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小徑穿過金色的林地,
可惜我不能同時涉足
……
很久以後,我會在別處長歎,
追溯當年的路口。
──Robert Frost,〈未擇之路〉
「喬治國王陛下的忠順臣民」從發現自己是「我們美國人民」那一刻,歷史就變得不可逆了。格蘭維爾伯爵的讓步或許能使美洲的輝格黨反動派滿意,但威斯敏斯特的任何妥協都不可能讓美國人滿意。婚約條款和嫁妝分量的討價還價是一回事,強姦婦女又是另一回事。獨派和統派的任務難度天生就不平等,打破的雞蛋不大可能自己回到蛋殼裡面去。鬥爭的勝利對統派是不夠的,對獨派是不必要的. 統派必須保證,沒有人對獨統問題感興趣。鬥爭只要開始,他們就已經輸了。無論鬥爭的結果如何,鬥爭的事實本身就是有利於獨派的。
從此以後,美洲民兵、英軍和法軍的成敗其實已經不再重要。邱吉爾所謂的第一大英帝國解體,已成定局。英國人及其盟友如果勝利,獨派在十三州自然無法存身。他們必然像後來的摩門教徒和布林人一樣,向英國人鞭長莫及的中西部大草原遷徙。荒野遷徙本身就是構建民族共同體的最有力刺激,足以形成不亞於「五月花號」神話的立國根基。歷史發生的唯一擾動,就是美國可能變成內陸農業國家或太平洋國家,用阿帕拉契邊界取代大西洋邊界。英國人既然失敗,就該輪到統派遷徙了。他們的遷徙等於將原先的殖民地搬到聖羅倫斯河北岸,把法語的加拿大變成了今天的雙語國家。
共產主義本質上是一種極端理性主義的解構學說,對其所到之處的社會生態有極大的破壞作用。共產主義的解構手段一方面製造了太多的敵人,另一方面又破壞了自身建立政治基礎的可能性。共產主義者如果不能摧毀類似的保守勢力(薯片 ),就不可能奪取政權和維繫政權[/blue],因此他們總是激烈的帝國解體派,比任何人都更加不能勝任帝國繼承者和保衛者的角色。[red]他們以今日之我反對昨日之我,只能完全倚靠自己。猜忌會導致更多的暴行,反過來導致更大的猜忌。[/blue]這是一場馬克白式的遊戲,[red]回頭路注定跟來時路一樣血腥[/blue]。
[red]選舉制度和國會議席的鬥爭,內容本身沒有什麼意義,意義在於鬥爭本身,也就是鬥爭造成的劃界效應。
共產主義的統治力量在於地下組織(新移民 ),國家政權就是統戰機構。遠東共和國的領導人都是資產階級,陝甘寧邊區的參議員都是地主士紳。然而地下黨只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命令議員的兒子牽著議員的鼻子遊街示眾。香港還沒有出現這種場面,原因不在於黨的議席不夠多(至少已經比黨在陝甘寧邊區參議院的議席多),因為黨在基層的組織不夠強,以及大決戰的時機尚未來臨。小團體內部的操縱和審查,一向都比針對群眾的操縱和審查成本低。選舉都可以搞政審和甄別,議會內部有什麼不可以?你只要接受了統戰的遊戲規則,早晚會像遠東共和國的部長一樣走進集中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