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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與臺灣的分別,在於倫理與法理
我常說,香港人與臺灣人的文化差異,比起香港人與大陸人還要遠。
這種說法很容易引起爭議的,因為香港人想要民主,而臺灣是個民主國家,也因為香港人使用傳統漢字,而臺灣人也使用傳統漢字。香港人自然地覺得自己跟臺灣人比較相近,而跟普遍接受專制又用簡體字的大陸人比較排斥。
即使是排斥臺灣的香港人,會說臺灣是使用繁體字的大陸,而排斥香港的臺灣人,同樣地也說香港人就中國人。這個說法除了氣話外,到頭來還是同一個問題:大家都覺得大陸人是與自己的異類。把大陸人當成一種貶低人的詞語。
但我必須再重申,香港文化跟大陸文化比較接近,可臺灣比較遠。這沒有貶低任何一方,我說的是本質的問題,先旨聲明,同樣地,我並不覺得大陸文化就比較低等。我只是覺得「不同」,而不是有優劣之分。
有些人會把東西看成「民主與專制」的差異,但我在臺灣那麼久了,我會說,不論現代民主與一黨專政式的專制,他本質上都是西化。
香港是個極度西化的地方,那部份是因為英國統治,但更多是因為難民社會,因為這個社會是從幾十年前打散而重新組成的,所以他失去了大部份的亞洲價值觀與傳統,而更快的被注入西化的部份。而中國大陸呢?他則是用另一個方式,就是各種政治運動,文化大革命,一樣的破壞了傳統的社會,而走向另一種西化,不是英式,你可以說是法式或俄式都可以。無論如何,你不能否認中國已成為現代化國家,有能力建立現代化的城市,文化與科技。
而臺灣相較於香港與中國,他並沒有經歷太激烈的社會架構破壞,臺灣比起香港與中國的城市(對,我很強調城市,不包括農村),保留了更多的傳統社會,東亞的社會。臺灣既是個有現代民主制度的國家,但是他沒有失去最傳統的亞洲農業社會。
甚麼是一個亞洲社會?就是一個以維持「倫理」作為優先的社會。人與人的關係,倫理,輩份,這些事情在東亞的社會是優先的,也是東亞社會的太平的優先,比方說,臺灣期望女性及早成婚然後在家相夫教子,會把通姦看成罪,這些都是東亞傳統,他沒有以前那麼封建,但是改變並沒有其他地方那麼大。
這並不是只有臺灣這樣,日本,韓國,都是這樣,你會發覺前大日本帝國的統治範圍,其實都是比較留著東亞的傳統。人與人的關係,在任何事情是優先的,人應當依靠其他人才能夠在社會生存,不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還是同鄉,重視「人」與「情義」是亞洲的特色,對人有情也代表寬容,寬容自然不利建立制度,這既是優點也是缺點。
看日本政治就很明顯,世襲在日本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政客之所以是政客,是因為父親是政客,而父親是政客的原因,是因為他祖父也是政客,祖父是政客的原因,是因為曾祖父是政客,子承父業,一代傳一代,不僅他們自己接受,大部份民眾也有這樣的慣性。不想破壞已有的人際網絡與關係,與人相處的能力和對於大家關係斤兩的確認,搞清楚狀況,是社會人非常重要的。
相對而言,香港與大陸的社會,或多或少減少了這成份,並不是沒有,而是「減少」,這些地方也一樣有裙帶與人治,這是顯然的事,但是基本上這些社會比較容易一些待人表物能力較差的人,以其他方式去拉回這方面的劣勢,中國是因為地大物博,競爭激烈,香港是因為制度嚴刻甚至有點宗教化。
香港失去所有的土地,也失去了大部份的倫理,所以香港人重建道理,就只能依附英國人遺留下來「法理」。
這是香港人不能適應臺灣的主要原因,那是因為臺灣社會並沒有那麼依賴法理,他有倫理與道理存在,而且這是社會的常識,但香港社會並沒有,香港人需要法理去判斷道理,一旦失去了明顯的權利,規則的定義,就會不安與無所適從。法理這種事,比較西方,是否那麼優越呢?其實看看現在的香港就知道了,法理本身不等於是較好的東西,他只是較無情的東西,但他剛好適合一個欠缺倫理的社會。
因此他們才會去到臺灣要求各種「權利」,但臺灣社會是倫理社會,他們不希望寫死各種法律權利,而只會給予各種方便,而覺得已對香港人有足夠的善意,但香港人普遍並不理解「方便」是甚麼,只覺得沒有法定權利的保證就是不安全,結果雙方就無法調和。
或者說,實際上也不過是等待香港人接受或理解臺灣的一套。因為香港改造臺灣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