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是同班同學的一個幻想

「你不覺得她太高了嗎？」

「不覺。」

「你喜歡她什麼？」

「我對她一見鍾情。」我想不到趙金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她拒絕了你？」

「是。」

「為什麼？」

「不知道，我想是我不夠好，配不上她。我唯一知道令我變得更好的方法，便是緊加努力讀書，我現在還是喜歡著她，希望有一天我變得夠好，能令她喜歡我，如果你不嫌棄，我希望我能夠繼續我的學習。」

他抬起頭，調整了他鼻上的粗框眼鏡，直望著我的眼睛說。

「嗯，打擾了。」

我被他望得膽怯，我不知道趙金原來是一個這麼直接的人，
莫名其妙地心中不禁因為剛剛他說的一番話，對他肅然起敬。

我離開圖書館時，在門口遇上了張雅己，她練習完，急急忙忙換好衣服跑過來。

「有沒有什麼線索？」

「算是有，你陪我到課室拿書包先，回家的途中我跟你解釋。」我說。

我沒有跟她說趙金到現在還喜歡著她，而且還為了配上她，比以前緊加努力讀書。

「我想⋯⋯趙金不是幻想你存在的那個人。」我支吾以對說。

「為什麼？」她一路上，一直轉動著書包。

我沉默不語，我說不出趙金不像會喜歡自己幻想出來的女孩，而且誰會被自己幻想出來的女孩拒絕。

「算了，你不想說也可以，我會相信你的。」她不經意說。

跟張雅己走在路上，才發現她真的異常地受注目，她太高，也太漂亮，根本不像一個中三的女學生，路人的目光都保持著一貫的規律，驚雅再讚嘆。

我們轉進一條小路，地上碎石隨我們步伐細細作響。

「我在想，如果我記得你自殺的原因，是因為目擊到你自殺的過程，最簡單找到幻想你出來的人的方法，不就是在全班同學面前，自殺一次嗎？」我說。

她沒有說話，轉動書包的手停了下來，走了兩步，踢起了路上其中一塊碎石。我們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我想我是不應該這樣說的。

「嗯⋯⋯我可以要你電話號碼嗎？」她突然轉身停在我面前。

「喔，可以呀。」瞬間她便搶了我手中的電話，把她的號碼輸入到我電話裡。

「我們同台啊，可以免費互傳訊息。」她把電話還給我，在小路的分岔路向左走了。

「我走這邊，我們明天見吧。」她離遠揮著手說。

2008年11月中旬，我跟一個奇怪又漂亮的女生交換了電話。此時我並不知道，趙金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我回到家後便一直尋找我到過警署落口供的證明文件，亦問過父母當天的事情，那些證明文件不但消失無蹤，我父母也說我當天放學回家吃過晚飯便回到房間，跟平常一樣，完全對從警署接我回家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這實在太鬼異了。

「嗨，同伴⋯⋯」電話傳來張雅己的訊息。

「關於你剛剛問我的問題，叫我在全班同學自殺一次的事⋯⋯我想我做不到⋯⋯」

「自殺很痛，吊頸窒息時，會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爆開一樣，喝毒藥時，喉嚨跟胃像被火燒，跳樓撞到地面也非常痛，痛得四肢被人大力扯開一樣⋯⋯」

「你當然不知道自殺很痛，你又沒有試過自殺，正常人當然沒有試過⋯⋯」

「對不起，我是希望自殺死的，但不是像這樣，自殺了5次，還死不去，我不想再經歷自殺後又復活、自殺後又復活⋯⋯」

「我希望⋯⋯當下次再自殺時，是能確確實實死去。」

因為是訊息，我不知道她說這些話時，是什麼表情。

「我明白了。」

我回覆。

留名
其實最可能張雅己係「我」嘅幻想？

翌日，張雅己找到了她跟排球隊成員放學一起拍的貼紙相，一臉驚慌。

「你看看。」她臉鐵青，把貼紙相放在我桌上。

除了她外還有3個女孩，因為貼紙相的濾鏡，她們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沒有多大分別。張雅己因為身高，站在最後，做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和動作。

「拍得不錯呀。」我拿起貼紙相說。

「不是這樣的，你看不出來嗎？」她害怕地說，連聲音也在震。

「相裡的不是我。」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噢，你是說你沒有跟她們去拍貼紙相的記憶那件事嗎？」

我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確是沒有拍貼紙相的記憶，我以為和那些自動完成的功課一樣，就算我不記得有做過，起碼都是我自己確確實實完成的。」

她指著貼紙相裡的自己繼續說。

「但這個不同，我不知道這張貼紙相裡的是誰，我可以很肯定這個不是我，是完完全全另一個人。」

她說著說著，像要快哭出來。

張雅己午休後便沒有來上課，她藉口生理痛，不舒服到保健室休息。

她把那張貼紙相留下了給我，我上數學堂時，一直望住它，記起昨天晚上問父母有關從警署接我回家當天的事，他們不記得，說我像平常一樣，吃完晚餐便回房間。

若果貼紙相中的不是張雅己，那天回家吃晚飯的我，又是不是我呢。

想到自己被人取代，我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我嘗試釐清理清現在僅有的線索，我把事情的發生的經過、時間、地點寫在數學工作紙後。我記得14日那天張雅己從天台跳下後，很快就被當值的訓導主任，黎老師發現，他隨即報警，由於已經很夜，沒有很多學生在場，我印象中只有3至4個社團練習完的學生。

救護車還有警車很快趕到學校，之後我被帶到警署問話，
直至第二天15日的徬晚，警察說在張雅己家中搜獲遺書，才讓我父母來接我回家。之後的星期一，我如常出門上學。

直至這裡也沒有問題⋯⋯

我借意去廁所，偷偷跑到保健室找張雅己。現在是學校的最後一節課，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其他班級也正在上堂，經過音樂室會聽到樂器和人的歌聲，隔著牆隱隱聽見講課的聲音，學校像變得格外神秘。

我見不到張雅己，她早離開了保健室。正當我想回到課室上堂時，在圖書館看到她。

live左

紙上的兵？

好好睇

留名

我 就係 張雅己

等緊

Lm

我走進圖書館，見到她正在翻閱以前的校刊。

「你沒事嗎？我去過保健身找你。」

「沒有呀，不是身體上的不適，是心理上的。」

「你在查什麼？」

「我想查查看這棟學校會不會前身是亂葬崗、精神病院、或是戰爭醫院什麼的，可能因此被咀咒了，我才死不去。」她語氣帶點氣餒。

「不會吧，我們今年校慶才10周年，才不會有前身是什麼的歷史。」

「那即是如何呀，我是不是永遠也死不了。」她放下手上的校刊。

「不盡然是，我認為學校這個地方的確是關鍵。你記得我說過，你復活那天，我朝早出門口時，我父母叮囑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才回去上課，直至這裡，我相信大家仍然記得你自殺的事。」

她留心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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