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足地點點頭,不停在心中默唸這個名字。
「杏……子……」
杏子?
等等……
把這個名字說出口的瞬間,我突然感到暈暈沉沉。眼前的影像似是化在水中的顏料,隨著漩渦扭曲得抽象。
「大叔!你沒事嗎?」
我想要靠在櫃檯休息,右手不慎碰到了放在桌面的載體。那是屬於她的載體,突然我不再頭暈眼昏,而是眼前一黑。
我怎麼會來到了……神社?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SG7ziTzqOU
-就算讓世事再翻演
會否 不改變
仍是會 離別 糾纏-
而且,附近的人這麼奇怪,穿的都是昭和時代服裝。
我隨著人群走,他們都進入了寺內,只有我不受控制的向右拐。
人潮走過了一棵大榕樹,樹下站了一個穿著白色闊衫,紅色緋袴的女生。
想必是在這座神社工作的巫女。
潛意識讓我向右拐,偏離了人群的航道。我被控制走到她面前,不由自主的開口說:「不好意思,請問在哪可以求到御守?」
御守?我為甚麼要求御守?我從來不相信這回事。
正在樹下乘涼的巫女回過頭來,我頓時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她?
巫女有禮的回答:「請來這邊。」句子帶著濃厚的九州口音。
說罷,這個她把我領到了神社的另一方。
「您想求一個怎樣的御守?」巫女和我調侃。走路時,她的裙擺蕩漾得很好看,每一個起伏都觸動著我的思緒。
我的意識又回答:「甚麼也要,我想要得到神的庇蔭。」
她掩著嘴巴偷笑,說:「神可不會幫助貪心的世人啊。」
我被嘲笑得面紅耳赤,同時在暗罵這個我怎會說出這種蠢話。
「您試過參拜了嗎?要不我帶路到主殿看一下?」巫女提議道,一雙小眼睛散發出無窮的魔力,叫人不能拒絕。
我隨著她走,驟眼看到正殿門前一塊木牌寫上了今天的日期:「大正十五年三月十日」
「對了,」巫女又說:「初次見面,我是久保田杏子。」
「大叔!」
她的聲音把我喚回現實,不帶一點九州腔。我還在萬事屋,丟臉地平躺地上。夢露正在旁邊舔我的臉頰,她則蹲在我的身旁,不再穿著巫女服飾。
杏子憂心忡忡的問:「你真的沒事嗎?嚇壞我了!」
我用力地撐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灰麈。
和她道別,得帥氣一點。
「後會有期了,杏子。」我擠出最好看的笑容,向她揮手。
你說得對,這個世上的確有前世今生。
我記得,當天在神社許了一個怎樣的願了。
看來我在上輩子,是個虔誠極了的信眾。所以祂讓我在這輩子,再次遇上你。
修正師守則第三條(附例):修正師不應對任何事或人產生感覺(尤其是當事人)。
在萬事屋當修正師,我丟失了這一輩子的回憶。偏偏,我只記得在上輩子愛過的你。
也許一世還是不夠,所以在今生還要繼續。
杏子以為我說的後會有期只是不經意,不知道這是個提示。她回我一個微笑,緩緩把門關上,準備迎接她的重生。
我們,還有機會相見的。
叮嚀嚀嚀。
風鈴聲過後,萬事屋回復了一片死寂。
靜點比較好。在這最後的時間,讓我和夢露兩人靜靜的渡過就好了。
「怎麼了。」我坐在地上,背靠櫃檯。牠跳入我的懷中。
「你在生氣嗎?」我撫摸牠毛茸茸的後背。
牠沒有回答我。
「你會明白我的,對嗎?」一雙摺耳豎了起來,我知道牠在聽。
可牠甚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凝望著我右手手背上的三道傷痕。稍為結了點焦,可是周邊還在滲血。我粗魯地把它擦在衣服上。
牠走到我的身旁,伸出小舌頭在舔我的傷口。我強忍傷口接觸唾液的刺痛,畢竟這是牠和我最後的送別了。
不消一會兒,刺痛消失了。我拿起手一看,傷口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早就知道你不捨得。」我把牠抱起,故意用鬍子去搔牠的癢。牠最討厭這樣了。
我就這樣抱著牠,從天光沉默到另一個天黑。
叮嚀嚀嚀。
哎呀,這麼快。
【第九個晚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