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談判】《末日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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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9 20:11:40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一)

放下豪言的星,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雙方再次陷入相互凝視的狀態。

星並不是在整理思緒,他該要整理的早在之前已經整理完,也不是在猶豫,要猶豫的話就不會那樣宣告,因此從某個角度來說,只是在浪費時間。

他就只是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他心裡已經把整幅拼圖完成,緋紅顯然也是如此認為,但是根據他所描繪的結局,那將不會是緋紅希望的結局——而這一點緋紅沒道理想不到,可是在他面前的緋紅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緋紅沒有催促的打算,嘴巴微張的她哼著輕鬆的旋律,那輕快舒暢的感覺,會讓人很想跟著搖擺或者點頭。

「這是……《喀秋莎》嗎?」明明應該繼續正事,但隱約辨認出來的星禁不住說出了歌名。

緋紅繼續哼著,直至快要完結時卻突然停下來,依星的印象大概還欠最後的一小段,只見她臉上似乎不太意外地笑著:「沒想到你會知道耶,小星,是在四處拯救超能力者的時候聽到的嗎?」

在這種時候聽到自己熟悉的旋律,而且緋紅又像是絲毫不感到意外一般說出相違的話語,如此明顯的違和感害得星禁不住多想,只不過表面還是順暢地回應:「嗯,的確到過俄羅斯幾次,不過到訪過也不代表會聽過就是了……會記得只能說多多少少有點因緣吧。」

星的腦海裡浮現起年幼時跟隨父親到當地旅遊卻遇上了畢生難忘的意外,不過現在不是沉醉於過往的時候,便趕緊把這些記憶從腦海裡攆走。

「因緣嗎?感覺星真的有不少故事呢,讓人有點想聽。」

「以後時間多的是,要是妳想聽的話,我也不介意說……話說回來,妳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哼這首曲?」

「這是提問嗎?」緋紅先是應了一聲,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她自己直接回答了:「想來也不會是吧,我就直說了,沒什麼特別意義,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這樣啊……」既然緋紅都如此直說,星也就不再多語,讓這段小插曲過去。

「由最初受到拜託來說服,踏入不熟悉的戰場,到察覺到真相之後,其實與以往一樣……我想要拯救妳。」星抱持著如此的決心,作好了最後的準備,亮出了至今為止最為鋒利的劍刃:「緋紅,妳為什麼抗拒消滅同化體?」

最先有所反應的,倒是站在星背後的莎菲,她那詫異的表情就像在疑惑這樣的問題到底與那不知為何的真相有何關係,想當然這一切星都看不到。

緋紅似是聽不到一般打量著星,好一會過後她才像回過神來般,露出了一個笑容:「終於……終於到了這一刻。」

緋紅露出了至今為止從未有過的表情,似是看著遙遠虛無的地方,失去至今那種調皮、堅強、自信等等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弱、甚至是軟弱,說得更直接的話,就是真正地鬆了一口氣,放下了一切的戒心。

「吶,星,我會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不論你想聽,還是不想聽都好,既然你問了,我就必定回答。只是在由我親自說出來之前,能不能讓我知道你大概理解到多少?我想有個參考。」
2021-05-30 20:11:13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二)

「參考嗎?如果妳只是指那一連串問題所串連起來的真相,我有自信八九不離十,但如果是說妳想要做的事情……」

「就沒什麼把握,畢竟人不可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亦因此才需要嘴巴吧?」緋紅先是接了星的話,然後目光轉移到他背後的莎菲身上,雙眼中難掩失望:「那麼……到底是星的存在過於獨特,抑或一般超能力者都能夠理解呢?至少我看莎菲姊還沒有明白。」

就算星再蠢,聽到緋紅如此明顯地意有所指,實在不可能聽不出她在叫自己進行必要的說明,雖然他不知道緋紅的意圖,但是也沒有必要在這點上爭論,反正直接說明花不了多少時間:「莎菲少校,首先得跟妳說一聲抱歉,如果是平常我會誘導妳去理解,但現在請容我直接公佈答案吧。」

星回過身面向莎菲,後者露出複雜的神色,大概是自責又拖了星的後腿,但心裡又很想知道目前的狀況,最終只能妥協般回應:「請別這樣說,星大人,在下才要勞煩你說明。」

對此星不多作理會,也就是說不顧慮對方的心情,直接開始解釋:「雖然對你們——超能力軍來說最重要的關鍵是緋紅為何幫助了前三波襲擊,如今卻斷言拒絕繼續幫助,但假如以此作為切入點的話,永遠都不會得到正確答案,原因是緋紅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幫任何人去消滅同化體。」

星不知道背後的緋紅到底是在嘲笑還是如何,他當下要做的只是讓莎菲清楚明白狀況,到了這個時候他隱約猜到緋紅為何會如此指示他了:「因此問題應該反過來,為何緋紅拒絕消滅同化體,卻曾經三度出手?真正的原因,便是她即將要回答我那提問的內容。至於今天這場戰爭,其中一個主要目的就是令我理解狀況,至於歸根究柢的真相,就是逃避現實吧。」

「逃……逃避現實?」

「或者妳說逃避責任也行。」這時星回頭望了緋紅一眼,她似乎不打算說些什麼僅是瞇起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既沒有補充也沒有指正的意思。

「不,就算星大人這樣說出真正的答案,在下還是無法理解如何引導出這個結論啊……」

「仔細回想一下這場戰爭的對話就能理解啊……緋紅她既不希望、也不拒絕人類滅亡,你們只把她當成能夠拯救世界的工具,也可能是一件能夠毀滅世界的兵器,除此之外你們有把她當成是一個人嗎?我不是說超能力者或者普通人,而是一個人喔?」

「這……」

星沒有給莎菲有任何反駁的機會,畢竟就算成功反駁也毫無意義,甚至認為她們有足以稱之為「正義」的理由,站在世界的角度來說他們才是正確,可是這一切在這場與世界無尤的戰爭中毫無意義,因此他只是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下去:「她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嗎?她就是不想再用那名為『生命線的操控』的超能力,僅是如此而已。」
2021-05-31 19:52:50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三)

「因為不想用,就讓數以十萬、百萬的超能力者犧牲,之後將會是千萬、億計的平民,如此放任世界末日嗎?這是什麼玩笑……」

仍然無法理解——或者該說不想相信的莎菲吐露了自己的心聲,正打算回應的星,其開口的時機卻被緋紅搶去了:「呼……果然是這樣。其實我也一直懷疑著自己這幾年是不是在作蠢事,然後終於到了這一刻,我總算能夠肯定自己的抉擇是對的——星,果然得是你才行。」

「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打什麼啞謎?星大人你也說過吧?即使犧牲超能力者也絕對不能放任世界末日……」莎菲知道自己失去了冷靜,但還是決定把這些話說出來,大概所謂的真相就是如此叫人難以接受。

看著她這模樣的星,反倒是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卻又有些心痛的感覺,就是如此百感交雜地開口:「莎菲少校,請妳思考一下自己的說法,那『數以百萬』的超能力者可不是緋紅動手殺的,而是死在同化體手上。只是單純擁有能拯救世界的能力,就得承擔因為沒拯救到而失去的性命,那是被稱為英雄的人才擁有的情操啊……你們這些『合理』的想法,也是迫使緋紅想要逃避責任的主要原因之一。」

莎菲沉默了。

星沒有讓場面變得死寂,只是盡自己受到緋紅委託之責,繼續說明下去:「想當然實情不是那麼簡單,因此我才需要問出那個問題以取得真相,但是在那之前還是能夠根據對話內容推論出大致的狀況。回到本來的重點吧,緋紅既然是不希望也不拒絕人類滅亡,也就是說只要有更重要的原因便會幫忙,而那三次的原因是為了爭取時間達成某個計劃,直到現在那個計劃需要的『人』出現了,就單純利用支援了三次的事情來誘導你們而已。」

星說到這裡重新面向緋紅,她此刻正以不知是真還是假的笑容盯著自己,他不作多想只是繼續說:「我曾經想過到底是想要我的超能力、我這個超能力者或者是其他附帶的東西,就結論來說,就是全都要吧?真虧妳能等到這樣的存在,並為了這樣的存在努力至今。」

「呵呵,所以我才說懷疑到現在,而如今時間證明了我是對的……」

「真是這樣嗎?」星先是應了一聲,不管緋紅稍顯錯愕的臉,以平淡的語氣說下去:「如果妳真正瞭解我的話,就知道我會如何吧?畢竟我是『黑暗引路人』喔?」

緋紅對此僅是笑而不語,在計劃理應完全被星看穿的現在,似乎還相信著自己會如願以償,這讓星心中產生了些許的不安,但事已至此再沒有任何退路。
2021-06-01 20:06:15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四)

「抱歉……星大人,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莎菲似乎捨棄了一些無謂的東西,身為超能力軍重要將校的她,比起自保而令事情繼續不明不白,選擇了其身分必須要履行的義務。

星可不像緋紅那般調皮,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解釋:「答案其實仍然在今天這場戰爭裡,把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當成有必然的意義去思考吧。就連那個揭穿你們的皇牌以及破壞基地在內,都是為了向我們展示她那超能力的『定義』,連病毒、泥土與金屬都定義為生命的超能力,在她眼中的同化體不可能不是生命吧?這便是她『逃避』的另一個主因,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問出『同化體』的真相,那是對人類來說恐怕沒有辦法『確認』的事實吧。」

因為星說得非常直接,因此莎菲或多或少開始理解了。

同化體雖然會進化、變得更具威脅性以及誕生出不同的類型,但其行動的宗旨始終沒有變過,單純地按照特定規則進軍,之所以還是造成如此威脅,便是因為其數量,近幾年每一波襲擊動輒就以百萬隻組成軍團,戰爭結束時足有雙位數的軍團。

要是用熱兵器按個按鈕就能炸死倒也罷了,或者超能力者就算近距離接觸也可以當成殺「怪物」,然而要是在認知上不得不把對方視為「生命」才能擊殺,如此造成的精神與心理壓力自是不言而喻。

「然後還包括妳協助的回答,莎菲少校。當時緋紅問及超能力的事情,除了要確保我能夠理解她之外,也是為了某個機制——那個妳有幫忙回答過的機制,緋紅要是一直擁有那超能力,如此獨特的超能力很可能整個世界上只有她一人,然而要是她放棄這超能力,則很可能會轉移到另一個不知名的人身上,這種她有深切體會的痛苦亦會跟著轉移。」

星說到這裡之後就停下來,至今為止的所有對話都串連起來,換言之緋紅要求他進行說明的拜託已經完成,是時候回到本來的主題:「我已經如妳所願,讓妳確認清楚了,現在能請妳回答問題了嗎?」

「當然可以吶,我本來就說必定會回答的呀,不過星真的好厲害,你那些解釋稱得上完美呢,雖然把某個關鍵保留起來,但是這樣就好。」緋紅首次挪動了身體,朝著床的邊緣移動,雙手從背後拉著裙襬整理好之後,才雙腳併攏讓腳觸碰地面,饒是稱不上坐得端莊,已經比之前正經多了:「從結論說起,我的確是無法接受那樣消滅生命下去。網路上不是有……好像是叫內容農場吧?說什麼震驚多少億人,史上殺害最多人類的魔頭之類嗎?印象中好像是推行了什麼誇張的政策之類間接導致了很多人死亡吧?最厲害的好像是殺了幾千萬?可是對我來說,所消滅的『生命』還要比這些數字多加一個零呢。」
2021-06-02 19:53:29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五)

星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他之前便已經料想到,自是不會感到意外,僅是默默聽著緋紅說下去:「那麼就來到星一直強調的真相環節吧。不過在說明之前,有必要先解釋我的超能力。」

被之前那些說明擊沉的莎菲在這時忍耐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畢竟無論今天發展如何,關於緋紅那超能力的情報始終是非常重要的。

想當然在這個時候緋紅沒必要在意莎菲,她平穩地訴說起來:「關於名字以及主要的功用我都示範過了所以不多說,我就直接說明關於這個超能力的附加部份吧。首先關於星的認知基本都是正確的,世間萬物在我眼裡都是『生命』,亦自然有其『生命線』,一些超乎你們想像的存在、你們想像不到的事物全部在我眼中都有著一束線,而只要我接觸到任何線的話,我就能讀取到線所記載的情報。」

「這就是從遠端獲取情報的方法,所以妳的確不是複合超能力者。」

「這一點你不也是一樣嗎?不過再聊下去就離題所以先打住吧。這並不是那麼便利的情報讀取能力,雖然有著隱密的優點,而且只要找得到線的話就沒有距離限制,但是讀取的內容不是我能夠控制,而且當中的記憶很多時候會是零碎的片段。」

「不過只要目標在眼前,而且重複進行某些動作,只要那些動作具備某些特殊性,在妳眼中也會成為線,然後妳就能蒐集起來,是這樣吧?」

「沒錯,就是這樣喔。」緋紅沒有多想就立即同意,似乎真的不打算再有絲毫隱瞞:「我那超能力的說明大概就到這裡了,那麼基於這能力,我發現了三件事,而且這三件事各自互有關連。雖然我知道這樣問是多餘的,但我還是得說,只要聽了接下來的內容,就無法回頭喔?星你準備好了嗎?莎菲姊不是超能力者倒沒什麼關係。」

連給莎菲思考為何不是超能力者就沒有關係的時間都沒有,星便作出了果斷的回應:「說吧,反正妳不說我也已經大概猜到了,只是得個確認而已。」

緋紅顯然知道星會如此回答,所以也不再廢話而直說:「第一件是同化體是怎樣的存在,第二件是超能力誕生的真相,最後一件是關於這個地球。」

「關於這個地球……果然啊,所謂無法想像的存在,倒不如說沒意識到這樣也算吧。」星禁不住在心裡如此感慨著。

不知道緋紅是讀取到了這樣的片段,還是看穿了星的想法,決定從第三件事說起:「關於地球嘛,說白了就是在我眼中她是一個生命體,我可不是指傳說或者神祇那種大地之母、蓋亞之類喔?而是實實在在的生命體,那是極其廳大的存在,如果說人類的線在我眼中像這些衣服的纖維,那麼地球就大概是能承受大橋重量的鋼纜吧。」
2021-06-03 20:46:51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六)

似乎這種正經的坐姿讓緋紅怪不舒服,她把手肘挌在大腿上,身體靠前讓左手承托著自己的臉頰,頭因而稍微傾側:「坦白說,我也不太敢接觸地球的生命線,即使只是記憶的片段也過於龐大,就像一股洪流衝擊著我的意識,要把我淹沒,不過我至少掌握了她是生命體這一個事實,有著會跳動的心臟、呼吸的嘴巴……還有思考的大腦,她有著自己的想法,以及採取行動的能力。」

「雖然我很想問我們到底生活在她的體外還是體內,但這個問題還是留給願意相信的科學家吧……妳說過三件事互有相關,也就是說同化體以及超能力者與地球是生命體這件事息息相關,對吧?」

對於星立刻抓住重點,緋紅自是不會感到意外,畢竟要是連這樣都做不到,就不會有如今這番對話,因此她爽快地接續說下去:「沒錯,既然地球是生命體,會有狀況不佳的時候——患病也不用太意外吧?人類所謂的『同化體』便是她為了自救而產生出來的生物,如果用人類來比喻的話,就是免疫系統的白血球?」

「同化體只針對性消滅人類,按妳的說法就是把人類當成細菌或者病毒?」

「真相往往不怎麼有趣而且單純呀,就是這個世界一直受到污染,她終於受不了而只好自我保護。」

腦袋理解了這番話的一刻,星只覺得身體的力量似乎正在流失,「所以緋紅如此抗拒消滅同化體,不只是因為它們在她眼中是生命,也包括這樣的原委……只有她一人,而且也難以跟其他人訴說的真相嗎?唉……」這是即使有所心理準備還是不得不為此而受到打擊的事實,在這個時候亦沒有反駁的必要,因此就索性不作細想而讓自己慢慢接受。

緋紅輕瞄了星兩眼之後,並沒有對他這種沉寂的反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繼續本來的話題:「最後就是關於超能力的誕生了,不過星你大概已經想像到了吧?」

知道緋紅恐怕是顧慮到自己的心情才特意提出這種無謂的問題,星只得吁了口氣回應:「能夠想像但無法確認啊……超能力在妳眼中也是一種生命吧?因此我切換不同的超能力時妳才能夠掌握。」

「沒錯,說白了就是某種伴隨同化體而產生的存在,與人類結合之後變成了超能力。」緋紅說到這裡就打住沒有說話,畢竟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至於星則陷入沉默當中,自然是專心思忖緋紅到底是否盤算著自己料想不到的事。

結果在這個時候,反倒是如局外人一般的莎菲最為振作,大概是真的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她從星的背後走出來,朝緋紅走了幾步後直接問:「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明?這和妳那不願意殺同化體的信念沒有抵觸吧?」
2021-06-05 21:07:54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八)

「星大人,在下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那只是反超能力軍的陰謀論,在當前連對付同化體都吃力的狀況下……」

「所以我們前面才會討論啊,要是人類真的願意與超能力者毫無芥蒂地合作,大概不會像現在這般吃力吧……而事實是,目前只有超能力軍很努力而已,要是真的讓一、兩個在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國家遭受到致命的打擊,他們或許就會考慮了,只是在那之前,也就是現在,正如妳所說,各自都在想著未來的事情吧。」

聽到星最後特別強調莎菲自己說過,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畢竟這種論調等同於特意放任事態變得糟糕,從而令人不得不放棄利益選擇合作,只不過這種作法又同時違背了當初莎菲提出的平衡論。

同一件事,往往會有兩面,甚至多面看似合理的看法,可現實永遠只有一個。

星沒理會陷入到莫名矛盾之中的莎菲,因為這只是前言,他已經決定說出能夠壓倒她的資訊:「首先是『無限迴圈』計劃,把成功捕獲的多類型同化體安置在特定的器材上,即利用同化體本身的移動規則來實行動量抵消,藉此能夠長時間進行不同試驗,主要研究切割與運送的方式,畢竟同化體在受到一定體積以下的分裂以及一定距離以下的分隔,並不會觸發分解重組的機制,換言之只要研發出輕型移動裝置令主體可以安全移動到任何地方,再配搭相應發射裝置,就能夠用作對人兵器。然後第二個計劃是……」

「星大人,夠了。」莎菲想當然沒聽過星所說的這些情報,畢竟要是她知道的話就不會像之前那般說是陰謀論了,而她心裡亦明白在這個時候他沒必要編造謊言來反駁自己,因此她只好阻止他說下去。

莎菲大概直至這個時候,才真正認識到星並不是她眼中的孩子,之前那般以年長者的身分叫他們二人別那麼幼稚,只要回想起來就覺得異常羞恥。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緋紅想當然察覺到這些,為了緩和當下的氣氛,又或者單純是那小惡魔性格又在發癢而插話:「看來星壞心眼的程度不亞於我喔?不過看著你這樣欺負莎菲姊讓我有點不快呢。」

「真不知道是誰把問題推給我,明明妳有更好的回答吧?」

「誰知道呢?」

「哼……我在還未到十歲的時候就覺醒了超能力,當時社會對超能力者有嚴重的偏見,父親為了我而拜託了巴爾伯伯,說他是我第二個父親也不為過。因為是超能力者,因為是在超能力者圍繞之下長大,很自然就不得不理解到這個世界永遠有其陰暗面。」

星這番話與其說是針對莎菲的事作出回應,倒不如說是在試探緋紅的反應,他心中的不安並沒有隨著對話而減輕,反倒是變得越來越無法忽視,這種警號雖然毫無道理,但至今為止總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見效,特別是對眼前這個難以猜透心思的緋紅而言。
2021-06-06 20:35:18
第六章:無趣的真相(九)

「不要懼怕,但亦不需要過於在意,而是用坦然的態度去面對、去認識就可以了,妳不這樣覺得嗎,緋紅?」

「嗯……就算你這樣突然問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正與我無關,人類是要被同化體消滅,還是自己內鬥鬥個你死我活,就留給在意這些事的人去在意就好了。」

「果然還是這樣的回答啊……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切入點了。」在心裡打定主意的星,在緋紅準備問出結束這場戰爭的最後一個問題之前,提出了另一件在意的事:「的確站在妳的角度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事,那麼妳口中的莎菲姊呢?她就是在意才會問吧?那妳又怎樣看她?」

「嗯呣呣,小星星怎麼突然轉移話題到莎菲姊身上了?難不成你對她有意思喔?原來姊姊還不夠,要大姊姊才行吶。」

聽到如此淺顯易懂的挑釁,星選擇聳了聳肩無視,對此也沒多在意的緋紅則是接著說下去:「好啦不鬧你了,不過這個話題之前好像提及過了吧?就是個表面冰冷,實質內裡充滿熱情的好人囉,會令人不禁想著她要是母親就好了……呀,我話先說在前頭,我沒對我的母親有任何不滿喔?雖然對在這裡的莎菲姊很抱歉,但即使能選的話我還是想要現在的母親呢。」

星沒想到緋紅會在這個時候提及她的親人,難免在心裡感慨起來:「母親嗎?該不會是因為我之前提及過家庭的事才特意把話題帶到母親上吧……意料之外有個溫暖的家庭?雖然不是必然,但一般來說像這種世界最強的人都會有很特殊的家庭環境吧……」

饒是如此思忖,星不打算在這方面斟酌,而是順著話題交談下去:「像是母親的人嗎?有點叫人難以想像。對我來說倒是總算明白為什麼巴爾伯伯會選擇她當副手,而且命令她全權負責這次說服工作,她就是那種能夠迅速且正確地理解狀況,同時保持自己那套信念來行動的人,面對任何困難依然不屈,甚至敢於主張自己的看法,真是的……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仍然能那般宣示己見呀。」

莎菲顯然整個人都傻了,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成為二人對話的話題,似乎正如星的描述,她決定在這個時候大膽插話:「那個……能不能說明現在是什麼狀況?」

「噗,莎菲姊不用這麼在意啦,只是星小弟想旁敲側擊我到底在盤算什麼而已。」緋紅鮮有地直接指出重點而不是拐彎抹角,證明戰爭的確來到最後一刻了。

對於緋紅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星並沒有感到任何驚訝,畢竟他就是抱著一試的想法,要是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也不會吃什麼虧。

就在莎菲仍然有些許尷尬顯得不自在時,緋紅已經把她的事情丟到一旁,眼神也從剛剛言笑的柔和轉趨銳利,以一副別有深意的眼神盯著星瞧:「那麼差不多是時候回歸正題了吧?該是輪到我提問的回合了。」

聽到這番話的星不禁沉著臉,作了一個淺呼吸調整心情,把心中的緊張緩和下來,畢竟要是她沒按照自己設想中那般問出那個問題的話,就得面對在自己毫無準備之下迎來的終末。

「星,你願意成全我嗎?」
2021-06-07 20:00:07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一)

「呼……果然是這樣,雖然又像莎菲少校所說在打啞謎,但的而且確是預想中的提問,畢竟問答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吧。」星表面上不動聲色,在心底裡著實鬆了口氣。

只是他隨即又緊張起來,一直纏繞著他的某種感覺,仍然是揮之不去。

他之前曾經試探過緋紅,提醒他可是「黑暗引路人」,而也確認到她是理解了自己所指的到底是什麼,當下卻仍然選擇提出這個問題作為終結,他不可能為了製造意想不到而回答相反的答案,因此得要設想緋紅比自己所思考到的未來更遠了一步。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星暗忖的同時注視著緋紅的臉,此時的她正一臉淡然,沒有像平常那般帶著微笑,雙眼也沒有特別瞪大或者瞇起,不見了問出這個問題之前的銳利。

星不會說眼前才是真正的緋紅,由這場戰爭開始直到現在將要結束,想必當中每一個都是她,她就是那麼一個矛盾卻又始終如一的人,或者會為了某些目的而有著不同的表情,但初心恐怕從未有過改變。

對一切都非常淡然,把事情都看開得不再有執著——不,大概還有唯一一件事她會執著,便是星那不會如她所願的答案。

星張開了嘴巴,卻吐不出任何聲音而闔上。

明知道答案只可能是那一個,到了這個關頭卻仍然遲疑、猶豫,讓他感到了意外。

星二度張開嘴巴,這次聲音總算是擠出來了:「我拒絕。」

儘管聽起來有些顫抖,但還是順利把話語傳達。

儘管聽起來有些顫抖,但還是順利把話語傳達。

緋紅那如其名的眼睛稍微瞪大,不過短短一瞬就恢復原樣,以不帶起伏且欠缺感情的聲調回應:「這樣啊,說的也是呢,畢竟你是『黑暗引路人』。」

星深吸了一口氣,就定義上來說他已經回答完問題,但以他想要做的事情來說,現在才剛剛開始:「我明白妳的理念,而且也深感認同,這個世界不應該由一人扛下,而且獲得超能力的人亦沒有義務奉獻自己,就算擁有超能力這個現實無法改變,任何人不論如何都應該有選擇的自由……我只是鼓勵擁有力量的人妥善運用自己的力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假如那人的願望就是不想戰鬥的話,那就不要戰鬥好了。」

「按照你的說法,不就應該成全我嗎?」

「如果妳的願望是逃離超能力軍的魔爪,想找一個地方不會在意妳那世界最強的超能力,我必定全力以付。」

聽到星作出承諾,緋紅卻是露出了苦笑,因為她所追求的並不是這麼一回事,而星顯然也知道。

到了這個地步,星不認為有繼續暗自揣測的必要,他為了成為想要成為的自己,此時正是該打開天窗的時候:「妳真正的願望是終結這個『詛咒』,並不是單純的死亡,不然妳早在得悉真相之後就可以放棄生命了……正因為妳深切體會到伴隨這超能力而來的痛苦,不想這份絕望延續下去,如此成為了一個幾近無法逃避的死局。」
2021-06-08 20:00:10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二)

「這種話……說出來不覺得尷尬、害羞嗎?」緋紅的表情不像她所訴說的內容,那是一副憂鬱不歡的模樣,似是受到無法忍受的壓力般,隨時都會被壓垮的感覺。

只是星顧不了這些,要是這個時候還不說清楚,他認為自己將錯過這個唯一的機會:「如果妳真的覺得尷尬或者害羞的話,那妳就給我捨棄這種想法啊!為什麼妳因為擁有這種超能力就必須死?我永遠都不會接受這件事,就像我抗拒利用我的超能力來拯救世界一樣,雖然我明白我的超能力的確遠遠不及妳那超能力特殊,但作為超能力者的本質是一樣的!」

星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盡最大的努力,以目前能展現出堅定意志的方式——伸出右手並豎起食指指向緋紅:「我想要拯救妳!」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

「這樣啊……的確,你是在做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緋紅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是苦笑,也似是無奈,但不知為何似乎也有一種釋懷的感覺:「結果你和我是一模一樣的人啊,都是無可救藥地專注於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上,而可以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

星沒有回應。

「那種『我想要拯救』,『我絕對會救你』的想法,不覺得有點傲慢嗎?你以前所救的人,應該都是一些懷著不甘想要獲救但一直無法得救的人吧?我都知道喔,那些幸福的記憶碎片……而我不正正是這樣的對象嗎?你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呢?」

星心裡明白緋紅所說的話,她就是沒有能力自己解決,才會苦苦尋遍世界而總算找到了他,按照他的信念,的確是應該伸出援手,但唯獨這一次是不同的,因此他必須說服她:「我當然會向想要獲得拯救的人伸出援手,可是那不包括奪走對方的性命。」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你說過由你拯救的超能力者有不足一半投靠了超能力軍,按照這幾年的狀況,這些人中有多少個還活著?至於那些不是加入超能力軍,而是找了個新地方居住,又或者加入人道組織之類的超能力者,真的有成功『活下來』嗎?關於這一點,從你擁有的超能力就知道了吧?」

「果然已經掌握到這個程度了……」星僅是把這句話留在心裡,他沒有反駁緋紅的指責,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正當星思忖著該怎樣解開眼前的困局時,緋紅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似的補充說:「對了,剛剛說明我那超能力的時候,有一點忘了說,我那超能力在很久以前就失控了。」

「咦?」

聽到星如自己料想般發出了有點傻得可愛的聲音,緋紅露出了甚為滿足的笑容,然而那笑容的背後,蘊含著她不是為了這反應而亂說的殘酷。
2021-06-09 19:51:53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三)

「失控……妳是指無法控制地破壞生命線嗎?」

「星你果然也是這方面的專家,倒不如說有不少為你所救的人都有這個問題吧?況且這在超能力者之中也不算很稀有的狀況,大概幾百人之中就會有一宗,就像患病一樣呢。」

「避而不答……不會吧?」星不敢把心裡這個想法說出來,他從來沒設想過問題會嚴峻到這個地步,要說服緋紅放棄求死的念頭已經足夠困難了,當下還有無法自控地牽涉第三者,他的立場將會變得薄弱。

「噗……看你那把憂慮兩個字寫在額頭上的模樣,果然你不是個偽善的人,而是真心想要拯救別人……真是傲慢到讓人無法討厭呀。」藉由言語戲弄星,緋紅似乎是真的感到愉快,即使是在談這種話題的時候,「真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目前還未失控到那個地步,只是我已經無法再停止超能力的發動了。」

「目前還未……代表未來有這種可能,這已經足夠糟糕了……慢著!」星本來在消化著這番話時才正要鬆一口氣,可是還來不及便再次焦慮起來,因為他理解到緋紅現在的狀況:「妳現在視野裡全部都是生命線,而且觸碰到的話就會無法避免地讀取當中的情報……」

「和星星對話真的很輕鬆,一說就懂……其實說是失控也不太對,自從這超能力誕生的時候就一直處於看得見和觸碰得到的狀態了,只是稍微集中精神的話就能排除掉那些不想看到的,可是隨著日子過去,該說對超能力的掌握越來越熟練嗎?結果我能看得更多、更遠、更精細了,就算想排除,視野幾乎都變得由線組成。」

「這……」

從未想過的事態突然間一口氣爆發,星非常理解那種感覺,因為他的超能力也有近似的特性,像是他目前正在鎖定在尾指的「心相的色彩」便是從不停止的超能力。

顯然,緋紅那超能力恐怖得多,星最多也就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顏色而已,她卻是任何時候都被線的世界所籠罩,一旦觸碰到就將強行讀取自己不願也不想知道的情報。

「到底要有多強韌的意志才能活到……今天……」星無法不誠實地面對自己,因此浮現出了這種想法。

知道得越多,自然就越能理解。

緋紅沒理會正在苦思的星,而是繼續自己的步調說話:「『報答死神的別離之禮』,這就是你那超能力的名字,要成功發動得滿足好幾個麻煩的條件,其中一個是想要發動的對象必須在死前仍然對你心懷感激。坦白說,最初在我知道你的存在以及這個條件時,我以為你只是為了搜羅各種超能力,才會那般四處拯救別人,只要把甜蜜的謊言說到最後就可以了。」

「可是經過這場戰爭之後,就不覺得是這樣了吧?」

「哎呀,當事人這樣說自己,這種毫不知恥的能力真是叫我不敢恭維呢,順帶一說也包括那身服裝喔。」

「唉……」要是平常,星一定會激烈反駁,特別是後半段屬於完全不可抗力的範圍,但在目前的狀況下,他真的沒有這樣的餘裕了。
2021-06-10 20:42:34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四)

「總而言之,把該說的話都先說完吧。只要達成所有條件的話,在該名超能能者死亡時,你將會獲得對方的超能力,而你同時能夠使用的超能力最多只有五種,必須切換到相應的手指上,雖然切換之後可以不限時間使用,但是每種所得的超能力最多只能切換三次,一旦切換三次並再次切換成其他超能力之後,你將無法再使用該超能力。」

星當然知道緋紅為什麼突然說明起他那超能力的細節,因為這是其中一個觸發他那超能力的條件。

「只是沒用的……有一個條件是妳絕對無法達成,我也不會容許妳達成。」他就是如此想著才沒有阻止緋紅,然而他無法理解,緋紅必定知道這一點,假如不知道這條規則的話本身也就無法滿足「清楚知道超能力的細節」這條規則了。

因此那只是無用功。

饒是如此,緋紅還是繼續說下去:「第一個條件是瞭解『報答死神的別離之禮』的使用細節與發動條件,第二個條件是之前提及的對象在死亡時必須對你心懷感激,而最後一個條件則是你必須自主意識到自己幫助了那個對象,我沒有說錯或者遺漏吧?」

星爽快地點了點頭,到了這個地步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畢竟他已經在緋紅面前直接使用過超能力,其次之前為了否定她的提問而說出了不人道的事,幾乎等同於承認了第二個條件。

至於最後一個條件,便是他認為緋紅絕對沒有辦法成功的理由。

假如星真的能夠解救緋紅,那麼她求死的原因就直接消失了,自然就不需要自殺,如此便不可能觸發他這超能力;反過來說,現在的他救不了她,又談何幫助了她。

「你還真是有恃無恐耶,我以為你會更耍賴一點。」

「我們這場戰爭是基於誠信,耍賴沒什麼好處吧……既然妳已經清楚知道規則了,那也應該很明白妳的願望不會實現。」星先是作出回應,然後清了清喉嚨,再斬釘截鐵地說:「不要再想著透過觸發我的超能力,令『生命線的操控』轉移到我身上,這超能力就『可能』不會再誕生到其他人身上。」

「不是『可能』喔,只要被你那超能力佔據的話,那項超能力就暫時不會轉移到別人身上……好吧,這有點算是題外話,之前莎菲姊說明過在超能力者死後,其超能力根據統計會轉移到下一個人身上從而誕生出新的超能力者吧?還記得我剛剛說超能力是如何誕生的嗎?就是某種生命體與人類結合之後而成,雖然說寄生體不太恰當,但總而言之就是當人死後,那種生命體失去本來的宿主便會去找下一個寄生的宿主而已。」

「也就是說,我那超能力背後運作的原理,就是在透過特定條件建立起了某種聯繫,在其宿主死後不是根據『某種機制』轉移到其他人類身上,而是直接寄生到我體內嗎?」

「就是這樣,至於那個機制就請小星星識趣點別問了,畢竟我不太想讓超能力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2021-06-11 19:53:39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五)

「如果存在某種機制,說不定就可以讓超能力誕生在志願的人身上,這樣的話……不,雖然就對付同化體來說會發揮作用,但站在未來的角度,超能力會成為受到嚴格管理的存在吧……」星在心裡嘀咕了一會後終是點了點頭認同了緋紅的看法,在一旁的莎菲儘管保持著那張冷漠的臉,但心裡應該不會好受。

「總而言之,我這超能力就是為了對付同化體而生,是唯一且完美的存在,就算我之前那樣說明了,但還是有很多超乎你們想像的資訊只有透過這超能力才有辦法調查到喔?不說人類戰爭、同化體這些沒趣的東西,試想想要是擁有這超能力的人離開地球到了外太空,會看到些什麼呢?說不定連宇宙的本源都能知道喔?」

「緋紅,妳就省下這些功夫吧,用這種方式來利誘我是沒用的,誇張點說……妳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明白我在想什麼的人了吧?」

「誒,小星星你終於對我這個人提起興趣了?」

對於緋紅以一貫的胡鬧來戲弄自己,星已經能夠輕鬆無視了,他只是維持著平靜的態度繼續說下去:「雖然我抱持著超能力者應該和一般人擁有同樣自由的理念,但我也很明白現實不是這麼理想,超能力者所看到的世界已經和一般人所看到的不同了,本身人就已經難以深入理解另一個人,更何況已經活在不同世界的超能力者和一般人?只不過無法理解和無法合作是兩回事。」

「唉,星弟真是個認真的乖寶寶耶。」大概是受到了星的影響,緋紅終於稍微收斂戲謔的態度,不再用手托著腮子而是挺直了腰:「你可是一直否定著我的願望耶……現在只不過是讓我盡最後的努力掙扎一下,這樣也不行的話,會不會太嚴格了一點?」

面對緋紅的反問,星不禁蹙起眉頭,饒是知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但事實是直到現在仍對拯救她的辦法沒有任何頭緒。

他知道緋紅不會耍賴,現在隨時可以朝著她走去,然後觸碰床取得勝利,想必她也會遵守承諾,殲滅目前正在基地外肆虐的同化體,以及在明年為超能力軍效力。

然而,那並沒有拯救緋紅。

面對星的沉默,緋紅就像使壞一般特意不再作聲而是觀賞他那副困擾的模樣,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沒想到打破這片沉默的是一旁的莎菲:「抱歉,雖然在下明白你們的戰爭毫無第三者介入的餘地,但是星大人,能不能聽一下這番話?」

「該不會有些事是我沒注意到,反而是一般人或者超能力軍才能發現的盲點?」星心想的同時疑惑地望向莎菲,實在想不到對方有什麼打算,只好點了下頭同意她說下去。

莎菲先是作了一個深呼吸,就像需要一些心理準備一般,然後以堅定不移的口吻向星說:「星大人,在下認為你應該實現緋紅的願望。」
2021-06-12 20:14:20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六)

「吓?」過於直接的開場白,讓星的腦袋近乎當機。

莎菲看著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星,沒有等待他恢復便接著說下去:「雖然在下明白自己沒資格說這番話,但是既然星大人沒有在第一時間提出解決方法,就代表星大人目前應該沒有能兩全其美的方法了吧?在別人痛苦時,給予仁慈的一刀,也是種減輕痛苦的作法。」

直至這時星才回過神來,他當然知道有這種說法,但無法理解莎菲為何突然倒戈支持起緋紅來。

「不……不是倒戈,而是站在超能力軍的角度來思考吧。」稍微冷靜下來的星,認為自己大概知道莎菲在打著什麼算盤了。

在得悉星能繼承「生命線的操控」這一瞬間,比起說服緋紅這個難以控制的棋子,想當然支配與巴爾以及超能力軍有關係的星來得簡單多了。

畢竟超能力軍早就作好了覺悟,透過病毒控制以及那個抹殺計劃就能明白超能力軍的立場,要是無法控制緋紅,那就不如殺了她讓其超能力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會竭盡全力支援我嗎……說到底還是各為其主,在利益一致時的鬼話……」儘管星心中浮起了這個念頭,然而下一刻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星鮮有地以既冷漠又殘酷的語氣指責莎菲:「這樣的舉動不適合妳啊,莎菲少校,不論是之前的抹殺計劃,還是這種藉口。」

一直在旁邊靜看事情發展的緋紅,自是樂於在這個時候添亂一番:「這次我倒認同星弟的話喔,莎菲姊。忘記了他對我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嗎?他宣稱自己不是超能力軍的走狗。」

「在下明明是在幫妳說話啊……怎麼反過來站在星大人那邊。」

「呵呵,這就代表這種為了組織利益而違背自己信念的話不適合妳呀,就算我無法認同小星星那種救人心氾濫的信念,但是他的言語與行動一致,就算惹人討厭但還是會叫人敬佩,不是嗎?」

「唉……總覺得妳又在偷損我了,不過事實就是這樣,莎菲少校。我就當作那是妳作為將校而不得不履行的義務,所以就這樣吧。」以星那稱不上體諒,卻也不算挖苦的言語作結,莎菲決定低頭接受不再多話,儘管這番對話叫人有些許尷尬,但就現實來說算是緩和了氣氛,至少讓星與緋紅在某件事上組成同一陣線。

「該不會這點也算計在內吧……」星抹去這大概永遠都無法求證的想法,決定當成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莎菲少校說的話也有道理……該是打起精神從正面上的時候。」在心裡打定主意的星,隨即重新面向緋紅,後者似乎也感應到他那決意而有所反應。

「緋紅,妳有沒有宗教信仰?」
2021-06-13 20:14:15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七)

聽到星這毫無上文下理的突發性提問,緋紅倒沒感到多大的意外,順暢地回答起來:「沒有呢,我是相信自己的人,又或者要不要我用超能力的角度來回答這個問題?不過那是充滿危險意味的真相喔。」

「不,這就不用了……」星有點無奈地應了一聲,然後作了一個深呼吸,以堅定沉穩且有力的聲音說:「那我就對星星發誓,雖然這一刻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夠將妳從那超能力的地獄中解救出來,但我必定會竭盡全力,賭上我今後的人生,一定會把妳從地獄的深淵中拉回來,可以請妳相信我嗎?」

「真是的……」緋紅回答的聲音有點沙啞,那如其名的雙眼泛起了異樣的光芒,不過也僅止於此,在她緩了口氣後,便已經恢復成平常那個小惡魔:「姐姐我險些就要被你攻略了,真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吶,星弟……只是很不巧,我沒辦法讓步。」

「這樣啊……」一如預料的回應自然不會讓星有多驚訝,他自認為目前自己所能做的事已經做完了,就算不如意也好,人還是得要繼續前進:「那麼我來終結這場戰爭,妳沒有意見吧?」

得到緋紅的微笑作為回應,星再次邁開了步伐。

那道無形的障壁早就消失了。

即使結果不如緋紅所願,但是這場戰爭是為了試探星並且在最後說服他,在知道無法說服的現在——必需要星自願的條件之下,勉強毫無意義。

幾步之後,星越過了莎菲,與緋紅的距離不足十步。

「吶,星,雖然你一直強調這場戰爭中誠信很重要……嘛,我也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不過也不至於那麼抗拒,我不是在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喔……」

「所以妳撒了某個謊?」星沒有停下腳步,雖然那速度比漫步還要慢上許多,但的確是在一步一步接近,在這個時候沒有急的必要,畢竟對二人來說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至少,星是這樣認為的。

「嗯,之前我哼起《喀秋莎》,不是心血來潮。」

「那麼原因是什麼?」

「為了喚起我回憶中最幸福的事。」

「這話聽起來……」

「好像欠缺記憶對不對?如果我跟你說我成為超能力者之前的記憶,幾乎都因為這超能力強制讀取其他記憶的關係而變得混亂或者模糊,你會不會可憐我給我一個解脫?」

星的動作一下子僵硬了,沉默了幾秒,也可能是幾十秒之後,他嘆了一口長氣:「難怪妳說自己和我是同一類人,到了這一刻還在堅持……坦白說,我也沒要否定解脫這種事,我甚至認同,在人無從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至少死亡可以選擇,只是我絕對不會當那個劊子手。」
2021-06-14 14:19:29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八)

(Penana五十書籤達成的加更,真沒想到在即將完結的時候達成了啊)

星再次邁開步伐,正面望著緋紅的他,深深感受到她的確是個大美人,那種沒有流於表面卻從骨子裡散發著的楚楚可憐,會叫人不自覺地憐惜、屈服。

就像要說服自己,或者鼓勵自己,星不讓自己的嘴巴停下來:「假如過去的回憶過於痛苦,那樣一死可以說是解脫,但不也是一種遺憾嗎?既然妳也有幸福的回憶,那應該在未來繼續創造才對吧?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權利。」

緋紅露出了略為意外的表情,最後以笑容蓋過:「星你……應該比我小五年吧?懂得的道理卻比我多得多呢……創造美好的回憶嗎?聽起來有點誘人吶……」

基於緋紅是坐在床上的緣故,已經走到她面前的星得低頭才能看著她的臉,在這觸手可及的距離之下,傳來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感覺。

就連那輕輕呼吸的鼻息都能夠聽得清楚。

星只要蹲下或者彎下腰去,就能觸碰到床了,他卻在這最後關頭猶豫了一刻。

緋紅肯定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只見她脫下了耳機,雙眼雖然是正面迎向他的目光,然而彷彿看著不知何方的遠處以輕得像是耳語的聲音說:「吶,星,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也就是二零一七年發生的事?」

星也跟著對方的動作,把耳機與麥克風隨手扔掉,畢竟二人的距離已經近到不再需要透過器材的幫助才能傳遞聲音,而在脫的同時他亦不假思索就作出了回答:「雖然那時我只有九歲,不過我記得很清楚,畢竟我是在那一年成為超能力者的。」

瞬間的反應足見其印象之深,況且他知道緋紅能讀取過去,亦為了瞭解清楚他的超能力而特別調查過,很自然就認為是在談這件事。

不過似乎就是因為這樣的深刻,讓緋紅露出了苦笑,因為她想指的並非這件事:「原來之後發生了這樣的事啊,真沒想到呢。」

「原來之後?也就是說她是在指我成為超能力者之前的事?那會是什麼……嗯?」星反射性地如此想著,經緋紅這麼一說,他自然搜索成為超能力者之前的記憶,然後再加上剛剛提及說謊的話題,他立即就聯想到了:「妳……妳該不會是那個女孩的……姊姊?」

「呵呵,你還記得就好了,可別說我之前騙你喔?那時沒回應你那震驚的可愛模樣,是因為我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

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當然知道緋紅所指的是他在回答完她第一個提問之後,那時她開了個「玩笑」指他們說不定不是第一次見面,害得他甚至煩惱過要不要在這一點上耗費精神。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串連起來。
2021-06-14 19:56:09
2021-06-14 19:56:54
第七章:無聲的落幕(九)

當年星還未覺醒超能力,是個與父親相依為命的普通小孩,基於父親是個貿易商人的關係,他經常與父親一同出國當作旅行及增廣見識,那一年的四月他便是與父親去了俄羅斯的聖彼德堡。

僅是如此當然不會造成與緋紅的連繫,亦不會讓她在這個時候提起。

當時人在地鐵站的星被捲入了恐怖襲擊,混亂期間與父親失散了,儘管年幼但因為常常出國的關係已經頗為獨立的星,在這種非常時刻成功保持冷靜,沒有急著要找父親而是打算跟著其他人疏散,離開時卻看到了一名應該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在瓦礫旁痛哭且不願離開。

星本來打算帶著女孩一同離開,接近之後發現有另一名年長得多的少女被壓在瓦礫下,說是少女其實也只是靠曝露在外的半邊身體來判斷,要說一個合理的想像,那就是少女在千鈞一髮之際為了救女孩而把女孩推走了,導致自己躲不開崩塌下來的瓦礫。

基於附近還在燃燒很可能會引發後續的塌陷,加上瓦礫堆裡的少女似乎仍有意識而苦苦哀求接近的人帶走女孩,他便打算硬拉著女孩先行避難再尋找成年人來救少女,卻遭到了女孩激烈的反抗。

只比女孩大一點的星也是無能為力,此時大人們早已經疏散,剩下來的全部都是待救的傷者,他便是在那個時候聽到《喀秋莎》,少女透過哼唱安撫了女孩,亦因此才成功帶著女孩安全離開,然而就在他們二人離開沒幾步的時候,那個位置再度發生了崩塌。

在那樣的情況下,星想當然以為那名少女死了,又怎麼可能想到眼前的緋紅會是當天在瓦礫堆下的少女。

緋紅知道星在回憶那段往事,所以一直默默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才接續說下去:「我就是在那時獲得這超能力,結果我看起來就像『崩塌的瓦礫以超乎想像的巧合堆疊出了一個小空間』而得救,我真的很感謝當時那個小男孩,有好好把我的妹妹帶走,不然只有我活下來的話……」

「既然妳還有疼愛的妹妹,以及喜歡的家人,那不就更應該活下去嗎?」就像緋紅不願放棄願望,星也不打算放棄說服她捨棄求死的念頭。

「或許吧?可是我連最愛的妹妹、媽媽和爸爸的樣子以及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而且我不像你那麼幸運吶,小星星。我的家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小康之家,沒有那種和超能力軍要員的連繫,我那時應該有想盡辦法裝成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才能和家人平穩地生活下去吧?」

不需要緋紅說下去,星也猜得到她之後遇到了什麼事。

緋紅的超能力無法停止,肯定會對生活造成影響不說,在那年第二波同化體來襲時,她應該無法避免地知曉了真相,在超能力不能公開的情況下,那時的她就自然沒有能夠傾訴的對象,最終被龐大的壓力壓垮,也難以在家裡待下去。

緋紅大概是看到星那變得鐵青的臉色,便瞭解他已經猜想到大概,儘管不知道那到底是對是錯,但就連當事人的她也無法確認,畢竟那些記憶正如她所說早就變得模糊,甚至想不起來了。

「抱歉好像讓你有點不快了,不過我只是想說,今天見到你,知道你是當時的小男孩純粹是巧合而已,我可沒有神通廣大到連這都能計算在內。」

聽到緋紅這番話,比起心中泛起的悲傷,星先一步感到了異常,他開始疑惑為什麼話題會變成這樣,「我是那個小男孩不是計算之內,那麼這段對話……」

「星,你那時救了我的妹妹,這對我來說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了。自從我無從選擇之下獲得了超能力,雖然它的確保住了我的性命,卻讓我失去了連那些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東西……唯獨那一刻妹妹的哭泣聲漸漸遠離,那種喜悅……還好到了現在我還記得。」

「不……不好!」星在心裡驚呼一聲,終於察覺到了緋紅的意圖,但一切已經太遲。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會在何時忘記,好想要永遠記住……因此能夠在最後的最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看著緋紅露出了至今為止最為誠懇的幸福笑容,就是這樣愣住了短短的一瞬,那把之前憑空出現的東洋刀再次悄沒聲地出現,它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從斜上方往下貫穿了緋紅的胸膛。

刀刃在背後穿出後繼續推進,直至穿過鐵床,沒入地板,就那樣把緋紅的身體釘在床上。

緋紅維持著那笑容,有氣無力地繼續說:「星,我和你決定性的不同只有一點,就是我能看著世界末日,而你不能,僅此而已。」

語畢,她哼起了某小段旋律,是之前突兀地停下,《喀秋莎》所剩下的一小段。
2021-06-15 19:40:02
終章:在那之後

在虛弱的哼唱聲停下後,整個房間陷入了死寂。

「可……可惡!」星咬牙切齒,在心裡怒吼了一聲,由察覺到緋紅的意圖到思考阻止的辦法,事態便已經發生並且完結,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

胸口翻湧著無盡的悔恨與不甘,他只能看著。

再也不會呼吸,也不會戲弄別人的緋紅,失去力氣的身體僅靠著東洋刀支撐而維持著有點彎著腰的坐姿,頭也是靠前傾斜,巧合地倚靠在刀背上而沒有完全垂下。

這讓星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

淺淺彎起的嘴角與鬆弛的臉頰,不再是那種使壞的笑容,而是洋溢著幸福的安祥,打從心底裡展露的可愛笑容。

就像跑完了馬拉松,終於能夠休息一般,叫人不要打擾她,就讓她小睡片刻。

只是誰都知道,這一睡將永遠不會醒來。

星只能看著。

任憑他咬牙到舌頭嘗到一陣腥甜,手的指甲深陷進肉裡變成一道道傷口,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他的腦海響起某道奇異的聲音,知會他收到了某份「禮物」,那些關於「禮物」的說明,猶如一次又一次強迫他認知到一切都已經太遲。

悔恨。

他認為要是自己更早意識到,在緋紅明知沒有希望令他接受那求死的念頭卻仍似胸有成竹時,就應該察覺到她有準備了某個方法,讓條件達成。

他自以為那個「自主意識到自己幫助了對方」的條件是絕對不可能達成的,那在他的認知中是邏輯死結。

卻從沒有想過這個條件竟然能分成兩部份,「自主意識」與「幫助了對方」被分割開來,「幫助了對方」早在自己不知道的以前就達成了,而緋紅則只是讓他「意識」到這件事。

「抱歉,星大人……」

星沒察覺到莎菲到底是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只不過會讓她在這個時候打擾自己,也只有一個可能了,雖然感情上對這種事很是厭惡,但理性上能夠明白莎菲也是迫不得已,只好壓抑著滿腔的情緒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回應:「不用抱歉,緋紅的超能力的確來到我身上了,這一點不用擔心……但不代表我會用這超能力來對付同化體。」

「這……」

「我說過了,我不是超能力軍的走狗,今天之所以在這裡也不過是因為巴爾伯伯私下的拜託,不要讓我討厭超能力軍,好嗎?」星自知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但他實在想要清靜的時間,在取捨過後還是決定這樣說。

莎菲還未至於蠢到分不清事情緩急輕重,只要知道「生命線的操控」已經轉移到星的身上,便已經算是有足夠的交代,她當下連話也不答,僅是朝緋紅躬了躬身,接著再採取了一個軍人式的舉手禮之後,就默默地退開了幾步。

星沒理會莎菲的後續舉動,他就只是注視著那笑容,最適合的形容莫過於解脫這兩個字了,他當然不可能恨緋紅始終執著於死亡,畢竟他認同那是一種自由,但是他實在難以接受自己如此無力又愚蠢。
2021-06-15 23:43:51
2021-06-16 19:59:37
終章:在那之後(二)

「嘖……」星別過頭吐了一大口怨氣,那是朝向自己的怨恨,然後轉過身來坐到地上,背靠著那張鐵床,似乎就連這身特製禦寒衣,也抵擋不了直接觸碰到金屬所傳來的冰冷。

噁心的寒意直衝腦髓,本來燒得滾燙的思緒得以漸漸冷卻。

星的眼中再也沒有勝敗,正如他堅持與鼓勵緋紅應該要活下去,總得要繼續前進,此刻要是停濟不前,那就和說謊沒有兩樣。

「真是的……哪有人會像妳算計到這樣的份上啊?怎麼可能辜負妳的信任……該死的小惡魔。」星的手肘挌在床上,仰起頭對著空氣咒罵,他又開了好幾次口,卻什麼話都吐不出去,最後只能默默閉上。

大概過了幾分鐘,又或者十幾分鐘,星緩緩站了起來,接著雙手握緊那把東洋刀的握柄,卻發現不論自己用多大的力氣,那把刀還是紋風不動,完全卡死在地面裡,而且握在手裡的觸感亦異常奇怪,就像怎樣施力都不著力一般神奇。

「發動食指的『天上天下無不為動』……還是沒有效果嗎?話說回來,緋紅有承認她不是複合超能力者,那麼這把能憑空出現的刀該不會……」獨自沉吟的星想到了原因,內心再次翻起苦澀的波浪,「連迫我切換一次『生命線的操控』都算計在內,是怕我知道那超能力有失控的可能令我無法再切換走而不敢嘗試嗎?妳也太小看我了吧。」

迅即理解到那把刀只可能與那超能力有關的星,也只能下定決心切換那毀了緋紅一生的超能力,畢竟他總不可能強行破壞緋紅的屍體,況且他早晚也得面對那個由生命線組成的世界。

緋紅最後的遺言並沒有說錯,星無法在真正的意義上完全不管世界末日,他自己不會直接去消滅同化體,但要是有其他超能力者因為同化體又或者世界末日而受到壓迫,他在拯救那些人時,或多或少就會與世界末日扯上關係。

如果說到這種延伸意義,其實緋紅也不能說是與世界末日完全無關,她雖然宣稱不想因為這超能力轉移而害到另一個人的人生,但以將其託付給星來說,其結果終歸會與世界末日有所關連。

「大概只要活在世上,就難以真真正正地擺脫這種千絲萬縷的關係,然而在不受到世界的影響之下,擁有思想與行動上的自由,只需要一直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那麼世界末日與否也的確與我們無關吧。」在心中作出最後結論,好讓自己能稍微放下無法改變的現實,星流放了心中的負面情緒,重新集中精神,準備面對未來:「無名指切換『生命線的操控』。」
2021-06-17 19:58:00
終章:在那之後(三)

話聲剛落,星的視野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是種無法透過語言,不,是絕對不可能透過任何方法傳遞予他人的獨特狀況,才不過幾秒而已,星就已經深深體會到緋紅的絕望感,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人能夠完全理解她。

那不是數以千萬計的數量這種數量化的概念,無數的線所交織而成的世界,彷彿紡織成布匹,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撲打著,叫人眼花繚亂。

基於星那超能力的特殊性,在接收到超能力的時候會自動掌握該能力的使用方式與規則,因此他懂得如何操控,在這訊息的洪流中收斂心神,把這些世界的「雜訊」排除掉,只讓視野顯露出穿過緋紅身體的東洋刀。

「果然是生命線的結晶,透過這超能力而暫時變成實物,基於這樣的特性他人無法挪動,畢竟只有能接觸生命線的人才能夠真正觸碰得到。」星如此判斷的同時朝著東洋刀伸出了手。

在星觸碰劍柄的一瞬間,超乎想像的記憶碎片侵襲著他的意識,零碎的片段覆蓋了他的視野,他正要集中精神把這些都趕出腦海時,卻發現這些零碎的片段似乎又有著某種關連,當中大部份都是關於一個四人家庭,其中又以姊妹相處的時間為多。

「竟然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記住那些回憶……強行讓那些帶著碎片的生命線集成一束並幻化成東洋刀,到底懷著什麼心思啊……」儘管星的腦海裡想著些有的沒的,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緩下來,這一次他終於順利把刀從地面拔出,不過考慮到刀的長度,要完全拔出來頗為困難,在思忖著該如何處理時,他才想到自己已經成為這超能力的主人,直接讓刀化回本來如虛無般的生命線就可以了。

隨著星的念頭一動,刀便如他所想般分解並消散,失去刀支撐的身體自是順勢前傾就要倒下,還好星早有準備敏捷地扶住了。

「到了死後也在給人添麻煩……」星因此而觸碰到變得冰冷的身體,即使此刻緋紅已經逝去,在這個時候的星眼裡,屍體仍然被定義為「生命」,他曾想過在這個層面上會不會有將其復活過來的方法,畢竟之前就有一個超能力者展現了她那超凡的生命力,說不定只要找到類似的超能力並且能夠以自身之外作為施展對象的話,真的會有奇蹟。

只不過星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在擁有等同於看透世間真理的眼睛之下,眼前緋紅那具身體上所殘留下來的生命線,每每都是在告訴他那個至今仍不太想面對的現實。

星抱起緋紅,這個比他大五年自稱姊姊的女性,實際上還要比他高上一點點,不過基於纖瘦的關係,抱起來尚算輕鬆。

「不論生前死後,對抱起的女性說有點重實在太失禮了吧……」星嘗試模仿緋紅那戲弄別人的口吻,不過下一刻他就後悔了,他完全不適合這種話,只好爽快地把她輕放到床上。
2021-06-18 20:10:39
終章:在那之後(四)

「那個……星大人,我們會處理……」

「處理?」星先是反問了一聲,他倒沒有要責怪莎菲的意思,只是他不可能放心把緋紅交給他們,特別是交給這個連些許陰暗面都不知道的正直軍人。

「不用妳擔心,緋紅的身體會成為永遠的秘密,由我帶她回去家鄉,在給家人見過面、道完別之後再火化。要是我這樣做會帶來什麼麻煩,就衝著我來吧。」星這番話說得無比堅定,而且毫無保留的餘地,即使背負軍人義務的莎菲,在這個時候還是只能選擇閉嘴。

「唉……果然我還是很幼稚,竟然遷怒起別人來……」察覺到自己那不成熟的星在心裡自我嘲笑起來,雖然可以繼續恃著心情惡劣而忽視對方,但是他想到日後,還是得無奈地嘗試補救:「抱歉,莎菲少校,我沒有要和你們對著幹的意思,也沒有想要讓妳夾在我或者巴爾伯伯與超能力軍之間,只是這傢伙……出乎意料的和我一樣是個未長大的孩子,我想要讓她回到家裡,希望妳明白。」

「不,星大人你言重了……」

得到稱不上安慰的回應,星朝莎菲點了點頭之後,再次把精神集中到躺在床上的緋紅:「姆指切換『虛假的修補技師』,中指切換『三分不寒之冰』。」

隨著星發動姆指的超能力,首先是緋紅身上那件胸前被染成深紅的單薄恤衫起了變化,一切彷彿時光倒流一般,把衫染紅的血液恢復成可見的液體狀,看起來就像把潑出去的水收回來一般,紅色的範圍一直縮小直到那個破洞的邊緣,緊接著連帶黏在肌膚上的血塊都一併消失了。

在血清理乾淨之後,就到那因為缺少血液遮蔽而曝露出來的駭人傷口,這一次傷口倒像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補起來,直說是從沒有過那道傷口也不為過。

最後則是在胸口處破開了一個大洞的恤衫,結果也是不用多說,活像是神乎奇技的工匠進行修補,整件衣服變得與全新無異。

在一旁看著這番現象的莎菲強行忍耐住自己的驚訝,直等到星完事之後才禁不住發出了驚嘆聲。

星當然知道為何擁有優秀自制力的莎菲還是免不了如此驚訝,頗為無奈地說明:「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只不過這超能力是針對『死物』進行修復而已,完全沒有治療活體的效果。」

星立即猜到莎菲驚訝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擁有治療效果的超能力是非常罕有且珍貴的,某程度上來說,超能力最強大的地方就是毫無道理可言,包括不需要符合生物學邏輯在內,只要是擁有真正的治療能力,例如令固定範圍內的細胞回復「正常」狀態,那麼這種超能力就等同可以醫治任何病變或損壞的細胞,據說有某個能夠治療癌症的超能力者直接被富豪以天文數字包下了。

至於為何令星感到無奈,自然就是因為她的動機,不論是他掩藏自己那雖比不上緋紅但仍然稱得上獨一無二的超能力,還是其中含有說不定能作出重大貢獻的超能力,這一切都應該靈活運用才是。
2021-06-19 21:25:59
終章:在那之後(五)

對於莎菲還是維持這種擁有能力就必須為了世界而奉獻的思維,星也明白一時之間要人改變是很困難,甚至自己也沒資格去要求她改變,只是當眼前一個理應能平凡地活著的少女被這些想法在無形間壓迫著時,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

或許是自己的想法被一言道破而感到了羞愧,又或者沒有感到羞愧而僅是禮貌性地不再作話,星懶得透過超能力去確認她的心情,僅是在心裡感謝莎菲在這時候保持沉默,他便繼續進行第二道工序,利用中指的超能力把緋紅的遺體冷藏起來,只要不是直接被火燒灼這種導致極大溫差的事情發生,這超能力就會持續生效。

「接下來就只剩下運送的問題了,這件事還是不要拜託巴爾伯伯比較好,會讓他很為難吧……去麻煩一下超能力者的人權組織好了。」在心裡打定主意的星禁不住吁了口氣,整個人稍微放鬆下來。

大概是藉此判斷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莎菲之前雖然討了幾個沒趣,但在這個時候只能大膽地發言:「那個,星大人,請問事情忙完了嗎?」

「嗯。」星選擇簡潔地應了一聲,儘管他不太想與超能力軍有太多的瓜葛,但是能替他們解決煩惱的世界最強超能力者已經離逝,而其超能力亦轉移到另一個人——即星身上,饒是稱不上責無旁貸,不過也沒辦法輕易脫身。

畢竟,這座位於超能力軍最後防線的基地也即將淪陷了,當此事真正發生時,就得向世界宣布超能力軍的失敗,至於之後會如何發展,就誰也難說了。

「那傢伙,肯定在天上偷笑著我吧。」星僅是把嘆息隱藏在心底裡,腦海裡繚繞著緋紅至今的不同笑容,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莎菲當然不知道星心裡在想著些什麼,既然得到了肯定的回應,她自然得說下去:「那麼星大人,請恕在下冒昧,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既然莎菲問得如此直接,星也沒拐彎抹角的興趣,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向:「我不打算利用這超能力去戰鬥。坦白說,要做到如緋紅那麼熟練,一擊殺死數以萬計的同化體,不是一時三刻能夠掌握的技術。妳還記得超能力的細節吧?每隻同化體都有一條核心的生命線,只要摧毀其生命線則等同於擊殺,依照目前這間地下室的程度來推測,在那種廣範圍的空間應該會有數以億計的生命線,到底該如何迅速掌握同化體的命脈,我目前想不到。」

「這樣啊……那你擁有的其他超能力呢?有沒有辦法逆轉目前的情況?」

「沒有吧,我的能力妳也有聽在耳裡,全部都是從曾經的超能力者轉移到我身上的,要是真的有那麼強大戰力的超能力,你們早就不用這樣苦苦追求緋紅了吧?」

「但是星大人不是可以把不同的超能力組合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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