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stag90後

胖虎以前已經游過此項目並達到D2的standard，故稍作囂張，向橫展開手說道「兩位大佬，請！」話畢，我和阿自拿上架生去找游教練拿比賽貼士。「100蝶，注意好個節奏，雙手更攰都好盡量放返眼前落水，個form一鬆，游得愈短，你仲攰㗎喳！頂住佢，死都同我死返嚟！練咗咁多唔好唔達標，唔達標罰款自己負責返！」游教練向我們下達指示。「係！頂住！」我同阿自喊過一聲，浩浩蕩蕩去召集處。

找了個位置坐下，等Marshall的白眉伯伯叫名。幾乎各大比賽都是這位白眉伯伯負責Marshall，即使上了年紀，他仍然叫得很有中氣。「XXX… 余伯賢...」因為是第一次游，以Qualifying Time報名，排在第二heat。

從白眉伯伯手中接過記錄卡，同heat八位泳手排成一行，跟隨工作人員經放鬆池走到預備區，準備區就在看台的正對面，主池旁，排放着一列又一列的座位，按照編排好的線道號碼，找對位子坐下等待。每完成一heat賽事，泳手就坐前一列，直到坐在9號線跟前。

有些人總喜歡找別人交談「你游幾多㗎？游邊間泳會㗎？DRX？勁會喎！」「點算呀？唔好贏我咁多喎！」「唉！希望至少游到1分10以內啦！」是探敵？是從容不迫？是真的需要那麼多說話嗎？我多數都是支吾以對，不管對手什麼廢話，集中精神，緊記游教練提點，眼神慢慢聚焦到水面上的一點。四周確是嘈吵，雜聲湧進耳朵，耳朵卻只容得下心跳聲，世界彷彿慢了下來而心是極速蹦跳，等待啪的一聲把我拉回來，又再上前一列的座位。拉筋做些熱身，除下眼鏡戴好泳鏡泳帽，整裝待發。

女子項目完成便到男子，到我上線了。阿自在第四heat，臨行向後排望向他，「先行一步！」他用那略帶浮誇的語氣、語速稍慢地回話「一息尚存，放鬆池見！」「頂住！」齊聲喊道便戰戰兢兢，挑戰人生第一個100蝶！

到指定線道上，遞過記錄卡予計時員「咩名？」「2線，余伯賢。」除下風褸，找了個空位模仿一下菲比斯的預備動作。雙手打幾個大圈，拍拍肩膀，暫打大脾，一切就緒。

右方傳來間斷的哨子聲，泳員均站立到跳台前，再來是一下較長的哨聲，我左右偷瞟其他泳手稍為確認，才站上了跳台，左腳腳指先緊抓跳台前端，右腳在後站好然後靜止。「Take your marks…」雙手連忙抓緊跳台，話剛落下，峰鳴器便緊接響起。先是雙手往前伸，帶動雙腳蹬起，整個人往前飛，啪的一聲插進水裏，雙手保持踏上扣著頭，整個人像海豚般奮力地上下擺動，直至身體升至幾近水面 ，雙手同時往後划水，帶動頭往上探出水面吸氣，雙手畫出一個大弧形在前端入水，身體保持上下擺動，順著節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剛開始的節奏稍慢，確保後段仍有力氣划水，蝶式的辛苦在於要雙手需同時大力划水而划的幅度和範圍都比其他泳式大，自然更耗力氣。前段主要控速，每次轉池雙手平排碰牆後快速轉身入水，在水底踢盡蝶腳以慳力氣偷距離，也伺機察看對手的情況，適當的加速追著。

游至最後25米，雙臂肌肉蹦得很緊而力氣緊絀，划的距離縮短了許多，幾近無力提起雙手至前端入水，提起手如千斤重，每一次上水吸氣變得短促，前進的幅度漸少，頓覺這25米長了很多。

到達5米旗內，奪目的黃色計時板涉入眼廉，「只要一下！」我跟自己說，「再一下...最後了！」雙手大力拍板，完成了一件小壯舉！

拍過板浮起身來，手臂肌肉蹦緊得再也使不出力氣似，雙手靠向泳線處挽扶，爭著呼吸再望向顯示屏，朦朧中，只見一顆一顆橙黃的燈光亮著，光向外散開，我其實什麼字也看不到。算了吧！反正游教練會記下時間。「泳員請兩邊上水！」縱使全身肌肉緊繃，還是吸了一口大氣，慢慢往水裡潛到0號線，抓著扶手上水，垂著僵硬的雙手去拿回物品，稍用毛巾抺身後纏在腰間，腳步蹣跚上看台。

以為游教練已在迎著我勝利歸來，誰不知他直接一句「死得未？」向我問道，我喘不過氣點頭回應，碰巧看到「她」也在旁，探出頭看著我，我們對視了一下，發現除下了眼鏡的她有雙水汪汪的眼睛，看過我的死相淺笑了一下。教練拍了拍我的肩膀「1分24，游得好差，臨未成個form都hold唔住，不過算啦，去放鬆先，仲有項目！」這次算是在女孩面前洋相盡出，自感羞怯，我什麼也沒說，頭耷耷去往放鬆池。

來到放鬆池，找了個少人些的泳線，放下物品，整個人便直接投進池中，稍稍划一下，腳又蹬一下，緩緩的讓身子自行漂浮著，直至肌肉不再僵硬才游動起來。一個來回，阿自也來到放鬆池。對望了一下，大家都深深感受到100米蝶式那種拉坦克的無力感，或者根本沒有項目能夠比擬其痛苦，如果有，我相信那只會是200米蝶式。彷佛只有完成過此項目的人才能撘得上嘴，旁人的閒言閒語壓根兒是在廢話。

雖說100蝶消耗了不少體力，或許近來訓練有素，回氣速度還挺快的，接著的項目成績也不俗。而大佬阿榮其實只有100蝶一個項目，他也拿了塊銅牌上D1。我跟阿自一邊嬉笑一邊參加剩如的項目，也看看胖虎怎樣在比賽放軟蹄被游教練罵上一頓。眨眼間也只剩下最後的100米自由泳。這次我們三人同行，問誰也不想輸，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戰！在此先為分析三人的實力，胖虎入隊最耐，是細仔中的領頭人，故被睇高一線，更何況他沒有游100蝶，體力應該更多。而我和阿自相比的話，我平時練習出席率較多，表現也較好。雖然我是最遲入隊，但已經由最初跟在隊尾超前跟至胖虎後。自由式不是大家的主項，只要平穩發揮應該不會包尾。

這次，阿自跟胖虎被編在同一heat，我在後一heat，不知阿自追著胖虎游會否更快呢？最聰明的做法，兩人都盡量依在一起游，就是阿自盡量靠著胖虎那條泳線，乘著前者水流省力，在最後才爆發超越。工作人員帶他們去準備區，他們在我面前站起轉了過來，暗笑了一下又同時大力拍我的大髀再走。我整個人將近彈了起來，又心諳不妙，望向兩旁的對手細細打量，若是實力相當便可追著游，再在尾段發力做出更好的時間。8號線的雖然矮小，上身壯碩，兩側膊頭寬橫，應該是自由式主項的吧，臉上也帶著點自信；又瞧瞧6號線的...漸漸7位對手都打量了一番，也變得緊張起來。

不消一回，輪到我這heat去準備區，從樓梯步向泳池時，「她」在梯邊停下讓我們參賽者先過，長髮半濕透，雙手抱著風褸、隊衣、泳鏡等，我看著她，時間好像停留在那一瞬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心像沒有了跳動。她那水汪汪的雙眼看著我，那刻沒有思考那麼多，「Hi！」她笑了笑，回了句「加油呀！」

讀男校的我和女生的第一次交流，不知怎的，有她的打氣令我充滿了力量，「我得嘅！」在準備區，我全程都在想著怎麼贏，坐在前排的阿自和胖虎談得開心，偶爾望向我說幾句，我也懶得理會。腦裏只有那句「加油呀！」在迴盪。

一排一排魚貫雁行，也就輪到我這heat。我沒有想太多，聽隨哨聲指示、蜂鳴一響而躍，待全身落到水中打起蝶腳，冒水之際迅速踢水，閉着氣雙手拼命划水往前，速度跟衝一個50米自由式一樣的便游進5米旗內，然後手再帶動整個人打了個筋斗，大力一蹬而出。這次我沒有多踢蝶腳而是盡快上水游，因為這次不像100蝶要留力，也沒有偷瞟對手。我只管拼命的向前衝，心裡默念著，50米，一次筋斗，25米，再一次筋斗，20、15米，手又開始僵起來，划的距離愈來愈短，又覺不夠氧氣，划兩下便需換氣，但我雙腳還有力，更加快頻率踢腳以保持速度，10米、5米，最後了，就這點距離伸盡右手掂向計時板...

我不是這heat的第一名，應該也不是最尾。我沒有去看計時板，反正稍後可問游教練。游完這項真的很累，不像蝶式游得三角三頭肌僵緊，而是缺氧氣促，整個人發軟，再也游不動了。裁判嚷著要運動員上水，但從7號線至9號線的距離很遙遠，我沒有潛過水線，這很費力，先攙扶水線再借水線的輪跣過去。裁判只見我跣到9號線也沒有等我先上水便吹起哨子開始下一heat，我也趴在了池邊稍為回氣。下一heat的選手跳進水游，我才緩緩扶梯上水。

我走到游教練旁，喘着氣問:「我游幾多？」「1分07！」，心裏暗喜，因為是我的Personal Best！追問着：「阿自同胖虎呢？」「1分07！」「又係1分07？」我驚訝地追問，游教練開始解釋：「你由頭衝落尾，頭50米29秒直情係你PB，所以最後25米無力，拉唒車咁游返嚟。阿自同胖虎就keep pace到最後爆返嚟。」聽到這番話有點失望，我真的盡全力去贏阿自和胖虎了！是否輸在策略上？我暗自猜忖著，游教練又接着說：「我今次無講點游呢100，就係想睇你哋點樣分配速度，的確阿自同胖虎keep pace去游係游得幾好，阿自都好聰明頭50跟住胖虎游，到最後再爆上去。100米都係短距離，衝100係無錯嘅，係衰在你唔夠氣頂哂成個100啫。返去練多啲體能啦！」加上，我身材較瘦削，不夠力量衝堂也是個老問題。

聽畢游教練的評語，反正大家時間一樣無勝無負，至少保着點尊嚴吧！如釋重負後，我四周看了看，走廊、座位、整個看台，也看不到「她」的蹤影，可能已經游完離開了。「佢哋兩個去咗放鬆啦！等你哋沖涼呀！」阿榮從座上叫道。

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心裏有點空虛，惘然若失。

走到放鬆池，跳進水裡靜靜，緩緩地游著，我在想著她。「她認識游教練，但我沒印象在奮進隊見過她，此前的大小比賽不曾見過她，她是轉會過來的嗎？」我整個人在池中沉浸於思考。

突然有人從後襲擊，一手拍打我後腦，「喂！去沖涼啦！」阿自叫道，才發覺已經游至池邊，胖虎也在旁。「行囉！」

上水簡單抹過身，穿上隊Tee下身僅僅圍着毛巾便走，回看台找上大佬阿榮，拿回背囊和波鞋，便從看台走出來轉右進入更衣室，一進去的左手邊就是一列長櫈，對著一個個個人更衣間，地方不大，人多得有點擠擁。正當我打算逼進去找個位置時，阿榮走前指示我們繼續向前走。走至盡頭，右邊是水簾出泳池，左邊不知是通往哪裡的樓梯。一行人背着背囊，一手拿着鞋，一手抱着隊褸、游泳用品等，一仆一碌走到下層更衣室。這裡人少很多，地方又廣，不用排隊沖涼。

「阿榮！有無帶梘液？」阿自已經除下衣服問道，阿榮也從背囊處找出他那日本連鎖店品牌的梘液套裝給他，然後一行人到那沖涼間沖涼。我們從不關上沖涼間的門，一支洗頭水、護髮素、沐浴露，逐個逐個在沖涼間傳遞。

「出面等！」我喊道，我換衫收拾較快，先出泳池找了個位置坐下等他們。我看著前方，有一個女孩的身影，背影很美，那長曲髮在後飄逸...是「她」！

我很想上前找上她並行，但我還在等他們，心在左右，看着她漸行漸遠...

「喂！余伯賢！行啦！」阿自喊道，只見前方失去了她的影子，「搞咁耐㗎！」我埋怨道。「Hi！諗吓食咩啦！」阿榮跟阿自同聲同氣答道，「有無食過街市咖哩鴨髀飯？」「去試吓囉！」

我們撘地鐵到銅鑼灣站，到了熟食街市等位。等了一陣子坐下，「4個鴨髀飯多飯加咖哩汁，4支汽水唔該！」「得返一份鴨髀，要燒鴨得唔得？」大嬸回道，「好，照要唔該！」比賽完就是想吃這𥚃的鴨髀飯補償，只有一份鴨髀大感可惜！「我唔食都得嘅，你哋試啦！」我也不是第一次吃，讓出了這份鴨髀，「咁我哋三個猜啦！」阿榮提出。很快便上了4份鴨飯，燒鴨皮脆肉嫩，加上濃香咖哩汁很好送飯。「喂！隻鴨髀燒得幾向左走向右走好食喎！」識食之人阿自給這份燒鴨很高評價，我們也被這份鴨飯餵飽，身心頓感滿足。

「你哋陣間練3點定5點？」阿榮問道。奮進隊星期六下午有節課，三至五點或五點半是大仔時段，五至七是細仔時段。跟大仔游當然會比較辛苦。「我唔練啦，比完賽！」胖虎回道，阿自帶點抱怨「練3點好甘喎！又要做體能。」「我無所謂嘅，睇你哋頭！」我心想，跟大仔游隊尾食水流沒自己領頭游那麼辛苦，哥哥也在，縱使大仔的練習強度更高。「好！跟我游3點啦！」

吃過飯後，我們仨來到灣仔運動中心的室內場，這𥚃的看台沒有一個個座位，開闊平坦的層間，我們都躺下休息，等待練習。

會再遇嗎？

「鈴鈴鈴...」嘈吵的鬧鐘聲把我從睡夢中拉醒，睡眼惺忪，看窗外天還沒有完全亮起。「起身啦，細路！起身啦！」哥哥在上格床吵着，我伸手關上了鬧鐘，又再躺下。「今朝老豆車呀！快啲起身叫醒老豆啦！」我才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叫醒爸爸，然後去梳洗。

「到你啦！」我叫哥哥起床，然後拿了那件校服公司牌的沒有任何剪裁的長袖恤衫穿上。我天生較瘦，BMI僅僅合格，全身沒長多餘的肉，纖幼的手臂穿過整個袖竟還剩兩三隻臂位！還有那件買大幾個碼的長䄂冷衫，䄂長至手指的第三節，幸好校服褲還算稱身。

穿過校服後，我到客廳開了電視看。只有一個電視台又是早上新聞時段，但我還是習慣飛快的撤換一轉頻道，剛好畫面停在音樂節目，唱的是韓文夾雜一些英文單詞，聽着還挺洗腦的！看了看，一二三四...共九個女孩正在跳唱，跳舞也很齊正。衣著打扮像司機，戴着司機帽，特別在穿了熱褲，露出一雙雙修長的美腿，看得人目不暇給！這個美豔又眼神銷魂、這個童顏大眼睛、這個像女神般美...

「行啦！閂電視啦！」哥哥叫道。他那身香港連鎖店品牌的Slim Fit白恤衫和西褲，和黑色校呔很配襯，加上一對尖頭皮鞋，西裝骨骨，也穿得很公正，所以說作為細佬很不情願穿他的舊校服！

我在程樹紀書院上學，學校位於九龍，每朝都要早起撘乘過海巴士上學，碰巧爸爸要過海工作就會順路載我們回校。爸爸駕車技術高超，只要當天早上紅隧沒有塞車，20分鐘內便到學校，可以遲半小時起床，亦偶爾因塞車遲到。在車上能聽電台DJ播放音樂，留意一下最新歌曲，在晴朗天出發。而這天放的是這首，「活著若是夢，是夢蝶讓水色震動...」感覺悽美玄幻的一首歌。

學校在山上只有一專線小巴到校門，其他巴士站要行上一段斜坡。校門前樹影婆娑，環境算是幽靜，鄰近還有兩所男女校，唯獨我們是男校。程樹紀校園不大，但至少能劃出一個五人足球場和兩個籃球場。

7:54分，車輛駛到校門前，我和哥哥趕緊下車。副校長已經在門前，正好學校鐘聲響起，他還是讓我們進去，不用登記遲到，副校長平時很嚴肅，但他總是在這方面很寬容的，有時候遲上一兩分鐘也不用登記遲到，或是偶爾遇上相熟的Prefect也會讓我們偷偷進去。早會已經開始，我靜靜地走到自己班的位置加入隊伍，念誦經文、通告宣佈，然後返回班房。

甫一回到課室，找上我那窗邊的單人位置坐下安頓，課前還有10分鐘的時間讓班主任處理班務、收功課等事宜。班長陳恆斯在黑板寫下要交的功課，我從我那手指交叉背囊，翻過一大堆游泳用品拿出已做好的功課，「Maths HW、中史評論題、I.S. Worksheet…頂！唔記得有I.S. Worksheet𠻹！」我從不抄寫家課，忘記了也不怪。「喂，喂...Anson仔...借份I.S.功課嚟！」細語叫道，這些重要時刻當然要找上最乖的學生借功課，「我都唔知去咗邊喎...」Anson仔東張西望，掃視別人的枱面答道，那應該是集會前已經在傳他的功課了。恰巧第一堂就是I.S.課，十萬火急！此時，坐前面的恆斯遞來了工作紙，「一早抄好！」「Thanks，恆斯！」恆斯是「聰明仔」，待人友好，在老師前也是乖乖仔，學業成績也不比班上的書蟲差。我拿起筆飛快抄寫，不只要完成還要稍為更改作答方式，已防被看出抄襲的端倪。10分鐘過去，I.S.課長趕在老師來到前收齊38份功課，當中也不知多少份是抄自Anson仔的。

初中的科目不難，我也只是間中聆聽一下老師的話，更多時間是自己看書做功課，累了便看看窗外，發發白日夢。班房窗外正對着鄰校操場，剛好一班女生在上體育課排練舞蹈，播的音樂這邊也是聽在耳內，「窗邊同學幫手閂一閂窗！成日開到啲音樂咁鬼大聲，等我開大聲啲個咪抗衡佢哋！」趙sir一副不屑的嘴臉，開大了咪聲，「testing，testing！好，我哋繼續做埋Page 225呢條練習題先！」然後在黑板剩餘的位置繼續算式推算。「喂！晏晝食咩？」坐在右邊的嚴庭在他的中史評論題寫上名子、學號，按壓了一下原子筆按鈕望向我和恆斯問道。嚴庭的黑眼圈很深，一臉憔悴，看來昨晚他又在遊戲中大戰了三百回合。「去廣場食Pizza屋？」當時Pizza屋的學生餐只售25蚊，汽水任飲。「Okay！」嚴庭答後便抱頭大睡起來。回看窗外的鄰校女生，面貌輪廓模糊不清，反倒讓我想起周日遇上的她，不知她正在做些什麼...

「鈴鈴鈴...」「鐘聲響起歸家的訊號。」不，對我而言是練水的訊號，我立馬逃離班房走到操場，等哥哥同行出發到泳池。確實，比起沉悶的課堂，我更希望跳進水裏游過痛快！等待的時候，幾群人跑到操場把書包拋到籃框下，然後拿着顆籃球爭戰。「余伯賢出嚟打波啦！」嚴庭叫道後，從三分線後幾步投出一記「四分波」，「唔啦，去練水！」心裏固然想留下跟同學耍玩，但我還是不要浪費體力好了。

從這個月開始，奮進隊平日會轉到維園泳池訓練。撘過小巴到旺角再轉乘地鐵到天后站，趁還有點時間先到漢堡包店買了個包充饑。4點45分，尹教練和游教練來到閘口讓我們進去，一行隊友一邊交談一邊穿上泳褲和運動衫、把書包鎖進儲物櫃，來到更衣室出口是一道水簾，不知何故我們特別懼怕這道水簾，就是不想水簾弄濕身，想盡辦法在水池邊那窄道側身而過，或是用上泳掌、蛙鞋等物品遮擋。

維園泳池有點歷史，那時還是露天的泳池，所有設施已經陳舊但是五臟俱全，圍繞着主泳池有各一個短池、嬉水池和跳水池，有時候還可以去那邊彈板跳水。池面有一大片空地，我們大伙人在一個帳篷集合，練水前後在這裡一起拉筋。「12/8！做完落水！」游教練嚷道，12/8即是12下的push up加上8下的拍手。

我對維園泳池是又愛又恨，主泳池的一邊是10米跳台，故有5米深，從一米深的一處游過去，池底和你愈來愈遠，若是在那停下，跟在隊後總要攙扶泳線保持踩水，總感覺不自在。但在放鬆時尤愛挑戰潛進深處，潛到池底儘管雙耳會有點疼痛，但在那水深處靜得過份，最能聽到心跳聲，手捏着鼻子緩緩噴氣，撐一下池底浮上水面，總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今天的訓練以距離為主，強度不高，以均速不停在打圈游。從日落到天已全黑，泳池大燈照得燈火通明，從水中浮上來時看上去像有顆六芒星照影着。「最後4個50衝25放鬆25，上嚟跳水！」隊員逐個逐個上水準備，池邊離水面有整隻手臂的距離，手僅僅能抓得住池邊或跳台扶手，甚難發力，情況就像要做一次引體上升再撐起整個人，至能掛起手臂的高度，將左腳提起又掛的上去，三個支點同時發力再連人帶滾的上去，這動作算是全日最耗力氣了！在跳台前列好隊，一陣陣碳烤香氣撲鼻，也才覺餓了，稍失戰意，是那泳池餐廳的巴西燒烤！「咁多年嚟都係咁鬼香㗎喎間嘢！」尹教練在後說道，「但係啲嘢食麻麻地呢！」Khan大哥回道。那間巴西燒烤的確很有特色，連著泳池的餐廳加上半開揚的設計在香港好像是唯一了，接近吃飯時間便會傳來陣陣燒烤香味，所以B隊就曾在那裏有過燒烤聚會。

「預備...啪！」一不留神，我跣腳掉進水裏。「唉！余伯賢唔洗上嚟啦，直接游啦！」游教練喊道。那個鐵造跳台，日月磨得那表面的磨砂面光滑，很容易便會跣腳。

把訓練全部完成，一伙人頭也不回竄進了男更衣室再竄進那裏頭的淋浴間，本來寂靜無聲的一處變得吵吵鬧鬧，「Hi！今日練得好tough，陣間Hi返兩串珍珍先！」Khan大哥沖着凍水說道。對了，來維園練完水，吃一串珍珍很重要！

一行人穿著校服，頭帶點濕、即使沖過涼身上還是滲著點氯氣味。珍珍是在天后地鐵站對面，那個L字角落的小食店，這裡的串燒燒得香噴噴又惹味！「一串煙肉車厘茄、一串雞翼！」「好！一串煙肉車厘茄、一串雞翼，你呢靚仔？」那個帶點gay、金色頭髮扎了辮，應該是這𥚃的老闆，向鬼仔Sam問道，有說這老闆很喜歡鬼仔Sam俊俏的混血外表，「我都係要一串煙肉車厘茄、一串雞翼，唔該！」我也是要了一串煙肉車厘茄，這裡的各種串燒，我尤愛煙肉車厘茄，燒得香脆的煙肉、「口爆」多汁的車厘茄是天作之合。

約八時正總算回到家裏開飯，跟哥哥在房間換過衣服便到飯枱吃飯。今晚可真好餸！豉油雞、麵醬蒸烏頭，一湯碗的飯三扒兩撥就吃完，又添了半碗。對，是湯碗不是飯碗，我的食量隨着訓練量和發育期不斷增加，飯愈吃愈多，媽媽索性換上湯碗給我，又抱怨「食極唔肥、唔臭米氣！」我現在也是習慣了湯碗吃飯，確實放多了飯又能讓我塗汁撈飯。

吃過飯後，爸媽會關上電視，算是要我們在飯廳做功課或溫習至少一小時，在智能電話還沒有流行的時日，電視、電腦和PSP是我的娛樂，後兩項僅限於周末日子，關上電視便讓我能稍為温習一下。這天的功課全已做完，所以隨意拿出了我的課本稍為讀一下，但應該用了更多時間和哥哥閒聊或是在發夢吧！

初中的生活很簡單，沒有壓力沒有負擔，不用過份擔心成績，不用過份擔心前途，你還沒到那個需要整天投身書中的時候。上學就是和同學閒談玩樂，討論午飯之選，鋤大Dee或是衾棉胎能夠消磨時間，把一整個學期的課本都塞進櫃桶，反正不會在家翻閱，不到考試期間不會温習。遇上嚴厲的老師靜靜上課、遇上寬容的老師不避嫌地閒談、遇上好欺負的老師盡情玩樂。上了大半天的課也是悶得思緒閉塞，跳進帶點冷的池水正好放空心神，在50米的距間馳騁至筋疲力盡便是一天。上課、小息、放lunch、放學、練水、回家，每個上課天也就按着這樣循環...

短池賽季完，還有一陣子才開始長池賽。又來到星期六，我和哥哥一起來到灣仔體育中心，從室內運動場穿過急救室那捷經來到泳池，在閘口旁的圍欄拿了泳會的閘卡拍卡入閘，走進更衣室內裏那一張長櫈處，人來了很多，「喂，余樂賢！」「喂，克漢！」Jay哥、Khan、鬼仔Sam、AK、梓朗等，眾大哥一碰面便會大吵大鬧起來，我則找上在角落旁的阿自。「有無多個5蚊呀？」鬼仔Sam吵着，阿榮就遞了個給他。剛好游教練也走了進來如廁，看見我跟阿自「好呀你兩個！講好練3點就練3點，叻仔！」上星期比賽後也能跟上慢線的訓練，游教練索性要求我們多出席大仔的訓練。「喂，快手啲出嚟啦！今日操多啲體能！」游教練叫道，「Oh！Shhhhhit！」「唉，又要操體能！」引發了一陣假意的不滿，大家卻也很快地換上了泳褲、穿上運動衫出泳池。

「港灣」有一隱蔽角落為人不知，但若是在這個泳池揮灑過汗水的泳手，對這個角落一定很熟悉。這裡留低的，除了汗水，更多是青春的回憶。這個地方其實是泳池的熱水處理設施，亦是泳池的儲物室，擺放了所有泳會的浮板、泳掌、蛙鞋還有水球等用具，而中央有一大塊空地，我們會在這裏先進行體能訓練。如果在比賽前的調整期或者在比賽後的恢復期，我們會在這打一下閃避球，算是練水以外的玩意！

阿榮從內裏的儲物櫃拿了兩壘高的浮板出來，又從入口處的櫃拿了好幾塊鐵餅。游教練則拿着一袋拉力橡筋進來，「喂，開始啦！呢度Sit Up、掌上壓、舉餅前後腳跳、Plank、跳樓梯、拉橡筋...每個動作兩個人一組做，45秒轉，準備！」各人在這片空地散開，圍成一個圈子。我跟阿自拿了浮板，到Sit Up處坐在浮板上準備。游教練拿着計時器走到一旁坐下，「預備，開始！」一班人即動了起來練習。

第一個循環大家的狀態還算好，每人還在嬉皮笑臉，有說有笑。但在第二個循環迎來挑戰，最後幾組動作體力開始見底，做掌上壓的落了幾下便停上一陣子；做Plank的維持不到一半趟了下來，相關的肌肉慢慢鎖緊，逐漸感到無力而維持不住動作，「喂！落啦！」「Hold住，唔好同我跌落嚟！」游教練開始呼喝着我們。Jay哥此時嗌了出來，我和阿自在平板支撐中舉頭看他，只見他整塊臉也通紅了，一邊呼喊一邊舉着鐵餅跳，很神奇的，他愈做愈快！其他大哥也跟着嗌起來，「頂住！」「Hi！」叫聲不斷。突然間，每個人都重拾狀態，這塊空地變得熾熱起來！

「好，休息3分鐘！」游教練喊道。這才完成了第二組體能，我直接躺在地上，胸口納悶，氣喘過不停。有些人出去水機喝水，阿榮、鬼仔Sam則從他們的防水袋拿出了預先買好的電解質飲品，「喂！比啖嚟飲吓！」Khan見狀喊道，阿自也立刻起來討喝的，「等我飲完先！」「唔好飲咁多呀！」然後整支飲品幾個人傳過一次，都很衛生地離口倒喝的。

三分鐘眨眼便過，「休息完啦，埋位！」才剛回氣馬上又開始，我又再坐到sit up處，所有人重回崗位，「開始...」話剛落下，「Hi！」「頂住！」甫開始，大哥們便大聲納喊起來，每個人都認真對待最後一組體能訓練，動作都很標準且做得很快。腹部用力，身子向上起，我和阿自對上了眼，也加快了速度。

是一種會傳染的痛，看着一班大哥面紅耳赤，氣再喘，再無力，仍然在努力搏命，每位「新仔」不自覺會跟着，很想一同感受，承受這種痛，然後也很自然地嗌了出聲，覺得喊出聲來更有力，漸漸，我們都融為一體，是一隊人。

「好好，頂埋佢！」游教練看着也興奮，為我們打氣。

在一遍納喊聲，熾熱的氣氛下，撐過了這次高強度的體能訓練。我又再躺在地上，幾近失去意識，身體每一個部份都在顫抖。「喂，唔好瞓喺度！起身掹筋！」尹教練喊道。

尹教練此時也和奮進組的姐姐們走了進來，一班人再度圍個圈子，拉筋放鬆肌肉。尹教練看見哪位不認真拉筋，便會主動以他的龐大身軀幫助壓腿，尤其是像我般身體生硬的，尹教練毫不留情把我的身子壓下去，哭叫不得！

拉筋鬆弛後，我們會去洗手間或是簡單沖身再落水游。我稍為沖過身便立即戴上泳鏡泳帽，一個人先跳進水慢游放鬆，划兩下水，又潛到水裏，揈一下手腳，浮起後划兩下又潛進水去，慢慢拉鬆肌肉，讓身體緩緩進入狀態。游至5米旗下便是一下蛙腳蹬，慢慢滑翔到池邊，手抓着牆邊，將所有氣吹波波呼出，抬頭換氣時向上一望，「她」就部在我面前！

雖然我有近視，但我沒看錯吧？我除下泳鏡揉揉眼睛、抹走霧氣再仔細一看，她就在游教練旁！畫面有點朦朧，穿着泳衣和泳會Tee的她側着身聽游教練的話。焦點從她的長腿往上，雙手在弄頭髮，長髮飄逸、順滑帶光澤。我呆呆地凝視她扎頭髮，樣子很甜，偶爾莞爾而笑。明明沒有游很快，我卻感覺快要窒息...

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像當了機呆望着她，直至她戴好泳鏡泳帽，跳進了水中才回過神。她是加入B隊了嗎？不是吧！我以為我們不會那麼快再遇上的。

是緣份嗎？

她落在右一條線道，游的是快線。

星期六的港灣泳池是短池線道配置，其實我很喜歡游短池，與長池相同的距離比較，轉身的次數較多，蹬牆出來可以縮短很多距離，多打筋斗也游得沒那麼沉悶。待所有人也落水後，游教練會為我們分配線道，我們奮進2隊隊員多，會用三條線道，兩快一慢，快線中間去外圈返，可讓兩人隔着線道黐着游，順水流而且兩個人互相追逐一起進步。我跟阿自分配至慢線，一班大哥們在快線。

我望向她，正坐在線道上，臉上掛着笑容，好不從容。或許這是第一次，我埋怨自己多無能，比女仔還要游得慢！我好恨自己可以游快一點，我想可以在快線跟她一起游！

「喂，程詩琳！唔好坐線呀！」游教練喊道，然後她便戴好泳鏡跣進水裏。

原來她叫程詩琳！

「16個50，16個50，四式分解！呢邊余伯賢你帶！阿自第二個，搭正去！」游教練指示道。

機會嚟啦，飛雲！這也算是我好好表現的機會！在main set前的熱身，姿勢練習中，每個動作我也很認真去做好，即使在自己不擅長的蝶式和背泳練習中，我以力氣補拙，每個堂也帶着隊on time完成。

「Main set，20個100自，20個100自，on1:30，呢邊on1:40，搭正出發！」1:40一個100自不難，只要想着努力keep pace帶頭即可，我有信心做到，要好好表現自己！心裏打着算盤，「每一個在1分20左右游完，有20秒休息...」

「余伯賢過一條線游！」游教練打斷了我的默念。「阿自你帶頭！」我呆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要我跟快線嗎？「嘩！好tough喎，點解會係我帶頭？」阿自抱怨道，尹教練此時也跟我們說了句「你兩個游好啲𠻹呀！游得唔好再游過呀！」尹教練一直也在看着我們練習，尤其是慢線，偶爾會給我們指點。

「去！」游教練喊道，我望向他們背後的時鐘，34:01，阿自轉身出發，彈了出5米旗，「余伯賢！過一條線游呀！」我還未整理好思緒，潛過泳線，跟在Doris身後，詩琳則是在Doris前。「跟快線游，我可以嗎？我應該怎麼游？照策略1分20一個keep pace游嗎？每個來回之間10秒休息夠嗎？我跟到嗎？」我在苦思對策時，每5秒間隔，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出發，兩條快線只剩下我一個。

「去啦余伯賢！跟住呀！」游教練喝道，我趕緊出發跟上，游在Doris腳後。25米轉池、50米轉池，都能緊隨Doris身後，順着前面水流游果然比帶頭游輕鬆，看到詩琳她在側面游過時我更為亢奮，甚至希望游在Doris前。游完100回來看時間，35:47，我在34:30出發的，即是1分17，順着水流不自覺游得比想像中快！約10秒時間稍為回氣，前面的人又再出發，隊伍便向前移，詩琳、Doris，36:00，我再度跟上。

起初我也算跟得上，時間維持在1分20內，快線的節奏比慢線快上很多，我跟在隊尾基本上沒能看到游在隊頭的Jay哥，每次到達池邊只有寥寥幾個。游了幾個後，Doris像加快了速度，稍一不留神就被甩開半個身位。跟其他競速運動互通的道理，一被甩開便很難再追上，我深知這個道理，距離稍為拉開便發力追上。回到池邊，氣喘得比上輪更嚴重「1分23，慢咗啦！」游着游着，眼看距離愈來愈大，也再耗不上更多力氣追。游出的時間也愈來愈慢，「1分27！」游回池邊連Doris也看不見，唞不過多少氣又再出發，漸漸意志消沉，頹然得也忘了圈數，不知所以地打圈游着。

「余伯賢停一個，褪埋一邊！」超過1分30了，Jay哥、哥哥、AK、阿榮也陸續游回來轉身，我只能退到線道上的一角看着別人游。望向詩琳她，不僅跟緊隊伍而且有約10秒休息，看來游刃有餘。一個纖瘦細小的身軀仍然苦苦追逐，在隊尾幾近是不歇息地打圈追着，她是Doris。說起上來Doris還真厲害，她是跟我同年的，和胖虎一樣早我一年入隊，全部項目已經達到D2的標準或以上。無他，所謂天道酬勤，她幾乎所有B1、2的訓練都有出席。

這刻確是很灰心，心裏不是味兒，我知道的，我比女仔還要弱。

「仲有6個，呢6個同我頂埋佢！」游教練跟我說。怎麼也好，只剩6個100了，只少我要跟好這6個100，做好現在力所能及的事！Doris游回來，唞了幾啖氣又再出發。5秒後，我也追上了，緊貼着她。可能她體力也差不多見底，Doris明顯游慢了，「我應否過她？」我休息了1個100，算是回復了點，「會否阻礙她完成訓練？」我也是怕超過她時打亂她的節奏。「掂牆後問她吧！」

「我唞咗個，等我游先？」我向Doris問道，「好！」Doris氣虛力弱地回答後，我立即蹬牆出發。唞了一個又慢游了一個，輕易地便追上前面的詩琳，看着她在打筋斗，心裏暗自高興了點，也算是追上她的腳步，不想被她甩開，又更努力地追着。

「Check heart rate！」總算完成了main set，右手放到左胸上看着時鐘數了10秒心跳，「廿九！」「好！放鬆。」我浮了在水面上，緩緩地游「背蛙」，幾近聽不到任何聲音，看着藍天白雲，今天天氣真好，斜陽曬下來帶點暖意，浸在清涼的水裏，就這樣浮上一整天也可。

最後還有幾個主項短衝，所有人上水，三條線六個人一組，浩浩蕩蕩的一排排跳水衝刺，是當刻泳池最「疊馬」的隊伍，甚是威風！自、蝶、背、蛙排先後，我游蛙式在最後。詩琳在蝶式那組，只她一個女孩子是蝶式主項，但是跟男仔比賽也算不落下風，真厲害！

由體能、main set，到衝刺練習，真的「搾到盡」了，衝完最後一個堂慢慢游回池邊，有點暈眩、看到有幾顆星星在轉着，也沒力氣上水，除下了緊箍着的泳鏡泳帽便整個人「掛屍」在泳線上回氣。突然，泳線向下一墜，我人跟着沉入水中，上來正要罵道，卻看到她坐着泳線，是詩琳！她坐在泳線上除下泳鏡，雙眼處多了一圈淺淺的紅印，向我笑道：「Oh sorry呀，hehe！」把我原來的怒氣一掃而空，回了句「你又喺度嘅」，「係呀又見返你！」她也回道，更讓我心跳加速！想跟她說兩句話又不知從何談起，問她名字？妳加入了這組嗎？「喂，程詩琳！唔好再坐線呀！」游教練叫道，她轉身看去又跣進水。我們沒能說上話她就彈了上岸，除下泳帽放下她那把長髮，拿回她的物品衣服，向游教練說了再見，便進女更衣室。教人怎麼生她的氣？她那笑容不知能殺多少人，又怎會介意？

其他泳隊泳班多在撘正下課，整個更衣室只有在撘半下課的我們，聚在淋浴間的角落。這個位置就在水簾右側，只一小塊牆遮掩着。十多人圍在這個角落沖涼，不管這個淋浴間多大，一邊沖涼一邊吹水「jam歌」， 鬧得更衣室熱哄哄，有時候更噪吵得外面泳池也聽得清楚，尹教練得走進來控制場面。我跟阿自也就是這樣「埋堆」。

換完衫，我們習慣到泳池附近的便利店流連，買喝的吃的，吹多陣水再走。咁啱得咁橋，從更衣室出來看到詩琳她和幾個女仔走在自己跟前。那一刻世界好像靜止了，聽不到大伙人的談話聲，心無旁騖，眼神集中在她身上，和旁邊的女仔談話時看到她半邊臉，她的笑眼，彎成一個半月，她那雙眼就是這麼漂亮吸引。長曲髮和她也很配襯，有時向後撥弄她那把秀麗順滑的頭髮，就像那些洗髮水廣告中，女主角僅憑秀髮便能俘虜男主角，帶點自然地在男孩面前整理秀髮。看到她，每次胸口都會感到翳悶，呼吸不暢，心在「卜卜...卜卜...」，身在輕微的顫抖，我知道這樣的形容很老土，又試問有誰人的初戀不是膽戰心驚？我嘗試吸一口大氣來緩解，但我着實對這種將近窒息的感覺不抗拒。

走到巴士總站處，她跟其他女仔拜別，繼續往前離開。我則跟大伙往左轉到便利店。當下心生一個強烈慾望，我要逼自己游得更快，一直進步，直至可以和她一起游！

來到便利店，一大伙人徑直走往收銀處結帳，便利店有賣熟食，還記得那時剛推出印尼撈麵，只售5蚊，再加5蚊可配任飲汽水或沙𣲙，魚蛋燒賣10蚊10粒，很適合我們練水後醫肚。那位負責熟食的阿姨都認得我們，每次都會和我們撘上話。大姐姐們也會來買喝的，偶爾會和大哥們說兩句再走。不知怎的，我們這伙人吹水好像不會停，Khan、阿自他倆總能爆肚，又說過不完，每次都會捧腹大笑，逗留個半小時九個字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