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楔子
「你年紀唔細……仲唔結婚係想點呢？返工搵得嗰少少，留喺屋企食米，你知唔知你所有表妹都結婚啦？」母親說。
「下個月，我再畀多啲家用你啦。」盧冰擺擺手，只攤坐沙發。
「你賺又唔係賺得多，加咩家用，攞嚟還債好過啦！我只係想你快啲結婚。漢仔唔好咩？你哋到底拖乜嘢？」
盧冰心想：母親，我實屬不孝女兒，年歲已經三十一，卻未能像別家女兒一樣成為妻子或母親，都不知在等什麼。個個都說，香港思想開放，女子灑脫獨立，固然是的，然而人們仍為孤身一人的女人投以同情目光，說這是剩女，仿佛婚戀是唯一歸宿。
這座城正在衰落，她為什麼一定要找個人生活呢？與他數算社政的敗壞，真能令日子更順意麼。
可惜她不可以找一個人，無償地為她們家拿出幾十萬。
「我哋會㗎啦，仲計劃緊。」她只好說。
「我都唔求你生小朋友吖……只係想你穩穩定定，有個人錫咋。」母親仍然喃喃。
盧冰不得不擺出唯唯諾諾模樣：「知道知道。」
實在，她倒不是不想結婚，大學時期也會迷糊地擁著夏和希說「非君不嫁」；她只是和陳之漢之間，好像沒有愛情。沒有愛情也可以結婚嗎？如果可以，她心急什麼呢，他日真要憑婚紙出入餐廳，再在大街上捉一個人去往民政局也不遲。如果不可以，她此刻的惆悵，又顯得太可笑。
「唉、唉，我都七十啦……」母親又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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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三十歲，是否一定要結婚？//《將要》
偏偏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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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我見你
2021年3月，盧冰第一次見陳之漢。
在母親的介紹下，二人約在餐廳吃飯，她說陳之漢是她朋友的朋友的表姨甥，與盧冰同樣單身。這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讓她好好相親，如若合意便結婚吧——就算不合意，也可將就將就。一見，才發現是她同事覃雪知曾經的訪問對象。
世界真細小。
盧冰馬上在心中盤算陳之漢的收入，能不能抵家裡的債務。呵，她真只得相貌，她如此鄙視自己。
那時，她還未滿三十一歲，而他四十五歲。
他細碎地聊起自己，大學教授，教導商科，長年住在大學宿舍，右腳有嚴重的靜脈曲張潰瘍，家裡有嘮叨病父，希望他盡快娶妻、繼後香燈。他強調自己的職級薪酬表位置，她卻無法代入他的POINT級，到底不是同行。
如計算經濟條件，陳之漢實在不差。盧冰好奇他為何需要相親，認識素未謀面的女子，在四十五歲之時，要麼再早點，要麼再晚點。
她沒有問，只是打量他耳朵上細碎的雪，忽然有點冷。
「作家？」陳之漢微笑，反問盧冰的職業。
「唔係唔係，我係記者嚟，做攝影專欄。寫書已經係好耐以前嘅事。」她想，許是母親吹噓她的職業為「作家」，但卻不知，在這文字無價的城市，作家這名頭更加一文不值。她再解釋：「誤會、誤會。」
盧冰確實有過作家夢，然而發不長，本來人就是要從夢中醒來，長睡不起，跟死人沒有分別。
當記者，其實收入也不高，可是她都算鍾情於報導城市狀況。
「都好好吖，有文學味。」
陳之漢似乎分不清文學和文字，但她覺得如此最好，再解釋下去笨拙難堪的也只是她。她將此當成稱讚吞下，隨便笑笑。
他轉而談論自由市場、賽局理論、風險厭惡。他素來喜歡說話，盧冰確實聽不懂，只靜靜地聽他說，偶然展露崇拜的眼神，久不久點一下頭，給予肯定。她想，他是大學教授，到底，也會為學識自豪吧？
他確實是。
「我哋會唔會再見面呢？」他問。
「可以。」她禮貌地頷首。
對陳之漢這個人，盧冰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他不過四十五歲，便有滿頭白髮，比她年長十五年的臉有很深的淚溝和法令紋，抬頭時更有「火車軌」；語氣之間的溫吞，又似乎將他的輩分提高。啊，是她庸俗了，光記住了他的相貌氣質，如此涵蓋愛。
不知為何，他有種「垂垂老矣」的氣質。作為女子，她不對一棵松樹心動。
但是，誰敢說得絕對呢？見不見面、戀不戀愛、結不結婚，本沒有絕對關係——沒有任何一種關係有必然的邏輯，只不過是組合因素。盧冰也談過幾次戀愛，然而全都沒有結果，對方或出軌，或表示感情淡了，或遠走他鄉。
在她心中留下最多痕跡的人，卻未曾傷害她，只是天意使二人無法攜手共度餘生而已。
陳之漢說：「坦白講，你嘅條件我都幾鍾意——細我一截但又唔係𡃁妹，而且生得靚女、高挑、皮膚白……嗯，學歷都唔差。所以，我哋可以試吓見多幾次，你點睇？」
母親，謝謝你給我的好皮囊，他也只看見這些了，怪就怪我的人格魅力太隱晦。盧冰微笑，在心中暗忖。
第一次見了一小時而已，還寄望什麼欣賞內涵？
她也不過是為了嫁出去才與他見面，又提什麼內涵，應該聊財產分配、法律名頭，不是嗎？她自己，分明也一直在打量他的相貌，心底裡甚至還說他是松樹呢。
2021年3月，盧冰第一次見陳之漢。
在母親的介紹下，二人約在餐廳吃飯，她說陳之漢是她朋友的朋友的表姨甥，與盧冰同樣單身。這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讓她好好相親，如若合意便結婚吧——就算不合意，也可將就將就。一見，才發現是她同事覃雪知曾經的訪問對象。
世界真細小。
盧冰馬上在心中盤算陳之漢的收入，能不能抵家裡的債務。呵，她真只得相貌，她如此鄙視自己。
那時，她還未滿三十一歲，而他四十五歲。
他細碎地聊起自己，大學教授，教導商科，長年住在大學宿舍，右腳有嚴重的靜脈曲張潰瘍，家裡有嘮叨病父，希望他盡快娶妻、繼後香燈。他強調自己的職級薪酬表位置，她卻無法代入他的POINT級，到底不是同行。
如計算經濟條件，陳之漢實在不差。盧冰好奇他為何需要相親，認識素未謀面的女子，在四十五歲之時，要麼再早點，要麼再晚點。
她沒有問，只是打量他耳朵上細碎的雪，忽然有點冷。
「作家？」陳之漢微笑，反問盧冰的職業。
「唔係唔係，我係記者嚟，做攝影專欄。寫書已經係好耐以前嘅事。」她想，許是母親吹噓她的職業為「作家」，但卻不知，在這文字無價的城市，作家這名頭更加一文不值。她再解釋：「誤會、誤會。」
盧冰確實有過作家夢，然而發不長，本來人就是要從夢中醒來，長睡不起，跟死人沒有分別。
當記者，其實收入也不高，可是她都算鍾情於報導城市狀況。
「都好好吖，有文學味。」
陳之漢似乎分不清文學和文字，但她覺得如此最好，再解釋下去笨拙難堪的也只是她。她將此當成稱讚吞下，隨便笑笑。
他轉而談論自由市場、賽局理論、風險厭惡。他素來喜歡說話，盧冰確實聽不懂，只靜靜地聽他說，偶然展露崇拜的眼神，久不久點一下頭，給予肯定。她想，他是大學教授，到底，也會為學識自豪吧？
他確實是。
「我哋會唔會再見面呢？」他問。
「可以。」她禮貌地頷首。
對陳之漢這個人，盧冰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他不過四十五歲，便有滿頭白髮，比她年長十五年的臉有很深的淚溝和法令紋，抬頭時更有「火車軌」；語氣之間的溫吞，又似乎將他的輩分提高。啊，是她庸俗了，光記住了他的相貌氣質，如此涵蓋愛。
不知為何，他有種「垂垂老矣」的氣質。作為女子，她不對一棵松樹心動。
但是，誰敢說得絕對呢？見不見面、戀不戀愛、結不結婚，本沒有絕對關係——沒有任何一種關係有必然的邏輯，只不過是組合因素。盧冰也談過幾次戀愛，然而全都沒有結果，對方或出軌，或表示感情淡了，或遠走他鄉。
在她心中留下最多痕跡的人，卻未曾傷害她，只是天意使二人無法攜手共度餘生而已。
陳之漢說：「坦白講，你嘅條件我都幾鍾意——細我一截但又唔係𡃁妹，而且生得靚女、高挑、皮膚白……嗯，學歷都唔差。所以，我哋可以試吓見多幾次，你點睇？」
母親，謝謝你給我的好皮囊，他也只看見這些了，怪就怪我的人格魅力太隱晦。盧冰微笑，在心中暗忖。
第一次見了一小時而已，還寄望什麼欣賞內涵？
她也不過是為了嫁出去才與他見面，又提什麼內涵，應該聊財產分配、法律名頭，不是嗎？她自己，分明也一直在打量他的相貌，心底裡甚至還說他是松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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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
留名 
「可以。」盧冰重複上個回答。
他欲言又止，最終拿出信用卡結帳，她說：「不如AA？」
「我搵得多你好多，唔好同我客氣。」
「唔使。」她拿出錢包，將幾張紙鈔放在桌上。呵，多俗氣，將金錢暴露在大學教授面前。她只是不想給他覺得，自己不能付起一頓飯的價錢。
他沉默片刻，說：「恭敬不如從命。」
盧冰對陳之漢的感覺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差，雖然他有些驕傲，卻仍是會尊重人的想法，不至於強加自己的一套於對方。和他相處，談不上舒服，可是也並不突兀。
只是，從步出餐廳起，他就對她更加熱情。
忽然，盧冰掛念夏和希，他應該是她的最愛，只是戀愛兩年後，他出車禍死了。
###
盧冰容貌清秀，眉眼如絲，白晳頸項伸得長長，一頭烏髮如瀑布散落，手背上的青筋極明顯。她的外在完全是大美人類型，雖然並非陳之漢喜歡的類型，但他仍認為，擁有這副皮囊，不應單身至今。
他一直覺得，女子的外貌極具兩性關係的價值，原因也不細論，怕被說性別歧視，即使他確實認為一個女人的最大價值，就是外在的性吸引力。
他自問，大部分時間是好男人，有時不是。
這兩年，他一直都與一個已婚女人偷情——黃立怡——她無疑是一個壞女人，婚外出軌，與他從未斷絕來往。她崇拜他的學識，厭惡丈夫區區莽漢，字都不懂得一隻。他實在瞧不起她的將就，卻又喜歡其伏低做小、從下而上看他的迷離眼神。女人啊，有了兩個小孩子又怎樣，母性未能抑制放淫的天性，始終喜歡優秀的男人——
當然，這種想法，實在太不符合普世價值了。所以，陳之漢未曾與人說。
對盧冰的好感，除了來自容貌，尚有她隱隱散發出來的傲氣。相親，但情願與他分付飯錢，多少有點教養和禮貌；總算有正當和穩定職業，香港永遠有新聞，記者不可能失業。
累是累點，人工低是低點，但到底不會失禮。
配他，也還好，不會引人咋舌，雖然他覺得她或者有點高攀了。
她的母親說，盧冰寫過書，十八歲時出版了一本小說，之後也有創作。
寫書、寫書，陳之漢想著便覺得可笑，因為她下筆之時必定認為自己文采斐然，那時應該才剛讀完中學，沒有想過人生挫折重重，光有自以為文藝的心，是不足以滋養生活的，要不然為何上班。可是，她的經歷卻勾起他的好奇，這樣的女子三十歲了——要找個人嫁了——
如果他能折服她，這會是他的本領。
關心社會、自詡文藝，應當是高傲而濃烈的。
當然，陳之漢理解，愛情只不過是他眾多人生體驗中的其中一種，不必過分沉浸。以前也有認真地喜歡過人，只是大了，便覺得關係不是好投資，兩個人能出的差錯，比一個人的機率多出一倍。
第二、三次見面，他待盧冰更加溫文有禮——她會喜歡吧？都稱如此男子為溫潤如玉。
二人聊起教育近況，陳之漢說：「好彩大學冇咁多嘢搞，從此415都係國家安全教育日，連幼稚園學生都要有呢個concept，十年之後香港又係另一個樣。十年之前嘅嘢，好多都迷糊。」
「都唔使十年，身份認同啊嗰啲都已經好快變晒。」盧冰感歎。
「我哋應唔應該要有下一代呢？」
「都係睇咩角度切入嘅，呢啲問題，有時被放得太社會層面，好似都磨走咗只係兩個人、想要小朋友嘅諗法。」
「睇同邊個要，再睇抵唔抵計。」他強調：「我結婚係想生小朋友嘅，都養得起。」
盧冰馬上代入做他的妻子，和他生一個孩子，請他幫忙還幾十萬的債，對他來說，抵計嗎？生育小孩子呢，難道又應該是一項買賣嗎？她本來就喜歡小孩，但如果子女長大，知道母親最初不為想栽培他們而生育，會否傷心？生命的給予者，對生命竟無敬畏。
她真是充滿缺陷。
他欲言又止，最終拿出信用卡結帳，她說：「不如AA？」
「我搵得多你好多，唔好同我客氣。」
「唔使。」她拿出錢包，將幾張紙鈔放在桌上。呵，多俗氣，將金錢暴露在大學教授面前。她只是不想給他覺得，自己不能付起一頓飯的價錢。
他沉默片刻，說：「恭敬不如從命。」
盧冰對陳之漢的感覺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差，雖然他有些驕傲，卻仍是會尊重人的想法，不至於強加自己的一套於對方。和他相處，談不上舒服，可是也並不突兀。
只是，從步出餐廳起，他就對她更加熱情。
忽然，盧冰掛念夏和希，他應該是她的最愛，只是戀愛兩年後，他出車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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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冰容貌清秀，眉眼如絲，白晳頸項伸得長長，一頭烏髮如瀑布散落，手背上的青筋極明顯。她的外在完全是大美人類型，雖然並非陳之漢喜歡的類型，但他仍認為，擁有這副皮囊，不應單身至今。
他一直覺得，女子的外貌極具兩性關係的價值，原因也不細論，怕被說性別歧視，即使他確實認為一個女人的最大價值，就是外在的性吸引力。
他自問，大部分時間是好男人，有時不是。
這兩年，他一直都與一個已婚女人偷情——黃立怡——她無疑是一個壞女人，婚外出軌，與他從未斷絕來往。她崇拜他的學識，厭惡丈夫區區莽漢，字都不懂得一隻。他實在瞧不起她的將就，卻又喜歡其伏低做小、從下而上看他的迷離眼神。女人啊，有了兩個小孩子又怎樣，母性未能抑制放淫的天性，始終喜歡優秀的男人——
當然，這種想法，實在太不符合普世價值了。所以，陳之漢未曾與人說。
對盧冰的好感，除了來自容貌，尚有她隱隱散發出來的傲氣。相親，但情願與他分付飯錢，多少有點教養和禮貌；總算有正當和穩定職業，香港永遠有新聞，記者不可能失業。
累是累點，人工低是低點，但到底不會失禮。
配他，也還好，不會引人咋舌，雖然他覺得她或者有點高攀了。
她的母親說，盧冰寫過書，十八歲時出版了一本小說，之後也有創作。
寫書、寫書，陳之漢想著便覺得可笑，因為她下筆之時必定認為自己文采斐然，那時應該才剛讀完中學，沒有想過人生挫折重重，光有自以為文藝的心，是不足以滋養生活的，要不然為何上班。可是，她的經歷卻勾起他的好奇，這樣的女子三十歲了——要找個人嫁了——
如果他能折服她，這會是他的本領。
關心社會、自詡文藝，應當是高傲而濃烈的。
當然，陳之漢理解，愛情只不過是他眾多人生體驗中的其中一種，不必過分沉浸。以前也有認真地喜歡過人，只是大了，便覺得關係不是好投資，兩個人能出的差錯，比一個人的機率多出一倍。
第二、三次見面，他待盧冰更加溫文有禮——她會喜歡吧？都稱如此男子為溫潤如玉。
二人聊起教育近況，陳之漢說：「好彩大學冇咁多嘢搞，從此415都係國家安全教育日，連幼稚園學生都要有呢個concept，十年之後香港又係另一個樣。十年之前嘅嘢，好多都迷糊。」
「都唔使十年，身份認同啊嗰啲都已經好快變晒。」盧冰感歎。
「我哋應唔應該要有下一代呢？」
「都係睇咩角度切入嘅，呢啲問題，有時被放得太社會層面，好似都磨走咗只係兩個人、想要小朋友嘅諗法。」
「睇同邊個要，再睇抵唔抵計。」他強調：「我結婚係想生小朋友嘅，都養得起。」
盧冰馬上代入做他的妻子，和他生一個孩子，請他幫忙還幾十萬的債，對他來說，抵計嗎？生育小孩子呢，難道又應該是一項買賣嗎？她本來就喜歡小孩，但如果子女長大，知道母親最初不為想栽培他們而生育，會否傷心？生命的給予者，對生命竟無敬畏。
她真是充滿缺陷。
留名
陳之漢見她不應，問：「你呢？會唔會想生？」
只要她稍稍搖頭，他都不會再找她。
「我好鍾意小朋友，都想要自己嘅小朋友。」和冷漠外表不同，她實際上對小朋友很有耐心，因為他們的善是真的，惡也是真的，她覺得可愛，如果可以，她想有後代。她也真的喜歡小朋友，只是不想隨便生。
他點點頭，至少，在這方面要有共識，他大致滿意盧冰的條件，主要是，她很美麗。
二人沉默。
陳之漢猜她會喜歡毫不尷尬的沉默，這實在是文藝之人都喜歡的心領神會的氣氛；討一個女人歡心，對現在的他來說，不難。
果真，她忽然抬頭，似是帶點感激地對他笑了笑。他知道，她對他的好感多了——事實上，她只是不想再談下去，怕自己露怯，從頭到尾，她都不夠坦誠，只是大家都有共識：之所以相親，是想成婚了。
結帳之後——再次分付飯錢之後，走出街外，他悄然牽起了她的手，她沒有回握，但也沒有鬆開。
就這樣，雖然，他未曾問她一句：「不如我哋一齊？」但二人還是在一起了。
陳之漢如此說——他們給予對方一年「寛限期」，可做情侶的事，但仍可追求其他對象、可和別人交往；如果遇上更合適，便和平分開。
都只是為了保障大家的選擇權利而已。
在他看來，說不定，他可以遇上條件更好的；如果她也能遇見，他會衷心祝福。
只要她稍稍搖頭，他都不會再找她。
「我好鍾意小朋友，都想要自己嘅小朋友。」和冷漠外表不同，她實際上對小朋友很有耐心，因為他們的善是真的，惡也是真的，她覺得可愛，如果可以，她想有後代。她也真的喜歡小朋友，只是不想隨便生。
他點點頭，至少，在這方面要有共識，他大致滿意盧冰的條件，主要是，她很美麗。
二人沉默。
陳之漢猜她會喜歡毫不尷尬的沉默，這實在是文藝之人都喜歡的心領神會的氣氛；討一個女人歡心，對現在的他來說，不難。
果真，她忽然抬頭，似是帶點感激地對他笑了笑。他知道，她對他的好感多了——事實上，她只是不想再談下去，怕自己露怯，從頭到尾，她都不夠坦誠，只是大家都有共識：之所以相親，是想成婚了。
結帳之後——再次分付飯錢之後，走出街外，他悄然牽起了她的手，她沒有回握，但也沒有鬆開。
就這樣，雖然，他未曾問她一句：「不如我哋一齊？」但二人還是在一起了。
陳之漢如此說——他們給予對方一年「寛限期」，可做情侶的事，但仍可追求其他對象、可和別人交往；如果遇上更合適，便和平分開。
都只是為了保障大家的選擇權利而已。
在他看來，說不定，他可以遇上條件更好的；如果她也能遇見，他會衷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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