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香港學生讀呢啲 - 馮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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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圖書館把上世紀一批舊中文教科書數碼化，免費給公眾閱覽，真是功德無量。有套書叫《香港漢文讀本》，1932年出版，扉頁印有英國皇家徽章、書名和「本港教育司審定」字樣。每課都是一篇短文，以淺白文言書寫，我猜是給高小學生讀的。
近日，有網民上載《香港漢文讀本》第五冊其中一課的圖片，題為〈亨利第五〉，大意說「英國之明君」亨利第五為太子時，有門客犯法被捕，亨利大怒，親自到法庭要求釋放門客。庭吏不允，太子想毆打他，庭吏便下令當場拘捕太子，並說：「太子輕視國法，罪在不宥。太子為嗣王，今不守法，他日何以服眾耶？」結果「太子大慚，束身就獄。國人稱之。」
亨利五世是否做過這種事呢？我不知道，故事很可能是作者杜撰的，就像華盛頓砍掉櫻桃樹的傳說一樣，其實從來沒有發生。我之所以這樣猜測，一來是因為這故事寫得很粗枝大葉，結局也太順理成章，二來是它令我想起《禮記．文王世子》的一章：公族有罪，「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對，走出，致刑于甸人。」大意說：國君的族人犯罪，會再三要求法官赦免，法官則再三說公族有罪，把刑罰執行到底。
蘇軾在考試時寫的〈刑賞忠厚之至論〉，曾對《禮記》這段情節進行二創，還博得試官青睞。《香港漢文讀本》作者可能從中得到靈感，於是借亨利五世把《禮記》這章改頭換面，再說一遍。無論如何，故事的寓意千載如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誰也不應該有特權。
百年一晃眼過去。今天香港，刑不上（某些）特首司長，人盡皆知。小學生還能讀到這樣「離地」的課文嗎？想孩子學好中文，快到港大圖書館網站瀏覽此書吧；但如果想孩子「政治正確」，最好禁止他們閱讀。
馮睎乾
電郵 :philomusus@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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