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制世】【科幻短篇】疫情關係 政府把所有人困在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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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0 09:25:34
瞬息之間,他的身影已是落下了半截,眼前一團漆黑,身子不住下墮,但聽得啪的一響,頭上的活門已然合上。


沙......

萊布爾的身軀直墮而下,忽聽耳邊傳來流水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是直插進一條水溝之中!

嘩啦......


萊布爾落在水中,便覺充滿異味的濁水不斷朝著他的口鼻湧來,險些嗆了一口污水,急忙之下,雙手便是在污水之中亂抓亂爬,幸好這條水溝並不寬廣,才一伸手,就抓到了混凝土質感的硬地,連忙手指使力,用力一抓!

指尖傳來與混凝土地面磨擦的劇痛,但危急之時,也顧不得傷及雙手,奮力抓去,終於狼狽萬分地從水裏爬到岸邊,渾身上下早已濕透,就連防毒面具也是進了不少的污水,面具的裡裡外外,都是污水滿溢,充斥著惡臭的氣味,讓他幾欲作嘔。


乾嘔了幾聲,萊布爾再也忍受不住那股難聞的氣味,一把拉開了防毒面具,大口大口地透著氣,也顧不得此舉會讓他染上病毒。


此刻的他,極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空氣間濕濕濡濡的,與集中隔離營之內空氣沒什麼差別。不過他知道,彼黑辛病毒無色無味,連思想都能感染,讓人防不勝防,甚至他這個行為,也可能是被病毒所影響著。


「民眾謹而慎之,病毒可防可控。」黨如是說。

意思好像就是要人們在每事每刻都保持警戒,不要掉以輕心,就能控制病毒的蔓延。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萊布爾依稀記得這一句還有隱藏著別的意思,但卻是忘記了實際上的意思。


搖了搖頭,把雜亂無章的思緒放在一邊,萊布爾把防毒面具裏的污水倒出,重新戴回面上,儘管研究是有種難聞的味道,但已是比之前直欲作嘔的氣味好上了不少。

驚魂稍定,萊布爾四下打量,只見身處在一條地下水溝之旁,隨著水溝的伸延,遠方的位置好像有著微弱的亮光,潺潺水聲之間,甚至還有著嘈雜的聲響,在遠方傳來!

「那是......人的聲音?」
耳邊彷彿傳來人們的吵鬧聲,讓他也是一怔。

長久而來,萊布爾聽到的聲音就只有冰冷的機器發出的語音指令、又或者是機械運作的聲響。

別說是人的聲音,就連自己的聲音也沒有聽見過,他就像一個齒輪一樣,在那狹小的房間之中,與四周的機器融為一體,成為了機器的一部分。


如今驀然聽見人聲,竟是感到莫名地陌生。
2022-06-20 09:27:00
正文九 「救我」


萊布爾身上那白色的保護衣已是濕透,傳來陣陣污水的惡臭,就是戴著的防毒面具,也不能阻隔那惡臭絲毫,那濕濡的臭味讓他眉頭大皺,他只希望能脫掉這一身的衣服,跳進浴室之中,洗個乾淨。

然而,他看了看頭頂的活門,卻見那活門距離自己所在的地面足有數米,爬回去顯然已經不是一個選項。再說,在活門之上的地面間,只怕還有著無數長臂的人形機械在巡邏,尋找著自己,他知道,他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別無選擇之下,萊布爾小心翼翼地往亮光的方向走去,心臟卻是越跳越快,只聽到水溝涓涓,往著一個方向流去,而流水的盡頭,則隱約有著微弱的亮光,在那個方向之中,彷彿有著吵鬧的人聲,語氣間激動無比,好像是在爭持着些什麼。


「......這是瘋狂,你們都瘋了,這會害死大家的!」聲音漸漸清晰,只見一把男人的聲音響起,以近乎咆哮的聲音叫道。

萊布爾心中一惕,連忙止住了腳步,心臟怦怦亂跳,心道:「不是吧......瘋子?」

「我有沒有瘋,我自己清楚,這是正確的事情。」另一方,卻是斬釘截鐵的回答,語氣堅定無比,讓人情不自禁地信服,就連在暗處的萊布爾也是禁不住心中一凜。

「正確的事情?我們連糧食都沒有了,再怎麼會是正確的事情?」
起初的那把聲音響起,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

「沒有糧食?」萊布爾一怔,剛要踏出的腳步又是收了回來,心中直打鼓--沒有了糧食,那該怎麼生存?


「不需要糧食!只要人足夠,事成的話,我們就能得到比糧食更重要的東西!我們將有數不盡的糧食,還有自由!」那怕堅定的聲音越說越激昂,讓在暗處的萊布爾心中心中一陣沸騰,不自覺地踏出了一步......


咔嚓......

腳下剛好踏中了碎石,發出了一聲異響。



「誰?」那堅定的聲音一轉,卻是那人警覺地往萊布爾的方向看來!

萊布爾面色一變,正要轉身逃跑,卻發現一陣強光往自己照來,準確無比地照在他的面孔之上!


「有人?」另一個人這才驚覺,驚呼叫道。


「哼,自己走出來吧。」那堅定的聲音冷哼一聲,命令道,語氣間不容質疑,讓萊布爾心中一顫,硬著頭皮,雙手舉高,緩緩地從水溝之中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滴答。

手電筒關閉,重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道鐵塔一般的身影,只見那人虎背熊腰,七尺昂藏,相貌粗獷,手上拿著一支手電筒。


而在那大漢旁邊,則是站著一個穿著奇特的老人,面容枯槁,一手撐著半身拐杖,頭戴華冠,胸口間畫了一個怪異的圓形符號。

奇怪的是,兩人都沒有戴著防毒面具,只是隨意地站著,絲毫沒有活在疫症之下的自覺。


「你是誰?」那老人率先開口,有點沙啞地問道。


「我......」萊布爾還待回答,卻見那彪形大漢皺了皺眉,一把往自己抓來,瞬間便是抓住了他面孔的防毒面具,用力一扯!

啪嗒一響,防毒面具被他用力地扯下,掉落在地上。


萊布爾面色大變,連忙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屏住呼吸,若是沒有了防毒面具,就連呼吸都會染上病毒!



「你不是吧,還防毒面具?你是哪裡鑽出來的?」那大漢率先開口,嘴角微翹,像是自嘲,像是嘲笑著萊布爾,語氣卻有點揶揄地說道。

嗚......


萊布爾雙手按住了自己的口鼻,努力讓自己屏息閉氣,以免染上病毒,眼神卻是戒懼無比地看著那個大漢。

「呵呵......隨便你了。」那大漢淡淡一笑,卻無視了萊布爾驚懼的眼神,反倒是退後了一步,譏諷地看著他。


「嗚......」萊布爾滿面漲紅,急步走到地上的防毒面具旁,趴了下來,雙手極速地一抓,抓回那個有點破爛的防毒面具,用力地按回自己的面上!


「呼哈......呼哈......」污濁惡臭的空氣再度湧入口鼻,但他卻是從沒有感受過如此珍貴的空氣,正用力地喘著氣。


「你瞧,若不反抗,我們早晚會像狗一樣,就連呼吸都要趴在地上。」那大漢不屑地看了看萊布爾,轉頭對著那老人說道。


「哼,隨便你們了,但別拉上我們。」老人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萊布爾,轉過頭來,撐著拐杖,便是要離去。


「不加入我們嗎?只要有足夠的人數......」那大漢連忙叫道,想要叫住離去的老人。


那老人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右手舉起......一隻中指。


「你們要送死是你們的事,別拉上我們。」

獨......獨......獨。

拐杖聲逐漸遠去,只剩下那大漢,和跌坐在地上的萊布爾。

那大漢看著老人離去,皺了皺眉頭,良久,才轉向地上的萊布爾,眼神稍和,頓了一頓,開口說道:「起來。」


萊布爾心中一緊,從地上看上去,只見他就如一座巨型雕像一樣,巍峨挺立。

「我......」


「站起來。」那大漢朝著他點了點頭,出乎意料地,在看著那大漢的時候,萊布爾繃緊的神經卻是稍微一鬆,有點狼狽地在地上一撐,便即站起,站到了大漢的面前。


只見那大漢比他還要高上兩個頭,體形健碩,兩肩粗壯,身上穿著一件厚重的背心,壓逼感十足,就是萊布爾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是只能仰視著他。

「你好,剛才不好意思了。」大漢率先打破了沉默,指了指萊布爾的防毒面具,豪邁一笑,說道。

「不......不要緊......」

萊布爾的聲音有點沙啞,卻是久未開口之故,音調和字詞都是難聽之極。

「我叫諾曼。」那大漢點了點頭,不以為忤,率先伸出了手。

「萊......萊布爾」萊布爾一怔,這個動作,是......


「萊布爾......好名字!」諾曼想了想,大嘴一咧,爽快地讚道,那懾人的氣場隨即一掃而空,眼見萊布爾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禁又是一笑,耐心地解釋道:

「這是『握手』,你要伸出手,跟我的手握一下。」


「呃......喔。」
萊布爾會意,伸手,與之相握了一下。

那隻巨掌,寬厚而溫暖,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寬心。



「好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諾曼面容一肅,笑容稍斂,鋒利的目光盯著萊布爾的面孔,問道。


「我......」萊布爾一怔,情不自禁地從褲袋之中掏出了一張名片。

只見原本素白的名片已是變得濕軟,幾乎要在他手上化開。然而,諾曼見狀,眼睛一亮,原本戒備的眼神瞬間變淡了不少,驚喜地叫道:「你收到名片了?」



「我......」萊布爾一怔,說話也開始變得順暢了一點:「你知道誰在求救?」


「求救?」諾曼輕笑一聲,說道:「求救的,並不是什麼人,而是我們。」


「我們,就是在求救的人。」諾曼嘴角含笑,看向萊布爾的眼神又是悠遠:「我們,就是碩果僅存的人類。」


「你們......」萊布爾又是一怔,腦筋有點不太跟得上,眼前的這個諾曼,比他壯碩不知多少倍,自己骨瘦如柴的,角色是在調換了吧?

瞬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見證到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我......我先回去了。」


看著眼前的魁梧的壯漢,萊布爾禁不住生出了退縮之意......
2022-06-20 09:37:43
而家淆底嘅話,應該會俾人捉入集中營
2022-06-20 09:45:24
隔離營 主要係防疫的 好似係
2022-06-21 15:35:24
正文十 荒謬



萊布爾眼神閃縮,腳步開始後退,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沒有看見過你們,你們沒有看見過我,我沒有來過這裡,也沒有離開過......」

倉惶之間,說話也是瞬間變得順暢起來。


諾曼看著萊布爾後退的身影,濃眉輕皺,大步上前,緊緊地抓住了萊布爾的肩膊,面孔貼得極近,堅定地喝道:「聽!我!說!」

距離之近,萊布爾甚至能清楚感受到他說話的氣息。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疫症,病毒從來都不曾存在!」起初的一句話,便是讓萊布爾吃了一驚,腦袋一陣混亂,緊接而來的,卻是一陣劇烈的頭痛!


「甚、甚麼?」
理智告訴萊布爾,他正在說謊,但諾曼的臉色卻認真無比,眼瞳中卻是散發著毋庸置疑的神采,兩眸相對,近在咫尺,但萊布爾卻是心中越發虛浮,有種無法與之直視的感覺。

「從來都沒有疫症,病毒不曾存在。」
諾曼看著萊布爾的神色,面色不變,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你......有何證據?」
若是從別的地方、甚至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或許會嗤之以鼻,但諾曼的眼神,卻堅定無比,讓人不禁確信,他所言的就是,就是真實的,讓萊布爾的聲音也開始有點弱勢的感覺。



2019年,病毒便是肆虐全球,可是足足讓自己過了五十年的隔離生活,對於病毒的恐懼,早已根深蒂固於他的心裏。
也就是病毒肆虐,自己才會進入集中隔離營,若不是他手上那皺巴巴的小卡片,他也不敢離開自己的房間。

事實上,他到現在還戴著從隔離營裏拿出來的防毒面具,生怕吸入空氣中的病毒。

「我沒有證據。在黨的控制下,一切的證據都已經被抹除,」
「黨......」一個比病毒更為恐怖的名字就像一片陰影一樣,籠罩在萊布爾之上,讓他遍體生寒,面色發白。

也不知為何,比起病毒,萊布爾甚至更害怕淨化組,更害怕黨,甚至聽到這個名稱,便已如墮冰窖,寒慄遍體!

「不用怕!」諾曼嚴肅地喝道,讓萊布爾驚魂稍定,看著他寬廣的肩膊,彷彿連掉下來的天也能扛住一樣,萊布爾便是沒來由地一陣安心,儘管這種安心很有可能只是錯覺,他知道,沒有任何人能站在黨的面前。

──或許曾經有過,但都是被那無法停止的國家機器輾斃了。


「我再說,別怕!」諾曼面色肅然,語氣間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氣質,讓萊布爾的呼吸都為之一緊!


「黨,並非不可戰勝的。」

諾曼眼睛閃鑠着睿智的光芒,讓萊布爾也是一愕──戰勝?為甚麼要跟黨戰鬥?想到那恐怖的名字,萊布爾又打了一個冷顫。


「你跟我來。」諾曼看了看錯愕的萊布爾,放開了抓住他雙肩的巨掌,逕自而行,朝著老者離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萊布爾才算緩過一口氣來,驚魂稍定,四處打量著。

只見自己身處的空間甚是空曠,四處只有著簡陋的油燈作照明,後方之處,便是自己來的水溝。身旁的污水流湍,就像一條河流一樣,直往諾曼前進的方向延伸而去。

諾曼的前方,則是一條簡陋階梯,土階蜿蜒向下,兩旁卻沒有扶手,諾曼沒有再說話,萊布爾也是默然地跟在他的背後。


在那狹窄的通道之中,諾曼的身影向上去格外龐大,就像一隻被困住的猛獸一樣,格外壓抑。


兩人一前一後,不斷地往下方走去,良久,諾曼的腳步一頓,定在當地,讓萊布爾差點站不住腳,撞到他身上。


「到了。」諾曼沉厚的聲音響起,率先而行,這次卻是走在平地,隨著他的身軀往前而行,萊布爾也是逐漸看得到眼前的景物,瞬間竟是驚呆了。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龐大的地下城市,無數矮樓聳立,無數人影在城市之中來來往往,在城市之中忙碌著,當中有不少更是捧著一箱箱重甸甸的箱子,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人人神色凝重,好像準備著什麼大事情一般,面色凝重無比。


而當那些人走過諾曼和萊布爾身前,便是會同時放下手上的重物,同時對其敬禮示意,眼神之中,充滿著崇敬和仰望,彷彿諾曼本人,就是他們所相信的信仰之一。

諾曼停下腳步,眼神凝重,同樣舉起手,一一還禮。

良久,才踏步前行,領著萊布爾,來到了一座矮樓之中,推門而進。


房間之內,只有一個時鐘,一份人手寫成的月曆,以及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只見他趴在書桌上,雙目通紅,正緊繃地盯著那指針的轉動。

「我不能證明世界之中,有沒有疫症,但我能證明,黨在說謊!」諾曼指著那個時鐘和月曆,說道。

「說謊?」

「泰晤,今天是甚麼日子?」諾曼轉過頭來,看向房間中的那人。

泰晤看了看月曆,簡潔地回答道:「報告,2024年,三月八日。」


「2024年?我不明白,今年不是2069年麼?」萊布爾大惑不解,在幾天之前才看過黨所製作的抗疫50周年特輯,今年正是2069年啊......


「黨在說謊。」諾曼堅定無比地看著萊布爾,讓他眼神再度開始動搖......

「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在說謊!又或者是數錯了!」萊布爾面色一變,下意識叫道。

「泰晤,你會數錯麼?」諾曼看也不看後方的泰晤喝問。

「報告,不會。我們小隊全天候輪班,誤差不可能超過二十天!」

泰晤面色嚴肅地回答道,目光卻是不離時鐘之上。


「那......」萊布爾眼神有點猶豫,難道自己在集中隔離營的日子,才不過五年?



但心目中,他卻隱隱知道,諾曼或許是對的。若自己在那狹隘的房間之中渡過了五十年,那他只怕已經七十多歲,但從自己的模樣來看,雖然憔悴得很,但應該還不至於七十歲。

諾曼眼神銳利,就像要穿透萊布爾的靈魂一般,一錘定音地說道:「黨在說謊。」



「可是,為什麼黨要說謊?」萊布爾的腦海一片混沌。

即便黨在說謊,但它為什麼要說謊?

欺騙我們,有什麼好處?


「哈,為何人會做任何事?權力!唯有權力和控制,才能滿足黨的慾望,轄制天下的權力,控制萬物的權力!若然真的有著一條生物鏈存在,他們便是凌駕在最頂尖的生物鏈之上的獸!只要他們願意,他們便會把一切都吞噬殆盡!」

談起「黨」,諾曼原本沉靜的神情開始扭曲,似是憤怒,似是宣洩,大聲地對著萊布爾吼道,咆哮一般的聲音在房間之中迴盪,壯碩的身體手舞足蹈,恍若瘋狂!

萊布爾的耳朵也是嗡嗡作響,腦袋又是一陣疼痛。


「控制?」

萊布爾心中的信念動搖了,黨都是高高在上的,一言一語,都是真理的所在,如今卻是首次出現了裂縫,而且越發蔓延!


「你這是......病毒!是被彼黑辛病毒異化了!」
萊布爾一個激靈,看著諾曼氣喘籲籲的身影,猛然叫道,手中猛地一按自己的防毒面具,心中一陣惡寒──這地方肯定充滿著病毒,才會讓面前的這人這麼瘋狂!


若是被黨發現了自己和這個地方,只怕連自己都會被請去「消毒」!


「哈哈哈哈!彼黑辛病毒?現在是叫這個名字麼?彼黑辛......彼黑辛!真是荒謬!荒謬之至!」

諾曼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小屋都是索索作響,甚至眼淚也是禁不住開始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萊布爾不解地看著他,難道這人,真的就是瘋子?


「嘿嘿,彼黑辛,可不是隨意編造出來的字,乃是德意志語中的『beherrschen』!」

萊布爾一愕,諾曼的笑聲卻是越來越低,漸漸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

「beherrschen,意思就是支配!控制!統治!彼黑辛病毒......嘿嘿,看來他們已經毫不掩飾,直接在你面上吐唾沫,真是荒謬!可笑人們還甘之如飴,荒謬!荒天下之大謬!」

萊布爾看著諾曼狀若瘋魔的模樣,心中又是一陣害怕:「病毒!這一定是病毒!」
2022-06-21 15:36:08
正文十一 完美的風暴

諾曼的聲音落下,餘音縈繞,房間一片靜默,似是在消化著他所說的說話。


遠處的泰晤恍若未聞,又好像司空見慣,仍舊盯著時鐘不放。

而諾曼則是像抒出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復著,這一番話,已是壓抑在他的胸口良久,有種不吐不快的壓抑感,現在卻是全抒發出來了。

萊布爾皺了皺眉,這諾曼病得好重,瘋言瘋語的,難道真的要對抗黨?


而且,即便他說的是真的,又如何?


與黨作對的人,最終都死了,甚至死不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死亡,只怕也是一種幸福。到現在為止,萊布爾還未聽說過被黨抓去「消毒」的人會有甚麼下場。

但一想到黨,他的腦袋便是一種嗡鳴和疼痛,這好像本能一樣,只要一想到黨的可怕,他的腦袋便會一陣劇痛。

「黨,並非不能戰勝的。」諾曼嘴角微挑,一臉莫測高深地看著萊布爾,眼神之中,閃鑠着亢奮的光芒。彷彿一個小孩看見一座高山,躍躍欲試地喊著要將其征服一樣。


「並非不能戰勝?」萊布爾不解地重複著這一句說話,這句說話就好像有著魔力一般,讓他腦袋中的疼痛也是稍為平息了一點。


「對於2019年以前的東西,你記得多少?」頓了一頓,諾曼問道。

「我......」
萊布爾一怔,腦海中又是一痛,下意識地問道:「甚麼意思?」

諾曼憐憫地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開始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你已經被洗去了記憶,丟到集中營,滿腦子只剩下工作,記憶和時間,又與你何干?」


「在2019年疫情以前,黨的內部不和,八大元老先後與大元老相爭,黨國差點便滅亡了。」




「黨差點滅亡?」
萊布爾不敢置信地看著諾曼,那可是「偉大的黨,全能的黨」,竟然也會差點滅亡?

痛楚隨即如大鎚敲在腦袋上一樣,萊布爾痛苦得面容扭曲。



「呵呵,這也忘記了嗎?看來黨的洗腦很徹底啊?」
諾曼唸唸有詞:「也對,在集中營裏,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現在的工作,你的世界就只有那狹小的房間,有怎麼記得外間的事物?」


「那你記得費洛登國嗎?」
諾曼的聲量略略提高,提到這個費洛登國,他的聲音也是微微有點變化,彷彿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

「費洛登國......我記得是科技發達的鄰國......與黨國作對......」
萊布爾忍著腦袋之中的疼痛,回答道。


「呵呵,是『曾經』與黨作對,費洛登國已經被黨國滅了。」

諾曼的聲音有點沉鬱,搖頭說道。

萊布爾眉頭緊皺,在他的記憶中,費洛登國仍舊是黨國的頭號敵人,到現在為止,兩國的邊境仍然嚴密戒備,防範對方入侵。

「那你記得鄉城嗎?」
諾曼嘆了一口氣,又再問道,進入隔離營前的記憶就好像不存在於萊布爾的腦海之中,讓他也有點沮喪的感覺。

「鄉城!」

萊布爾心中一震,這個名字就好像刻印在他的心坎之中一樣,此刻再度喚起埋葬在腦海極深處的回憶!

這個回憶之中,他與家人,親友聚在一起,吃著豐盛的晚餐,每個人都吃得飽飽的!




嗚......

萊布爾腦海之中的疼痛越來越強,彷彿被一支冰錐狠狠地鑿破了頭顱,頭痛欲裂!

「黨,並非不能戰勝。」諾曼自信地說道:「我們知道,黨的敵人知道,黨自己也知道。」


萊布爾面色蒼白,胃部的疼痛再度襲來,而他的身體為戰場,與腦海的疼痛爭戰着。



沒有理會一臉蒼白的萊布爾,諾曼滔滔不絕地說道:「因此,黨創造了一場完美的風暴。」


「彼克辛病毒,就是黨的工具!面對無形無色的病毒,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隨黨的計劃而行。即便這計劃如何破爛,當事情『按計劃進行』時,沒人會感到驚慌!若有任何人拒絕跟隨黨的計劃而行,就是『自私』,就是『防疫的缺口』,是病毒的源頭!」

「黨要人們進入集中隔離營,防止病毒傳播,人們便會乖乖地走進集中營之中!思想就是病毒,說話就是病毒!停止工作就是病毒!」諾曼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雙目如電,咄咄逼人地往前踏了一步。


「在病毒之下,人民永遠都保持警覺。你們自己就是你們最好的思想警察!你們覺得病毒流行,錯的就是你們自己,都是因為人們沒有隔離,因為人們思想異化!卻沒想到每個人都是囚徒!病毒根本就從不存在!」

「在隔離之中,你永遠也是自己一個人!不,你不是人,你就如家畜一樣,你只是被圈養的豬狗!」
諾曼的聲音越說越大,直至後來,就像咆哮一般,面色猙獰無比,即使坐在座位之中,也是讓對面的萊布爾禁不住一驚,往後退了一步。


嗡......
腦袋之中響起蜂鳴一般的聲響,諾曼的一字一句,都將鐵鑿一樣狠狠雕鑿進他的腦袋之中,讓他痛不欲生,腦袋之中原先建構的一切,也隨著諾曼的說話而逐漸分崩離析!

「難道......黨真的在說謊、在隱瞞?」萊布爾面白如紙,縱使腦袋裏的思緒亂作一團,各種的記憶紛至沓來,讓他不知道甚麼是真實,甚麼才是夢幻。

「難道......這就是病毒?不!不!我記得的!鄉城!鄉城!」

萊布爾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身體之中彷彿有著兩股意識爭戰着一樣,在他意識之中,一直不敢記起,所在禁區內的記憶開始躍動,衝擊著他的意識。



「不錯,黨就是在說謊,在隱瞞!他們並非無所不能,也並非無所不知,更加並非不能戰勝!」諾曼眼中閃耀著懾人的光芒,鏗鏘有力地說道,有如一錘定音,這句話就成了事實。

「而我們,就是要揭穿這個謊言,把人民從枷鎖之中釋放出來,重新成為人類!」諾曼凜然而立,豪氣萬丈,淵渟岳峙。


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得此言,萊布爾仍舊禁不住心頭大震!

話音一轉,諾曼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我們是『救我』──能救我們的,就只有我們自己。」

「萊布爾。」諾曼聲線低沉,好像有著魔力一般:「加入我們吧,當極權成為事實,革命就是義務!揭穿黨的謊言,把鄉城從謊言之中解放出來!」


看著諾曼的神情,萊布爾心中禁不住一陣悸動,好像有種崇高的意義加諸在他身上,胸腔間熱氣上湧,衝口而出:「好!」


嗡......
話音剛落,蜂鳴聲響如雷鳴、如洪濤,在他腦內轟鳴。
腦袋之中像立時傳來一陣劇痛,意識好像闖進了某個充滿高壓電的禁區一樣,如遭雷殛,甚至讓他眼前的視線都是一白!


白光籠罩著他整個的視野,任他如何睜大眼睛,也無法看見眼前的事物,意識之中的禁區彷彿在白光之中崩塌,發出巨大的轟鳴。


不知過了多久,白光退散,諾曼偉岸的身影首先映入眼簾。

頭,不痛了。



「歡迎你。」諾曼展顏一笑,伸出了手,用力地與萊布爾一握,輪流從溫暖的巨掌傳至,讓他不自覺地感到一陣寬心。


「黨,並非不能戰勝。」這一道信念在萊布爾的心底之中升騰,對病毒、黨的恐懼,全都拋諸腦後,只剩下一個念頭──「把黨打倒!」


「黨,並非不能戰勝的。」諾曼如是說。
2022-06-21 16:50:48
點知諾曼係淨化組組長
2022-06-21 16:51:52
2022-06-21 23:33:37
點解無端端會有大型地下都市嘅?
2022-06-21 23:35:34
真•地下組織
2022-06-22 00:23:05
但如果有資源建立地下都市,應該有辦法打贏黨喎
2022-06-22 00:52:55
黨喎
2022-06-22 01:04:08
可以喺黨嘅眼底下起到地下城市,仲要可以令黨唔攻擊佢哋,
呢班人肯定係有好犀利嘅武力
2022-06-22 01:06:05
係唔錯嘅
2022-06-22 07:33:08
正文十二 奪回潘城

「跟我來。」諾曼放開了與萊布爾相握的巨掌,面上的笑容稍斂,說道:「你來得正好,三天後,便是革命的日子!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來工作吧!」

「三天後?」

萊布爾渾身一震。
他萬沒想到時間竟如此緊拙,稍為安定的心一下子又再提了起來!


「快跟上!我們需要每一點的力量。」諾曼看著萊布爾,低聲催促道。

「呃......是!」萊布爾一怔,連忙跟在諾曼的背後,只要跟著那寬廣的項背,他便莫名地有著一絲安定的感覺。

他一把扯下自己面上的防毒面具,隨手扔下,就像把一道枷鎖扔下,快步而行,三步並作兩步,跟在了諾曼的背後。

「長官再見!」

泰晤跟諾曼行了一個軍禮,雙眼卻不離時鐘,不肯放棄每一分秒的流動。


諾曼肅然還禮,隨即便領著萊布爾,離開了那記錄著時間的房間。

「他這是在......」萊布爾有點不解,輕聲地問道,在他看來,這泰晤的工作就是盯著那時鐘,記錄著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


但,這又有何意義了?

若三天後就是革命的日子,那麼不是該把房間裡的泰晤也叫來工作麼?


「他在革命。」諾曼轉過頭來,看了看後方的房間,凝重地說道。

「革命?」萊布爾緊皺的眉頭幾乎要打結在一起,盯著時鐘就算是革命了?

那我呼吸豈不也是在革命?

萊布爾心中暗暗納罕。

「當然!」諾曼說道:「革命,就是把黨的一切推翻!」

「它要我忘記的,那我就一定要記得。它不想我們知道時間,我們偏就記得,而且每一分、每一秒也記得一清二楚!」諾曼凜然說道:「這也是我們革命軍的責任,黨要掩埋的,我們通通給他挖出來,而且公諸於世!」


萊布爾一愕,不禁一陣無言以對── 如此說來,什麼也可以是革命,吃飯是革命,從集中隔離營裡逃脫也是革命,呼吸,的確可以是革命。

他想了一想,把戴在面上的防毒面罩取了下來。
正沉默間,忽地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把清脆的女聲響起,朝著諾曼兩人大聲叫道:「諾曼將軍,我有事報告!」

只見一名穿著軍服的女子急步走來,神情凝重,來到了諾曼和萊布爾兩人身前,行了一個軍禮。

「愛黛兒麼?發生甚麼事了?」諾曼看了看那女子,問道。


「呃......」愛黛兒看了看旁邊的萊布爾,面有猶疑之色。


「沒關係,這是從集中營逃出來的萊布爾兄弟,剛剛加入了我們,有事不妨直說。」諾曼淡淡一笑,說道。

「集中營?」愛黛兒面色一變,立即便從背後抽出了一把短刀,迅速往萊布爾飛撲而來!


砰!


「說!是誰派你來的?是黨?」愛黛兒面如嚴霜,雙眼之中卻蔓延著無盡的怒火!

愛黛兒瞬間把萊布爾撲倒在地,短刀的尖刃抵住了他的頸項,那冰涼的感覺從他的脖子蔓延至全身,讓他不敢稍動!


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得到,愛黛兒的手正在緩緩施力,頸項的位置傳來了陣陣刺痛......

死亡!

這就是死亡了麼?


「愛黛兒!」諾曼大喝一聲,喝止了愛黛兒的動作,面色不太好看地道問:「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我們的兄弟在西河的那一邊收到了希勞的訊息。他已經成功送出名片,但他發現集中營的門都鎖住了,現正尋找方法解決。」愛黛兒目光不離萊布爾,繼續說道:「這個人若是真的從集中營逃出来,必定是黨派來的探子!」


愛黛兒眼神恨恨地瞪著面前的萊布爾,手中短刀舉起,便要往下一刺!


啪!
「慢著!」諾曼一把抓住了愛黛兒舉起的手,轉頭看向萊布爾:「你說,你是怎麼從集中營逃到這裡的?」


然而在諾曼的眼神之中,已是有著一點懷疑。

「我、我解開了房間的鎖,一路逃到這裡的......」

「你說謊!」愛黛兒冷冷地說道,眼中厲色一閃,眼看便是又要出手!

「不不不!我說的是真的!」萊布爾的面色大變,連忙叫道:「我還被許多的長手機械追趕,誤打誤撞才掉下那下水道的!」

「長臂?有長臂跟在你後面?」諾曼眉毛一挑,問道。

「長臂?那是叫長臂麼?總之他們從天而降,把我包圍在小巷之中,那些包圍住我的長臂都卡在小巷的兩端之中,誤打誤撞之下,我才掉了下來......」


「愛黛兒!去看看!」諾曼想了想,便是說道。


「如果他說的屬實,或許在小巷之中,會有著一些痕跡能證明。」他朝著愛黛兒點了點頭,示意讓她放開萊布爾,到那小巷之中查探一下。


「哼!若果我發現你說謊的話,你就死定了!」愛黛兒狠狠地瞪了一眼萊布爾,收起了短刀,從他身上站了起來,轉身便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諾曼看著地上的萊布爾,喜怒不形於色,默了一默,隨即開口:「起來吧。」

「諾曼......將軍,我、我真的沒有說謊......」

萊布爾面色依舊發白,連連擺手,說道。

「我相信你,先站起來吧。」諾曼點了點頭,一邊伸出了手,把萊布爾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你相信我?」萊布爾猶有餘悸地看著諾曼,聲音還是有點顫抖,問道。

「你有沒有說謊,我大概還能聽得出來。」
諾曼笑了笑,繼續說道:「愛黛兒為人比較小心,希望你能諒解。」

「諒、諒解,當然諒解了。」萊布爾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說道。

看在那鋒利的短刀份上,能不諒解麼?


「好了,現在告訴我,集中營的房間真的是鎖起來了?」

諾曼看向萊布爾,目光滿是深意,問道。


「是。」
萊布爾點了點頭。

「那麼......你是如何從集中營之中逃出來的?」諾曼摸了摸下巴,思考著問道。

「我修改了程式之中的代碼,把門打開了。」萊布爾想了想,回答道。


「修改程式代碼?你能看得懂那些程式代碼?」諾曼有點意外地看著萊布爾,詫異問道。


「會看一點,有不少的程式,都是我編寫出來的。」萊布爾點了點頭,這是他在房間之中的工作,縱使不是完全能解讀,也能看得出個大概來。

「嗯......或許......」諾曼低頭沉思,最終抬起頭來,問道:「若果我們有一台集中營的電腦,你能把潘城中所有房間的門都打開嗎?」

「有可能,但需要視乎集中隔離營之間的電腦程式是不是共通的,而且......難度不小。」萊布爾也意識到事關重大,若果真的能做得到,恐怕整個潘城,都會因此而改變!


「嘿,這倒不用擔心,根據消息,各集中營之間有著一個中央系統控制着,食物,排泄物等等都是由中央系統處理,只要駭進了中央系統,便等於掌握了整個潘城的集中營。」諾曼肯定地回答道,對於黨的結構了然於胸。

「中央系統?」萊布爾一怔,問道:「消息可信嗎?」

集中隔離營之間的食物是從何而來,他的排泄物又是從何而去?

這個問題他連想都沒有想過,沒想到,如今竟在諾曼的口中聽聞!

「千真萬確!那是我和希勞兄弟親自於地面之中探查得知,在城市的最中心位置,便是黨的所在,他們掌控整個中央系統,把所有人都像家畜一樣困在房間之中!」

諾曼瞳孔之中,燃起了火焰一般的光芒。


「只要攻佔了中央系統,我們就能奪回潘城!」

「奪回潘城!」

萊布爾心中一震,不錯,潘城本來就不是屬於黨的,潘城是他的、是諾曼的、是愛黛兒的,是潘城人的!


潘城人,本來就不應該被關在集中營之中,他們是自由的!甚至整個潘城都是屬於他們的!


萊布爾心底之中沉寂許久的血液再度滾燙了起來,他好像想起了些甚麼,好像在遙遠的以前,他們曾經是潘城之中的主宰,每個人都為自己而活,沒有誰能命令他們!

在那個時空之中,他們吃得很飽,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在那個時空之中,那地方被稱爲鄉城。
2022-06-22 07:33:38
正文十三 曲特

「諾曼將軍!」一個男子快步前來,朝著諾曼行了一禮,說道:「愛黛兒在入口上有發現,請將軍過去看看!」

「好。」諾曼點了點頭,指了指萊布爾,對那男子說道:「把他帶到曲特博士那裡,他能看得懂程式代碼,對於曲特博士的研究必定很有幫助。」

「知道!」那男子點了點頭,轉頭對著萊布爾說道:「這位先生,請跟我來。」

「呃......」萊布爾一怔,有點遲疑地看著諾曼。


「沒事,我晚點來找你。」諾曼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說罷,便是往著入口的方向走去。


「這位先生,這邊請。」那帶路的男子一身墨綠色的軍服,濃眉大眼,皮膚甚為白皙,正是久於地下生活的緣故,不過話說回來,萊布爾的膚色也相去不遠,長期在房間之內工作,倒與地底差不多。



萊布爾緊跟著那男子的背後,不發一言。

相比起諾曼,這男子則瘦削不少,雖然舉手抬足之間也能清楚看出肌理線條,但卻沒有諾曼那樣的健碩。

萊布爾好奇地看著四周,只見在街道上,大致有著兩種不同的人,一種就像愛黛兒那般,一身軍服。這些身穿軍服的人,舉手抬足之間,都好像有種繃緊的感覺,縱使一起行走,也是不發一言,神情緊張,氣氛很是壓抑。


除此之外,另一種人卻是身穿便服,一家大小地在街頭上行走,其樂融融,神情輕鬆。

兩種人擦身而過,卻互不相干,正眼也沒有看向對方,即使偶爾對上了視線,也會有意無意地別過了頭,繼續前行。

「他們是什麼人?」萊布爾想了想,輕聲地朝身前的男子問道。

「他們?」那男子看了看那些身穿便服的人們,面色有點不豫:「他們是享樂派,在地下城市定居的一群。」


「定居?」


「不錯,他們在這裡安居樂業,建立了地下的社會,燈紅酒綠,聲色犬馬,以前社會上有的娛樂,他們這裡也有,因此被稱爲享樂派。」那男子點了點頭,目無表情地說道。

「甚麼娛樂?」萊布爾好奇地問道。

「所有娛樂。」那男子有點不耐,顯然不願再這個話題多停留,說道:「走吧,曲博士在等你。」


一路再無話,萊布爾跟在他的背後,在城市之中的大街小巷穿插,終於來到了一間簡陋的房子之前。

咚咚咚......

那男子輕輕敲了敲房子的大門,咿呀一聲,大門隨即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那老者面上頂著一副厚重的眼鏡,滿腮鬍子殘渣,除了白袍以外,活脫脫就是一個潦倒的流浪漢。

當然,萊布爾不知道流浪漢是甚麼,他只知道眼前的老者,不修邊幅的模樣,看上去邋遢無比,身上也傳來一陣臭味。


「甚麼事?」

「曲博士,這是諾曼將軍介紹的人,聽說看得懂程式代碼,對您的研究有不少幫助。」那男子肅然說道,卻沒有行軍禮,只是萊布爾注意得到,在跟這「曲博士」談話時,他的腰板挺得筆直,面色一絲不苟,敬重之情,不遜於對著那諾曼將軍。


「看得懂程式代碼?竟有此事?」曲博士一托鼻樑上的眼鏡,眼中精光一閃,目光灼灼,將信將疑地看著萊布爾。


「略懂一點吧。」萊布爾摸了摸鼻尖,被他看得有點心虛,說道。

黨的程式代碼博大精深,他也不敢把話說得這麼死。

「口說無憑,試試看看這個。」曲博士狐疑地看著萊布爾,轉過身來,在房間之中拿出了一張白紙,在上面抄寫了一堆雜亂的程式代碼。


「看得懂的話,我就讓你加入我的研究。」曲博士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

萊布爾看了看那張白紙,沉吟片刻,便是眉頭一皺!

「嘿嘿,看不懂了吧,這是我精心研究的程式代碼,雖說比黨所寫的代碼粗糙了不少,但若連我所寫的代碼都看不懂的話,還是請回去吧。」曲博士胸有成竹地看著萊布爾,顯然對自己所研究的代碼很是引以為傲。

「這程式代碼......錯的。」萊布爾皺了皺眉,有點猶豫,最終還是說道。


「錯的?」曲博士面色一變,聲音也是逐漸提高了不小:「你不懂就別裝懂,若是不懂的話,還是請回吧!」

在萊布爾身後的男子也是面色一沉,往前走了一步,便要把萊布爾帶走!
「竟敢在曲博士面前班門弄斧?這次完蛋了,這小子得罪曲博士不要緊,別把我的形象也賠進去啊......」



萊布爾搖了搖頭,說道:「這篇程式代碼,許多地方都弄得異常複雜,累贅得很,最後的結果更是謬之千里。」

曲博士原本自若的臉色一掃而空,面色一變,好像被說中了些甚麼一樣,但猶自問道:「謬之千里?那你說說看,這到底是甚麼程式?」


說著,萊布爾看了看曲博士有點難看的臉色,逕自說道:「這個『播放程式』,雖然巧思不少,但許多程式編寫的基本功都欠奉,但若是從未學過相似的程式編寫,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已經是不錯的了。」


呼......


曲特吁出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甚麼心頭大石一樣,默了一默,半晌才開口:「你看出來了?」


「就好比這裡,明明一句能夠表達的東西,卻用上了好整段,雖然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但累贅之餘,還容易有錯誤。如果用上這個這個......」談及程式,萊布爾口若懸河,直接便是指出了好幾處的錯誤。


「這......好厲害!」曲特有點對他另眼相看,想不到這瘦弱的小子,竟然懂得這麼多有關程式編寫的東西。


雖然,程式編寫與肌肉,好像沒多大關係就是了。​​​​​​​
「我也是略懂......略懂......」萊布爾有點謙虛地摸了摸鼻子,說道。

「你這也只是略懂?」曲特瞪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了他的領口,用力一曳,便把他拉進了房子之內。

「曲博士......」門外的那男子一愣,有點不知就裏,連忙問道。

「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曲博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隨手一帶,大門便是砰的一聲,關在那男子的面前。

「呃......」那男子一愕,倒也沒因此而發怒,這曲博士喜怒無常,眼裡彷彿就只有研究一樣,如今那小子竟能得到曲博士的青睞,也算是意外之喜。


搖了搖頭,那男子便是轉過身來,往自己的崗位走去。


大戰將至,身為反抗軍的一員,他自然也不能閑著。


只見房子之內,處處放置著電子零件,居中之處,赫然便是一台電腦,型號竟與集中隔離營中的電腦一模一樣!


「這是......」萊布爾面色一變,沒想到千辛萬苦地從集中隔離營內逃出來,結果還是回到這台電腦之前!



看到萊布爾嘖嘖稱奇的樣子,曲特拍了拍那台電腦,自豪地說道:「嘿嘿,厲害吧,這可是希勞親自在集中營搶回來的,花了好一會才能讓這傢伙在地下潘城這邊運作。」

「希勞?」迄今為止,萊布爾已是不止一次聽過了這個名字,諾曼,拿刀威脅自己的愛黛兒,甚至眼前的曲特,也曾經提及過這個名字。

「希勞?那可是地下潘城的創始人之一,反抗軍的頭子,他跟諾曼可是反抗軍的兩位首領啊!」談及希勞,曲特臉上泛起一絲絲的自豪,臉上的皺褶一彎,掀起了一道淡淡的笑容。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曲特有點奇怪地看著他,問道。
「呃......我才新來......」

「新來的?從那裡來?」曲特更好奇了,問道。

「上、上方。」萊布爾身體緊繃,有點戒備地說道,身體卻是隨時準備好被眼前這看上潦倒的「博士」撲倒。

那愛黛兒以尖刀指著自己咽喉的景象,他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上方?地面上嗎?上方是怎麼樣的?」出乎意料地,曲特卻完全沒有襲擊自己的意思,只是兩眼放光,後者小孩子看到珍稀的事物一般,好奇地問道。


「呃......我也不太清楚......」


「你住的地方是叫集中營麼?平常吃得如何?有睡覺的時間麼?平日有多少時間是在工作的?」曲特不以為意,擺了擺手,恰似連珠炮發,連連問道。


「呃......是集中隔離營......」看著曲特那一臉好奇的樣子,萊布爾也是稍稍放下了心中的警惕,逐一回答道。


兩人一問一答,匆匆竟過去了大半天之久!
2022-06-22 08:31:30
自推
2022-06-22 15:55:37
再自推
2022-06-22 17:38:31
集中隔離營之間的食物是從何而來,他的排泄物又是從何而去?
諗起snowpiercer嘅曱甴糕
2022-06-22 17:46:24
「青菜的模樣很是特別,根部一片枯黃,靠近頂端的位置卻是翠綠得很,而且形狀上尖下闊,偏向長條形狀。」
隔離營嘅人食緊草 可以食一世

至少屎落地下屎渠
2022-06-22 17:47:22
仲諗住開snowpiercer睇添
2022-06-22 22:01:30
x國人吃草也能活一年
2022-06-23 21:15:27
正文十四 噩耗

曲特對於集中隔離營的一切都極為好奇,好像不會疲倦一樣,大半天下來,仍舊拉著萊布爾問長問短。


「床怎麼樣了?」

「不錯,挺......好的,挺堅硬。」


「那你覺得如何?」

在眾多問題中,問得最多的,卻是這一條。


「......不知道。」
萊布爾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


在他的心目中,床就是硬硬的,只要在睡覺時承托著他整個人體重的,就是床。

沒有甚麼好床,壞床,沒有甚麼「如何」。

然而,能承托著他身體的就是好床嗎?


他不知道。




但,算是壞床嗎?

他也不知道。


甚至,這「床」能否被稱爲「床」,他也不知道。


足夠讓他活著吧......就連這是否算是「活著」,他都不知道。

在那小房間之中,時間與空間都像是凝固了,萊布爾就好像從來都沒有活著過一樣。

雖然有點勉強,但在他想來,一切都應該「挺好的」......吧。

對此,曲特沒有多作評論,只笑了笑,一邊在電腦的鍵盤敲打著程式碼,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萊布爾聊著,沒多久,他便把鍵盤一推,吁出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向了萊布爾。


「怎麼了?」萊布爾一怔,問道。


「完成了。」曲特笑容一斂,認真地說道。

「完成了?」萊布爾好奇地看向曲特面前的屏幕。


只見屏幕上,有著一行又一行工整的程式碼,層次分明,井然有序。依舊是之前的那個「播放程式」,但當中的錯誤已經十去其九!

萊布爾心中一震,才聊了一會兒,這曲特便已經把程式都大致修改好了,而且舉一反三,有許多巧思,也讓他眼前一亮!


「如何?」曲特有點患得患失地看著他,雖然自己年紀比眼前的這小子還要大上不少,但術業有專攻,這小子在程式編寫的知識上,明顯還要比自己豐富許多!

「不錯!」萊布爾點了點頭,說道:「整個程式,已完善了八九成,只需更改這裡和這裡,便大致完成!」

不得不說,這曲特老頭實在是這方面的天才,在從未學習過相關知識的情況下,也能編寫一個如此精巧的程式。

「太好了!」曲特喜上眉梢,神情就像一個被老師嘉獎的孩子一般,雀躍至極地在鍵盤上輸入一行行的指令。

看著此刻的曲特,萊布爾沒來由地感覺得到一種放鬆的感覺,情不自禁地,臉上也浮現出了一道相同的笑容。


「完成!」


一老一少,在屏幕之前相視一笑,彼此的隔閡,彷彿消彌無形。
2022-06-23 21:15:37
「哈哈哈哈!終於完成了!待會兒給希勞那小子看看我們的傑作!」曲特哈哈大笑,困擾多年的難題一朝解決,心中大為暢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自滿地看著屏幕上的程式。

砰!

一聲巨響從後方傳來,卻是身後的大門被大力地踢開,愛黛兒和諾曼的身影匆匆而至,神情凝重至極!


聽到了聲響,曲特轉過身來,臉上笑容猶自未歇,問道:「怎麼了嗎?」


「我們......」愛黛兒皺了皺眉,彷彿在斟酌著言詞。


「到底是什麼事了?不用急,慢慢說。」曲特和藹地一笑,心情明顯不錯

「這個......」愛黛兒面露猶豫,看著曲特的笑臉,瞬間竟一時語塞,話剛到了嘴邊,又再吞回肚子之中。

「我來說吧。」諾曼搖了搖頭,語氣竟比平日說話還要沉重上幾分。


諾曼看著曲特,眼中閃過一絲沉痛:「希勞,死了。」


曲特臉上的笑容忽地一僵,腦袋好像停滯了一般,讓他無法思考。

「你說什麼?」曲特錯愕地問道,臉上的笑容好像冰封了一樣,臉色逐漸一沉。


諾曼強行地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說道:「我說,希勞,死了。」

「怎麼會死的?」曲特的臉色逐漸陰沉,好像被一片陰霾掩蓋著他的臉孔一樣。

「在入口,發現了他的屍體......」諾曼咬了咬牙,說道。



「我是在問你,他怎麼會死的!」曲特厲聲喝道,聲音之大,讓他旁邊的萊布爾都是嚇了一跳!

「你......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他的麼?」

「你不是反抗軍的首領麼?」

「你不是偉大的諾曼將軍麼?」

曲特歇斯底里地朝著諾曼叫道,甚至刻意把「偉大的」三隻字說得格外大聲,萊布爾能清楚看得到,諾曼的臉孔狠狠地抖了一下。


「你冷靜一點......」諾曼緊咬著牙關,試著安撫那老人。

「冷靜?你怎麼能冷靜得了!」曲特聞言,臉上的火氣更盛:「那是我的兒子!」

萊布爾渾身一震。

希勞,竟是他的兒子!


難怪曲特每次提及希勞的時候,總是展現出驕傲的笑容!

「曲老......」諾曼皺了皺眉,伸出手來,想要抓住曲特的手。

「擔當不起。」曲特冷冷地甩開諾曼的手,說道:「諾曼將軍,如果沒有別的事,那便請回吧。」

「你......」諾曼面色一變,還待要說什麼,卻是被曲特揮手打斷。


「不送。」

曲特別過臉來,盯著屏幕,開始在鍵盤上輸入指令,把諾曼和愛黛兒兩人動作空氣一般,視而不見。

然而,萊布爾心中清楚,程式已經編寫完成,哪裡還有東西需要輸入?


看著曲特佝僂的背影,萊布爾心中一陣難過。

噠噠......
充滿規律的鍵盤聲在房間不斷響起,但卻掩蓋不了老人心中的不平靜。


諾曼看著那蒼老的背影,臉上神色變幻,躊躇良久,終於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踏出了房間之外,靜靜地關上了門。
2022-06-23 21:17:03
正文十五 重任

大門關上後,曲特也變得更加沉默了起來,只見他一聲不響,默默地在屏幕的鍵盤上飛快地輸入一行又一行的指令。

從側面看去,曲特的臉龐一片木然,雙目緊緊盯著屏幕,眼皮一眨不眨,過不多時,兩眼中已經滿佈紅筋。

萊布爾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著老人那蒼老的臉容,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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