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 武俠 * 山海經 * 冒險 】《易水》（3）

無啦無啦，咁就俾人溝左

第一百三十二章 - 劍家秘密（2）

劍楓寒連珠炮發說個不停，紫璃聽得怔在原地，她自少就卓越超群，自感有如此能力該當照顧所有人，於是也自帶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身邊人均覺得有任何疑難去到紫璃手上也會迎刃而解，也覺得任何困境她也會獨自挨過。



年少時荊楚失蹤，甚至連瓊華七聖也覺得她能獨自撐過。



前段日子重遇荊楚，正自心理掙扎時，南冉也覺得她獨自能夠面對。



瓊華覆滅，眾人雖然不想她壓力過重，但也沒有人前來安慰，因為都覺得她能獨自承擔。



但其實，紫璃一直需要的，除了是對她能力的信任，更希望能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



劍楓寒如今嚴詞直斥，句句打中紫璃心窩，後者全身禁不住瑟瑟發抖，聽到最後提起了無羈與南冉，紫璃再也按捺不住，憋藏在心中的悲痛湧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如斷線珠簾一樣不停掉落。



紫璃壓抑已久，這一哭竟似停不下來，劍楓寒見狀也微微一驚，立即閉嘴不言，紫璃低聲哭泣良久才停了下來，她舉袖輕輕拭掉淚水，用力收斂心神，長長歎了口氣，對劍楓寒欠身道：「劍公子，對不起，是我錯了。」



劍楓寒本以為紫璃孤高冷傲，被自己直斥其非後恐怕會老羞成怒，但這番話在他心中卻又不吐不快，待看到對方淚灑現場後心中微感後悔，卻萬萬想不到對方坦然認錯。劍楓寒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錯愕地看著對方，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與剛才一本正經的模樣相映成趣。



紫璃輕輕歎了口氣，過了半晌才徐徐說道：「其實早在你跟我說有劍靈開始，我一直思疑這事情的真偽。如我所言，生死自有定數，靈體也會被閻王派出的使者接去陰界，極少留在陽間作惡。後來你在我面前與劍靈交手，再到今日我親眼目睹過『劍靈』的厲害，可是，這並不能釋除我心中疑竇。」



紫璃頓了頓，續道：「劍柏栩死於『劍靈』之手，依劍柏瑋所言，劍靈跨越界限攻擊其兄，可當日你一怒之下躍進祖屋也好，今日也罷，劍靈也沒攻擊躍出範圍的你我，那為何劍柏栩會如此死去？」



「我們不是想到原因嘛？是殺死傲少棠的兇手幹的啊！」



「動機呢？劍公子你不是說祖屋裏沒有任何寶物嗎？」



「所以我們就是來調查有沒有寶物啊。」劍楓寒撓了撓腦袋，問道：「那你剛剛進去祖屋，有發現寶物嗎？」劍楓寒問罷，見到紫璃微笑不答，他想了一想，忽然全身一陣顫抖，驚道：「真的有嗎！？？」



紫璃點頭道：「不止有，寶物應該仍在此處，沒有被兇手奪得。」



劍楓寒驚訝得合不攏嘴，過了好一陣子才道：「竟然……祖屋竟然藏有寶物？實在是難以置信。紫璃姑娘，你知道這寶物是什麼嗎？」



紫璃搖頭，劍楓寒又問道：「那寶物藏在何處？我們休息一會再進去找找，如果你知道藏在什麼地方，我們大可在八十招之前把它找出來。」



紫璃笑著搖搖頭，道：「恐怕這也是不行。」



劍楓寒見對方淚痕仍在，卻似笑非笑地不答自己問題，似是在報復自己剛才的責難，於是乾笑兩聲，打著哈哈道：「紫璃姑娘，這個……剛才我說話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請不要放在心裏，不如……啊！我把我劍七絕的心得全部告訴你，你就不要生氣了，好嗎？」紫璃一聽，登時哭笑不得，笑道：「你劍七絕的心得告訴我幹啥？罷了，你別心急，聽我慢慢道來吧。」



紫璃乾咳兩聲，說道：「劍公子，我先問你。你可知道貴派練武場石碑上的那篇文章來歷？」劍楓寒尷尬地笑了笑，道：「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無缺先祖愛好書法，在劍家堡中看到的所有書法均是出自他手……」



「那是一篇《蘭亭序》。」紫璃解釋道：「晉朝時有一天下聞名的書法家，名為王羲之。晉永和九年時，一眾文人雅士齊集蘭亭，也是當時王羲之酒過三巡，在醉意下即席揮毫，寫下了這篇被後世稱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



「那……這蘭亭序跟我劍家的寶物有什麼關係？」劍楓寒想這樣問，但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來，只聽紫璃續道：「或許劍公子並沒留意，劍家堡中許多地方都有這篇《蘭亭序》，就算是我房間裏的窗紋也刻上整篇文章。我本覺奇怪，楚人與劍家均尚武之上，何以會有如此雅興，在堡中各處留下蘭亭序？」



劍楓寒聽到這裏才醒悟過來，確實他也知道劍家堡裏面許多裝潢都有劍無缺的字跡，可劍楓寒從來只對劍法提起興趣，以前看到這些書法也沒有多想，此刻他雖仍是一頭霧水，但也不由得提起了興趣，於是靜靜地看著紫璃，待她繼續說下去。



紫璃說道：「我這次與劍靈動手，不論是它使出的招式，或是招式的次序，均與幾天前劍公子與劍靈交手的那次一模一樣。如劍靈先祖真的是靈體，好歹也曾經為人，何以每次用的招式甚至次序都一模一樣？」



劍楓寒點頭道：「對，這點我也曾疑惑，但想到劍靈祖先或許是故意如此指導我們劍招，所以就沒深究下去。」



紫璃笑道：「劍公子，你猜對了啊。」



此刻紫璃眼中仍淚光盈盈，但臉上卻展露一個極美麗的笑容。她相貌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舉止投足自帶一股清高的仙氣，只是如今這一微笑卻十分親近可人，加上吹氣如蘭，劍楓寒看得臉上微微發紅，連忙移開目光免得尷尬。



也不知是否紫璃意識到對方的窘困，竟也臉上微微發燙，她頓了一頓，續道：「直到剛剛我走進祖屋，日照西斜，映照祖屋的窗紋落地，劍公子，你此刻該猜到是什麼紋路了吧？」



這次劍楓寒想了想，隨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顫聲問道：「難道是……蘭亭序？」

又到禮拜四

第一百三十三章 - 劍家大劫（1）

「沒錯，適才我在屋內見斜陽把窗格的紋路倒影在地上，發現也是一篇《蘭亭序》，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字跡與劍家堡中無缺先祖的字跡極為相似，相信也是出自他手。」



紫璃施施然地說著，劍楓寒則抓耳搔腮，越聽越奇。看著劍楓寒苦思不通的模樣，紫璃但覺有趣，雖然她此刻疲累非常，仍展顏一笑，輕聲說道：「劍公子一直沉迷劍道，沒有想通此處細節也不以為奇，紫璃並非要賣關子，只是此事說來複雜，需要回到劍家堡才能說個清楚。劍公子，我們這就啟程回去吧。」



言罷她從懷中取出紙蓮花，就要施展飛廉術御空離去，但劍楓寒卻忽然伸手攔著，說道：「紫璃姑娘，你現在不宜操勞了，我們還是回去橫林村借兩匹快馬回去吧。」



原來劍楓寒見紫璃腳步虛浮，面無血色，氣虛力弱，知道她剛剛抵擋劍靈時已幾乎用盡法力，所以才會有此建議，但紫璃卻堅持事不宜遲，要在再有變故之前儘快回去。二人爭論一會，劍楓寒最終還是違拗不過對方，百般無奈下只能答應。紫璃本想立即起程，但在劍楓寒的再三敦促下還是在原地歇息了一個多時辰，恢復了一點體力後，才祭出飛廉術出發。



待二人回到劍家堡時，已是夕陽西陲的傍晚時分。二人身在半空，劍楓寒順着餘暉俯瞰家園，忽然他臉色一僵，不自禁「咦」了一聲出來。



紫璃聽到劍楓寒語聲有異，她還未來得及向下望去，劍楓寒已焦急無比地道：「紫璃姑娘，快！快下去！」



劍楓寒少有如此焦急，紫璃連忙向下望去，登時臉色大變，立即加速俯衝，降落在城門之前。



待落到地上，眼前景色就越加清晰，只見劍家堡城門破爛不堪，就似經歷過一場大戰，左方的牆壁盡數倒塌，而右方城牆，則是缺了幾個大口子。



紫璃二人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們走到左側，從倒下的城牆眺望堡內，然後同時呆在原地，良久給不了任何反應。



裏面的情景比城牆更觸目驚心！！！



數以千根石錐破地而出，把整個劍家堡破壞得體無完膚。這些石錐有莫約兩三丈高，數量又多，就如千根巨大的鐘乳石倒了過來似的。原本貫穿劍家堡的康莊大道，此刻被數之不盡的石錐捅破，變成坑窪不平，難行之極。與此同時，超過一半的院舍被石錐摧毀得體無完膚，整個劍家堡就如同經歷過一場絕世天劫一樣，滿地都是碎木碎瓦碎磚，說是人間煉獄也毫不為過。



二人看得目定口呆，只見不少弟子正在搬動倒塌的房屋磚瓦，應是搜尋被困在廢墟裏的傷者。劍楓寒喃喃自語了幾下，然後拔足狂奔進去。見到如此情景，紫璃也看得倒抽涼氣，展開身法跟在劍楓寒後面。



二人一路狂奔，最靠近城門的弟子見二人歸來，均是喜極而泣，紛紛靠攏過來。劍楓寒雖然焦急無比，但作為劍家大公子的沉著仍在，他吩咐弟子繼續拯救傷員，然後繼續往後院方向疾奔過去。



從外面看進來的時候已夠震撼，待走了進來，看到許多從廢墟中搬出來的弟子已失去生命征兆，整整齊齊在道旁排著一大堆屍體，生還的弟子強忍眼淚，在廢墟中搬開碎木磚瓦把遇難的同門屍體搬出來。偶爾找到生存下來的同門，眾弟子立即發出歡呼聲，只是這歡呼聲在如今聽來，別具一翻淒涼。



劍楓寒與紫璃不敢停留，繼續往後院奔去，走到一半，忽然聽到有人在旁高聲呼喊道：「寒哥！！寒哥！！是你麼？？」劍楓寒循聲望去，見有兩人邊向自己跑來邊揮舞手臂，這兩人正是劍楓嵐與左思明。



劍楓嵐一見兄長，立即撲上去用力抱緊對方，嘴上不停說著：「寒哥，你回來了，你回來了。」說到後來，語調已有哭腔，劍楓寒也緊緊擁抱著親弟，他見到如此慘況，滿腦子想著家人會否有所不測，如今見到弟弟安然無恙，心中略略一寬，他抱了弟弟一會，就即問道：「到底發生何事了？老頭子娘親楓雯還有阿姨他們全部都安全嗎？」



劍楓嵐抹了下眼淚，點頭道：「家人們都沒事，不過許多師兄弟不幸地……」說到這裏，他深深歎了口氣，神色一陣黯然。



聽到家人全部安然無恙，劍楓寒也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他本想追問劍楓嵐到底發生何事，可劍楓嵐見到兄長，一陣悲從中來抽泣不止，劍楓寒不忍現在問他，抬頭望去，見左思明走了過來，便問道：「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左思明道：「稟報大公子，當時莫約是午時左右，思明在迴風院裏練功，忽然間有一陣濃烈得中人欲嘔的妖氣從皇子殿下的別院冒出，這妖氣與傲公子被殺時的如出一轍，當時我就心想，莫非敵人終於按捺不住了？可這妖氣來得快，也消失得快，竟然是瞬間就沒了蹤影。」



「在政弟的別院冒出？那政弟有事嗎？」劍楓寒急問，只見左思明愣了一愣，張嘴欲言，劍楓寒立即敲了敲自己腦殼，罵道：「笨了，當時你在迴風院，怎會知道政弟有沒有事。」



左思明尷尬一笑，劍楓嵐則搭嘴道：「寒哥放心，皇子殿下也是安然無恙，沒有受傷。」皇子政與劍楓雯有婚約在身，加上平日與劍家關係匪淺，劍翱天與劍夫人均直稱他為「政兒」，而劍楓寒則叫慣對方為「政弟」，唯獨劍楓嵐少年老成，一直還是稱呼對方為「皇子殿下」。



劍楓寒鬆了口氣，然後左思明接嘴道：「然後又過了莫約一個時辰，忽然間那妖氣重新冒起，而且這次的妖氣比午時的更為濃烈，我連忙跑出房間遠眺過去，只見不遠處紅白色兩道光芒沖天而起，接著地面不住搖動，不過片刻之後，這些石錐就破土而出，然後……」說到這裏，眾人也知接下來的結果如何，紛紛歎了口長氣，劍楓嵐的情緒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如今又再有所波動，微微抽搐起來。



「當時在迴風堂裏的師兄弟們，只有左師兄活下來……他立即召集四周生還的師兄弟搜救生還者，也多虧得左師兄反應即時，我們才救出了不少師兄弟。」



「傷亡如何？」



「暫時輕傷九十，重傷四十五六，死亡一百三十……」

第一百三十三章 - 劍家大劫（2）

劍家堡一共也只有四五百弟子，如今就死了一百三十，恐怕這數字還會持續上升，劍楓寒身子晃了一晃，眼中登時一陣濕潤，只是他作為劍家大弟子，有更多的事情等著他處理，他知道左思明武功雖然不高，但行走江湖經驗豐富，處事有度，指揮弟子搜救這事情，在場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於是強忍淚水和心中悲戚，拍了拍左思明的肩膀，沉聲道：「師兄，辛苦你繼續搜救了，我先去見見老頭子，回頭過來幫你。」



左思明拱手道：「好，思明先去幫忙了。」言罷就即轉身離去，繼續指揮弟子去第二所院子搜救。



看著左思明的背影漸行遠去，劍楓寒對弟弟道：「楓嵐，你去幫左師兄吧，順道看看他如何做事，對你也有裨益。」劍楓嵐平日對兄長唯命是從，但這次卻是搖了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兄長，你先別去見父親，我有話要跟你先說。」



劍楓寒與紫璃見劍楓嵐表情凝重，不似是找個藉口跟在劍楓寒身邊，二人對視一眼，彼此心中感到不妥，三人在坑窪不平，充滿沖天石錐的大道上緩緩行走，朝後院方向走去。



路上，劍楓嵐低聲道：「就如左師兄剛剛所言，今日你們離去才沒多久，莫約午時，當時大多弟子正在練武場上練習，忽然有一陣濃烈得中人欲嘔的妖氣從外門弟子的院舍洶湧而出，當時練武場中所有弟子均聞到這濃烈妖氣。由於這妖氣強得實在讓人發麻，師兄弟們均是不敢貿動。」



紫璃與劍楓寒聽到這裏時，各自眉頭一挑，似是發現了什麼，只聽劍楓嵐續道：「當時我正想跑去大殿通知爹爹，卻見爹爹已經沖了出來。他說這妖氣與傲公子遇害時冒出的妖氣如出一轍，然後就朝外門弟子大院飛奔過去。我也心感不妙，立即找了十來個師兄弟相伴，然後跟著過去……」



說到這裏，劍楓寒打斷弟弟的說話，道：「楓嵐，你這就不對了。山海契約並非你等能夠應付，你點了十來個師弟過去，其實不足以應付敵人，反而你們會有危險。」劍楓嵐臉上一紅，垂頭道：「知道，楓嵐下次不會犯了。」



劍楓嵐稍微一頓，續道：「說回那妖氣，左師兄剛剛都說過了，妖氣快起快落，我們出發時已開始消散，我們追蹤痕跡，最後找到皇子殿下的院子。當時爹爹站在門前冷笑兩聲，然後徑直衝了進去。」



劍楓寒與紫璃雖然已經知道皇子政最後安全，但仍聽得怦然心驚，齊聲問道：「然後呢？」



劍楓嵐道：「我們循著妖氣追去，最後去到殿下的書房。當時門衛說皇子正在書房裏讀書，爹爹也不叫人通傳，領著我們直接推門而入！但進屋之後，我們見到皇子政果然正在讀書，殿下見到我們時氣得臉色發青，霍然站起，並怒斥父親為何硬闖他的院子。」



紫璃心中奇道：「皇子政向來對劍門主尊敬有加，雖然如此硬闖皇子府邸確實不對，但皇子政怎麼這般責罵未來岳父？」果然，劍楓寒自言自語地道：「奇怪，政弟脾氣素來極好，而且老頭子與他向來也不會拘泥這種禮法，怎會如此就生氣了？」



劍楓嵐深表認同地用力點頭，拍手道：「對啊！殿下發怒，我們也大吃一驚，我差點就立即退出書房，可是父親卻是一動不動，反問道：『殿下，剛才我們聞到一陣濃烈的妖氣從此處冒出，不知你可見到什麼可疑之人？』殊不知皇子政竟然冷笑道：『可疑之人沒有看見，反倒看到一幫無禮之人闖入本王的居所。』當時他這樣回應當真把我嚇傻了，只見他與父親一聲不吭隔空對視，臉色越來越是不善。寒哥，你也知道爹爹向來非常喜歡皇子殿下，豈知這次二人大眼瞪小眼，竟是互不相讓。到了後來，殿下終於開口，怪責我們胡亂闖進他的書房。你猜父親怎說？」



「依照老頭子平日性格，或許朗聲一笑也就算了吧。」



「不，父親當時竟然說道：『嘿！我們聞到濃烈至極的妖氣才趕來營救殿下，若我不沖進來，難道是要等殿下你被奸人所害之後才進來嗎？』皇子政聽到之後勃然大怒，喝問父親這般態度跟他說話是否想要造反，父親冷笑兩聲，說我們劍家向來閑雲野鶴只專心於斬妖除魔，哪裡會造反。皇子殿下聽到這句說話也似是怒極反笑，不斷重複地說『很好，很好』。後來……他們默默對視了一會，爹爹才領著我們離去。」



劍楓寒聽得張口結舌，完全不敢相信，可是他知道這弟弟老實得很，從來不打妄語，但這一切又太過難以想像，一時間眉頭皺成直線，腦中凌亂不堪。



只聽劍楓嵐續道：「後來回到大殿，父親面如玄壇，臉色鐵青，那樣子就像要吃人一般。我見勢色不妥，便找來雯姐幫忙安撫父親。豈知他對我們說：『這幾天來的事情絕非劍靈先祖所為，敵人定是楓寒說的黃帝一夥。我要先整理一下思緒，你們先退下罷。』然後他就把我倆屏退，說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進入大殿。」



劍楓寒沉吟道：「想是老頭子明知敵人潛伏在旁卻是毫無頭緒，才會有點心浮氣躁罷。」



劍楓嵐搖頭不答，此時三人已經走進練武場，現在的練武場滿是破土而出，高若兩層樓的石錐，把武場弄得像是個石森林。劍楓寒心中一凜，暗道：「糟糕，莫要蘭亭序的石碑被破壞了。」他望向紫璃，顯然對方與他想到同一塊，她低聲道：「我去看一看。」言罷雙袖一拂，騰空而起飛了出去，過了片刻又回到二人身後，道：「石碑沒有損壞。」



劍楓嵐不知石碑之事，見到兄長與紫璃如釋重負，心中微微不解，但他並沒出口相詢，而是領著二人在石錐中左穿右插，不消一會就來到後院。



劍楓寒見到後院的損毀並不嚴重，心頭大石終於放下，只見劍楓嵐繼續前行，很快就來到一間房子面前推門而進。房子內有一女子滿臉憂色，焦急地來回踱步，似乎正在苦惱著什麼，待見到紫璃二人後立即如釋重負地道：「你們終於回來了！」

女子正是劍楓雯，而這房間，正正就是她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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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 性情大變（1）

劍楓雯言罷，立即上前與兄長相擁，接著就請劍楓寒與紫璃二人坐下，然後立即扭頭問劍楓嵐道：「你跟紫璃姑娘和寒哥全說了嗎？」劍楓嵐應道：「剛剛說到爹爹回到大殿，然後把你我趕了出來。」



劍楓雯雖然外柔內剛，但也絕少如此急躁，紫璃二人登時泛起一陣不安，暗道莫非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二人面面相覷，同時望向劍楓嵐，只見他臉色越加凝重，頓了半晌似是整理腦中思緒，然後才徐徐說道：



「然後又過了半個時辰，父親忽然召集了莫約五十名宗門弟子前去大殿，這些弟子均是本門精銳且他心腹弟子，我也自在其中。一開始他的說辭還算正常，只是闡述黃帝一黨在梁國所做過的惡事，更對眾弟子說了瓊華覆滅，長安城破，說我們對此絕不能夠輕視，否則就會重蹈瓊華派覆徹……」



紫璃聽到這裏神色一黯，只聽劍楓嵐續道：「我本以為父親接下來說的只是吩咐弟子要如何加強本門防備，殊不知他忽然話鋒一轉，說這幾天發生在劍家的血案並非劍靈所為，而是黃帝手下混進劍家，冒充劍靈，想在本門製造恐慌，然後敵人就能趁虛而入吞併本門。當時就有師兄詢問父親，到底這個敵人是誰，父親則說他經過苦思冥想後，終於知道了敵人的身份。」



本來劍翱天發現敵人身份，劍楓寒二人該當高興，但見到劍楓雯姐弟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是如他們所想，二人齊聲問：「是誰？」



劍楓嵐欲言又止，劍楓雯接上話頭，充滿了哀傷與無奈的語氣道：「政哥哥。」



紫璃與劍楓寒登時瞠目結舌，驚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劍楓嵐輕輕拍了拍姐姐的肩膀，一臉凝重地續道：「父親對眾弟子說日前接二連三的血案，都是殿下在背後操作。」



劍楓寒立即道：「可當夜和春堂大火時，政弟就在我們身邊。而且政弟向來體弱多病，試問又如何能夠使出如此強橫的劍七絕，能夠劈破牆壁，把少棠的院子一分為二？」



劍楓嵐長長歎了口氣，搖頭道：「我當時也立即提出這個疑問。可父親卻說得十分肯定，說殿下的體弱只是假裝出來，他既是黃帝的黨羽，自然懂得山海契約的神奇法術。父親還說，若殿下清白，為何他的書房會冒起濃烈的妖氣？如果妖氣是另有其人，何以殿下又會完全見不到？」



劍楓寒急得站了起來，低聲吼道：「胡說八道！亂七八糟！當晚少棠遇害時他也看不到敵人蹤影，說不定這正是敵人的神通啊！怎能因為就斷定政弟是黃帝的手下？如此錯漏百出的推論如何使人信服？」



「對，我雖感到不對，卻是無可反駁。只是寒哥你也知道，其他師兄弟對父親奉若神明，深信不疑，而且說實話大家都沒有見過山海契約，見父親說得肯定也分辨不了，只能信以為真。當時師兄們全部同仇敵愾，說要立即殺進去院子，替飛哥等人報仇雪恨。可父親卻說殿下城府極深，我們至此仍不知他真正實力，所以只吩咐師兄們包圍別院，要等到寒哥你們回來再作打算，可就在這幾十個師兄各就各位之際，我們忽然感受到妖氣沖天，然後就如左師兄所言，遠處亮起紅白交錯的電光，我們還奇怪這電光是何方神聖，忽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接著數以千百計的石錐從地底冒出，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與我同行的五十名師兄，超過一半就這樣死了。」



說到最後，劍楓嵐黯然神傷，再也說不下去。其他人也安靜下來，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就連銀針落地的聲音亦能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父親的表現如此異常，劍楓寒眉頭幾乎皺成了一條直線。他只覺劍翱天的表現有說不出的奇怪，可是奇怪在哪卻又是說不出來，想了半天終究解釋不了，只能暫且把這疑團擱下。就在他細細咀嚼劍楓嵐所說前事時，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線索，立即問道：「楓嵐，你說見到紅白電光亮起，可見到地下有個圓形的法陣？」



劍楓嵐一怔，然後細細一想，說道：「對啊，寒哥你這麼一說，電光的底部好像真有一道光圈籠罩呢。」



紫璃與劍楓寒聞言後同時「轟」的一聲站了起來，各自帶有疑惑且凝重的神情。



「神鐵門的太白咒。」



「我一直以為敵人能夠裝作劍靈，學的定是劍七絕。」



「說不定敵人有兩個，一個會劍七絕，一個會太白咒。」



「也說不定是同一個人，一個同時精通劍七絕與太白咒的人。」



「這可能麼？」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劍楓寒與紫璃交頭接耳，楓雯楓嵐聽得一臉迷茫，完全不知二人所云。但紫璃他們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互相交換了幾句說話後，劍楓寒又問弟弟道：「楓嵐，何以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我卻一直看不到老頭子的身影，他到底此刻身在何處，在幹些什麼？？」



劍楓嵐道：「不，當時劍家堡上下一片混亂，爹爹也曾與我們分工合作，各自搜救一區，後來救得七七八八，他才交託給左師兄，然後就把自己鎖在大殿裏，再也沒有出來了。」劍楓寒點了點頭，轉頭問妹妹道：「那政弟呢？他對此有什麼反應？楓雯，你有去找他嗎？」



說到皇子政，劍楓雯本已垂下的眉頭更增添一抹愁緒，她垂頭喪氣一臉悶悶不樂，雙目放空眼望遠方，過了許久才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上天庇佑，政哥哥的別院在石錐中毫髮未損，只是卓公子就沒那麼幸運，到發現了他的時候已經……政哥哥也不知是否受了驚嚇，還是與父親吵架後遷怒於我，他竟然連我也惱恨了。事後我去了別院一趟，想看看他情況如何，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可不管我怎樣叫門，他也是閉門不應，甚至叫家僕請我走也不願見我一面。」



劍楓雯說著說著，雙眸又再漸漸紅了起來，眼眶中淚光盈盈，神色憂慮地道：「後來我去大殿想要找爹爹詳談，豈知話未開口就被他怒斥一翻趕了出來。唉，爹爹與政哥哥本來還是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變得如此？」



劍楓雯一邊說，眼淚就一邊掉落，紫、劍二人彼此對望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相顧無言，劍楓寒坐回椅子上，過了許久呼了口氣，說道：「老頭子不知為何咬定政弟就是敵人，定會覺得此次浩劫是政弟一手造成。此刻他關在大殿內神秘兮兮的也不知在幹什麼，我且先去看看他，說不定能勸他一下，化解二人之間矛盾。」



紫璃也轉眼望向劍楓雯，柔聲道：「楓雯妹子，殿下那邊你也請放心，或許殿下只是剛與劍門主爭吵，再碰巧遭遇敵人襲擊，才會一時蒙蔽理智，氣在心頭不與你相見。待會我去別院與他見面，說不定等他氣下就與你和好如初了。」



劍楓雯也六神無主，只能垂頭低語道：「但願如此罷。」



眾人商議完畢，劍楓寒與紫璃覺得事不宜遲，也就各自走出屋子，相約一個時辰在紫璃房前集合，然後就懷著滿腹疑惑各自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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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 逃離劍家（1）

另一邊廂，紫璃並沒有立即前往皇子的別院。她先以飛廉術探測別院四週，果然發現不管是牆邊暗角，抑或是屋簷的角落，還有對面宗門弟子的院子，都潛伏着劍家弟子。



「遭逢如此大劫，劍翱天仍安排弟子嚴密監視皇子政，看來他真的確信對方是十一黃子。」紫璃心中默念，為免打草驚蛇驚動劍翱天，紫璃並不直接登門拜訪，而是偷偷使出神降，使用赤朱沙華的瞬移神通，直接去到皇子別府的後院之中。



後院除了皇子政的寢室以外就是書房，紫璃聽見書房裏似有人聲，探頭望去，見得門外有莫約十名護院守著，她肯定皇子政就在裏頭，便展開身法「嗖」的一聲化作黃影，那些護院修為與她相差太遠，他們只覺身邊拂起一陣涼風，甚至連紫璃的影子也未看到，她已輕飄飄地落在書房後方。



紫璃附耳一聽，隱約聽見書房內有兩把人聲，她屏息靜氣躲在窗下側耳聆聽，只聽見皇子政凝重地道：「今日請華卿家前來到敝舍，是有件大事要卿家商討，望你能暫且放下對本王的成見，一同渡過眼前的生死難關。」



聽到房間裏面的竟是華旅，紫璃不免心感奇怪，到底是什麼生死大事竟要皇子政低聲下氣邀請政敵來到書房商量？好奇心驅使之下，紫璃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伸手輕輕戳破書房的窗紙然後探眼望去，這個角度正好瞧見華旅滿臉狐疑，似乎心中也有著與紫璃一樣的問題。可華旅畢竟久在官場打滾，那錯愕的表情一瞬即逝，施施然一笑並不接話，靜待皇子政繼續說下去。



皇子政也顯然明白對方心態，由於他背對窗戶，紫璃看不見他的面目表情，但從語氣聽來，能夠想象他此刻是一臉認真肅然。就在此刻，皇子政驀地裡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紫璃連忙低頭避開，險些被對方發現。皇子政確認四野無人後，壓低聲線地道：「本王也不轉彎抹角，開門見山好了。關於日前少棠之死，華卿家可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華旅眉毛一挑，反問道：「兇手？殺死少棠的不是劍靈嗎？」他說著說著，嘴角微微向上牽動，笑道：「那晚我記得劍楓寒與那紫璃說過有可能是什麼……十一黃子？可是他們也還未查到吧，我怎能知道。」



華旅的笑聲中充滿譏諷，皇子政與平時一般沒有理會，只平心靜氣地看著對方，語氣凝重地道：「你說得沒錯。殺死少棠的正正就是十一黃子。」



或許是見到皇子政態度認真不似胡謅，華旅也收起訕笑，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殿下，願聞其詳。」



「華卿家應該還記得紫璃姑娘向我們求援一事。當日本王想要遵從已故太子理想，非必要也不要動兵，所以才拒絕出兵相助紫璃姑娘，而華卿家與卓卿家則與本王意見相反，當時我們在大殿討論，想必你仍記憶猶新。」



華旅冷聲道：「殿下要否出兵，大可不必搬前太子出來。今日若太子依然健在，我相信他也不會墨守成規，反會聯合瑯琊瓊華共抗黃帝。」



紫璃見華旅語氣驟變，他一直陰陽怪氣說話帶刺，但此刻提起前太子時語氣變得恭謹尊敬，對皇子政也是直接抨擊沒有之前的冷嘲熱諷，單是這個反應就覺得他對皇子政充滿恨意。紫璃想起劍楓寒說過的話，暗道華旅人雖討厭，但對前太子確實是忠心不二，或許也是如此原因，才接受不了太子壯年病死，懷疑是皇子政暗下毒手。



可就算華旅如此，皇子政的語氣依然沒有半分變化，仍是嚴肅中維持禮數，徐徐說道：「後來奇變頓生，少棠死於非命，和春堂又被人縱火焚毀。雖然有說是劍靈行兇，紫璃姑娘也說當時妖氣沖天，似是黃帝一黨所為，本王當時一度懷疑是否紫璃為了逼我出兵而行刺少棠。後來劍楓寒作證洗脫紫璃嫌疑，我今早特意過去向她請罪，已經與紫璃姑娘冰釋前嫌。」



「嘿，果然是個八面玲瓏的好皇子啊。」



皇子政再次無視對方的嘲諷，續道：「今早紫璃姑娘跟本王說過，靈體絕不會冒出妖氣，而少棠死前他的院子曾湧起濃烈妖氣，可見殺他的絕非劍靈，而是隱藏在暗處施展詭計的敵人，也就是黃帝的手下 – 十一黃子。」



皇子政一而再再而三忍氣吞聲，華旅也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再出言頂撞對方，低頭沉思半晌後抬頭問道：



「若是十一黃子，為何他們不直接殺了我與卓兄，反而對少棠下手？少棠與殿下可是反對出兵的啊！！」



「這就是敵人奸險之處，他不對卿家動手並非不想，只是因為時機不對！你且想想看，那敵人故意先殺少棠，用意再也明白不過，就是為了挑撥我與紫璃姑娘，甚至是整個瓊華派的關係。若非劍楓寒走出來替紫璃姑娘洗脫嫌疑，我定會認為一切都是紫璃從中作梗，從而更加堅定不出兵相助。」皇子政說到此處稍微一頓，續道：「所以到了今天，他認為時機成熟，就立即對卓卿家動手了啊。」



「今……天之事，竟是十一黃子所為！？」華旅大驚失色地問，皇子政則冷靜地點頭道：「自然是他，絕不會有錯。」



聽到這裏，紫璃微覺奇怪，皇子政不諳八大門派的術法，一定不會認出這是神鐵門的太白咒，何以他能篤定今日之事出自十一黃子之手？紫璃正自思量之際，華旅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



「那殿下言下之意，是否如今改變主意，決定回去稟報皇上，與瑯琊軍與瓊華派共抗黃帝？」



「會。可我們先要解決燃眉之急。」皇子政道：「那人潛伏在劍家堡中，顯然而見就是想謀害我們。他裝作劍靈行兇，就是要把這事情推到神鬼之事上混淆視聽。如今我們已在身在虎口，萬分不得鬆懈，所以今日本王才邀請華卿家前來，商討一下我們該何去何從。」



華旅與紫璃聽得眉頭大皺，前者立即說道：「殿下是劍家女婿，師父定會用盡全力保護你的周全。少棠之死可說是無人料到，但事到如今師父他們也應該打醒十二分精神，我們的別院與後院相距極近，有何風吹草動師父、劍楓寒還有紫璃定來救駕。他們都是世上屈指可數的高手，必能保護我們安全，又何必擔心？」



華旅平日的語氣雖然招人討厭，但此刻他認真分析，說得極有道理，紫璃暗暗點頭，忽然，她腦內靈光一閃，暗忖：「依照皇子政的能耐，華旅說的這些他怎會沒有想到，可為何仍要邀請華旅過來？」她腦中不停思索，忽然心中一凜，暗道：「為何皇子政說出潛伏在劍家堡的十一黃子時，是用『他』與『那個人』形容？難道……」紫璃腦中驀地浮現出一個頗為荒誕的想法，向來淡定自若的她罕有地露出驚愕的神情。



皇子政這次沒有立即回答華旅的問題，他欲言又止沉吟半晌，似是思索要如何措辭遣字，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明敵暗，再加上那人本事極高，此處他又熟悉至極，本王留在這裏實在寢食難安。我思慮再三此處再非久留之地，所以今日找你來就是要商量一下......」

「如何能夠逃離劍家堡，回到江陵！」

第一百三十五章 - 逃離劍家（2）

華旅越聽越奇，紫璃則越聽越驚。



「逃離……劍家堡？」



皇子政走到華旅面前，「啪」的一聲雙手用力按著桌子，居高臨下地盯著對方。皇子政平時待人好聽點就是彬彬有禮，難聽點就是並無皇子的威嚴，此刻他少有地擺出皇子架勢，華旅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一挪，臉上也露出震驚的表情，他竭力按捺自己驚恐的情緒，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但他的聲音已禁不住發抖，結結巴巴地道：「皇子……殿下，劍家堡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嗎？何以……我們反要離開？」



皇子政不以為然地乾笑兩聲，徐徐說道：「對，我們絕對要逃離劍家堡，因為……」



「劍翱天，就是那個黃帝的黨羽，就是那個十一黃子啊。」



皇子政這話在華旅耳中猶如響起了晴天霹靂，他喝到一半的茶水立即噴了出來，臉上的驚惶失措再難掩飾，目瞪口呆地看著皇子政，說不出半句話來。窗外的紫璃雖然沒有驚叫出聲，但也是腦內嗡鳴作響，心頭大震，就像被個錘子擊中心窩一樣。



只見華旅慌亂地顧目四盼，顫聲道：「殿下……殿下……你……」由於他太過震驚，牙關一直格格作響，根本說不出完整一個句子出來，平日華旅口若懸河才思敏捷，但此刻滿額冷汗，根本不知該如何應答。



皇子政挺直身子，一臉嚴肅認真，他壓低聲音道：「本王並非無的放矢，少棠遇害當晚，最先到達現場的就是劍翱天。他武功蓋世，整個劍家除了劍楓寒外就要數他最厲害。他明明聞得妖氣，可不但救不了少棠，甚至連敵人的影子也見不到，你說這可不可疑？」



「說不定……敵人真的如此厲害呢？你看，當晚師父見到和春堂大火，立即就把最可疑的異族弟子……」



華旅只說到一半，皇子政已冷冷地打斷他道：「沒錯，就是他下令軟禁異族弟子，才是我懷疑他的原因。紫璃姑娘在大殿時也說過了，黃帝黨羽並非只有異族人，為何劍翱天只軟禁異族弟子？他此舉欲蓋彌彰，用意只是迷惑我們，讓我們覺得他正致力捉拿兇手，然後就可趁我們不備，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皇子政平日溫文爾雅，待人有禮，雖然會據理力爭，但從來不以皇子的身份以上壓下。卓佐華旅一來有太后撐腰，二來也是因為皇子政性格溫馴，所以才會事事與對方對著幹。但此時的皇子政咄咄逼人，冷酷的目光隱隱透出絲絲殺氣，華旅看著氣勢逼人的皇子政，胸膛如被壓上一塊大石，竟然有點呼吸不順。



華旅幾乎用盡全力，才嚥下一口口水，他深深吸了幾口氣，但還是停止不了聲音顫抖，說道：「殿下，恐怕是有什麼誤會吧？這未必是師父他……」



「還有，你聽過今日午時他們無緣無故闖入我的院子嗎？當時被我直斥無禮，他推說發現什麼妖氣，結果之後沒過多久我們就被那些石錐襲擊，卓卿家更是當場遇難。你說，兇手若非是他，哪有如此湊巧！？」



「殿下……你且冷靜一下……」



其實華旅現在已非對抗皇子政，只是覺得身在劍家堡中投鼠忌器，所以才出言安撫，豈知皇子政聽得前半句時目光已閃露出一陣寒氣。華旅話沒說完，聽得「鏘」的一聲響，皇子政竟然拔出長劍架在對方脖子上！



這劍來得極快，華旅沒有時間反應過來，白花花的長劍已架在脖子上面，他平日恃著父親與太后撐腰，加上與前太子交情甚篤，一直沒有把皇子政放在眼裏，此刻卻嚇得魂不附體，情急之下更是眼淚鼻涕直流。



「劍翱天圖謀不軌，你幫他說話，就是他的同黨！」



雖然皇子政一直沒有停止咳嗽，雖然他持劍右手微微發顫，雖然他一臉病容看上去毫無殺傷力，但華旅依然被嚇得心膽俱裂。就在此時，紫璃心中已有計較，她決定不再隱藏行蹤，站起來直接推開窗戶躍進屋內，低聲道：「殿下，住手！是我！」



本來她破窗而入，皇子政也露出剎那間的茫然失措，待看清楚是紫璃時，他臉上的驚懼才化為喜悅，道：「紫璃姑娘，你怎麼來了？」



紫璃並沒立即回答，反而走到對方身旁，手輕輕放在皇子政持劍手背上，低聲道：「殿下，華公子只是不想殿下冤枉好人罷了，還請你大人有大量饒他一命。」華旅聽到紫璃幫他說話，登時如見救星，立即連聲求饒，待皇子政收回長劍，他才鬆了口氣，軟癱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皇子政恢復平日的彬彬有禮，對紫璃深深一躬，正要說話時，紫璃已搶先說道：「殿下，該知道的紫璃也知道了。」她看了看門外，低聲道：「外面佈滿劍翱天的眼線，所以我才暗暗潛入，望殿下見諒。」



皇子政聞言不怒反喜，語帶興奮地道：「紫璃姑娘，你全知道了？你相信我所說的麼！？」



其實紫璃此刻腦中仍是一片混亂，但她剛剛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捉到了什麼線索，同時腦中冒出一個十分冒險的想法，但她覺得如果這個想法成功的話，一切疑問也能迎刃而解。



於是紫璃暗暗吸了口氣，裝作堅定對皇子政點了點頭，然後從袍袖中取出一朵紙蓮花送到皇子政面前，說道：「紫璃對殿下所言確信不疑。離開劍家堡一事，殿下且讓紫璃好好安排，你先收下這個本門護身符。若真的遇上危險，蓮花自有傍身救命之用，紫璃也會立即知曉前來營救。」



紫璃肯定了皇子政的推測，華旅一陣目瞪口呆，仿佛不相信自己所聽之事，但他心有餘悸，不然有任何異議，只能在旁點頭如搗蒜般附和二人。皇子政滿臉歡容地收下紙蓮花，他又再對紫璃深深一躬，道：「如此一來，本王與華卿家的性命，就交託在紫璃姑娘手上了。」



「這是自然，可草民有一問題，想殿下親自回答。」



「紫璃姑娘但說無妨。」



「楓雯呢？殿下也要把她帶走嗎？」



紫璃問這個問題時，雙目一眨不眨地直視皇子政。但見皇子政聽到劍楓雯時先是一愣，隨後呆立原地，臉上一陣惆然若失，露出個複雜至極的表情。



皇子政雙手漸漸握緊，緊咬下唇，似是作不出決定。



「殿下不是與楓雯情比金堅嗎？現在要逃離劍家堡，難道不想帶上她嗎？」紫璃一字字地問，只見皇子政雙眸中竟泛起漣漪，過了許久才深深吸了口氣，如洩了氣的皮球般頹然道：「我……不知道……」



「我自是希望能夠信任她，可是……如今這般……我已不知如何對待她是好……」



紫璃靜靜地看著皇子政抱頭苦思，她呼了口長氣，說道：「殿下，你也別想那麼多了，為今之計還是先帶你離去。你與楓雯妹子之事，就留待日後再算吧。現在紫璃先回去準備一下。待時機成熟……」



「我，便帶你們二人逃出劍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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