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奢極侈】讀大學讀到我最後身敗名裂 (一)

316 回覆
147 Like 5 Dislike
2017-07-19 02:44:24
第二部份 【引火燒身】

第一章 黑鳥


說真的,在這之前,我對他們一點都不熟悉。在觀看的你,也不一定能理解他們的影響力能到達什麼程度。除了有幾次因為聚會中需要支付現金給女伴,而在桌上放滿幾十厘米的鈔票外,他們掛在口頭的信託基金、投資公司、物業,我一概都不曉得具體是怎樣一回事。

直至那天為止。

駕著R8到達麥恩位於商業區的投資公司,我有點後悔自己沒有穿上西裝或任何較正式的服裝,連負責送信的那位辦公室助理,都穿得比身穿某美國品牌T恤的我更體面一點。
力都投資公司,標誌像一隻黑鷹一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辦公室,唯一不普通的,是它廣僚的面積和職員,簡直比得上一個球場跟裡面的球迷數目。
放眼望去,在有如稻田、毫無間隔、一望無際的辦公室裡,一眾職員在來回奔走穿梭,手持不同紙張、文件,眼緊緊盯著牆上每幾步便有一台的電腦大屏幕,恆生指數及各種股票價格不住在跳動,美國財經新聞與分析員的聲音充斥耳裡。每個人都衣冠楚楚,卻像獸類般朝電話叫嚷,拿起電話不停講了又放,不時有人在狂轟桌面大喊,或是有人對著另外幾個職員怒吼著髒話,最難聽的你都能夠聽得到。
站在這裡,映入我眼簾的是幾百個猿人為了搶奪食物,拿著石頭砸對方的頭,用口裡牙齒撕咬別人皮肉。
到最後,人類從未進化過。
我嘴角還是揚起了,打從心底的興奮,頓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男人,面對戰場,哪能不血脈賁張?
金髮秘書領著我穿過人群,直達會議室門外,氣派的雲石大門。她示意我不必敲門,我立刻推開門步進。
果然,他們都到齊了,六個人圍坐在會議室旁邊。
「你來幹嘛?」額,我不應該來嗎?我當場愕在那裡,泰萊瞥了rick一眼,指著我問:「他為什麼會出現?」
「對不起,我以為......」我一時間支吾以對,慌忙地四處張望。
「我叫他來的。」rick的聲音依舊溫暖:「也許他能幫上忙。」
阿當急忙插嘴:「對呀,瑞也是我們一份子,不是嗎?」
泰萊面無表情,冷眼環視他們一遍:「我看不見他能幫上什麼忙。說真的,我能他是誰也不曉得,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能尷尬地舔了舔嘴唇,緊張得進退失據。
「欸!」阿當說:「他也是一番好意才來幫忙。來都來了,還要他怎樣?」
泰萊快速地瞅我一眼:「我覺得他是來他媽的看熱鬧。」說罷沒有再說話。
2017-07-19 02:45:08
「他媽的!幹嘛?」

「天啊我剛剛才.....」

「操你的!找人去關掉它!」

「快點關掉消防員要來了!」

「死定了......」

「是真的嗎?要不要走呀?」

「走呀!走呀!」

我渾身被灑水器淋個濕透,衣服都粘在身上,我忍不住笑了。聽說不能擁有它的話,你唯一的權利,應該就是破壞它,教授怎麼不明白呢?那些不是細胞不是有病才被破壞,而是因為不能被同化才被破壞。現在是被標上記號的細胞反擊的時候。他怎麼就不明白呢?

「瑞,今天兩點到中環的力都投資,那是麥恩的老巢,」rick用溫暖的嗓音說:「你會幫上忙。」
2017-07-19 02:46:00
第二章 女人

一早醒來,我照照鏡子,臉上瘀青的地方與破開嘴唇相映成趣,我低頭一看,地板上放著一個用過的安全套,裡面的體液溢出流到地上。
這就是Fannie的故事。
我想起來床單上的像地圖一般的污跡是怎麼一回事,Fannie像一個小貓一般躺在被窩裡,露出一大片滑溜白皙的背部及一小部份屁股溝。
我頭有點痛,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記得我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床上操著Fannie,她本來嬌小的身軀被我扛起來,整副胴體在我上面不住上下擺動,她像洋娃娃的臉蛋泛起紅暈,她邊冒著滿頭的細汗邊用她圓溜溜的眼珠盯著我看,好像在責怪我對看來純情的她這樣猛幹著。然後她又主動吸我的肉棒,櫻唇含住我的......慢著,這一切是怎樣開始的?
我昨天下課走回宿舍,感覺臉上實在太痛,於是我率性在途中躺在草地上。不一會,一把嬌滴滴嗓音傳來:「你受傷了嗎?」
我張開眼,看到穿著長裙的Fannie俯瞰著我,我馬上回應:「沒事、沒事。」然後坐了起來。
她蹙眉的樣子好可愛:「可是....你的臉....」她指我臉上受的傷,我揮揮手解釋:「小事情,那些已經是幾天前的事。」
「怎麼傷成這樣?」她側側頭看著我,嘟起嘴巴:「你是拳擊社的人?」
我只能點點頭說:「對,我是。」然後她竟然在我身邊坐到草地上,想要跟我聊天。
她想要我,她一定想要我,特別是她長得這樣清純的模樣,女校畢業出來,心裡都野得很,反正我也不抗拒。
「對呀,我練得很兇。」我歪著嘴朝她一笑,看來這些傷痕對於女人魅力真大:「你要不要來我房間看看?」
對,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天啊她說她第一次做愛,當然我不可能相信,只是要她這樣的女生把我的精液往喉嚨咽下去,想起來有點興奮。
隱隱覺得有點不妥,不,今天應該沒有課....噢糟了!
赤裸著上身的我頓時跳了起來,急著叫醒睡得正熟的Fannie。
「嗯....幹嘛......」她小小臉蛋慵懶地做出可愛的表情,然後送上一個甜笑:「早安。」
「早安。」我勉強臉上擠出微笑:「你要不要起來?你今天有課嗎?快點起床吧!」
她懵懂地搖搖頭:「沒有啊,我可以整天陪著你....」她伸出兩臂抱著我,繞在頸後緊緊不放:「瑞,我要你親我!」
我快速地輕輕親她的臉,她撒嬌要我再親一個:「好吧,這樣滿意了嗎?你先穿上衣服....」
她一臉委屈:「幹嘛....你不喜歡人家嗎?」
什麼?我忍不住問:「哪個人家?這裡不是只有你跟我嗎?」
「人家就是我的意思!」她撅著小嘴巴:「你說,你是不是不喜歡Fannie!Fannie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那個.....」她臉上表情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我最討厭別人不把自己稱呼為「我」而稱呼自己的名字,我又不是在看偶像劇,操!
2017-07-19 02:46:28
「不,我喜歡,我超喜歡Fannie。」我臉上堆起笑容:「可是Fannie,我今天有課,你可以先讓我上課嗎?我一會兒下課再來找你好了,好不好?」
「.......好!」她用娃娃音說著:「瑞答應Fannie了,你一定要打給我!我等你哦!」我繼續點頭,好吧好吧我趕時間你快點行嗎?
性愛是療傷最好的藥,阿當這樣說。操他的,我臉上還是痛得很。
送走那個活人洋娃娃以後,我馬上套上T恤提上牛仔褲趕著出門。
叩叩叩....怎麼了?為什麼找上門來著?
「欸,我已經穿好衣服了,我記得....」我打開門之後,愕在當場:「額!你?你怎麼......!」
她沒有理會我,高跟鞋咯咯地響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靳瑞,你是個人嗎?」
「對不起,」我轉過頭看著穿短褲小背心的Jade,她那化妝過度的臉臭爆了:「我想我們不是很適合.....」
她睜眼瞅著我:「不適合?你玩過我以後說不適合?Fuck Off!」
「Fuck off?我可以,對不起我不會再出現你的生活裡面。」我冷靜地說著。
她二話不說衝到我面前,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本來受傷的傷口又再破開來,忍不住痛得面容扭曲。
「知道痛了吧?」Jade厲聲說:「我跟你沒完沒了,你不要以為操了我就可以自己跑掉!你是人嗎?」
「如果你覺得罵我、打我能讓你的氣消掉,來吧,我不介意。」我說。
她聽著,假睫毛下的眼裡乍然泛紅起來:「你說,你有沒有愛過我?」
天啊我怎麼可能愛你?你這個只喜歡名牌的傢伙,要不是看上我的車跟我的臉,你會主動投懷送抱嗎?操你的!
「我愛你。」我輕柔地雙手放在她肩上,誠懇地說。小姐快點完事吧,我可是很趕時間。
她的淚聽到我的話,終於捨得落下來。他媽的看來她是來真的,還是我被她騙了?
她聲淚俱下:「我知道是我先不好,我不應該有男朋友卻讓你當第三者....」誰在乎?還有,那不是你男友,那是包養你念書跟住宿的中年禿頭商人。
「我明白,」我緩緩點頭:「我都明白,我不想再牽涉進你的關係裡面,我太難受了。」我真的趕時間,只想快點演完這戲碼。
「瑞,」她真摰凝視著我,溫柔地低語:「我愛你。」
「我也是,但是我們真的不適合....」我話沒說完,一聲褲鏈被拉開的聲音傳來。我低頭一看,她跪在地上仰視我,情深款款地說:「我明天跟他說分手,瑞,我會好好補償你。」說罷她由我的牛仔褲裡面掏出我的肉棒,張開嘴巴一下子吞到最深處。
「噢Jade....不要!天啊,我趕時間,我有....啊.......」
隨便吧,我累極了,你們想要怎樣都可以,你們決定吧。

我整個人就是一根大陽具,你們想要什麼,自己拿去吧。

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說真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邊跑過來邊高聲喊著:「是我遲到了,對不起!」
「你遲很多了!我等你差不多一個小時!」詩雅生氣起來,頭髮像個鳥巢:「你的臉,幹嘛?」
「拳擊社,」我繼續用著慣常的藉口:「我最近練得比較勤。」
她一點都不信:「臭小子,想騙我是不是?你哪有去拳擊社?拳擊社裡面有我的朋友!」
「你哪有朋友?」我誇張地譏笑她:「你唯一的朋友不就是我嗎?」
她怔住了幾秒,然後不服氣說:「對,我只是平常去偷看他們練習,你們裡面有一個長頭髮的傢伙超帥的。」
我知道她說的是奇夫,所以聳聳肩不置可否:「走吧,你不是說要去買衣服嗎?」
她點點頭:「對,我終於攢夠錢去買新的衣服了!走!」
「其實你買衣服,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皺眉看著她:「為什麼一定要找我?」
她擺出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你有車呀!」
「跑車不是這樣用的,你這個瘋女人。」我狠狠罵著她,心裡在偷笑。
她也罵回來:「我叫你去,你就去吧!白痴!走!」然後徑自走在前頭。
我默默地跟著她,心裡覺得她實在太有趣了,雖然她總是衣衫襤褸的模樣。
我笑了起來。
「笑什麼?」她盯著我:「欸,你覺得拳擊社裡面那個長髮的男生,會不會是同性戀?」
她太有趣了,比任何女人都要來得有趣。
2017-07-19 02:47:02
「你來了。」我瞧著rick打完曲棍球喘噓噓的朝我走過來,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對了,這些是泰萊老爸的資料。」
他遞了一個薄薄的檔案給我,封面寫著麥恩公司的名字,翻開一看,赫然說是一個名字:「方國滔。」旁邊別著一張照片,一個看來道貌岸然、頭髮梳得整齊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金絲眼睛。如果要說他跟泰萊唯一共通之處,兩個人臉上也同樣找不到丁點笑容的痕跡。
rick又再喝著保溫瓶裡面的愛爾蘭咖啡:「方國滔今年五十歲,當年綽號荷官,任何老一輩的聽過他的名字。」
「荷官?」我皺著眉表示不解。
「在聯交所裡面,方國滔就像個賭場的荷官一樣,他要發什麼牌給你,你要贏還是輸,都一定要看他的臉色。他當年旗下有幾十個經紀,其中有十二個人稱十二天王,聽說只要由這十二個人裡面聽到一點點風聲,就能讓人賺個不可開交。聽說,這一次方國滔回來香港,這群本來已經獨當一面的經紀都甘心歸到他旗下,當他的出市代表。」
「那我們可以怎麼辦?」老實說,雖然我上一次跟泰萊這樣說,對於股票我還是一竅不通。
rick繼續說著:「最近我們都在調動資金,我已經把手頭上大概能調動的資金都調回來,他們每個人也盡能力跟自己相熟的銀行融資。方國滔財雄勢大,他引回流幾筆來源不明的澳州和瑞典資金,收購了不少企業的股票,他是想要增加持股量來控制這幾家公司,現在已經是勢在必行。」
我揚揚眉:「他的資金大概多少?」
「背後的資金我們都不知道,最少,他現在已經控制這幾家公司市面上大約五十億以上的股票。」我知道rick說話時奮力保持冷靜,他刻意避開我視線:「如果要跟他拼,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時間不夠,我需要再多一點時間,才能從銀行借到足夠的資金。」
「如果時間不夠,」我說:「我們可以再延遲一點。」
rick灼熱地盯著前方,幾名球員正在高聲喝吆:「不,我們已經選定決戰日。」
「哪一天?」
「下個月第一個開市日,」他長長呼了口氣:「方國滔已經掌握了匯保國際的大量股份,那一天,他將會被董事局任命為新的公司主席。我猜,他一定是打算用匯保國際作為旗艦,作出更大型的收購。泰萊說,想要在那一天了結他。」
我疑惑起來:「說真的,我怕我們會......」
rick搖搖頭:「我們的優勢,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而且,我們還有一個最大的武器。」他盯著我看,我當然很清楚那個武器不會是我:「哥倫,他的背景將會幫我們提供大量資金。」
「哥倫?」我除了對他家族是賭場持有人之一,完全一無所知。
「哥倫的家族跟中國有關係,他爸爸是共產黨資金引流的最大決策人,他的一個決定比中央銀行行長還要厲害,動軏影響人民幣值升降。我還知道了方國滔背後的資金來源,他一定會答應。」
「你不是說方國滔的資金來源不明嗎?」我問:「而且,為什麼他一定會答應?」
rick聳聳肩:「能提供這樣強大的資金,一定跟歐洲有關。這次方國滔變相是代表歐洲擴大在香港影響力,哥倫聽消息說,中國經濟部那邊本來已經計劃好要跟他對幹,可是幾次都敗下陣來,只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如果內地銀行能提供資金,我們就算是他們的一路伏兵。」
媽的,「所以這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我皺眉瞧著rick,目瞪口呆。我有沒有聽錯?
「香港,從來都不是中國的地方。」rick侃侃而談起來:「你看那些在中環的商業大樓,裡面有哪幾層是中資公司,哪幾層是美國、歐洲、澳洲的公司,你就知道香港是由多少個國家共同管理。當然,我說的管理不是政權上的管理,而是商業上的管治。」
我開始了解他在說什麼,商業即一切問題的解決方法。
「透過不同國家的協商,解決不同的商業決定、紛爭,香港由從前到今天一樣,從來未變,外國在利用香港當跳板伺機而動,隨時瓜分經濟將要崩盤的中國;中國也在香港準備反撲堅守。你想想看,近年來不同的管治問題,不就是反映這裡並不止有一股勢力存在嗎?雙方的重點,都是想在這個中立的地方,建立一種恐怖平衡,一個一旦被打破會引發全面戰爭的平衡。這裡,從來也是個戰場。方國滔跟我們,也不過這場大戰爭裡面的兩隻小棋子而已。」
這是多少年之前已經在發生的事,整個城市卻只有小部份的人能曉得。
這會是一場我們都承受不了的賭局。
2017-07-19 02:47:18
「而且,」rick緩緩說:「你以為哥倫憑什麼加入我們?他有那個資格,因為到了今天,我們需要他,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好吧。
「那我呢?」我終於提出這個疑問:「你覺得我怎麼樣?我有什麼資格?」
rick瞇著眼瞧了我幾秒,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媽的,你在吃什麼醋?」
「我沒有吃醋,」我滿臉正色問道:「我只是不解你為什麼讓我加入。」
他撕撕屁股轉換坐姿:「因為你.....不錯。」
「操,」我歪著嘴笑了:「你不是喜歡我了吧?」
他冷酷的臉對我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也許吧?我們一向都慣常擁有七個成員,這是固定的數目,代表守護英皇的圓桌騎士。」
我屏住呼吸:「重點是,為什麼是我?」
「你很特別,你在麥恩公司做的事,雖然蠢斃了,我很欣賞,你說到重點了。」
「別來這一套,」我瞅著他:「那件事情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要我自己解決,還是說......你連泰萊揍我的事情,都在你計算之內?」
他頓時大笑起來:「你看,你不是蠢斃了嗎?我他媽的怎知道你想要做什麼?這不可能是我計算以內。」rick淡淡說:「我只是單純的想看好戲。」
「操你的,rick。」我也低聲說,語氣裡一點怪責的意味都沒有。
「我接受,我也操我自己的。」他的笑客近乎扭曲。
不是這樣的。
我忽然說:「我聽得出,你在逃避話題。」
一陣短時間的靜默,他低頭沒有說話,啜飲著手上的咖啡。
正當我以為他想要開口的時候,他歎了口氣,盯著隊員們在比賽。
「因為,你讓我想起了某個人,某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他終於說了:「他在我們裡面可能話不多,做的事情都讓我覺得,他是最聰明、最強壯的一個。他能像一把手槍的槍管一樣,把亂七八糟的爆炸引導向一個正確的方向。」
「我跟他像嗎?」我問。
他聳聳肩,口裡喃喃道:「你有那個潛質,你有那個潛質......」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了。
「那麼,我現在有資格知道關於Edward的事情了嗎?」我問道。
就像投下一枚化學物。
揮發。
產生作用。
燃燒。
他沒有說話,一言不發,這已經是個很具體的答案。
「我加入......是因為Edward離開嗎?」我感覺溫度提升起來,用力吸一口氣,才不致於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沒有人在畢業前能夠離開公子會。」rick冷冷地宣佈:「你給我記住這一點,你問完你的問題了。」說罷他站了起來,朝球場跨步走過去。
操你的,rick。
「你剛才說,讓新成員加入不是一個人的決定!那我算什麼?」我對他呼喊。
他停下腳步沒有再動。
慢慢扭過頭來。
我看到他淡淡微笑,眼裡一點神采都沒有:「哥倫能加入,因為他代表的不是一個人。你能加入,因為你除了你自己之外,他媽的什麼也不是。」
什麼都不是。
2017-07-19 02:47:36
第三章 奇夫

我把身體懸在兩個木箱之間,木箱疊成的踏台開始搖晃,跨腿在我肩膀上的女人也開始抖過不停。她把手機瞄準體育館的氣窗:「別往上看,不要想佔我的便宜。」
「操你的,」我甫說出口便有點後悔,這句話跟女孩子說不太好:「......我意思是別亂想,專心拍吧,拍好就走。」
快點,我悄聲喊著。我心裡急透了,如果給別人看見我在體育館外面跟一個如此衣衫襤褸的女人做這回事,應該會淪為全大學的笑柄。
「我再說一遍,別往上看。」詩雅俯瞰著我:「你可不可以別晃?」
在我們上方有個氣窗,透過它能看見體育館裡面的情況,一群滿身大汗的年青男子在互相咆哮,掐起拳頭輪流揍對方的臉。詩雅想用手機拍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她口裡長髮飄逸、五官精緻的傢伙。她最近迷戀上奇夫,我沒有告訴她我認識奇夫,即使在狹義上我們也不算認識對方。我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沒有告訴詩雅這件事,晚上跟別的女人在床上的時候、跟rick他們喝得爛醉的時候,甚至是在偌大講室聽著教授發表廢話的時候,我也不期然想著這問題:我是不是在妒嫉?我是不是有點怕我介紹他們認識之後,詩雅會離我而去?
靳瑞,你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了這樣一個髒兮兮的笨女人費煞思量,卻把比她漂亮上幾倍的女人棄如敝屣。
「快一點啊!」我低吼著,我笨透了,才會來陪她做這種事,我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走進體育館用手機去拍?
噢糟了,她這樣說著。
幹嘛?
「我把手機掉到氣窗裡面去了。」她說,裡面開始傳出呼喊聲:「快跑!」
她整個人二話不說沿著我身體攀爬下來,跳到地上立刻跑開:「白痴,快走!」
媽的,那是我的手機。我只得跟著跳下木箱,那個笨女人在幾秒間不知所蹤,跑得真快。
「哦,」汗流浹背的奇夫站在我身後:「你來幹嘛?」
我轉過頭去,一臉尷尬:「沒有,我只是......」
「沒事,認識的,回去練習吧!」奇夫跟其他衝出來的學生交代,然後脫下拳套:「怎麼了?想要來報仇?我隨時歡迎。」
2017-07-19 02:48:04
第四章 父子

牛肉是加了香草和黑椒的安格斯牛扒,Medium Well,連伴碟的裝飾看來也高級優雅。
真正的高級餐廳需要在進入宴會廳前設一個上菜區,一個設在進入宴會廳前的小長廊,讓侍應能夠端著菜靜待經理指示方被許可進入宴會廳,而他們只能透過半掩的門,瞥到華麗晚裝下包裹著的驕人身材及乳溝,和庸俗的男女把一杯杯香檳灌進喉嚨。
上周五rick告訴我要參加這個聖誕宴會,他現在已經習慣把聚會的一切詳情都告訴我,我知道這意味著我不再是新人,雖然哥倫和麥恩還是刻意與我保持距離。經過那一次在力都投資的事故後,他們對我的眼光隱隱帶著異樣,也許他們懂得我是個不定時爆發的炸彈。最重要的是,他們是一觸即碎的貴族,而我他媽的什麼都不是。
世界上還有什麼身份,比你只是個無名小輩來得厲害?沒有,一定沒有。
餐廳中央還有一個樂師在表演樂器,是他媽的豎琴而不是鋼琴,這才是真正的格調。
我用刀叉切開牛肉,切成一小口放進嘴裡,咀嚼、擠壓、噎下,呷一口白酒。
七個身穿黑色晚禮服的青年坐在宴會裡的餐桌上,雖然我們平日胡鬧不堪,在公眾場合還是守規矩得很。
差不多每隔幾分鐘,便會有幾個律師、財務總監或是富商出現在餐桌旁,跟他們六個人打招呼,寒暄問暖直至話題乾得不能再聊下去為止,從頭到尾臉上都堆著笑容。我猜他們六個人的確是在這種場合能夠獨當一面,除了一個人,我。
「靳?啊,你是美國開超級市場的靳家長子!你爺爺靳老先生最近好嗎?」一個禮服憋緊的地中海大叔這樣跟我說。
我連忙搖搖頭:「不,我家不是在美國開超級市場.....」桌旁那六個人眼裡都充滿笑意,嘴角憋著笑看我如何應對。
我心念一轉:「我爸是在德國做金融生意,你有聽過嗎?」那大叔愕了一下,幾秒後緩緩說:「靳是你的本姓嗎?」我得意地搖搖頭,他立刻會意過來:「你是格陵洋行的公子!我懂了!我就奇怪,你跟你爸長得那麼像,兩個都是一副混了德國血統的模樣!他最近好嗎?」我樂得繼續胡扯下去,大叔點頭稱是:「好吧,替我跟他問好,下次我到德國找他,他還是跟往常一般喜歡紅酒吧?」我跟他眨眨單眼:「波爾多紅酒。」他立刻大笑起來:「對啊我還記得,哈哈....」笑聲跟著身影慢慢往人群裡離開。
「這就是上流社會的做法,胡說八道,我已經理解其中十之八九。」我微笑著切了一口牛肉放進嘴裡:「我猜,我現在是貴族了,對嗎?」
「對極了!」阿當端起桌上的酒杯跟我踫杯,豪邁地笑起來。
哥倫也端起自己的馬天尼呷著:「騙子也是其中一種生存方式,所以你說得對極了。」
2017-07-19 02:48:23
誰都聽得出他譏諷的語氣,我反唇相譏:「當然,在這裡誰都由騙子先開始,不是嗎?」
「最少,我的家族不是。」哥倫這樣說,不屑地盯著我。
我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誰知道?也許你家族才是最大的騙子。」我由rick口裡已經知道他來自的家族,那個政權不就是一群天下間最大的騙子?
他站了起來,激動得手中的馬天尼揚了起來,酒澆在餐桌上:「操你媽,你在說什麼?你這個他媽的流氓!」
「我是誰輪不到你決定。」我冷靜說:「你現在不也是在耍流氓嗎?」
忽然,一把沙啞聲音響起。
麥恩用手抹著沾到臉上的酒:「我不想介入你們的事,但你他媽的弄到我了。」他低吼著:「你們他媽的別丟人現眼!」
哥倫一點不示弱地瞪著麥恩,可是眼底還是透著吃驚,麥恩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他猶疑了幾秒後不情不願地坐下。
「聖誕節,可以靜一點嗎?」阿當皺眉說著,恰好打破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
「少來煩我,」麥恩用餐巾擦著臉:「聖誕節對我來說,只是他媽的一個假期,讓我少了賺錢的機會。」
rick對一切都沒有回應,待我們都安靜下來,才拿起餐叉敲著酒杯地發出叮叮叮叮的聲響。
「敬玫瑰。」他站起來悄聲說:「順帶一提,聖誕快樂。」
「敬玫瑰。」「敬玫瑰。」「敬玫瑰。」「敬玫瑰。」.......
正在我們七人舉杯之間,在我們旁邊的客人不知怎地都稍稍靜了下來,朝我們投以艷羨的目光,有幾個婦人灼熱地盯著我們看,仿佛看得痴了。
白酒流進我喉嚨的那一刻,我充份的感受到,我現在跟他們已經站在同一個高度上。
我不必再羨慕他們。
不必再妒嫉他們。
不必仰望他們的身份、地位。
因為我就是他們的一份子。
我跟他們一樣,擁有的,是燦爛的未來。
至於其他的事,操他的。
聖誕快樂。
我本以為今晚就這樣結束,接下來是慣常的過度性愛,酒精中毒邊緣,或是毒品派對,雖然我還沒學會抽可卡因,大麻還是可以接受的。
2017-07-19 02:48:34
「這裡有人嗎?」酒杯踫到桌面的那一瞬間,一個男人端起一張放在別桌的空椅子坐到我們中間,拿起桌上一瓶酒:「噢好酒!順帶一提,聖誕快樂。」他的聲音很輕,但有逼人的威嚴,我們每個人不自禁緊張地坐直身子。
特別是泰萊,他咽了口口水,整個人平靜的姿態完全改變,我曉得他在調整自己的狀態來加強威嚴,但明顯並不成功。
「別緊張,」男人用手托了托自己的金絲眼鏡:「我是不是認識你們?」
他梳得貼服油亮的頭髮、額頭飽滿的線條、鼻子與眼窩形成的彎度、薄如利刃的嘴巴,在水晶吊燈照耀下分外分明。
「如果我能回到你們這個年紀,你說有多好。」他發出嘿嘿兩聲乾笑聲,臉上的皮肉卻紋風不動。
我知道這不是rick的安排,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也是在奮力鎮靜自己,掩飾著內心的不安。他說過,別讓自己的敵人早一步知道自己的存在。
方國滔就坐在我們的中間,在衣香繽影的盛世畫面裡早早盯著我們這群初生之犢。
糟透了。
阿當提一口氣想要說話,rick拍拍他手臂,用眼神環視我們幾個示意誰也不要說話。
方國滔也一般盯著我們,從金色煙盒裡抽出香煙叼在嘴點,緩緩抽著煙,一言不發,悠閒得像在自己的後院度過悃意的下午。
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講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泰萊冷靜地低語:「方先生,我們不太歡迎你。」
方國滔扭過頭來,瞇起眼睛看他,直看進他的眼裡,一字一頓緩慢地說著:「你-叫-我-方-先-生.....很好......」
泰萊頓時退後貼在椅背上,像是突然被噎住了,低下頭重重的呼吸著。
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你們這群臭傢伙,靠爸媽養的二世祖,以為我看不見你們嗎?」他傲慢地說著:「你們從第一天由銀行裡面借錢,我已經在瞧你們想要搞什麼。」
麥恩終於發話:「方先生,既然這樣,把話說清楚一點比較好。」
「嗯,你憑什麼跟我講話?」方國滔吐出一口白煙,口裡連珠噴發:「你爸當年想要進佔香港,還不是我扯頭纜把他攆出去。沒想到兒子比老爸還不堪,搞一家名不經傳的公司做些黑市期指買賣,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滾邊去吧。」
麥恩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不住抖震,散發出猛烈的忿怒。
「你跟這群人走在一起,早晚害你身敗名裂。我瞧在你還是跟我有點關係,教你走一條明路,」方國滔望著低下頭的泰萊:「別擋著我路,我的寶貝兒子。繼續跟這群臭傢伙玩你的家家酒去。」
「方國滔!」麥恩怒極而低吼:「你已經老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樣。」
方國滔目無表情地乾笑著:「嘿嘿,我是已經老了,可是薑是老的辣。」他瞅著麥恩:「你賭的是黑市期指,要不要跟我賭一把?」
「賭什麼?」
方國滔忍不住乾笑起來「嘿嘿.....賭什麼......」他環視四周,最後隨手拿起桌上兩個白酒瓶:「就賭這兩個酒瓶裡面,哪個酒比較多?怎樣?」
兩個也是密封白色的瓶身,從外面看起來絲毫看不出裡面酒的多寡。
2017-07-19 02:48:46
「如果我輸了,我會告訴你明天恆生指數是升還是跌。」聽到方國滔這樣說,麥恩眼睛馬上亮了:「要是你輸了,我還是會告訴你。唯一條件,你明天公司不能接受任何下注,可以嗎?」
泰萊皺眉看著麥恩,仿佛在求他別接受這個賭注。
rick的眼神也動了,相反,我們都很清楚麥恩一定會賭。
「你是說真的嗎?」麥恩睜大眼睛看著方國滔。
「當然。」方國滔禮貌地說。
「右邊那一個.....不,左邊那一個......等一下!」麥恩呼吸紛亂起來:「左邊那一個.....應該是,應該是...」
「左還是右?」方國滔面無表情地看著麥恩。
「右邊。」
方國滔揚揚眉,已經把兩個酒瓶拿在手裡倒過來,兩個酒瓶都已經空了。
然後慢慢有餘下的酒由瓶口凝聚,變成一滴水珠。
兩個酒瓶裡的酒分別開始朝桌上滴下,酒滴在白色桌布上散開來的痕跡清晰可見。
一滴,兩個酒瓶幾乎同步滴下。
兩滴,仍然同步。
第三滴,右邊的酒滴開始慢了下來,需要較久的時間才能凝聚到足以滴下的份量。
麥恩噎了一口口水,擦了擦額上的汗。
第四滴,兩個酒瓶都差不多空了。
方國滔發出笑聲,雖然臉上一點想笑的意圖都沒有。
最後一滴了。
酒緩緩掠過空氣,輕觸桌面,化開。
第五滴。
媽的,麥恩這樣罵著。
從左邊的酒瓶滴下。
「我告訴你,明天恆指會升至兩萬四千點。」方國滔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站了起來摔摔衣袖:「你知道我為什麼叫荷官嗎?」
麥恩生氣得講不出話來,只能咬著牙瞪眼。
「我拿兩個酒瓶就能賭!你賭期指,我就是荷官!你要贏要先得我批准,你懂我意思嗎?臭小子,回去找你爸問問,他當年是怎樣輸給我。」
他轉過來看著全身微顫的泰萊,低聲說著:「而你,少跟我玩花樣,你媽當年是心甘情願的跟我在一起。我是在提醒你,及早回頭。你有種就來找我算帳,我要你輸到不能翻身為止!」
說罷他眼神灼灼地瞧了rick一眼,然後徐徐優雅地轉身離開。我們後方一桌為數十幾個的陌生人也同時站起,緊貼在他身後,趾高氣揚地邁步走著。
那天晚上餘下時間,誰都沒心情再講話,特別是泰萊跟麥恩。
rick看來淡然,但整夜眼神飄忽不定。
我們跟他比起來,只是一群小屁孩,他完全沒放我們在眼內。
我們七個人用一臉的喪氣敗相,迎接聖誕節的來臨。
沒有性愛派對、沒有大麻、沒有酒精。
操你媽的聖誕快樂。

回到宿舍,一張聖誕卡端放在我房間的地上,寫著難看極了的字。
「本來想要找你吃飯,不知道你到哪去了。聖誕快樂,白痴。 From,笨女人」
別讓她靠我們太近,真的,這對她跟你都比較好。
媽的,聖誕快樂。
2017-07-19 02:49:24
第五章 變數

「好了好了,情色小說誰都讀過,誰能避免好色呢?讓我看看....」講師皺眉在課室裡搜索,終於臨到我的身上:「問問班上唯一的男生好了,靳瑞!」
「我....沒看過情色小說。」我莞爾一笑:「我只看過A片......」答案馬上引來哄堂大笑。
姓張的講師跟我打個眼色:「幸福的一代,我那時連買色情刊物也需要幾個人湊錢呢,臭小子!」班上的女生聽了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他繼續侃侃而談:「所以亨利米拿成名的作品,譬如《南回歸線》、《春夢之結》等,在當時都被視為色情刊物,在男人堆之間被當成小書閱讀,他在當時在被視為下流作家的代表人物。至於他得到平反一躍而成為文壇宗師,則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同學們,所以在今天你們最有名的色情小說....」
「《一路向西》!」我奇怪這群看來笨兮兮的女生怎麼對於這種事如此熟悉。
「對了,也許有一天這本書也會成為香港文壇經典也說不定。噢時間到了,今天就講到這裡,提提各位,下一課回來之前要讀完太宰治的幾部作品翻譯本。另外趙小姐.......」他瞥了詩雅一眼:「你的托爾斯泰報告已經欠了我兩個星期,希望你能在歐陽教授回來前呈交,不然我也愛莫能助,你懂嗎?」
睡得一頭霧水的詩雅淌著口水點點頭,一臉蠢相,主修這門課究竟是她,還是我?
張老師宣佈下課,然後轉瞬被一大群女生包圍住。噢他的名字我想起來了,張克,看樣子他年齡比我們大不了多少。
「好了好了,小姐們....」他看來窘得不得了:「已經下課了,有什麼事之後再說吧....」如狼似虎的女生們終於勉強散去,教室內餘下頭睡得貼在桌上的詩雅,被拉扯得衣衫不整的張克,跟莫名其妙來旁聽文學課的一個醫科生。
「旁聽的,你留下來幹什麼?」張克衣衫飄逸朝我走來,陽光併射進教室,使他像極了事業有成的CEO,儘管佢只是個大學的講師。
我低聲回答:「沒什麼,我在等她醒過來。」我用下巴努一努示意沉睡中的笨女人。
「噢,」張克指著我跟詩雅:「女朋友?」
我急忙搖頭:「不不不!朋友!我跟她是朋友!你看她的模樣,怎麼可能......」
他嘴角泛起彎彎微笑:「一切還很難說,不一定,別把話都說死了。她也許是這樣想,可是你......」他沒有等待我為自己辯護,接下去輕聲說:「我可不會為了普通朋友去旁聽一門完全不理解的課。」
我笑了:「欸,你瞧我的外型,要找比她好的女人不是很難。」
「那跟外型沒關係,」他看來對我的話有了興趣,率性在我旁邊坐下來:「跟這裡關係比較大。」他伸手在我胸前一比。
「我當然知道,女人的身材是很重要。」我微笑著說,幾乎抑制不住笑容
他誇張地皺眉看著我:「我知道你懂我意思。兩個人的心要契合起來,是最難的。」
我聳聳肩:「我的年齡還不需要聊心的事情吧,也不打算因為心靈這種虛無主義的東西而跟外表一塌糊塗的女生在一起。」詩雅開始在打呼了,好恐怖的女人。
張克輕聲說:「年輕的時候,你會以為自己會遇上很多的人;到有一定年紀了,才懂得,能讓我們發自內心想要愛的人,是多麼的少。」
「那我猜,我年紀還小。」我反問他:「你遇過很多人嗎?」
他聽了開懷笑起來:「你一會兒有課嗎?我怕說到今天晚上還沒說完!」接著他又揚揚手:「說笑而已,我遇到的人不多。」
「那你怎麼知道,你不會遇到很多你想要愛的人?」我問,語氣中帶著挑釁。
他的嘴巴抿成一道線,好像在回想一些往事,然後忽然開口說話。
「因為你也許有一天會遇上一個人,不同的人。我曾經就遇到了一個,自從遇上她那天之後,我就知道這一生,無論再跟誰在一起,都已經沒可能了。」他說得就這樣簡單。
2017-07-19 02:49:35
突然,我覺得有點羞愧。
媽的。
「說起來,這門課你有考慮修學分嗎?」他挑起眉毛問我:「我還沒看過旁聽的學生跟你一樣認真。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不一定要寫功課給我改,期末的考試也不一定要考。」
「不,我可以做得到。」對我來說反正沒差,我來旁聽本來就是要寫筆記給詩雅。
「你應該唸的,是文學。」他說:「你真的沒有課嗎?」
沒有,我說。我不打算今天做任何額外的事,不打算跑步、健身、溫習、做功課、找資料、找女人,只容許自己旁聽這門課。因為今天,是特別的日子。
今天是rick說過跟方國滔的決戰日,我心裡緊張極了。出奇地,跟面前的張克說話,胸間紛亂情緒開始平靜下來,他就是有一種讓人感到安穩的感覺。
「我看書不多。」我說:「中學時候我只愛聽音樂。」
「唸文學不一定要看很多書,要看的,是值得看的書。」
「算了吧!你怎麼覺得我可以唸文學?」我蹙眉看著他。
他保持微笑望著我:「因為你在這裡的樣子,很自在。」他豎起手指強調:「當然,你也很聰明,比我教過任何一個學生都聰明。」
我攤開雙手:「所以我去唸醫科啊,我猜能力應該用在救人身上。」才怪呢,我對於任何人都沒有心情去理會。
他溫柔地說:「噢,你是打算用這種語氣跟我討論你的未來嗎?」
「怎樣的語氣?」我反問。
「撒謊的語氣。」他淡淡一笑,遽地站了起來:「今天就聊到這裡了,等你想要誠實跟我聊天,我們再聊。」
「呃....你生氣了嗎?」我側側腦袋看著他。
「沒有,」他拿起了皮製公事包,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悄聲說:「別吵醒她,讓她睡多一會吧。」
我回頭瞥了詩雅一眼,髮絲被她自己流出的口水粘在她自己的臉上。
我是不是喜歡了她?
張克朝門口走了幾步,扭過頭來:「對了,就像往常一樣.....」
「.....離開前關燈,我懂了。」他對我眨眨眼,離開了教室。
好奇怪的老師。
不,好奇怪的學生,我思緒又亂成一團。
算了吧,我把整個身體往後仰,腳抵住前方椅背,找了個舒坦的姿勢仰望著天花。
讓她多睡一會吧,我靜靜的閉上眼睛,聽著詩雅打呼的聲音。
對,也許是的。
2017-07-19 02:49:46
「快點!」幾個小時後數過頭的我跑到密室之中,我從來沒試過在傍晚的時份這樣明目張膽的走進這地下室。
一切都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轉變。
推門步下樓梯,進入密室時只有rick、奇夫跟泰萊在,剩下來的人還沒趕到。
他們瞧著書桌上的一台手提電腦屏幕,一言不發,泰萊緊張得咬自己的手指。
「怎麼回事?」我走到他們身後,往屏幕裡一看,播放著大概是個記者會的現場畫面。
「匯保國際剛剛宣佈私有化。」rick面無表情地說:「麥恩收到的風聲,方國滔暗地裡做手腳,掌握九成以上的公司股份,已經根據手續做好一切準備。」
我搖搖頭:「怎麼可能,收市之後才有動作?」
奇夫嘆了口氣:「我們被擺了一道。」
「只有人需要睡,錢從來也不需要睡。」rick道。
泰萊聽著繼續默不作聲,手指都快要咬破流血了。
「那......私有化又怎樣?」天啊我為什麼會這樣問,在金融的世界我無知得可笑。
rick淡淡說:「私有化公司之後,他能把所有小股東趕出局,迫小股東用低價把股票賣出,他趁火打劫低價買回,自己操縱所有貨源控制股價。」
「媽的!」奇夫一掌打在桌上:「為什麼我們前幾天看不出來,匯保國際發消息說會派高息,讓股價持續上升,我們就應該發現問題所在。操他的!趁著自己是公司主席,竟然用這一招。」他瞧著rick問:「我們要不要跟他趁低搶貨?」
「那我們不是白賠資金嗎?」我反應過來:「股價已經在不停下降,我們還要買貨?」
rick長長呼了口氣:「他不可能這麼簡單,一定有後著,我們先等一等。」
方國滔根本沒把我們看在眼裡。
操他的,那混蛋只要稍為搞點花樣,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好了,」一把異常冷靜的聲音響起,泰萊低聲說:「今天不要入市,明天再說吧。」他說著往樓梯走去,遠方傳來砰一聲的關門聲。
「操,一切還沒開始,我們就亂了。」奇夫搖頭說著。
電腦裡面播放著方國滔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副悠然自得地瞧著記者們。
在他眼中,我們是在玩家家酒。
公子會,貴族子弟,呸,不知所謂的臭傢伙。他一定是這樣想。
一定是。
2017-07-19 02:50:05
第六章 前夕

這就是我喜歡跑步的原因,大家如果看到你在清晨的校園裡面跑步,不會盯著你看,也不會責怪你的衣著不得體,路面更加不會在乎我是否穿著名牌球鞋踏在它上面。
也許我跑到健身室,會踫到渾身大汗的阿當哼哼哈哈地在夾胸機上,嘗試讓自己的胸肌運動至爆炸的邊緣。
也許我跑到哥倫的房間外,會聽到裡面傳來他喝得爛醉而打呼的巨響,或是他和女人在廝混的呻吟聲。
也許我跑到體育館,奇夫正咬緊牙關,憋著一口氣不停揮拳直擊沙包,直至累得不能動彈為止。
也許麥恩還在投資公司吸著海洛英和可卡因,腦內嗨得亂成一片;麥萊會一個人坐在演奏室裡面抱住自己的大提琴,徐徐拉動琴絃,試著把自己定下來。
但我沒有去這些地方,我跟從平日每天建立的習慣,穿上運動服在大學裡面跑步。
因為這樣,我就會得到我們七個人都需要的,寧靜。
rick?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將要怎樣做。
今天開市之後,所有其他的煩惱都會被拋到九霄雲外。
一會兒開市後,我們七個人要踏上的是戰場,還是屠場?我們一點都不曉得。
我可以做的,就是繼續維持平穩的呼吸,一步接一步跑下去。
爸從小就教我一步步腳踏實地,如果我跑的是十公里的話。
他不會懂得,我是個田徑選手,一百米,勝負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只爭朝夕。
當我跑到圖書館附近,發現詩雅又再出現在我眼前。她又再用一件卡其色大衣包住自己,由她的步伐跟髮型看來,剛好由外面通宵打工回來。
「白痴!」她在空蕩蕩的清晨校園對我有神沒氣地高呼。
「笨女人......」媽的,為什麼我看見她,嘴角不期然往上揚,我是不是有病?
我馬上搖搖腦袋保持清醒,慢跑到她前面停下:「通宵打工?」
「還用問嗎?白痴。」她嘴裡噥嚷著:「我昨晚在那家雜誌社寫了大概有幾十篇稿,我現在超想死。」
我有點奇怪:「回你的宿舍不走這一邊啊,傻瓜。」
「我特地來找你,你每天這個時候都在附近跑步,」她的眼皮快要掉到臉頰上去:「你明晚有空嗎?」
我皺眉猶疑著:「十二月三十一日......慢著,我有沒有空都不會替你代班,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是,」我怎麼覺得她睏得迷糊起來的樣子好可愛?「我想約你吃飯,感謝你替我做了那份文學功課。」
我不禁尷尬地笑了:「所以......那是約會嗎?」
「約會個鬼!」她眼睛頓時睜開:「我是想答謝你!」
我繼續調侃她:「是你沒有人約,才特地約我吧?」
「操你的,」她又再對我罵髒話,狠狠白了我一眼:「你沒空就算了!」
唉,我連今天能不能平安度過也很難說,加上rick他們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怎麼可能沒節目?如果我們還有心情的話。
「好呀,我答應你。」我聳聳肩:「但你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她一臉懵懂。
「跟我在大學裡靜靜走一趟,好嗎?」
「幹嘛?你今天有點奇怪.....」
我把食指放在唇上:「噓.....」她終於靜了下來,緩緩與我並肩走著。
2017-07-19 02:50:18
我跟詩雅就真的這樣默默在走,經過圖書館、繞過泳池、教員宿舍、再步下以名人命名的台階、穿過大廣場、行政大樓,我知道她撐著疲倦得要命的身軀在勉強走著,但我沒辦法。
兩天後,我們公子會七個人,所有事情都會不再一樣。
邁步進入草坪時,我終於開口:「我一直以來朋友也不多。」
「我當然知道啊,你這個白......」她看到我臉上泛起的微笑,沒有說下去,抿緊嘴巴。
「同學都不喜歡我,我話不多。老實說,我有點看不起他們,他們好笨。」我繼續說著:「他們上課聽老師講一百遍也學不會,我聽一遍就懂了。他們暗地裡笑我,說我是書蟲,我聽到了,我全都聽到了.....」
我瞥了詩雅一眼,她保持平靜的表情,讓我信心說下去。
「......我不想當書蟲,踏入中學,我開始練田徑、足球、藍球,每一項運動我也精通。他們不再叫我書蟲,他們叫我另一個名字,怪人、孤獨精。我不懂,我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做好了嗎?我只是想要做到最好,在他們眼中,我做錯了。我還是沒有朋友。」我瞧著詩雅:「對不起,是不是很無聊?」
她佯裝沒事搖搖頭:「不是,你繼續講。」
我邊走邊淡淡說:「我知道我怎樣做也不對,我開始想要找一些會接納我的朋友。可是,只有女生願意接近我,她們都把我的友善當作是愛情,她們當中對我有興趣的人,想要跟我在一起,原來我還是沒有朋友。嘿,男生呢?他們更加討厭我了,在他們眼裡,我再變成玩弄女生的爛男人。到最後,我一個朋友也沒有,一個都沒有......」詩雅開始低下頭,我聽到她發出擤鼻子的聲音。
「我跟我媽說,我好難過,他們都不喜歡我。老媽撫著少年時的我,跟我說,他們不喜歡我,因為我天生跟他們不一樣。然後我擁著我媽說,我好想當個平凡人,我為什麼要跟他們有分別?我很想哭,卻發現我哭不出來,原來我連傷心也跟旁人不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辦,於是我買了一瓶眼藥水,晚上躲在房間裡,一滴一滴滴到眼眶,我終於可以哭了。雖然,那些都是假的淚水,但我覺得好多了。」
詩雅聲音顫抖著:「噢不要再說了....你這白痴.......」她的淚水開始在下巴淌下來。
不知不覺間,我跟她兩人走到了我宿舍的外面。
「最後我進入了這家大學,我才懂得為什麼我一直找不到朋友,找不到真正喜歡我的人,心靈的那片安穩永遠缺了一塊。原來是因為.....」我冷靜地瞧著她:「我還沒遇見你。」
她已經哭成淚人,鼻上紅紅的,我忍不住微笑著,伸手擦擦她的淚。
她的臉頰已經濕透,嗓音抖震著對我大罵:「白痴,你在胡說什麼?你今天太古怪了....」
我沒待她說完,一手把她攆過來深深抱住,雙手撫著她的肩。她像噎到了一樣,整個人不敢亂動,我胸膛透過衣服還能感覺到她心在呯呯亂跳。
「笨女人,答應我,可能有一天我不知道會變得怎樣。到了那一天,你什麼也不需要做。只要像現在這樣擁著我、擁著我...」我在她耳旁喃喃低語。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嗯了一聲。
我鬆開手,轉身拔腿就往宿舍的長梯跑去,不敢看她多一眼,她一臉茫然地站著不知所措。
我準備好了。
今天是決戰日,一切會在這一年最後兩天決定。
2017-07-19 02:50:29
早上九時,我穿著黑色西裝來到力都投資,打開大門後經過接待處,辦公室裡面出現截然不同的畫面:每個人都正襟危坐於電腦前,辦公室裡面比圖書館還要安靜,餘下滴滴答答的打字聲。凝神一看,每個人臉上都顯得驚惶失措。
我從他們身旁繞過去,進入會議室。
偌大會議室已經塞滿了人跟機器,每個人膝上都有一部手提電腦,巨大的屏幕上,不同證卷股票資料瞬間不住翻動。
士兵、盔甲、利劍也準備就緒,今天這裡就是我們的聯交所。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還怕自己穿得太隆重,畢竟這是重要的一天。
我已經看到另外六套黑色西裝,不約同而的黑色西裝。
麥恩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他瞥了我一眼,瞧瞧屏幕上顯示的時間,響亮地拍掌。
啪!
「準備好......」他豎起三隻手指:「打電話到盤房去,叫他們時間調快三十秒。」
屏幕上的時鐘馬上彈跳半分鐘,麥恩一向慣用的技倆,力都投資的時鐘全都調慢了三十秒,來賭黑市期指客人們看到的恆生指數永遠慢了三十秒,麥恩便靠「預知」這三十秒內的差距而大賺一筆。
他把時間調快,證明今天力都投資將放棄一切黑市期指的生意,只做一件事情。
阿當放下手裡的電話:「英列銀行也答應了融資,最後的資金也Ok了。」
「匯保國際!高力建材!天比高!凌國實業!長和電訊!大中天!德利控股!」麥恩用特有的沙啞嗓音向下屬發號司令:「跟我盯著方國滔旗下這幾隻同系股!我要今天收市前讓那個老混蛋滾回澳洲去!」
噠。
麥恩身旁的rick噠了一下手指,木無表情宣佈:「開始了。」
泰萊咬著手指,緊盯著屏幕的畫面。
九時十五分。
開市。
2017-07-19 02:50:47
第七章 第一天I

只要時間拖得夠久,任何股價跌得最低的股票都能夠回彈。
人們就是傾向這種愚蠢的相信,才會把所有攢來的錢掉進市場裡。
開市了。
「匯保國際因為公司私有化的消息,加上昨天有人大手拋貨,現在開市只剩下一塊。」
麥恩聽了攤開手,瞧著rick:「今天由我操盤?還是跟從前一樣,你來?」
rick淡淡一笑:「你來吧。」
麥恩把雪茄叼在嘴裡抽了一口,嘴裡含糊不清說著:「先動匯保國際,方國滔一定會再把股價下調,方便他全面收購。我們入貨,讓匯保國際股價昇至兩塊。」
他一聲令下,幾十名下屬幾乎同步行動,把他的指令化為實際行動。
「349分成四個盤,每個一百萬,掛牌一塊二!快!」
「好!有賣盤,五十萬叫一塊三,要嗎?」
「要!一塊六以下全部立刻進貨!明白嗎?」
「賣盤不多,看來貨源大部份在大戶手上....欸!有人叫一塊四,兩百萬!」
「要!!!兩塊以下全部也要!」
「再加一個盤,一塊六,五萬貨!」
「殺!全部都要買掉!.....」
「.....有散戶買盤,買五萬,一塊七。」
「操他的,掛一塊七,二十萬!」
不對勁。
奇夫搖搖頭:「方國滔不可能毫無動作,他怎麼可能隨便讓人不停進貨?」
「不,」麥恩低聲說:「他一定會有動靜,匯保國際現在是他的老巢了,他不可能棄守。」
此時一把聲音在會議室揚起:「到兩塊了!349已經到兩塊了!老闆,還要追下去嗎?」
「太快了,」阿當瞧著電腦屏幕:「這樣十幾分鐘,已經花了我們幾千萬,要停一停。」
麥恩點點頭:「停止進貨,先等一等,我們再看。」
「怎麼了?」哥倫皺眉說:「要追下去,市場上拋多少貨我們也要把價撐著!」
麥恩瞪著他,幾秒後緩緩說:「他現在可能還以為是散戶盲目進貨,不曉得是我們在搞鬼,所以才沒有動靜。你要讓他把鋒頭指向我們嗎?」
我開始懂得為什麼這麼多人會在股票中損手爛腳,傾家蕩產。
因為他們都把股票視為賭博,只是股票不是賭博,賭博是機率的問題。
股票,是人的問題,頭腦好的人才能在裡面獲勝,而大部份的人,頭腦並不好。
我隱隱知道方國滔下一步的行動。
他看到我們了。他就是那種嗅到一點鹿肉的味道就會直奔過去的野獸。
「有動靜!」一個女職員高呼:「老闆,再有賣盤,大手盤!一百萬!兩塊,要嗎?」
「再有賣盤!五十萬,兩塊!」
「三十萬!兩塊!」
「老闆,要接貨嗎?」幾乎十幾個職員齊聲問道,市場上同一時間有了幾十個賣盤。
我長長呼了口氣:「是方國滔。」
「對,是他,」阿當點頭:「只有他手上還有這樣多貨!他在幹嘛?知道有人在掃貨,反而大手出貨?」
哥倫誇張地喊著:「他想把價壓下去!我們虧慘了!」
「操你的,你給我閉嘴!」麥恩低吼,鼻孔噴出雪茄的白煙:「那麼讓我真正出手吧。」
他放下雪茄,眼裡立刻亮了起來,厲聲喝叫:「除了349以外,高力建材、天比高、凌國實業、長和電訊、大中天、德利控股,全部給我掛買盤,各以市價拿五十萬股!」
「你在幹嘛?」哥倫惶恐地盯著他:「亂來,你每一隻股票也買,剛才的幾千萬算什麼?」
靜一點。
我們幾個人都出奇冷靜地看著他的蠢臉,包括我。
所以頭腦不好的人,還是到賭場比較簡單。
2017-07-19 02:51:01
「剛才幾千萬是用來試試他的底,」奇夫漠然地說:「匯保國際是方國滔的老巢,他早晚要把價位再托上去,那些買了的匯保國際,只要在回到高價時偷偷掛賣盤就可以了。」
阿當接下去說:「最重要的是,匯保國際已經私有化,沒救了。那只是煙幕,方國滔今天真正要做大買賣的,一定是另外幾隻股票。另外六家公司的主席都是他自己,現在就是要找出他今天要搞的,是哪一種股票,才能把他的資金用盡,懂嗎?」
麥恩冷冷地說:「說夠了沒?找人把他帶出去,太吵了。」
哥倫終於受不住這種輕蔑,像個傻瓜一樣,然後忿忿不平地摔門走了出去。
奇夫瞧我一眼:「你別跟他一樣大呼小叫。」我揚揚眉不置可否。
「怎麼會?」阿當譏笑著說:「瑞從來也不算多話,不像那個臭小子。」
「你們真淡定......」麥恩站了起來:「我要繼續了。」他的話是說給rick聽的。
我開始理解一件事,難怪他們這麼有信心打倒方國滔這老狐狸。
這絕對不可能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大買賣,他們究竟在我加入之前幹了什麼?
「凌國實業沒動靜,只有散戶賣盤,三萬股、五萬股、兩萬股。」
麥恩平靜道:「好,收起買盤,不是它。」
「長、長和電訊!有人掛賣盤,三十萬!要嗎?」
「要了!」麥恩喝叫:「所有其他的股票有動靜嗎?快點報告!」
「大中天!兩百萬!大戶賣盤!要嗎?」
「看來是它了,只有方國滔擁有那麼多的貨,決定了嗎?」奇夫說。
我瞥到泰萊在窗前皺眉盯著屏幕,憂心忡忡。
麥恩搖頭:「不是,不是大中天......再等一等。」
「高力建材,十萬掛一塊五,要不要?」「現在一塊三,八十萬股,要嗎?」
「不是,都不是!」麥恩繼續搖頭:「再等一等.....」
「德利!德利控股!三百萬股賣盤!要嗎?」此時會議室一個男人大叫,全部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屏息以待。
「三百萬!一定是德利!方國滔要搞的是德利!」奇夫直呼:「要了。」
「慢著!」麥恩的聲音壓過他:「現在他媽的是我在操盤,我說了算!不能要!」
阿當緩緩抬頭:「麥恩,我也覺得可能是德利.....」
「我說不是,就不是。」麥恩舔舔嘴唇:「繼續。」
究竟他在等什麼?我茫然一無所知,究竟他憑什麼來分析出方國滔今天想要炒的股票是哪一個。
野獸,會嗅出野獸的味道,大自然會教牠們找到自己的同類。這是我聽張克說過的話,莎士比亞。
「天比高,有人跟我們在搶貨!大戶買盤,要八十萬股,叫一塊三。」
我看到你了。
麥恩歪著嘴笑起來,然後奮力大吼:「是天比高!全部人留意,把所有其他股票的買盤收回!今天我們的目標,天比高!」
「是!」全部人齊聲回應,會議室大屏幕只顯示一支股票的定價和買賣盤。
天比高。
麥恩掏出一個小玻璃瓶,把裡面的白色粉末倒在手背上,再平均攤均:「現在天比高叫價多少?」
「老闆!一塊五!」「不,現在是一塊四了。」
「好價錢!掃貨!」麥恩低頭把粉末吸進鼻腔裡:「兩塊三以下,不用問我,直接買進來,多多益善!」他眼裡盯著屏幕,眼神卻像在看著喝水的水牛,侍機而動。
「好!765,分五個盤,全部要一百萬....不,兩百萬股!」
馬上有了回應:「十萬股,765,一塊五!。「要了!再來再來!」
「765,一塊八,兩百萬!」「要了。.......要!全部也要!」
「有人在跟我們搶貨,掛了八十萬買盤,一塊九!」
「操!掛一塊九毛五,跟他搶!」「叫Fred和小傑去跑跑看,是哪一家證卷行掛的買盤!看看是否方國滔在搶貨!」「媽的,三十萬股?要了!」
「老闆,到兩塊了!」一個短髮女職員跟麥恩說。
奇夫咯咯地笑道:「看來方國滔急了,他一定知道是我們在拿貨。」
「來吧,」麥恩鼻上滿是白色粉屑:「把天比高炒上去,我要在收市之前拿到這家公司發行股數的百份之十!」
「為什麼?」我悄聲問面露笑容的阿當:「為什麼要得到百份之十?」
阿當說:「方國滔同系的每一支股票都是強勢股,他手頭上資金再多,也不可能完全持有每一家公司的百份之五十的股份。所以,匯保國際能申請私有化,很有可能是他抽調同系公司資金來買貨。」
「做假帳?那我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有問題呀?」我問道。
「我們只要有足夠股份進入其中一家公司的董事局,就能查他的帳。他那麼急跟我們搶天比高的貨,大概天比高就是他的罩門。」阿當拍拍我肩:「這件事我們暗中調查已久,他不可能料到我們有這一著,一定能把他攆出天比高的董事局。」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奇夫跟阿當眼裡都帶著笑意,互相擊掌。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兩塊五了!老闆!」「已經拿到百份之八的股份!」
「好!」麥恩向阿當問:「我們資金用了多少?」
「四成左右。」阿當笑著說:「好像有點太順利了,方國滔怎麼會沒有動作?」
「他老了。」我瞧著麥恩的背影,他站在屏幕前,光映在他的臉上,整個會議室仿佛都在歡呼連連,在他們眼裡,此刻的麥恩無所畏懼。
2017-07-19 02:51:16
第八章 第一天II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眾人齊聲高呼:「升!升!升!」
但是rick跟泰萊沒有說話,也沒有笑容,置身事外地看著一切發生。
操他的泰萊,我們不是為了他才拼這一把嗎?怎麼他還是一臉冷靜?
只有一個原因。
「老闆!」一個看來三十出頭的男人站了起來:「有問題!」
麥恩皺眉問:「怎麼了?」所有人忽然愕在當場,現場一片寂靜。
然後眾人都瞧著屏幕跟每一部電腦,不可置信。
「天比高.....」那個男人結結巴巴說:「股價跌下去了....」
麥恩瞪開眼:「怎麼可能?有人在拋貨嗎?怎麼會?快點查出來!」
「沒有!沒有大戶賣盤!」「有人在沾貨嗎?」「沒有,剛剛打電話到祥興去問,他們也沒有大戶賣盤!」「他媽的,還繼續在跌!兩塊三了!老闆!」
「找人查一查,為什麼股價在跌下去!快!」麥恩焦慮得直跺腳,倒了更多的粉末在手背上:「是誰在拋貨!!」
「老闆,對不起,沒有大戶在拋貨,已經到兩塊了,看樣子還會繼續跌下去......」
沒有原因?
怎麼可能?方國滔怎樣做到的?
「把價托住!把所有散戶的貨接住!不要讓他跌至兩塊以下!快!」麥恩高聲指揮著。
「不行,已經到一塊九了!老闆,已經撐不住!」
「把他重新托上去!」麥恩紅眼佈滿紅絲:「我一定要把價位維持在兩塊!不然我們今天就會把資金賠光!快!」
「一塊九,四十萬股,接不接?」「要了!」「兩塊,八十萬,接嗎?」「要、要、要!全部也要!撐住!」
麥恩脫下外套,恤衫已經濕透,整個人汗流浹背:「媽的!為什麼!必須把價頂住!」
「好!回到兩塊!」奇夫掐了一把汗,忍不住叫出來。
阿當額頭上都是汗:「媽的,我們資金已經用了六成。」
「太多散戶在拋貨,守不住,又掉到兩塊以下.....」
不能輸。
不能輸。
麥恩的手在抖顫:「張偉!打電話到盤房,把原來要交回我爸總公司的資金都抽出來,把價托住!」
「什麼?」整個會議室的員工都盯著麥恩看。
那個看來像老實人的張偉緩緩說:「老闆,你肯定?這樣我們公司會輸得很慘。」
泰萊目瞪口呆盯著麥恩,終於開口:「不要!你瘋了?不能把你拖下水裡去!」
「我!不!能!輸!」麥恩把玻璃瓶裡的毒品都抽光了:「我們那筆資金裡面,也有我跟幾家銀行借的錢.......如果這一把輸光,誰也跑不了.....繼續吧.....」他癱坐下來,知道已經不能力挽狂瀾。
泰萊閉上眼睛,仿佛也不忍再看一切將會發生的事。
我瞧了rick一眼,他一下一下敲著桌面,像在盤算著什麼。
2017-07-19 02:51:29
一塊九。
一塊八。
一塊七點五。
一塊七。
一塊六
一塊五點五。
一塊五。
一塊四。
「老闆,跌穿我們買入價了。」張偉嘆了口氣:「怎麼辦?還是接貨嗎?」
媽的。
「不要再接貨了,麥恩。」阿當沉重地低語:「夠了,把貨放掉吧,不然我們會虧蝕至一無所有。」
麥恩重重嘆了口氣,噎了口口水:「放貨吧......」
「他媽的!」奇夫一拳打在牆上,轟出砰一聲:「我們連對方怎樣做到也不知道,死得不明不白!」
該死,他說得對了,我們誰都不知道自己怎樣死。
「我們今天大概虧了,這個數目。」阿當說著把他拿著的電腦屏幕給我們看,上面顯示一個數字,以億計的數字:「操你媽,我腿都軟了。」
我腦海裡乍然想起一個故事。
兩次大戰時,英軍不少戰機被德國防空炮擊落。空軍部研發人員發現,能倖存回國的戰機,都是機翼上受損傷。因此,他們大大加強了機翼的裝甲,加厚鐵甲。
半年之後,戰機的存活率並沒有提升。
英國唯有請教一位大學數學家,那位數學家一看數據,笑著說他們錯了。
他們只能看到倖存戰機的機翼被打穿。
至於那些他們看不到、沒有回來的戰機,其實它們正正是因為沒有被防空炮打在機翼上,而是打在機身,才會墜毀。
所以真正要加強裝甲的,應該是機翼以外的部份。
人類常常會犯這種錯。
一直保持沉默的rick忽然開口:「讓我看看剛才一小時以內,方國滔七隻股票的價格上落。」
張偉聽了馬上按按鍵盤,大屏幕上顯示了七家公司股票的價格。
奇夫遽地指著其中的德利控股:「你們看看,有人拋了大量德利的貨,股價由兩塊五跌至一塊!怎麼回事?一定是有大戶拋貨!」
「很簡單,聯線控股。」rick儘量保持冷靜:「他每一家公司都擁有另外六家公司的股份,只要把一家公司拋貨壓下股價,另外一家的股價也會跟隨下跌。」
「相反我們要把股價維持住,還要同時把兩家公司的股票也一併買,難怪我們多少資金也不夠接貨。」阿當緩緩說,雙手掩臉。
會議室裡面的死寂漫延著。
很難想像幾十個人,但一點聲音都沒有。
一直維持到收市為止。
會議室裡面的職員一個接一個,紛紛離開,最後剩下我們六個人。
哥倫現在才步進房間,同樣一言不發,推開桌上密佈的手掉電腦,一股腦兒坐到桌上。
「現在怎麼辦?」哥倫說:「我們明天還要繼續嗎?」
阿當聳聳肩:「還是去......籌錢試試把欠銀行的錢先還了再說?」
今天操盤的麥恩伏在桌上一動不動,我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模樣。
「我們還剩多少資金?」rick竟然撫著麥恩的背,麥恩仍然沒有反應:「阿當,還有多少?」
「三成左右。」阿當低聲說。
然後,破得像老舊唱片的嗓音傳來:「玩砸了......」
「沒有玩砸......」rick像在安撫小孩子一樣安撫麥恩:「才剛開始呢。」
「你還有辦法?」我忍不住問。
「聯線控股只是掩眼法,方國滔手上的資金看起來很多,這就是中國經濟部幾次也動不了他的原因。我不認為澳洲會把這樣大的一筆資金,提供給一個中國人。」
「如果他有呢?我們明天怎樣跟他打?我們剩下的錢......」阿當話沒說完,rick打斷他:「聯線控股,有利也有弊,我偏不信他翅膀這樣硬,要掌握七家上市公司八成股份,說的是上千億。」
股票不是賭博,股票市場裡跟你的賭的,不是運氣,是人。
方國滔現在一定在笑,今天有七匹幼羊送到他的屠場去。
「三成資金,我明天親自操盤,破那個荷官的聯線控股。」
2017-07-19 02:51:55
第九章 決勝日

回到宿舍的房門挾著一張紙:「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今晚約會,如果你沒空的話,就算了。我會在草地等你。 From, 詩雅。」
笨女人,我的笨女人,她是我的。
然後在盯著天花好幾個小時,意識一直浮在半空很久以後,我在房間裡的地板上睡著了。
我用手作枕頭睡的,醒來時電話在響,我才發現自己在這樣緊張的情緒下,我竟然睡著了。如果這一把rick他們賭輸了,每個人都會欠上以十億計的債,我脫不了關係。
明明已經身陷險境,偏偏我很渴望能跟他們一起同生共死。
昨晚這一覺是我進入大學以後,睡得最好的一覺。
我拿起電話,是rick。
「穿體面一點,」他說:「我們去吃早餐。」
然後我瞇著眼撥開窗簾,太陽還沒正式出來,天還是一片灰灰濛濛。
天空中正在堆積的雲足以掩蓋中環的整個天空,看來今天會是雨天。我站在聯交所鄰旁一幢商業大樓,絲毫不覺有餐廳在裡面。
有一個人在我身旁哼哼地哼著歌。
rick溫暖地說:「你真準時。」他一身西裝熨得貼貼服服。
「只有我....」我皺眉問:「跟你?」
他指指身後跟著一個身影:「還有他。」那是神情肅穆的泰萊。
「三個人,上去見一個人。」rick輕聲說。
我不自覺感到腿軟:「方國滔?」
「我想要了解他,看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rick說著,瞧了泰萊一眼。
泰萊在強裝鎮定:「我以為我理解他,但他比我想像中要來得複雜。」
「走吧。」rick用溫柔的嗓音說,臉上卻冷若冰霜:「讓我們來送他最後一面。」
這裡並不像家餐廳,反而像是個辦公室:外牆是頂天立地的玻璃幕牆,透出外面仿佛一天灰燼的天色,工業化的薄薄灰色地毡,餐桌是銀白色的鋼化材質鋪上純白桌布,侍應也一併不穿一般的餐廳工作服,改穿西裝。
只有一桌客人,坐在不靠窗的位置,暗暗地不被任何光線影響,專心一致吃著早餐,英式的早餐。
我能看到他昨天在那一邊的大笑,但聽說他跟泰萊一樣從來也不笑。
「方先生,早安。」
方國滔緩緩轉過頭來:「早安。」他臉上真的一點表情也沒有。
「欸!你們幾個,不要搞事。」坐在方國滔對面的一名中年人站起來厲聲說。
「Easy,Easy......」方國滔用手勢安撫他坐下:「都是小朋友,你怕什麼?丟不丟臉?」
他轉過臉來看著泰萊:「怎麼了?來找我幹嘛?要跟我扯什麼關係嗎?」
我忍不住搖搖頭,甫走進餐廳,關於昨天的壓力又襲上心頭。
rick和顏悅色說:「我們三個來,只是想問方先生一句,昨天玩得高興?」
「高興,為什麼不高興......」方國滔誇張地發出嘿嘿兩聲笑聲:「啊,昨天是你們!我還以為哪個人這樣笨呢?真金白銀替我托住價位,原來是你們!」他向坐在對面的中年人伸伸手,中年男人馬上遞上一根煙:「老馬,你看,我兒子有多孝順,特地為我這個便宜老爸托價,還不用我養!多好!」
泰萊咬緊牙關沒有作聲,我知道他已在奮力忍住才沒有發飆。
「你不知道昨天跟你對幹是我們?」rick談笑風生。
吹水台自選台熱 門最 新手機台時事台政事台World體育台娛樂台動漫台Apps台遊戲台影視台講故台健康台感情台家庭台潮流台美容台上班台財經台房屋台飲食台旅遊台學術台校園台汽車台音樂台創意台硬件台電器台攝影台玩具台寵物台軟件台活動台電訊台直播台站務台黑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