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回憶錄:六月抗爭篇

元元風月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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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6:25
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由本章起,每一個新post將會以篇做單位。
唔用一post到尾嘅形式,係因為各篇之間嘅甜度上下落差好大。用篇做單位,除咗方便大家食用,亦避免響唔適當嘅場合追故,搞到電腦大爆炸。
而為咗方便整理,依個post會擺番哂六月抗爭篇嘅全部文章。001到005之前已經出過,006係今日嘅更新。
更新頻率則維持不變,逢星期五更新一章。

從下一章起,故事將進入見山村篇,預料會用四章/四個星期連載,亦將包含高甜、高虐、血腥、黑暗嘅內容。


六月抗爭篇:閣下在此
(001)2047年那個晚上我在新居寫信
(002)泰北之旅
(003)水城區遊行
(004)方朗站生存戰
(005)水天圍的日與夜
(006)水天圍的夜與霧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7:10
(001)2047年那個晚上我在新居寫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fqhfVBjeso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遊戲,
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亞細亞的孤兒》

「The time now is 9 pm PDT. You have 1 unread email.」
「依個時間有新電郵?應該係junk mail吧。」我心想,但依然用簡單的手勢打開電郵信箱。
「亂碼?等等,收件人係老豆?依個電郵alias,老豆講過,只係俾佢響香城最後一個學期嘅學生…」一邊看電郵,一邊打開桌子旁邊的抽屜櫃。
「1989號硬碟,應該放左響好底…」我一邊回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咐,一邊在抽屜櫃裡找尋著外置硬碟。
「搵到喇!嘩!好多塵!」當然了,上次拿出來定期檢查和備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
「好彩部電腦仲有USB port啫。」在2047年,有USB的電腦,就如2020年有3.5吋軟碟機的電腦一樣,並不常見。
「64號資料夾…入面個解密程式…」我回想起父親自我懂得用電腦起,每年都會複習一次如何解密。

「Okay,解密成功。睇吓入面講乜先…」

「Dr. Wong您好,
突然電郵給您,實在有點冒昧,希望您在北美合眾國生活美滿。

上一次見您,已經是27年前了。您離開前曾經講過,如果日後有任何需要,可以用您說的亂碼方式,寄電郵給您。最近發現身體不適,做檢查後才知道已經有第三期的子宮頸癌,雖然可以做手術,但不知道身體能否承受得住。
我並不需要金錢援助,只是想,如果能夠再見Dr. Wong一面,傾談一下27年來的人生浮沉,那我就沒有甚麼遺憾了。現在我住在泰馬柬聯邦的北部,地址是XXX,北美合眾國應該沒有直達航班到這裡,要在快谷機場轉機,才能到達。

敬請 道安

學生
Mandy」

「諗住響SAND停薪留職,去讀PhD可以走得甩,真係『唯有業隨身』啊。一日都係老豆,改我個名做光時,仲要姓黃,唔通連個天都唔鍾意…呀唔係,係要我繼續記錄二十幾年前,響香城發生過嘅事…」我一邊找往泰馬柬聯邦的機票,一邊想起與父親臨終前的對話:
「記住,如果收到依個電郵alias寄黎嘅郵件,只要係能力所及,就盡量幫佢地,老豆當年太軟弱,揼低咗班學生走咗黎北美合眾國…」
「得啦,老豆,阿媽成日都話,你已經盡哂人事幫班學生,剩低嘅就生死有命啦。」
「點都好啦,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佢地其中一個,記得要幫我同佢地親口講聲『對唔住』。」

「第三期的子宮頸癌做電療或者化療之後,存活率都幾高,點解講到好似交代遺言咁呢?不過老豆交帶落,回復佢之後就準備出發啦,反正響SAND做咗兩年嘢後就直接去讀PhD,都未有時間散吓心。」我心想。

「Mandy您好,

我是Dr. Wong的兒子黃光時,很不幸,父親於三年前已經因癌症逝世。

他離去前曾千叮萬囑,收到寄往這個電郵地址的郵件,只要在能力之內,都要盡力幫助寄信人。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會代替父親到泰馬柬聯邦一趟,與你傾談。

敬祝 早痊
光時」

Mandy第二天回信說,很歡迎我探望她,而且說聽到我的名字她很高興,因為知道我的父親並沒有忘記香城。

一個星期後,我登上從羅省出發,飛往快谷的客機,上飛機一小時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老公,你唔好咁激動啦。」
「佢地…佢地點可以咁對啲香城人?!只要間屋入面有細過25歲嘅女仔,就會安排一位人民黨黨員入住?咁同當年圍疆有乜分別?」
從小時候記憶的夢中驚醒,飛機已經接近降落。這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今次旅程對我的人生觀有多大的衝擊…

「家,太遠了,難道只是因為時間,因為距離。
夢,太長了,彷彿只是為了絕望,為了逃避.
我們沒有家,我們沒有家,孤兒是我們的名字,回家是夢裡的呼喚。」
《家,太遠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UMW8zMq6xU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7:39
(002)泰北之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71k7fbs2VU
「紅燈區,模糊的一個她,拿年輕僅有的美色,粉飾繁華。
紅燈區,抬頭都不見星,遊人花幾百銖買她,一身純情。」
《曼谷瑪利亞》

飛機抵達快谷後是中午,我在快谷住了一晚,並買了數天穿著的衣褲鞋襪,盡量令自己的服飾貼近當地一般民眾,並收起有導航功能的智能眼鏡,換上普通的眼鏡,取而代之的,是老舊的Mokia 3310,用來尋找店舖和食肆。對,在2047年,各國間的科技水平差異依然很大,如果隨便在發展中國家拿出高科技產品,可是會發生可怕的事呢。至於Mokia 3310,大概在地球毀滅那天,它依然能夠正常運作吧。
「又係Fat Lives Matter嘅示威,規模同廿幾年前,我未出世嗰陣差唔多…」我看著Mokia 3310上的即時新聞,就緩緩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坐飛機去濁萊,但當我走出濁萊機場大約數分鐘,尋找著往Mandy住處的巴士時,就聽到有人喊:
「Sir. Young and hot girls! Young and hot girls! Here! Here!」
看來,無論我怎樣模彷,對眼光銳利的當地人來說,都只是一隻等待宰割的肥美羔羊。

我當然沒有理會,繼續往大街走,終於讓我找到巴士站了。
「兩個鐘先一班?!好彩十五分鐘之後就有車啫…」
車程大約一個小時,就到達了Mandy住處附近的巴士站,循著Mokia 3310上Open Road Map的指示,來到Mandy住處,是一幢有兩層高,前舖後居的房子。

「你係黃光時?」在舖內的一位中年女性,看見我在舖外面左顧右盼,走出來問道。
「係。你就係Mandy?」我答道。
「唔係唔係,我係依度嘅老闆娘ดาว。Mandy之前救咗我對仔女ซัน同ทะเล,搞到無咗份工,我就請佢嚟我間舖度幫手睇症。」老闆娘一邊走向舖內,一邊回應道。
「老闆娘你係香城人?」我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問道。
「唔係,不過我係泰北孤軍嘅後裔。你有無睇過《泰北異域》依套戲呢?入面講嘅就係我爺爺佢哋嘅經歷。」老闆娘解釋道。
「有呀。我響北美合眾國Baltech主修數據工程同東亞研究,其中一科嘅功課要睇依套戲。但如果好似電影裡面咁講,老闆娘應該係識講福摩沙語?」我疑惑地問道。
「對!我以前大部分時間是講福摩沙語和泰國語。」她用福摩沙語說道,然後再用香城話解釋。「而家Mandy同佢朋友住響度,我就講香城話同泰文啦。至於點解我識講香城話,你知道廿幾年前,東南亞曾經出現奶茶聯盟,支援香城人嘅行動嗎?」
「我老豆以前有提起過。」我點頭地說道。
「雖然我當時得十四、五歲,但我係當時其中一個發起人,一路支援,一路努力學香城話。」她帶點自豪地說道,然後面色一沉。「之後,響香城徹底陷落嗰日,我喊咗成晚。」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7:55
「Hi,光時。」大概是聽到我和老闆娘的對話,Mandy從二樓走下來。「本來我仲諗緊使唔使同你講英文,睇嚟應該無需要啦。」
映入眼簾是一個飽歷風霜,鬢邊斑白的Mandy,根據父親描述,當年最後一個學期的學生大約二十、二十一歲,屈指一算,年紀應該只比去世了的母親大一點,但在我眼前的,外表比母親老得多,說是兩婆孫也沒有人懷疑。
「個樣老到嚇親你啦。」Mandy笑道。
「唔係…不過…」我語塞。
「Dr. Wong有無同你講過香城發生過嘅事?」Mandy問道。
「有,但都係輕描淡寫咁講。不過我響Baltech本科畢業後,去咗SAND做研究員,其中一項工作,係用就嚟無人識嘅Qython,去修復當年Ralantir同Foofle響水城區遊行後,開始響香城搜集嘅數據,所以聽同睇過唔少當年發生過嘅慘劇。」我回答道。

當年水城區遊行後,Ralantir借Foofle拍攝街景之便,在香城各處放置影向樹葉的特殊鏡頭,表面上是研究風速和空氣污染對植物的影響,實際上是從拍攝樹葉的微細振動,逆向推算出各種聲音,並以此記錄警察、國安、人民軍各種犯罪行為。雖然在2047年,對數據工程的學生來說,這已經是基本的入門常識,但在二十多年前,對大部分人來說卻是太空級科技。我在Baltech的本科論文指導教授,還因此上過TEE Talk呢。

「哈哈,就好似廿幾年前,北美合眾國要搵識寫DOBOL嘅人去計失業救濟金,結果要出到好高薪先請到人,嗰時我同房Kaza仲講笑話想寄CV去應徵添,真係日光之下無新事。」Mandy笑道,笑聲中卻有點唏噓。
「不過,你啲香城話響邊度學得咁好嘅?」Mandy問道。
「因為我爸爸媽媽響屋企都係講香城話,我媽媽來自未合併前嘅馬來東亞,大學去咗福摩沙國立大學讀語言學,佢語言天份好高,精通十幾種語言,包括就快失傳嘅泰雅語,我大概遺傳到佢一啲能力掛,除咗英文,用香城話、福摩沙語、泰文、島國語響日常溝通都無問題。」我答道,
「不過講起我阿爸,佢臨終前千叮萬囑,如果我日後見到佢嘅學生,要同你哋講聲『對唔住』。」突然想起父親的囑咐,補充道。
「傻啦。Dr. Wong佢幫咗我哋好多,根本無欠過我哋啲乜嘢。我印象最深刻嘅,係當年我哋醫藥系有三個師兄,同屋企鬧番咗,搞到無家可歸,Dr. Wong知道咗,不但只收留佢哋,亦嘗試從中斡旋,所以Dr. Wong根本唔使咁自責。」Mandy揮手說道。
「我阿媽成日都有勸佢,不過當年離開咗香城嘅人,大概都有同樣嘅感慨。」我嘆道。

「或者啦…不過當時留番響香城嘅,而家仲生存緊同可以自由咁生活嘅,都唔知剩番幾多囉。」Mandy感慨地說道。「嗯…由邊度開始講起好呢?你頭先講起621水城區遊行,就由嗰度開始講起啦,依個日子對我都有啲特別意思。」

「知己一聲拜拜遠去這都市,要靠偉大同志搞搞新意思。
會有鐵路城巴也會有的士,但是路線可能要問問何事。」
《皇后大道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v1-_SjPb2E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8:37
(003)水城區遊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qxmGLgSaZg
「在遠方有一山洞,名字就叫美夢,
洞裏花開透,送走悲苦哀痛,藍色小馬爭跳動。
在那方我心安靜,如像另有生命,
沒再恐失去,或怕找不到,藍色小馬可帶路。

在遠方有一山洞,名字就叫美夢,
洞裏心不痛,雪花飛也不凍,銀色鸚鵡講故夢。
在那方我心安靜,無名字但有性命,
靜看星飄過,靜看山飄過,如影一個風裏坐。」
《夢之洞》

Mandy喝了一口茶,開始幽幽地說道:「就由響去水城區嘅捷運上,我發到嗰三個夢講起啦。」

第一個夢,是小學時第一次認識音然的過程。
「喂!我哋最近唔夠錢使,可唔可以借住啲錢使吓?」兩個比我高大,應該是雙胞胎的男生問道。
「我…我無錢呀。」我驚恐地答道。
「點會?你個髮夾咁靚,肯定有好多零用錢使啦。」其中一個男生一邊扯著我的髮夾,一邊說道,痛得我都哭了。因為太害怕了,所以沒有逃跑。
「喂!你兩個做乜嘢呀!」一把女聲從遠處傳來。
當她走了過來,見我淚流滿面,兩個男生還不肯放開我,就快速地向他們踢了兩下。
「痛!」「痛!」兩個男生一先一後喊道。
當我回過神來,兩個男生已經跪在地上,原來她踢中了他們的蛋蛋。
老師這時候才趕到,結果兩個男生被記了缺點,幫助我的女生更被記了大過。

第二天再遇到她,是小息的時候。
「你對手臂…」
「俾阿媽打囉。」
「對唔住呀音然,對唔住呀,係我累咗你。」昨天老師了解事情經過前,先問我們的名字,所以我知道她叫音然。
「唔緊要喎,我俾我阿媽由細打到大,都慣㗎啦。」音然瀟灑地揮揮手,答道。
「咁丫,你想食乜嘢?我去小賣部買俾你啦。」我問道。
「真係唔使喎。」
「唔好客氣啦。」
本來我以為她個子小小,食量應該不大,豈料,她竟然把我這個月的零用錢都吃光了。

自此之後,音然和我就做了好朋友,一個月最少會有兩次到對方家中玩,原來音然家中除了父母,還有一個比她大兩年的哥哥,名叫方希古,別名Hugo。
我和音然,就像一把尺上的兩個極端。我呢,喜歡看書,性格和身體都比較柔弱,父母都忙於工作,所以精通烹調和家務;音然呢,考試很多時候都是勉強合格,性格又火爆,但運動萬能,田徑隊游泳隊籃球隊都有她的身影,還有一副好嗓子,經常在合唱團負責獨唱部分。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8:58
第二個夢,是中學派位時的夢。
「好嘢!Mandy同我讀同一間中學!」音然歡呼道。
因為父母剛好到外地公幹,陪著我派位的是音然和她的哥哥Hugo,還有他們的母親。
「萌惠你正一傻女!明明個成績應該可以入到Hugo間名校。」音然和Hugo的母親無奈地說道,Hugo看似也有點失落。「一日最衰都係個死女包,成日都話要你同佢讀埋一間中學。」
音然因為運動和唱歌表現優異,所以在自行分配學位時,就知道被這間中學取錄了。
「唔緊要啦,Auntie,都係Band 1啫,我爹哋媽咪又唔介意。」我說道。
「係囉,Mandy都話唔介意咯。」音然對著她的母親吼道。
「小音你真係丫,Mandy佢唔想你俾阿媽責怪,幫你講嘢咋。」Hugo感覺到火藥味,圓場道。小音是Hugo對音然的稱呼,亦只有Hugo可以這樣做。
「唓!阿哥你夠成日幫Mandy咯,係咪鍾意咗人呀?」音然知道自己理虧,轉換話題道。
「邊…邊度係喎!」Hugo面一紅,說道。這時我才發覺,Hugo原來對我有意思。
「你兩個唔好嘈啦!有車啦,上車!」Auntie一邊大叫著,一邊揮手叫我們上巴士。

回到音然和Hugo的家,他們的母親忙於準備晚飯,Hugo練習泰拳去了,所以我和音然一起在她房間談心。
「Mandy,你上到中學,有邊個男仔蝦你呃你,要即刻同我講呀,我幫你出頭!」音然手握拳頭說道。
「你唔驚又記大過呀。」我笑道。「況且依間中學係Band 1,應該唔會有咁差嘅男仔嘅…」
「Mandy你太天真嘞。」音然一邊搖頭,一邊走到我的背後說道。
然後,她雙手一伸,竟然抓住了我的胸部。
「Mandy你發育得咁好,個樣又清純,吸引到好多男仔㗎。」音然一邊捏著,一邊說道。「好似我阿哥咁…」
我一聽到音然說起Hugo,耳根一紅。
「性格仲要咁溫柔,又易氹,我真係好擔心呀…」音然說著,手捏得越來越大力。
「音…音然,停手啦,我…我抖唔到氣啦。」我說著。
音然把雙手一縮,道歉說:「對唔住呀!Mandy,我唔記得咗你細個嗰陣有過哮喘症狀,醫生講過唔可以對胸部有太大刺激…」
接著伸一伸舌,手臂又從我的腋下伸進來,調皮地說道:「不過細細力應該無問題嘅…」
「唔…唔好咁啦,音然,唔好咁啦。」我一邊掙扎,一邊說道。音然雖然體重比我輕,但因為經常運動,力氣卻比我大。

結果,之後幾年,幾個本來對我有意思的男同學,都在音然「熱烈的」問候下,都打了退堂鼓。但音然怎樣也料不到,Hugo在被中心大學取錄後,一鼓作氣地向我表白,我亦答應了,他們的父母還特地買了一個蛋糕,慶祝他表白成功。而我亦在兩年之後,入讀了中心大學醫藥系,音然則去了松立基學院讀幼兒教育。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9:22
第三個夢,是在我父母車禍去世後的殮房,和之後的葬禮。
「爹哋!媽咪!唔好揼低Mandy呀!唔好!」我抱著被白布覆蓋著的父母,放聲哭喊著。
「Mandy,冷靜啲,你咁樣佢哋都會走得唔安落。」Hugo嘗試安慰著我。
然後,想緒一閃而過,到了父母葬禮的現場。
「Mandy,節哀順變。」是音然,她剛剛完成田徑賽就趕來參加我父母的葬禮,見到我哭腫了的眼睛,安慰道。
「點解會咁㗎!明明早一日見面仲好地地,竟然第二日就因為車禍走咗。佢哋兩公婆一向都好好人,個女又乖又生性,今年先啱啱入左中心大學讀書。」一位親戚語帶無奈地嘆道。
葬禮完成後,跟Hugo、音然和他們的父母道別的一刻。
「萌惠,之後你有乜嘢需要,記住同我哋講,你同音然識咗咁耐,又係希古個女朋友,我同老公已經當咗你係我哋個女咁㗎啦。你一向身體都比較弱,唔舒服要即刻打俾我哋呀。」安慰我的 ,是Hugo和音然的母親。「如果你覺得寂寞嘅話,隨時可以上嚟我哋到食飯,多個人多雙筷啫。」
「係呀,萌惠。我仲記得小學嗰陣,音然第一次帶你上嚟玩嗰陣,我同老婆都嚇咗一跳。本來諗住音然咁鬼百厭,個朋友肯定會一模一樣,我哋驚搞到間屋好似打風咁,所以就收起哂啲容易打爛嘅嘢。點知竟然係個又文靜又溫柔嘅女仔。」他們的父親憶起往事,說道。
「食完飯仲幫我手洗碗添,唔係好似個衰女咁,食完飯就拖住阿哥落街打波。」他們的母親插嘴道。
「好啦好啦!阿爸阿媽你哋唔好講埋啲咸豐年間嘅事啦。」音然聽到母親說起自己的糗事,連忙岔開話題。
「總之呢,萌惠你有乜嘢需要就打個電話搵我哋啦,唔使客氣㗎!」他們的父親總結道。我點頭。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29:47
「Mandy,醒啦,過多兩個站就到水城區啦。」一把剛中帶柔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喚醒我的,是Hugo。
從夢中驚醒,夢裡父母的葬禮,已經是上年的事了,這一年來幸好有Hugo、音然陪伴著我,有時還會帶Samuel、Saki和阿Ling來我家吃飯。他們三個其實與我和音然讀同一所中學,不過因為我是回家學會的忠實會員,所以除了同班同學,認識的朋友實在不算多,更遑論其他年級的學生了。

Samuel和Hugo在學泰拳時認識,他和他的龍鳳胎姐姐Saki是是應屆Joint Matriculation Examination的考生,Samuel和Saki因為父親早亡,母親忙於工作,養活他們,甚少吃到住家飯,所以我每逢知道他們會上來,我都會特別準備多幾道菜。阿Ling則是音然在合唱團認識的好友,今年讀中四。他們第一次各自帶Samuel和阿Ling來我家時,大家都嚇了一跳,原來Samuel和阿Ling正在交往,而Hugo和音然竟然都不知道。

「Mandy你發惡夢?眼眨淚光咁嘅?」細心的阿Ling問道。
「嗯,最後夢到爸爸媽媽過身同葬禮嘅情況。」我答道。
「咁有啲不妙喎,係凶兆!」音然故作神祕地說道。
「你個烏鴉口音然,唔好講埋啲衰嘢!」Samuel答道。「Hugo同Mandy第一次嚟參加遊行,唔好嚇佢哋!」
「係囉,明知你個好朋友都係第一次參加,仲幫大家準備咗飯盒,小音你淨係幫我買單程飛都有嘅?」Hugo笑道。
「咁我諗住Mandy有睇神燈啲post嘛…」音然不忿,嘟起嘴說道。
「等等…Mandy你幫我哋全部人準備哂飯盒?今次有食神啦!」阿Ling很喜歡吃我的飯菜,自然高興起來。
「嗯。」我點頭道。「我準備咗六個,點知Saki唔舒服…」
「唉呀,唔係佢唔舒服,我同阿Ling忙住照顧佢嘅話,就會記得幫Mandy買單程飛啦。」Samuel說道。
「唔緊要啦,我回程嗰陣買咪得囉。」我圓場道,捷運也到達水城區了。

「光復香城,時代革命!」
「六大訴求,缺一不可!」
一離開水城區的捷運站,到處都是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叫喊的聲音此起彼落。
「記住拖住一齊行呀,阿哥,Mandy,唔係好易走散㗎。」經驗豐富的音然,對著第一次來參加遊行的我和Hugo說道。
「知道。」Hugo和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0:09
我們在途中找個地方吃完飯盒後,就繼續隨著人潮,終於走到了俗稱鑊底的議會廳。由於實在太多人,本來半小時的路程,要走了四個多小時才完成。

當我們正準備找地方休息時,突然聽到音然在後面大叫了一聲。
「對唔住呀,對唔住。」一名戴著漁夫帽的男人向著音然說道。
原來音然被那個男人撞到,腳也扭傷了。
「唔緊要,我見你好快咁衝埋嚟,避都避唔切,你趕時間嘅話,就走先啦!」音然輕鬆地向男人說道。
「好,不過真係對唔住啦…」男人一邊走一邊說道。

「反正都就嚟6點咯,我哋就嚟到依度就算,返歸囉?」Hugo問道。
「我無問題。」「我都係,反正我都準備番去睇吓Saki情況點。」阿Ling和Samuel先後答道。
「音然你扭親,不如我哋搭的士番去?」我擔心音然的傷勢,提議道。
「唔好啦,我上個月開始俾阿媽經濟封鎖,都係靠阿哥同阿Ling接濟咋,而且我仲行得走得,都係搭捷運啦。」音然回答道。
接著,我們就一起去搭捷運打道回府了。

「快!快啲啦!Mandy,車就開喇!」阿Ling呼叫著。
「就快出到飛啦!等埋我!」我著急了。
第一次參加大型遊行,去程的時候我用七達通,但回程時就沒有用它。Hugo雖然都是第一次來,但因為妹妹音然是遊行的常客,所以她早早就替Hugo買單程票了。至於阿Ling同Samuel,雖然不算是遊行常客,但因為經常閱讀神燈的帖子,所以他們都很清楚各種規則,也預先買下單程票。結果,就只有我需要在回程時買單程票,因為太久沒有碰售票機,所以弄了一會才成功買票。
最後,我們成功趕上了那班捷運。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那班捷運通往的地方,不是溫暖的家,而是滿佈刀劍的地獄。

如果,如果,音然腳踝沒有扭傷…
如果,如果,當初我堅持大家搭計程車回家…
如果,如果,我們沒有趕上那班捷運…
大概,大概,之後發生的一連串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不對,不對,墮進地獄是早已註定的事,只是時間和形式的問題而已。

「被撇下了這三位成員,沒法去令這猛火不再燃,
瞬息之間,葬身於這巨變。
在這夜這猛火像燎原,大眾議論到這三位少年,
就似在怨,用處沒有一點。」
《十個救火的少年》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LMEyL94738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0:37
(004)方朗站生存戰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HY-uuGJqY
「沿途與他車廂中私奔般戀愛,再擠迫都不放開。
祈求在路上沒任何的阻礙,令愉快旅程變悲哀。
連氣兩次,綠燈都過渡了,與他再愛幾公里,
當這盞燈轉紅便會別離,憑運氣決定我生死。

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
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如何能重抬信心。

然而天父並未體恤好人,到我睜開眼,無明燈指引。
我愛主,為何任我身邊愛人,離棄了我下了車,你怎可答允。」
《少女的祈禱》

捷運快到達半灣東時,音然說道:「Mandy不如你今晚嚟我哋屋企過夜丫。」
「唔好啦,咁臨急臨忙嘅話,會打擾到Uncle、Auntie,同埋今日我都好攰啦。」我答道。
「係咯,小音,Mandy唔同你丫,平時好少企咁耐同行咁多路。你呀,次次過夜都要Mandy陪你玩到咁夜,成日搞到佢第二朝都無乜精神…」Hugo說道。
「得啦得啦,阿哥,知你驚Mandy攰啦!」音然先是不忿,然後調皮地問道。「不過你唔覺得Mandy唔夠瞓個樣仲可愛啲咩?」
「番到屋企,記得打電話俾我呀。」Hugo沒有理會音然,囑咐我道,面有點紅。
「嗯。」我點頭答道。

回家路上,想起我讀中五時,我和我的父母從水天圍搬到半灣。如果當年沒有搬家的話,大概我的父母也不會因為車禍過身,大概…

回到家中,打開電視,NEW新聞播放著警察在水城區,發射催淚彈和橡膠子彈驅散示威者,連記者也被射中了。正當我準備關掉電視機,上床睡覺時,突然看到電視機屏幕的右邊寫著:「即時消息:方朗站出現一群紅衣人,襲擊列車上的乘客。」
當我見到這則新聞,非常擔心Hugo、音然、Samuel、阿Ling的情況,嘗試致電給他們,但全部都沒有人接聽。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手機上幾乎同時轉來音然和阿Ling發給我的訊息:
「Mandy,快!快啲過嚟皇后醫院,阿哥啱啱入咗手術室!」
「Mandy快啲過嚟皇后醫院,唔好搭捷運或者巴士,飛的!」
當我上了的士,就不停低聲地祈求著:「爹哋,媽咪,你哋響天上面一定要保佑Hugo同Samuel無事呀。」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1:10
到達醫院後,首先見到的,是在急症室椅子上坐著的阿Ling。
「阿Ling!情況點呀?」我焦急地問道。
「Samuel帶住我衝咗出嚟,受咗啲皮外傷,而家響分流站等緊,Hugo就…」阿Ling欲言而止。
「Hugo點呀?!」我急了,把阿Ling的膊頭按得緊緊的。
「Mandy你冷靜啲聽我講,Hugo佢為咗保護扭傷咗腳嘅音然,雖然佢同Samuel一樣都識泰拳,但雙拳難敵四刀,俾啲紅衣人斬到好傷…」阿Ling說到最後時,大概是想起Hugo的情況,就哭了。
「等等,你同Samuel衝咗出嚟之後,無去搵警察幫手咩?」我不解地問道。
「警察?哈哈哈!!!哈哈哈!!!」阿Ling一聽到我說警察二字,就開始瘋狂地大笑著,聲音大到整個急症室的人都望著我們。

阿Ling冷靜下來後,開始說著在方朗站的經歷:「當我同Samuel衝咗出嚟之後,響天橋見到有三個黑帽子,梗係即刻嗌住佢哋,諗住搵佢哋幫手啦,點知佢哋越嗌越走!Okay我當佢哋見到咁多紅衣人淆底嘞,點知打911打極都打唔通!好啦!咁唯有試下打去方朗警署啦!你知唔知個仆街竟然講乜呀?!」
我搖頭,但我估計是令阿Ling很憤怒的回應,因為我認識她這麼久,從未聽過她說一句粗話。
「佢竟然話『驚就唔好出街』!跟住個冚家鏟仲收埋我線!」阿Ling憤怒地說道。
我腦袋完全停頓了,完全想不到任何反應。
「唔好理我同Samuel住啦,你去睇Hugo情況點先啦!」阿Ling見到我嚇呆了,就說道。
「嗯。」我答道。

到了手術室門外,音然一面憂心,但沒有流淚,只是說Hugo為了保護她,所以被紅衣人劈傷了,背部被劈得連骨頭都見到了。
在我到了皇后醫院後大約十五分鐘後,Hugo和音然的父母也趕到來了。
「點解會搞成咁㗎?我得一粒仔㗎咋!」Hugo和音然的母親大哭大喊著,我也忍不住哭了。
「阿媽你唔好咁啦,阿哥仲做緊手術,同埋你仲有我丫嘛。」音然走上前,嘗試安慰道,他們的父親則面無表情地輕按著妻子的肩頭,以防她太過激動。
「唔好掂我呀你!唔係你,你阿哥就唔會搞成而家咁!」他們的母親把手一揮,推開了正在走過來的音然。

又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我去了洗手間一趟,經過後樓梯門口時聽到一絲微弱的男人哭聲,我把防火門推開少許,看見Hugo的父親正在合十,雙眼緊閉,臉上帶著淚痕。
「上天保祐,一定要保祐Hugo大步檻過呀!要我短幾多年命都得!」
我心一酸,輕輕把門關上,掩著面又哭了。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1:38
大約一小時後,手術室的燈關上了。
「醫生,我個仔情況點呀?」Hugo和音然的母親急切地問道。
醫生搖著頭說:「對唔住,我哋已經盡咗力。佢雖然而家暫時清醒番,但因為之前失血過多,導致身體各個器官出現衰竭症狀。等陣推番佢入病房之後,你哋就去見佢最後一面啦。」
「哇!!!」聽到醫生帶來的噩耗,我和Auntie幾乎同時大哭了,Uncle在旁邊安慰著她,音然則在我旁邊掃著我的背。

「阿爸,阿媽,對唔住啦,以後孝順唔到你哋,仲要你哋白頭人送黑頭人。」Hugo有氣無力地說道。「小音,Mandy,你哋要堅強咁活落去,要同班人鬥長命呀。」
「Mandy,如果你之後遇到鍾意嘅人,就忘記咗我啦,唔好俾過咗去嘅人綁住。」Hugo說著說著,眼皮快要合上。
「唔好!Hugo!我唔要你走!」我哭道。
Hugo淡淡一笑,沒有回應,大家都知道死神的鐮刀臨到了。
「仔,放心啦,我同你阿媽會照顧自已啦!」首先留意到的,是Hugo父親。
「仔,放心走啦!」Hugo母親一邊哭,一邊說道。
「哥,小音會幫你照顧Mandy啦。」音然沒有哭出來,只是眼眶也紅了。
「Hugo,你放心啦,我同音然都會堅強咁活落去。」我邊哭邊說,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過了一會,Hugo的手垂下來了。
「Hugo!」「仔!」「哥!」

安頓好Hugo的後事後,各人都準備回家。離開醫院前,我到洗手間整理一下儀容,正在回想著和Hugo的往事時,外面突然傳來爭吵聲。
「一日最衰都係你,係都要帶阿哥出去乜鬼遊行!而家好啦!個阿哥都俾你累死埋!正一佗衰家!」音然的母親高聲地埋怨著。
「阿哥啱啱先走咗,你係咪要逼死埋我先安落丫?」音然反問道。
「Auntie你唔好咁樣,音然你都冷靜啲。」聽到他們的爭吵,我衝了出去,嘗試調解。「唔關音然事,係我同Hugo講,話想出去見識吓遊行。」
「你唔好幫住佢啦,萌惠,我同我老婆由細睇到你大,點會唔知你性格丫?如果唔係音然教壞你哋兩個,點會無啦啦走咗出去遊行喎?」音然的父親分析道。「你同希古呀,一向都唔係好理政治嘢嘅,點會突然間想去喎?」
「你不理會政治,政治也會找上你,邊有得避丫?」音然反駁道。
「嗱,你依啲咪就係比網上啲人洗咗腦囉,睇吓你啲諗法幾咁天真,幾荒咁謬丫。」音然的父親續道。
「你阿爸就講得啱啦。」音然的母親點頭同意。
「好丫!既然你哋兩個咁唔鍾意我,咁就脫離父女母女關係啦!」音然衝動地說道。
「啪!」一道清脆的聲音,原來是音然的母親走上前,摑了音然一巴。正當她想摑第二巴,音然又準備反擊時,Uncle拉著了她的手,我則上前阻止音然。
「好!我走!」音然轉身離開。
「走丫!走丫!走咗就唔好再番嚟啦!」音然的母親怒道。
「Uncle,Auntie,我會睇住音然㗎啦,佢同Auntie都需要啲時間冷靜吓,聽朝再聯絡啦。」我小聲地對她的父親建議道,就跟著音然走了。
「咁麻煩你啦,萌惠。」音然的父親說道。

音然很堅強,從我到達醫院,一直到與自己的父母爭吵,都只是眼泛淚光,沒有流下過一滴眼淚。
此時的我不知道,這段爭吵,竟是音然和她父母最後的對話。
我亦不知道,這段爭吵,日後會成為壓垮音然的最後一根稻草。

「為什麼生世間上,此間許多哀與傷。
為什麼爭鬥不絕,歡欣不永享。
問為何人存隔膜,顏面無真相。
問哪天可找得到,理想中的烏托邦。

為什麼淒冷孤寂,輕飄飄像無力。
為什麼不見光亮,飄渺沒形象。
在目前如何風光,仍是泥中葬。
沒有牽走一根線,那許依戀臭皮囊。」
《為什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tmoOJDa__s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2:10
(005)水天圍的日與夜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9dBxxaXfOM
「沉睡了的她,收起人的飄渺,
誰做了啞巴,請盡情的嘶叫,
沉著笑的她,收起狐狸的尾巴,好嗎。」
《狐狸女士的尾巴》

在醫院的爭執後,為了避免音然和她的母親再起爭執,我帶了她回到我在半灣東的家暫住。

第二天早上,我趁音然還未起床,打了一個電話給她的父親。
「尋晚我同音然傾完,佢諗住聽日去參加水天圍警署外面嘅抗議活動。」
「音然隻腳扭親,仲諗住出去抗議?你幫我勸吓佢啦,萌惠。」音然的父親有點緊張。
「我勸過佢㗎啦,不過尋晚佢聽完個friend向警察求助無門嘅事之後,就變得好激動啦。」我答道。昨晚回到我家後,音然才想起要關心Samuel和阿Ling的情況,打電話找阿Ling,原來Samuel在醫院經包紥後,已經離開醫院回家休息。
「音然由細到大就係咁!老豆老母講乜就聽唔入耳,啲朋友或者網上面講嘅呢,就信到十足十!」音然的父親語氣有點怪責的意味。

我和阿Ling認識了大約一年,她說話一向很有分寸,但昨晚她在醫院大聲地用粗言穢語形容向警察求助的過程,我想當時的情況應該比阿Ling描述的,只有更糟,不會更好。
雖然我不認同音然父親的批評,但不想因為此事與他不和,失去了唯一的溝通機會,所以就轉換話題,我提議道:「不如咁啦,聽日我陪音然去,有乜嘢事起上嚟都可以有個照應。」
「梗係唔得啦!萌惠!你同佢唔同,跑又唔跑得快,細個嗰陣仲出現過少少哮喘症狀。你陪佢去,俾警察拉咗,到時我同我老婆都唔知點同Hugo交代嘞!」音然的父親一聽到我的提議,很焦急地否決道。
「咁好啦,我地之後再聯絡啦。」
「麻煩哂你啦,萌惠。」音然的父親說罷,就掛掉電話了。

又過了一天,吃過我煮的早餐後,音然就準備出發去水天圍警署。
「真係唔使我陪你去?」我問音然。
「唔使啦,我除咗帶阿Ling同Saki佢哋去,阿采同瑩瑩都會一齊去,唔使咁擔心啦!你煮定好餸等我番嚟啦!」
「咁好啦,你一切小心。」
阿采、音然和我都是讀同一所中學,阿采比我們年紀大兩年,是音然在游泳隊的前輩,在松立基學院體育系就讀三年級。瑩瑩來自另一所中學,但和阿采是好朋友,亦是音然在松立基學院幼兒教育系迎新營的組媽。音然有兩個比她年長的前輩陪同,我就放心了。

黃昏時份,水天圍警署附近一帶發生激烈衝突,導致一名女子的胸圍也掉下了。我沒有在電視裡看見音然,但我知道她已經在回程路上,所以也沒有太擔心。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2:38
到了晚飯時間,我和音然一邊吃飯,一邊談論著她明天的安排。
「頭先我睇Gausbook嘅通識group入面,可教授話聽朝帶Bra仔去水天圍警署外面示威喎,你會唔會去呀?」我問道。
「咪搞我,條友個底麻麻地,幾年前仲篤過手足灰,我下晝先去好過。」音然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說道。
「你太多心啦…」我在中心大學上通識課時,曾上過可工疑教授的課。知道她一向很關心女性權利的事情,所以不太認同音然的看法。

6月24日早上,可教授帶同一位叫王芬的講師,到水天圍警署外示威。接近早上11時半,音然剛剛出發前往水天圍,我則看著音然給我的直播連結,看著警署外的情況。
「我哋而家要求總警司出嚟,交代尋日黃昏發生嘅事,響警方未有回應之前,我們將會繼續向警方表達以下嘅訴求…」可教授拿著擴音器說道。
過了幾分鐘,現場的叫囂聲越來越大,大概是感覺到自己控制不到場面,她宣佈活動結束。
再過了幾分鐘,一群警察從警署衝出來,亦開始聽到石頭敲中硬物的聲音。
「請大家錫住我哋,停止掟石,我哋而家企響依邊,你哋掟石嘅話會誤中我哋…」可教授在擴音器裡叫道,嘗試阻止示威者扔石頭。
然而,雖然石頭的敲擊聲變得沒有之前頻密,警察的行動卻升級了,開始向示威者發射催淚彈,灰狗部隊突然從警署內衝出來。
到了這裡,直播就結束了。

到了下午1時,我才從新聞上知道,有不少示威者因為早上的事件被拘捕了。我擔心阿Ling、Saki、阿采和瑩瑩的情況,所以向她們發了訊息。四人之中,Saki和阿采都在場。
「我無事,不過我個團契導師苗Sir,同埋一個叫阿澤嘅團友都俾狗咬。」這是Saki給我的訊息。
「一切平安。」阿采過了一會,也發了個訊息給我。

天快全黑時,音然回來了,我亦剛好煮完晚飯。晚飯時,音然和我談起水天圍今天早上的情況。
「嗰兩條友擺到明有問題,神燈啲人講得啱呀!係戰犯!仆出一條新街原來係咁解!兩個走去仆街都唔夠,仲要搞到咁多手足同佢哋一齊仆街!」音然憤怒地說道。
「音然你冷靜啲先啦,未搞清楚,唔好亂話人係戰犯,你唔係成日同我講,姊妹shopping,各自努力嘅咩?攪成咁佢哋都唔想嘅…」我覺得音然太過激動,嘗試勸著她。
「你有無搞錯呀,Mandy?一個幾年前就已經篤過手足灰,一個原本就係大亞人,仲走去支持手足嘅餐廳講大亞話,你仲幫住佢哋?」音然憤怒地問道。
「冷靜啲,音然,你都知我無乜出去抗爭,又好少睇神燈。頭先我講錯咗嘅話,我同你講聲對唔住。」我向音然道歉。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我依然覺得音然太過激動了。
「咁又唔使,頭先我語氣都重咗,而且又唔係你嘅錯,唔使同我say sorry。」音然瀟灑地揮揮手,就像小學時,她教訓兩個欺負我的男生之後的情景。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3:19
多年之後,我跟一位消息靈通的朋友談起此事,才知道自己當初實在天真得無可救藥,竟然會相信她們。根據這位朋友的說法,她們其中一個和警隊的高層有點淵源,當日到場「抗議」,是因為水天圍警署在地理上易攻難守,旁邊有一座比警署高的商場,對面還有一個像堡壘一樣的商場,所以才叫她來請君入甕,讓警察可以拘捕最有戰力的示威者,令警署被包圍的危機消弭於無形,而被捕的手足會直接被送往仙湖嶺拘留中心進行無力化。
至於另一個,則和她的丈夫在學術期刊上,發表一些維護大亞帝國的文章,藉此積累足夠學術資本後,可以被外面的大學挖角,離開香城。當日到場,純粹是為了收集寫文章的材料,至於手足的死活,Who fucking cares?

「爭取女性權利?幫新移民發聲?搵食就真!賺夠咪走人囉!真係做嘢嘅人,點會做咁多無謂嘢,講咁多廢話!」這位朋友除了消息靈通,亦曾救助不少女手足脫離魔掌,由她來說這話,顯得特別有力。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到,音然完全正確,但我已經沒有機會跟她說我錯了,我徹底的錯了。

到了接近晚上十一點,Saki向我和音然傳來一則尋人訊息,並附上一張相片:
「姓名:廣恩晨,於杏林中學就讀中四。如果你見過她,請致電2345 6789聯絡廣靖韜先生。」
「咦?廣師父?Hugo同Samuel嘅泰拳師父喎…」音然一邊刷牙,一邊說道。
「我仲記得恩晨依個名,上年去參觀Hugo泰拳比賽嗰陣,旁述話佢啱啱夠歲數參加女子少年組,結果好輕鬆就拎咗冠軍,全場都為佢歡呼。」我答道。
「泰拳咁勁又係同姓,應該係廣師父個女?」
「係呀。Saki仲send咗個Message俾我地,話佢同恩晨自細就開始識,而家除咗番同一個團契,亦有一齊去參加橙十字青年團,所以好擔心佢情況…」
「又打得又醫得,應該唔怕掛…」

正當我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音然大叫一聲,我從睡房走到客廳,看看音然發生甚麼事。
「點會連風老師都失蹤咗㗎?」音然一邊看著神燈上的尋人帖子,一邊問道。
「風老師係…?」我疑惑道。
「係喎,Mandy你係理科班,唔熟文科班嗰邊嘅老師都正常,佢係我中五、六時的歷史老師,佢接手嗰陣我哋班同學都有啲擔心,因為佢啱啱黃磚大學歷史系畢業後,教咗兩年低form綜合人文,未必夠經驗,點知佢上堂唔單只生動有趣,對試題嘅掌握都好有心得,唔係有佢,我都未必入到第二志願…」
「咁張帖有無講佢最後響邊度出現過?」
「又無喎,出post嘅人係佢個妹,而家好似響黃磚大學嗰邊幫緊手…」音然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一邊回答我。
「係喎,Kaza個男朋友響黃磚大學讀Biochem,唔知Kaza有無去幫手呢?」音然的消息提醒了我,要去關心一下Kaza的情況。
「都咁夜咯,聽日先搵Kaza啦。」我一邊心想,一邊回到房間。

「我曾經,曾經,對天呼喚,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處。」
《煙雨濛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hBNUFVzDsw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3:47
(006)水天圍的夜與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em4Ju7zE_U
「天意差錯誰可補,一切遭遇誰擺佈,
人生果真有定數,太是殘酷,太是殘酷。」
《迷路》

2020年6月25日的早上,音然還沒有起床。
「Kaza你點呀?早兩日你18歲生日,都未有時間同你講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我問著電腦屏幕另一端的Kaza。
「多謝你呀Mandy!而家我同青雲響黃磚大學幫手,暫時仲可以自由出入,你唔使咁擔心啦。」Kaza露出可愛的笑容。青雲是她男朋友龍榐博的別名,據Kaza所說,青雲的母親和別名青雲的方展博有點淵源,所以才有這個姓名和別名。
「咁你呢?我響中心大學啲group入面,知道Hugo走咗,你心情平伏番啲未?」Kaza接著問道。
「嗯…夜闌人靜嗰陣,一諗起同Hugo過去嘅日子都會喊咗出嚟,好彩有音然陪我…」我黯然地答道。
「有又堅強又樂觀嘅音然陪你,我就放心啲啦,不過如果你有乜嘢需要,隨時打俾我啦。」Kaza一邊說著,一邊回應著男友的呼喚。「我要去幫手先啦,遲啲見!」
「遲啲見!」

今年一月,我終於成功輪候到中心大學的學生宿舍。但父母上年去世,令我躊躇著是否要放棄入住宿舍,Hugo卻說住宿舍是大學生活裡,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下的體驗,亦可以令我改變心情,助我走出陰霾,所以我最後也有入住,Kaza就是我宿舍的室友。

Kaza中文全名叫溫初琳,剛剛完成電腦電子工程系一年級的課程。假如我和音然是一陰一陽,相輔相成的話,那麼Kaza就像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升上中學時因為被鑑定是資優生,所以跳過中一和中二,直接入讀中三。亦因如此,雖然她和我大學的年級一樣,但年紀比我小大約一歲半。
我們的性格很相似,但她對人無戒心的程度,比我還要誇張,有時我會像音然擔心我一樣去擔心她。所以,當我知道她跟隨她的男朋友,到黃磚大學幫忙時,我就擔心起她的情況來。

至於Kaza這個別名,據她所說,是出自《科水嘅電磁槍》裡面的一個角色,Kaza跟她一樣,電腦和電子的技能非常高超。例如現在我和Kaza的視像對話,就是用她自己改寫了的一些開源程式來進行,她說,比起用市面上的非開源軟件,這樣會比較安全。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4:13
接近中午時分,音然又準備出發去水天圍了。
「音然,今日我陪你去,咁多人失咗蹤,我陪你一齊搭車穩陣啲。」我提議道。
「但係你跑得咁慢…」音然有點擔心。
「我唔上前線咪得囉,等陣我陪你飛的入去。我上網查過啦,附近有間商場入面有美食廣場,我響嗰度等你…」
「咁你咪會好悶囉?」音然問我。
「唔會,我會帶書去睇㗎啦。」

到了水天圍,兩個人都下車後,我往商場的方向走,音然則向警署的方向走。

「咦?嗰個咪係音然個friend Mandy?」當我在美食廣場看書時,前方傳來一把女聲。
「應該係啦,音然話佢鍾意睇書嘅…」這把聲音我認得,是阿采。
「Hi,阿采,今日我陪音然嚟,不過我跑得唔快,所以就留響度等佢。依位就係瑩瑩?」我放下了書,對著阿采問道。音然曾經帶阿采上來我家吃晚飯,但瑩瑩我只從照片上見過,所以不肯定。
「無錯,我就係瑩瑩,音然成日都提起你㗎,話你煮啲餸好好食…」
「係呀,上次我同音然上佢屋企,佢煮咗四餸一湯,我同音然全部都食到乾乾淨淨,你一定要去試吓。」阿采誇獎著我。
「擇日不如撞日啦,等陣活動完咗一齊上Mandy屋企咯。」瑩瑩建議道。
「嗯…可以呀,不過今日我都出咗嚟,你哋唔介意啲餸菜太簡單就得嘞。」我答道。
「梗係唔會!」阿采理所當然地說道。「越簡單,越考功夫呀!今次我哋有食神啦,瑩瑩!」
「就咁決定啦!我哋都差唔多要去join埋音然啦!」瑩瑩說道。
「一切小心呀!」我為他們打氣,然後就繼續看書了。

過了一會,覺得有點肚餓,就買了一個豆腐火腩飯當午餐。吃過午飯之後的兩小時,商場裡一片平靜,實在很難想像只需過幾個街口,就會到達烽火連天的戰場。

到了下午四時許,瑩瑩和阿采攙扶著音然回來了。
「音然你受咗傷?」我見音然走得一拐一拐的,焦急地問道。
「扭傷嗰度,舊患復發啫。」音然揮一揮手地答道。
「但點解你面色咁差嘅?」我見音然面色不太好,以為她不舒服。
「唔係,Saki俾狗咬,Samuel為咗救佢都俾人拉埋。」音然無奈地說道。
「通知咗佢哋媽媽未?」我問道,他們的父親在小時候去世了,多年來與母親相依為命。
「嗯,頭先我叫阿采用我個電話打咗俾佢,佢話會早啲收工趕過嚟…」音然答道。
「響電話入面,我聽得出伯母佢好支持兩姐弟,所以唔使咁擔心啦。」阿采補充道。
「咁就okay啦,我哋四個一齊飛的去我屋企咯?」我提議道。
「好!」「嗯!」「等我開個電召app先!」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4:39
的士到達半灣後,我在街市附近下車去買菜,下車前我將家裡的鑰匙交給阿采,使他們可以繼續行程,陪伴音然到我家休息。

晚飯時間,電視裡直播著各區的最新情況,原來除了水天圍,香城其他地區亦有不同活動,音然說,網上稱之為十區開花。
「Mandy你煮啲餸真係好好食呀!」瑩瑩讚賞道。
「所以今日中午嗰陣我咪話,我哋有食神囉。」阿采笑道。
「你哋太誇張啦,普通家常菜啫…」我有點害羞地說道。
「Mandy真係丫,唔使咁謙喎,你真係煮得好食嘛。」音然拍著我的肩頭說道。

晚飯之後,阿采和瑩瑩待了一會兒,就一起離開了。
她們離開了後,我在廚房裡洗碗,音然突然在客廳內叫道:「唔係掛!又嚟?仲要打孖上?」
我走到客廳,原來紅衣人又到方朗站斬傷月台上的乘客。同一時間,警察在伯心欣站用警棍和胡椒噴霧襲擊列車上的乘客。
「吼!我一定要搵到依班紅衣人算帳!!!」音然雙拳緊握,望著天花板,憤怒地吼叫道。
「冷靜啲冷靜啲,音然你冷靜啲,你得一個人都做唔到啲乜,唔好咁衝動…」我勸說道。
「Mandy你呀!由細到大都係咁,明明已經俾人踩到上心口,都仲係乖乖哋企響度咁俾人恰!」音然重提舊事,憤怒地說道。「今日香城已經搞成咁,你仲想繼續做乖仔乖女?仲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褲都穿窿呀!」
「唔好咁激動啦,音然。咁激動對身體唔好㗎,你隻腳又未好番…」我嘗試轉換話題。
「得啦,得啦,唔使勸我啦,我冷靜咗啦。」音然見我沒有同意她的看法,無奈地說道。

接近十一時半,我刷完牙,準備上床睡覺時,又聽到音然在廳中大叫了一聲。
「明明今日下晝仲見到佢㗎喎?點會又唔見咗?」音然大聲地問道。
「又有人唔見咗?」我有點疑惑。
「阿Ling呀,明明今日我哋坐的士嗰陣,仲見到佢無穿無爛上咗校巴㗎。」

校巴,不是指學生上學放學的交通工具,而是指香城裡有私家車的人,自願把車駕到發生警民衝突的地點,去接載年輕的抗爭者到安全的地方。比較有經驗的抗爭者,通常不會直接叫校巴送他們回家,而是先在一些車站或地標下車,然後再步行或乘巴士回家,這樣對雙方都比較安全。
「可能佢今晚去咗啲friend到,未聯絡屋企啫。」我安慰著音然道。
「或者啦,最衰佢男朋友Samuel今日下晝又俾狗咬,唔係就可以問吓有乜嘢可以幫手。」音然無奈地說道。
元元風月研究員 2020-06-26 11:35:17
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所有在這幾天失蹤和被捕的人,都被送到一個叫仙湖嶺的地方,並將經歷數之不盡的折磨,在其他國家的記錄裡,稱之為仙湖嶺120天。裡面對手足的殘忍程度,並不下於《所多瑪120天》。直到多年後,我才從Saki的口中,知道當年他們在裡面的遭遇,是何等的慘無人道。

第二天早上,我又趁音然沒有起床,致電給她的父母。
可是,電話傳來的,卻是她父親的一則留言訊息,內容是說他們去了大亞帝國旅行散心,8月上旬才會回來。
「Uncle、Auntie做嘢向來有文有路,好少咁心急㗎喎…而且Hugo又啱啱走咗…」我一邊在心裡思考,一邊在準備早餐。思考的時候,音然也起床了。

早餐時,我跟音然說了留言訊息的內容。
「你使唔使番屋企睇吓情況點呀?」我一邊切著餐肉,一邊問音然。
「唔使啦,佢哋去大亞旅行都唔同我講聲,即係已經唔再當我係佢哋個女啦。」音然又開始激動了。
「唔好咁啦,音然,Hugo走咗佢哋都好唔開心,一諗到想散心就即刻出發,趕唔切通知你啫。」我嘗試勸說道。
「你唔好幫住佢哋啦,Mandy,我阿爸由我細個到大都教我同我阿哥,做嘢要有交帶,點知最無交帶就係佢哋兩個!」音然不滿地說道。「總之呢,一日佢哋唔道歉,一日我都唔會番去!」
「好啦好啦,你睇吓你丫,連通粉都噴埋出嚟啦。」我見音然還是聽不入耳,就一面用布替音然清潔餐桌上的通粉,一面轉換話題。

到了後來,我才知道,假如我和音然當時有到她家,看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之後的慘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也許…

「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
沿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尋夢像撲火,誰共我瘋狂,
長夜漸覺冰凍,但我只有盡量去躲。
幾多天真的理想,幾多找到是頹喪,
沉默去迎失望,幾多心中創傷。
只有淡忘,從前話說要如何,
其實你與昨日的我,活到今天變化甚多。
只有頑強,明日路縱會更徬徨,
疲倦慣了再沒感覺,別在可惜計較什麼。」
《誰伴我闖蕩》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BfTDFi2E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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