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嵐等人無言以對,只得看著麻離和其手下走出他們視線範圍。
晨間清風吹過,留下他們數人看著空蕩的街區,久久沒有說話。
*
又是那一個夢,那一個血腥且可怕的夢。
長髮如瀑的男人依舊坐在地上,沉默不語。我站在他數步以外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他。
身後被木樁刺穿的人們哀嚎不斷,成為了這個夢境之中唯一的聲音。
我不再像第一次作這個夢時不安和迷惑,因為我已經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了。
「你就是德古拉伯爵吧。」我並沒有以問句發問,因為他的回答並不會超出我的預期。
「沒錯,我的轉世。」德古拉抬起頭,無神的血紅盯著我看,似是要在我身上尋覓甚麼一樣。
儘管德古拉雙眼無神,我仍舊可以在他瞳孔之中看到他那深藏的桀驁不馴和王霸之氣。
但是德古拉消瘦凹陷的面孔,散渙無神的目光、如老樹枯枝一樣乾癟的手腳卻似乎無法再承載他的不馴與霸氣,就是身後代表吸血鬼之「王」的證明的蝙蝠雙翼也是有氣無神的低垂著。
這個人和我認知的德古拉伯爵相差太遠了。
「我知道,我的確不如你所想的那樣……帥氣。」德古拉不知為何好像聽得見我的心聲一般,自嘲的說道:「但卻是如假包換的德古拉伯爵。」
「為甚麼…你會是這個樣子?」因為我站著的緣故,俯視的角度使我語氣也變得有點不客氣。
「倦了,敗了。」德古拉簡潔的應道。
「你不是吸血鬼的『王』嗎?怎麼可能會敗?」
「『王』不代表永遠不敗,吸血鬼也不代表會永生不死。沒有人可以永遠打勝仗,正如沒有人可以永生一樣。」德古拉說:「也許生命的延長不過是為了一次失敗所做的鋪墊罷了。」
「你是怎麼敗的?為甚麼你會挑上我成為你的轉世?」
德古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如同疲累不堪的野獸,被名為「回憶」的捕獸器咬住,無法抽身。
良久,他再次開口,卻不是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你會傷害你喜歡的人嗎?」
「不會,一定不會。」此時我竟想起了曉真,明明才過了不過兩三天的時間,我卻感覺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
「那麼,你會傷害她喜歡的事物嗎?」
「不。」
在我回答過後,夢的世界竟漸漸開始分崩離析,如同霧散,也如同煙霞。
哀嚎成為了一陣陣回音,仍然真實但卻多了一分迷幻。
在這如幻似真的夢境世界崩解之前,我聽到了德古拉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麼,你就明白我為甚麼會敗了。」
「嗬!」
我用力掀開被子,冷汗打濕了我的背脊,夢中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
「作惡夢了嗎?」坐在客廳上喝啤酒吃花生的漢斯問道。
因為今天晚上要舉行「共宴」,妓先生要求大伙兒都在百樂家待一晚,然後再一起出發前往「共宴」的地點。
除了方便行動之外,更大的原因是要安全起見。畢竟我現在的身份著實奇怪,小心一點行事總是沒有錯的。
「不…不算是惡夢。」我應道,然後離開了床走到客龐。
只見漢斯和百樂正愉快的喝著酒,聊著最近在「裡社會」發生的趣事。像是有個人類不小心掉進了臭溝渠中、某個白痴吸血鬼膽敢和自己老大的女人偷情、誰誰誰欠了別人一屁股債等等,卻不見他們談論待會兒就要舉行的「共宴」;緗則是在餐桌上為自己的愛槍進行保養與維修,一言不發的認真樣子要是放在人類社會當中絕對是超級女明星等級;道滿和妓先生兩人手上拿著最新款的遊戲機,一個勁的在玩著賽車遊戲,玩到刺激處身體還會跟著車子左搖右擺。
完完全全,沒有一點緊張的氣氛。
是誰說「共宴」是吸血鬼的內鬥?是誰說「共宴」常常有吸血鬼死掉?是誰一臉認真的說「共宴」是危險的事情?
「你們……」我看著他們,既憤怒又不解的問道:「為甚麼一點都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