰棵樹呀!」

我開始擔心,我們會這樣一直無止境地走下去嗎?

「我⋯⋯就係見到棵樹苗先驚到咁⋯⋯」我顫抖着道。

「咁即係我哋真係行錯路啦!」Michelle有點不滿,甩開了我的手臂。

「我都想只係行錯路⋯⋯」我苦笑了一下:「你諗吓,我哋一直都向下行,就算行錯路,點都唔會行到返轉頭啦⋯⋯」

Michelle想了一下,立即明白箇中恐怖之處,嚇得連聲線都變了:「咁⋯⋯我哋點走返出去呀?」

這個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18:55
第八章 無盡山徑

我和Michelle兩人,有如喪家之犬般在山徑中持續地往下走。

我好像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好像已經走了很多天,卻又好像才過了不久。
以我們這樣向下走的斜度,照道理說早已經走到地底去。然而,這條濃霧中的小路好像會向下延伸直到世界盡頭……我們已經數不清第幾次看到那棵斷掉的小樹了。

剛發現我們正在不停地重複同一段路時,Michelle和我還會激烈地爭吵起來。她指責我有大路不走、偏要走上這一看就覺得有鬼的小徑;我則反駁說如果走上大路,街上的人都響起電話然後再被控制,情況只會更加不妙。

吵着吵着,我們都沒有力氣了。因為,我們都開始意識到,整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用電話控制人、撥通我的直線甚至知道我穿耳環、到現在的無盡小徑……有哪一樣是自然現象?

漸漸地,我們都再沒有說話,寂靜地走着。我固然知道這樣走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但起碼覺得自己正在移動,或許只要這樣走下去,終有一天會走出去。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指針顯示時間為晚上十時半。

我們逃出宿舍的時間大約是十點,也就是說,手錶在告訴我時間才過了不久。

我已經分不出什麼是真實了。

迷亂之間,我的腦袋又不知怎的,浮現出剛剛上基本量子力學時所教的那些反物質、正能量、還有高維度的理論。

然後,我又想起了無聊時在網絡上看過的視差建築,例如那些無盡樓梯。

根據量子力學,任何電子由靜態跳至活躍態都有一定的或然率,而又有無數的正反物質從虛無中產生、又湮沒於虛無中。莫非我們在不知不覺之間進入了不明的量子空間中、而這空間的物理法則又容許視差建築存在?

本來我絕對不可能有這種超自然想法,但自從見識過可欣的那些能力,結合我主修所學的現代量子力學知識,我越來越確信,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一想到這裏,我連最後一點的求生意志都瓦解了……我再也走不動,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頭埋在雙臂中。

Michelle大概發現我沒在走了,我聽見她問道:「喂阿域,搞咩呀你?」

我用絕望的聲音回應:「係無盡走廊……視差建築……我哋永遠都走唔返出去啦……」

她聽後沒有答話,我以為她棄我不顧自己走了。

但下一秒,我的臉被拉了起來,我看到Michelle憤怒的表情,然後,「啪」的一聲,我被她甩了一巴掌。

「你係咪男人嚟㗎!」Michelle怒罵道。

我從來不知道女神也會打人!我用手撫着吃痛的臉頰,冤屈大叫:「你打我做咩啫!咁而家走唔出去我都唔想㗎!咁多個人做接線,點解嗰個可欣一定要打入我個位喎!最衰都係我屋企……點解我屋企唔係有錢,要出嚟打工……唔去馬會咪唔會……」

「啪!」又是一巴掌,這次Michelle使用反手抽擊。

「你以為而家咁就叫好絕望?」Michelle怒得頭頂都快要出煙了:「你以為出身草根就好慘?你起碼叫有父母,起碼叫生喺一個正常嘅環境⋯⋯」她說着說着,神情有點落寞。

我記得黃子軒三番四次說她是什麼絕緣體,又說她有過「經歷」不足為奇……

「對唔住……」弄得她這麼憤怒,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你以前……因為係絕緣體……所以有過經歷?」

哪知道我才剛說出「絕緣體」三個字,Michelle就禁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恥笑夠了才說:「啱啱軒仔係講『絕陰體』……而唔係『絕緣體』呀,哈哈……」
我尷尬得臉都紅了,黃子軒那些亂七八糟的名詞我哪懂得這麼多,只好問:「咁『絕陰體』又係乜嘢嚟?」

「我鬼知咩……」Michelle的答案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還以為她也像黃子軒一樣懂得那麼多呢。接着,她又淡然地道:「我唔知嗰個軒仔講埋嗰堆名係咩嚟,亦都唔知你講嗰堆咩無視差係乜。我只知道,我係一個孤兒!」
冷手打個熱飛機 2016-11-26 15:19:25
Michelle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20:00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張大得快能塞下一個西瓜!我還以為,像她這樣的女神,一定有一個十分美滿的家庭,有個同樣美麗的母親,還有一個十分保護她的父親⋯⋯真想不到,她竟是一個孤兒!

「養大我嘅阿姨同我講,我爸爸媽媽喺我三歲嗰年就離開咗人世。咁多年嚟,一直都係我哋兩個相依為命……」Michelle黯然地說。

「咁有個阿姨都唔差吖……」我只好順着她的話安慰道。

「唔差?」Michelle冷笑一聲,像看笑話一樣看着我:「你知唔知佢有幾爛賭?喺我仲細嗰時,佢一賭輸錢返嚟就會打我出氣;到我大咗,十六歲都未到,佢見我生得靚,就逼我去做Model賺錢……仲試過逼我去接……接客。我要脅要自殺佢先無要我做……」她越說越傷心,到後來我分明看到她眼泛淚光。

但她又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我咁多年都努力讀書,就係為咗可以早啲自立離開佢。而家,辛苦咗咁耐,我終於考到上大學,住喺呢度,我一定唔會咁輕易放棄!」

我坐在那兒,被她所說的話震懾了。Michelle和我,根本不是活在同一個香港。
長久以來,我都活在別人的期望下,讀好書,上大學,那全都是師長父母、甚至是社會給我的路,因為人人都說這樣最正確。我從來沒有想過,香港會有像Michelle那樣的成長環境──流浪貓狗般的生活方式。

「對唔住!」我這個道歉十分真誠:「為咗要我振作,要你講咁多唔開心嘅經歷出嚟。」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有膽量直視Michelle的眼晴說話,這一刻,我的感受很深,深到足以蓋過我平日的自卑。

我依稀記得,這種感情洶湧而出的感覺,以前也有過,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久到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

我和Michelle對望了十幾秒,她竟然先投降了,媚惑地笑了一下:「好啦,今次我就信你,下次你再係咁廢,我一定丟低你自己一個人行。」

「多謝娘娘開恩!」我打趣道,她又打了我一下,不過這次是輕輕地打在我胸膛上。
然後,我們又繼續走那條無盡的路。但我的心態有點不同了,我很有決心,就算不為自己,都一定要帶Michelle出去。
奇蹟地,這次走了不久,濃霧就漸漸消散了,而我終於能遠遠地看到目的地──大學車站。正當我想振臂歡呼、感謝滿天神佛、多謝Paco多謝爸爸媽媽……Michelle
卻拉一拉我的手,指着前方不遠處、山徑的出口,警覺地道:「你睇吓前面。」

只見一大群人,正從車站那邊走往下山的大路,看起來正在搜索什麼。

我再看了看手錶,現在已是十一時了,算起上來我們這次下山,比平時慢了十多分鐘。

我已經沒有心情去想為什麼剛剛明明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但原來只是多走了十多分鐘──事實上,我現在非常慶幸我們走得那麼慢。

因為,如果照平常的速度下山,現在必定會和他們碰個正着!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21:36
第九章 辮子姑娘

距離目的地僅一步之遙,但現在那群人堵了在路口,如果不解決他們,我們就過不了火車站。要知道,的士站是在火車站的另一邊,要上到那輛的士,就必須穿過火車站。

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只要稍動腦筋也能猜到,這群人很可能已受控制。我們的大學在山頭,平時晚上十一時的火車站,甚少見到學生以外的路人。相較之下,今晚那看上去將近百人、有老有少的人腳,更顯得恐怖詭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關鍵是,我們要怎樣才能繞過那群人,登上的士逃生?

「睇嚟而家我哋只可以兩個活一個⋯⋯」Michelle 搖了搖頭,苦笑道。

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諗你都估到下面班人好奇怪。」她繼續道:「以而家嘅情況,我哋一齊出去,一定會畀佢哋即刻捉住。」

她說到這裏,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她給了我這樣的提議:「唯一嘅辦法,就係我先跳出去引走佢哋,然後你趁佢哋喺度追我,即刻跑過去的士站上車!」

她說得如此堅決,我訝異得張大了嘴看着她。

我雖然不是黃子軒那種滿腦子想拯救世界的人,但好歹也是個男人啊!現在居然要犧牲一個女生來幫自己逃生?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

當我正想開腔阻止Michelle做傻事,我突然看見山徑的出口早已站了一個人!

我被嚇得差點叫出聲,差點就驚動大路那百多人跑過來招呼我!我強自冷靜下來看清楚站在前面的那個人影,那是一位束着長辮的女生,她背對着我們,我猜她應該還未發現我們站在身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突然舉起了左手,我的心臟再度變得繃緊!但她沒有轉身向我們衝過來,只緩緩用左手手指往遠處。她的動作有點怪,可是我一時三刻說不出怪在哪裏。

我順着那個方向望去,那正是我們學校山腳的小湖。

然後,我聽到了一把彷彿從天邊傳來的女聲:「雙月、柳木、湖中……三樣就足夠……情人,我已經唔需要……」

我第一個反應還以為是Michelle在說話,但那明顯不是她的聲音。我連忙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卻一無所穫。

Michelle看出我有異樣,強自鎮定低聲問我:「你喺度做咩呀?」

我指着山徑的出口說:「你睇吓嗰度有個女……」

頃刻間,我的血液好像凝結了一般,話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剛剛那個女生,一秒之間消失不見了……我拚命回想剛才所見,終於想起那個女生的動作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了。

她的頭是背對着我沒錯,但身子卻是正向對着我!

我在這所大學都讀了一個多學期,辮子姑娘的傳說我自然聽聞過。能夠在今晚這麼驚險的情況下遇上我校的「名勝」,我覺得我實在是「幸運」到一個點……不,我直情黑過黑洞。

我的手懸在半空,尷尬不已。雖說今天已經發生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但要是現在我告訴Michelle,我剛才看到辮子姑娘,她也只會當我發神經吧。

不過,當我一瞥遠處的小湖,突然又想起了黃子軒臨別時的叮囑:「……你哋聽清楚,如果真係好危急,急到支電槍都應付唔到,可以去山腳湖中間個亭度,用鏡同時照住天上個月光同埋水入面嘅月光倒影,咁都仲可以搏一搏……」

Michelle的自白又緊隨其後包圍着我的思緒:「我咁多年都努力讀書,就係為咗可以早啲自立離開佢。而家,辛苦咗咁耐,我終於考到上大學,住喺呢度,我一定唔會咁輕易放棄……一定唔會咁輕易放棄……」

「阿域,記得保護好Michelle呀。」

「阿域,記得保護好Michelle呀……」

「阿域,記得保護好Michelle呀……」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22:30
黃子軒臨關上門說的那句話,如同回音一樣,不停在我腦海中繞轉。我內心深處的某種意志,被這些話所牽引,覺醒了。

我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該怎樣做。

我用平靜的語氣和Michelle說:「Michelle,你拎你塊鏡嚟吖。」

「吓?」Michelle有點不解地看着我,但仍然從手袋中掏出鏡子。

我接過鏡子,把它放到口袋中,再從褲袋拿出電槍,深吸了一口氣,對Michelle
說:「你個計策好好,但係要跑落去引走班人嗰個係我。一陣我引走咗佢哋,你自己睇時機衝過去的士站啦!」說完,我不等她回話,便頭也不回地衝了下去!

現在,我的心境正處於一個非常奇妙的狀態──平常的我,就算給我一個豹子膽也絕對沒有勇氣一個人跑下去。但如今,我內心沒有半點恐懼。

如果說Michelle的求生意志非常強烈,那麼她同時也是一個極富正義感的女孩。要不然,她不會在這種關頭,打算犧牲自己去救一個不大相熟的同學。

以她這樣出色的人,實在不應該死在這裏。

而我?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目標的人,潛藏心底的夢想,很多很多年前就被我背叛了。

黃子軒不是說過嗎?要我保護好Michelle。要是向她提出由我當那餌誘,她一定不會答應,到時又不知道要爭辯到什麼時候,一不小心給那群人發現,就什麼都完了。
Michelle的才智也許還在我之上,我這麼硬跑下去,她經過腦袋計算,必定會得出「阿域已犧牲了,如果自己也逃不出去,他的犧牲會變得毫無意義」的結論,所以,她反而會盡一切能力逃出去。

這麼一來,即使只有一次都好,我總算能在生命終結之前,忠於自己的意志。

我跑到大路那堆人前面,大叫:「我就係古域,你哋過嚟捉我啦!」

在叫喊的時候,我心中還有萬一的希望,他們只是普通的人,而非被可欣控制。但他們看見我以後,立即大喊:「哼,要可欣大人等咁耐,而家我哋就帶你去見佢!」然後就一個個拿着手提電話向我跑來!

幸好我們剛才沒有貿然衝下山!我們真的沒有猜錯!我立即轉身往小湖跑去,同時心中暗暗祈禱:Michelle,你一定要成功逃脫!

我的體能本來就不太好,加上剛剛又在小徑走了這麼久,體力早已不支,所以很快便被那群人中跑得最快的那一個抓到衣領,眼看就要被後來的人一湧而上按倒地上了。

不行!我連到湖一半的路程都未跑到,這樣的話Michelle也會被抓到的。我拿起手上的電槍,也管不着那麼多,便用力一甩,甩開了那隻抓着我外套的手,再朝着他的身體給出一記電擊!

「啊啊啊!!!」那人應聲慘叫,然後倒在地上抽搐,電槍真是一件強力武器!

眼看後面的人準備要追上來了,我靠着手中的電槍邊跑邊還擊,一路大約電倒了七、八人,終於來到湖邊。而追逐我的人因為不時被倒下的人絆倒,反而被我拉得越來越開。我順着小橋跑到湖中小亭時,甚至還未有人跑上橋。

但這裏始終是個死胡同,那些人已經追趕過來,我也無路可退了。

我留意到湖上有個很漂亮的月光倒影,黃子軒的話此時不斷播送:

「……可以去山腳湖中間個亭度,用鏡同時照住天上個月光同埋水入面嘅月光倒影,咁都仲可以搏一搏……」

雖然聽起來十分無稽,但這已是我唯一的生機了……我拿出Michelle的鏡子,對準角度,嘗試令水中的月光倒影和天上的月亮都同時照到鏡子中。

這面鏡子面積很細,我又不是常常照鏡或者自拍的人,以致動作有點笨拙,弄來弄去都無法將兩個月亮同時照入鏡中。

焦急之際,我卻從眼角瞥到,那群人已經跑到橋的一半了!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24:33
第十章 湖中幻境

控制鏡子,對一個毒不可耐的人而言,根本是峰頂的難度!尤其是當那群追逐我而來的人越來越近,我的手便越顫抖。

我另一隻手甚至已經開始握緊電槍,準備待他們接近我時來個生死搏鬥。

電槍的缺點在於,它一次只能攻擊一人,而且不能和敵人有任何身體接觸(以免自己反而被電炸)。現在這麼多人一次過湧上來,我最多只能電倒其中一兩個,然後被其他人撲倒在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被撲倒後我會被帶到哪裏,我根本不敢想像。要是像那些恐怖電影的情節般慢慢被折磨至死……我寧願現在就被這堆人壓死……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踏進亭時,異變突生。

一陣怪風突然繞着亭子吹,強度有如颱風,吹得追來的人一個個倒在地上,甚至有些掉進了湖中。

我看了看鏡子,不知什麼時候,鏡子已經抓準了角度,把天空和水中的月亮都映入其中。

不對!我的手不是自己動起來的!

仔細一看,竟然發現有一隻纖纖玉手,正握着我的前臂,控制着鏡子。有隻鬼手捉着我、又救了我,我真不知道應該驚還是喜!

接着,鬼手放開了我,並向天上指去。

我順着鬼手指的方向望上去,看見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的天文現象。

天空之上,竟然出現了兩輪明月!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晴,什麼鬼來電啊無盡小徑啊通通不在同一個級數,這個更瘋狂更不可思議!我把目光放回亭的四周,看看四周的人有否受到兩輪月亮的影響而變回正常狀態,卻意外發現在小橋上的那群人,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無蹤。
而且,小亭此刻被一團濃霧包裹着,湖外的世界,基本上已看不到。對這種環境,我倒是有點熟悉……它和剛剛在無盡山徑所遇到的濃霧一樣,濃得令人產生錯覺,彷彿自己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說書人-阿域 2016-11-26 15:24:52
難道,黃子軒教我的這個自救方法,是一個進入其他量子空間的儀式?
然後,那隻鬼手,慢慢自我身體分離出來,一個完整的人形逐漸形成,移到我身前的不遠處。現在我終於認出它是誰了。

那正是剛才在山徑出口指示我來到亭子的「背影」──我們學校的知名女鬼「辮子姑娘」。

現在距離這麼近,我當然能分辨出它是正對着我──除了頭顱!又或者說,如同傳說一樣,它的正面,也是一條辮子!

平日的我倘若遇上傳說中的鬼怪,我大概一早已經嚇得昏死過去。但也許今晚我遭遇的驚嚇訓練太多,多得我都麻木了,就算現在再出現多幾個辮子姑娘,我也不會心臟病發。

再者,從哪個角度看,現在我還安然無恙,都顯然是因為得到辮子姑娘的救助。
所以,我現在只是呆呆地看着它,再度開始我的失語症。總不能問她「你係咪辮子姑娘」那麼白癡的問題吧?激怒一個女孩子,後果已經很麻煩;激怒一隻女鬼,想也不用想一定好很麻煩。

在沉默中,女鬼又伸出手了,這次她指向水中央。我發覺這位辮子姑娘相當喜歡手指指,傳聞中的她不是會站在路邊用哭聲吸引男生、再用兩邊都是辮子的頭顱來嚇傻他們嗎?怎麼現在她好像啞了似的?

我又再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水面上有些「映像」在「播放」,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視覺效果,硬要說的話,有點像科幻電影中常出現的「立體投映」,就如看電影一樣,可是沒有銀幕,映像似虛如幻地凌空顯現於水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群建築物,我依稀辨認到那正是我所讀的大學……我看到一男一女,拖着手在樹林中散步,之後那個男生和另一個比較年長的男人在爭論着什麼,鏡頭一轉,就看到那對男女又出現在樹林,女的喝下了一杯奇怪的飲料之後,竟然就此吊死於樹上!那個男生也拿着一杯東西,但卻遲遲沒有喝下去,待女生斷氣以後,他丟了手中杯盞,自己逃跑了。

最後一個畫面,一個前後兩邊都是辮子的形體便自那吊死的女屍中分離出來。
「呢個就⋯⋯就係⋯⋯你變成辮子姑娘嘅經過?!」我驚訝得立即轉頭過去問女鬼,看來,我在無意之中,得悉了學校其中一個最出名靈異傳說的真相。

女鬼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大概是想表達我說對了吧,然後又指着水面,示意我繼續看下去。

水面上放映的又是學校的全景,不過這次的建築物增加了不少,和如今學校的模樣差不多,所以我一下就認出了。

這次我見到四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是黃子軒!他身後站了一個女子,而對面站着的正是辮子姑娘,她正用手握着另一個男生的脖子。

我見到黃子軒拿了一支棒狀物體出來,對着辮子姑娘口中唸唸有詞,過了沒多久,辮子姑娘便飄進了那支棒內,黃子軒於是將棒子拋進湖中。

接着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

就在畫面消失的那一剎,有一個黑影逐漸自水中浮現,並飄浮在半空中,慢慢向我移過來。到它飄到我身前時,我才看清,那正是剛剛我在水上畫面中看到、黃子軒拿着的棒狀物體。

剛才看到的是映象,如今看到的,是實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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