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唔信,真係有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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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3 18:00:34
「唉,其實佢地兩個相處一直都有啲問題。Simon成日都想有自己空間,但係May好想跟住Simon。你明啦,當一個人體貼到極端就係癡身。Simon冇講咩,但係May總係感覺到Simon一齊嘅時候心不在焉。」

「咁點解兩個人唔好好地傾下?」我問。

「唉.....佢地就係好好傾下,就搞到咁。」

「話說,個晚你走左之後,啊May都係忍唔住問Cassandra關於佢同Simon嘅關係。

『其中一世Simon係May嘅老豆,佢係一個單親爸爸,一開始老豆幾愛呢個女,要咩都比咩佢;但係後尾佢覺得個女係佢嘅包袱,限制左佢事業上、愛情上發展。不知不覺起心入面會怪責個女,但係冇講出口。

個女都感覺到爸爸無緣無故嘅怪責佢,但係一直唔敢同爸爸講,因為覺得勉強都可以忍受嘅。個女一直心入面有條刺,到長大成人就同爸爸慢慢疏遠。』

真係比佢講中曬。然後,啊May一路聽,一路眼濕濕咁。

May話:『人拍拖我拍拖,點解人地開開心心兩個人周圍去,Simon就成日都唔花啲時間陪我,好似好委屈佢咁,你睇今晚佢又走左喇。唉,我都真係忍左好耐。』

咁我咪話:『唔夾咪分手囉,搵過另一個夾嫁啦,無謂難為自己。』

佢喊住咁講:『但係我又唔想分手,我唔想好似故事入面咁疏遠,我仲好愛佢。』」

說完這一句,Suki也忍不住停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口水。這個故事真有點長,時候也不早了,快要凌晨三點,我邊聽邊打了幾個呵欠。

「Cassandra準得咁恐怖嘅。原來佢地之間一早已經咁多問題,最衰我嗰晚早走左,錯過左添。」

「你唔好食花生咁啦,仲有下半part。」
2021-01-13 18:02:02
「你繼續。」

「呢個時候Cassandra安慰佢就話:『前世發生嘅事唔代表今世都會一樣咁發生。你有冇野想問?』

May一路喊一路話:『我想知道我應該點做先可以繼續同佢一齊?』

Cassandra合埋眼,跟住話:『唉,你地之間出現左問題。呢啲問題唔係個別事件,係好多因素加埋一齊。爸爸覺得個女係包袱,基本上係佢嘅想法,好難改變,錯不在任何一方。』

『係大家性格同價值觀唔一樣,都係好容易產生摩擦。如果個女肯主動打開爸爸嘅心結,或者仲有小小機會可以解決嘅。』

跟住,May繼續喊,野都講唔到。」

「唉,諗起個晚,我諗佢地分手呢件事,我都有啲責任。」Suki內疚的說。

「人地分手冇啦啦又關你事?」

「咁嗰陣我諗住安慰佢,就同佢講:『你搵日好好同佢傾下,睇下有冇機會解決個問題,可能你地傾完搵到個大家舒服嘅相處模式呢。』」

「早兩日佢搵Simon傾,好似好地地。佢仲好開心走黎同我講話咩前世嘅宿命終於比佢打破左。跟住,今日Simon就同佢講分手啦。

諗諗下我叫佢去傾可能害左佢,如果唔傾,就唔會分手。」Suki托著頭扁起嘴巴。

我感慨的說:「如果唔搵Simon傾,可能今日唔會分手,但係聽日、後日,都係同樣下場,根本都唔關事。」

「都係嘅......如果個晚佢冇問到Cassandra,或者佢相信命運,由得感情慢慢變淡,就唔會好似今日咁傷。」

「Cassandra嘅出現可能係命運嘅安排,可能佢呢個決定已經同上一世唔同,只係結局都係一樣分手收場,長痛不如短痛。」

最可悲的不是悲劇一次又一次上演。

而是,當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前世,想避免在這一世再次發生,用盡所有力氣以為可以改變結局。最後才發現,事情的癥結在於人本身,結局早成定局。

就像著名的希臘悲劇伊底帕斯王,千方百計為了逃避弒父娶母的命運,可是最終還是避免不過。

這一世May和Simon分手收場,下一世會再遇這個人嗎?換個身份,結局會不一樣嗎?

聽完May的故事,我重新想起那關於我的前世的故事

「直到有一日,佢問:『你會唔會跟我走?我打算離開呢度。』」

如果前世會在這一世應驗,這一世,那一天到來之時,我還是會狠狠的拒絕他嗎?
2021-01-13 22:13:34
2021-01-14 22:40:00
聽完May的故事,我重新想起那關於我的前世的故事

「直到有一日,佢問:『你會唔會跟我走?我打算離開呢度。』」

如果前世會在這一世應驗,這一世,那一天到來之時,我還是會狠狠的拒絕他嗎?

「我仲酒聚緊。」手機傳來一個訊息,附上一幅幾十罐啤酒的圖片。

「你醉喇,快啲訓啦。」

「我冇醉。你咁夜都未訓嘅?又玩咩?」

「冇啊,朋友失戀,陪朋友。」

「哦,咁你專心陪朋友啦。」
2021-01-16 13:45:50
我認識了Ken兩年多了。他很健談,跟補習社所有人都很聊得來。

我總是要找個吃飯的夥伴,而他總是很空閒。這兩年多我們慢慢熟起來,變得無所不談,我們之間的相處很自然,毫無男女之間的尷尬。

可是,真正讓我打開心扉的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自此以後,我開始覺得Ken是我可以依靠的一個朋友。

那天,在補習社上課,我坐在前面,托著頭悶悶的等著學生們答題。

褲袋裡的電話忽然震動起來,我嚇了一下。我抽出電話,上面顯示:爸爸。我只好偷偷溜出去聽電話,心噗噗的跳著。

我按下接聽。

「楚思啊,今個禮拜黎食飯啦。」那是我老爸的煙嗓,他該是一邊抽煙一邊拿著電話。

我爸媽在我小學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媽一手養大我和我弟弟。三年前,母親再嫁,嫁到台灣,過著幸福的生活;而我也在一年多前才跟我爸重新聯絡。

從其他親戚的口中得知,自從中港貨車生意越來越差後,我爸當了一個全職賭徒,抽煙、喝酒,什麼都有。

我不想再上去他的家,畢竟最近幾次上去都是不好的經歷。他找我總是有目的,就是為了錢。。

「兩個月冇見喇,你都應該理下老豆啊......」他用指責的語氣繼續說。

我忍不住打斷他:「呃.....我上緊堂啊,陣間覆你啦。」

我立刻掛掉電話,讓他無法講下去。

「唉。」我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收拾心情推開課室的門,看著學生們在低頭苦幹,就裝作沒事的繼續課堂。我拿起白板筆,畫著三角形,把題目畫到白板上。

「好,我地對答案,呢條數,我地應該用sin黎計啵。唔......咁跟住呢......呃......」我看著白板,手裡拿著黑色白板筆,腦海卻忽然一片空白,卻久久未能運算出來。

「Missy,你抄錯題目啵,嗰度係10唔係12。」其中一個學生說。

「啊,係啵。唔該曬你。」此時我才醒覺。

我把白板上的數字改正,然後一手拿著答案簿,把答案抄到白板上。

「嗱,你地計翻低答案啦。」我說,然後坐下。

腦海忽然閃過上次上父親家的經歷。

「我真係唔賭喇......」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揮之不去的。

他酒醉的臉紅,神智不清的樣子,舉著酒樽揮舞。

「比家用都好應該?你都唔想見到我餓死.....」

我只想逃避。

可是,他終究也是我的爸爸。
2021-01-17 11:51:34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我回到辦公室。Ken一看見我進來就把我拉到接近窗邊的角落,那兒比較隱蔽。

「Joyce,你冇事嘛?」他一臉擔心的樣子,這是我頭一次見到的表情,平常他都是嬉皮笑臉。

「唔?我有咩事?」我總是在人前裝作沒事,始終不想別人知道我的家庭這樣複雜。

「我頭先路過見到你起走廊聽電話,之後就好似神不守舍咁。你係咪有啲咩事?」他直視我的雙眼,好像逼我誠實回答。

「冇啊.......邊有呢?」我拼命迴避他的眼神。

「如果你願意,可以同我講啵,係咪有咩煩惱?」他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

「唉,總之唔方便講。」我苦惱得托一托額頭。

我轉過身想要溜走。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而我,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說:「上車再慢慢講。」

我本想甩開他的手,可是猶豫了兩秒。我回頭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裡卻莫名的冒出一句話:相信他吧。

「唔,唔。」

於是,我點了頭。他鬆開了我的手腕,然後尷尬的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

他轉身向著門口,走了三步,然後回頭看看我。我馬上追上他的步伐。

車門關上,車裡只有我們兩個。這裡給我安全感,就像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裡,把棉被抱著自己,再加上一杯熱朱古力的感覺。

「你可以放心講喇。」他的聲線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極少跟其他人提起家裡的事。身邊只有最熟的幾個中學同學和大學同學知道。

一個人決定公開自己的秘密給另一個人,最重要考慮的不是跟那個人的關係,亦不是那人是否可以保守秘密,而是公開之後,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我不想公開,是因為這秘密往往換來的熱切關心、同情,而同情,又卻是人之常情。

車廂裡寂靜起來,我還在思考應否坦白?

「你想講就講啦,我唔逼你。」或許,Ken注意到我糾結著。

身處Ken的車子裡面,這個空間只有我們兩個人。

「可唔可以應承我,幫我保守呢個秘密?」我問。

「唔。」
2021-01-18 20:54:04
「我啊爸啊媽起我好細個嘅時候離左婚,我老豆都好多年冇搵過我地。冇乜野嘅,我由細到大都同啊媽生活得好好。」

「然後,我啊媽早幾年再嫁左去台灣,所以我一直住hall。我老豆一直都起香港,佢呢排突然搵翻我。」

說到這裡我不禁停了下來。

「佢又會咁突然嘅,冇啦啦搵你。」Ken說。

「係,我估佢知我讀大學。佢淨係諗住問我攞我錢。」

「唉,今日上上下堂,佢打黎叫我上去食飯。唉,我知道,上到去佢又係咁。」我苦惱的說。

「佢都冇盡過老豆嘅責任,仲好意思問你攞錢,呢啲男人真係好無恥。乜佢好等錢洗咩?」他握起右手的拳頭,然後憤慨的說。

「佢一有錢就去賭,啲親戚話佢賭輸曬啲錢。我個幾月前上去勸左佢,不過睇黎都冇用。道理上,佢係一個冇負過責任嘅老豆,當年北上拋棄我地。但係......名義上面佢都係我老豆,咁多年冇見,我好似應該見下佢。」我無奈的說。

他忽然堅定的看著我,皺了一下眉頭。

「呢啲人唔值得可憐,佢咁樣拋棄你地你都原諒?」

「唉,冇話原唔原諒,都過左咁多年。坦白講,我都冇憎過佢,因為我對呢個男人冇乜印象。」

「但係,佢依家出現,都仲好意思攞你啲錢......咁你有冇比錢佢?」

「我都知,我唔應該比錢佢。但係,上次上到去食飯,佢講到一場父女,又唔比我走......我都冇辦法。」我閉上雙眼搖搖頭,完全無計可施。

「咁你今次諗住點做?」他問。

「最後上埋今次,同佢講清楚我唔會再比錢佢。」

「不如唔好上啦,block左佢啦,佢只會死纏爛打。」Ken提議。

「始終都係我老豆,我都想交代清楚。」

「咁我陪你去。」

「唔洗啦,我自己搞得掂。」

畢竟是自己的家事,還是應該自己解決。

「癡線,一個女仔咁危險,唔得。」他有點兇的看著我。

「我老豆姐,唔會有咩事嘅,佢應該就唔會搞我嘅。」
2021-01-18 20:54:18
「唔得。星期六,我同你收工上去。」他決絕的說,沒有絲毫讓我拒絕的空間。

的確,有個男生比較安全,我也擔心自己無力應對失控的爸爸。

我尷尬的低下頭:「咁......多謝你。」

「喂,去食飯喇,唔好諗咁多喇。」他說,然後「咔嚓」一聲他把車子開動。

人們都總覺得他們看得出單親的小孩,他們都是缺乏愛的、自小比較獨立。事實並非如此,除非是我自己提起,從來沒有人看出我跟我弟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正常家庭有的資源、生活,我們從來不缺,媽媽每一刻都很盡力的給予我們完整的家。而我們總是努力當個乖巧的小孩。

「爸爸」,只是要填寫手冊、表格,填到爸爸一欄,才會偶爾冒出這個詞語。

比較麻煩是作文時要寫爸爸,那個時候只能自己腦補。

想像出來的人物或許是特別完美。還記得我幫弟弟寫的「我的爸爸」還被老師貼堂。那天晚上,媽媽知道後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再過了幾秒,她看著那篇作文忽然眼泛淚光。

那時候,弟弟還笑著說:「下次寫『我的媽媽』嘅時候都要貼堂。」

從外人看,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沒有「爸爸」,一般人總會不其然的覺得可憐。可是,什麼才算完整?社會上許多家庭都不那麼和諧,父母的紛爭、怪獸家長。

我們比起許多所謂「完整」的家庭更完整。
2021-01-18 22:14:34
完左?
2021-01-19 02:26:44
未啊未啊,個故仲起開頭
2021-01-19 11:29:39
2021-01-20 20:13:49
「你想食咩?」他一如既往的問。

「你決定啦。」我說。

他又一次二話不說的走進上次那間台灣餐廳,正好也是我心裡所想的。我們隨意坐下,他點了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套餐,我也是。

「呢間台灣野都幾正宗。」我說。

「係啵,你成日去台灣嘅?諗諗下好似見你次次旅行都係帶台灣手信。」他說。

「係,我有假期就過去搵我啊媽同細佬玩。」

「哦。其實,你有冇諗過跟埋佢地過去台灣?」他問。

「都有諗過,不過嗰陣我Year 1,又想起香港讀埋大學。其實,自己一個人生活都幾好,冇人管。」

「都係嘅,自由自在。」

滿桌子的台灣菜,牛肉麵、滷味、鹹酥雞,讓我想起身在遠方的媽媽和弟弟。嘴裡台灣的味道,讓我想起上個假期一家三口的短旅行。他們過得好嗎?有想念我嗎?現在在做什麼?

可能,他們這個時候也在吃飯。

於是,我拍了一張食物的照片,發送給弟弟。

「吃得真香。」他很快回覆。

他傳來一桌家常菜的照片:媽媽的拿手菜蝦仁炒蛋和糖醋排骨,還有蕃茄薯仔湯。好懷念以前一家三口的日子。

「食飯喇。」

每天的晚上七時,媽媽總是囉嗦的催促我們出來吃飯;九時就叫我去洗澡,每天也是分秒不差的。那時候,我心裡總是埋怨,為什麼一切都要這樣準時?

直到後來,開始沒人管的大學生活,大家都認為終於擺脫枷鎖的生活。

偶爾,我會獨自在四面牆的房間裡,坐在電腦前。顯示時間跳到晚上七時正,不知為何不餓但老覺得要吃點東西,然後我會不自覺的閉上雙眼。

「食飯喇。」耳邊忽然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真實得像從那狹長的走廊盡頭傳來,好像還能隱約聞到飯菜的香氣。

我不情願的睜開雙眼,然後拿起一個杯麵。

沒人管,是當下的幸福。可是,有人管,也是另一種幸福,是遠去了才發現的幸福。
2021-01-21 13:47:14
那天是星期六,天色整天都是昏暗,灰濛濛的天空仿佛模糊了我的眼睛。雲層明明已經如此厚重,卻累積了一整天還是沒有落下一滴雨。

現在才五點多,我分不清到底是灰雲擋住了太陽,還是天黑了。

「行啦。」Ken兩手空空的說。

「你地又一齊走啊,今日去邊啊?」坐在辦公室的Katherine問。

「係啊,有啲野要做。」Ken沒有停下來的回答。

走到那低調的黑色私家車,我自然的打開門,坐上去然後扣好安全帶。

他瞄了我一眼,然後說:「我地出發喇。」

我點點頭。

此時,我腦海只是想著等一下看到他,我該說什麼?

我想起上一次他擋著門口的情景:

「我點都係你老豆,你冇理由見死不救啊?你唔比錢我,我真係會餓死。」他死抓著我的手腕不放,然後用身軀攔著門口。

「比錢你,你攞我啲咪又係攞去賭,唔好賭喇老豆。」我懇求他,然後用力試圖甩開。

「我應承你,唔會,真係唔會,我唔會再賭。」他歇斯底里的哀求。

我們就這樣糾纏了十幾分鐘,最後我還是心軟了,從錢包裡拿來幾百塊。

後來才知道,他早已問過其他親戚借錢好多遍,他們也見慣不怪,只會統一口徑拒絕。所以,他走投無路就來找我。

「你諗好陣間上去講咩未?」Ken問。

「唔......」我還是很不安。

「陣間無論發生咩事都好,我會起你身邊。最緊要唔好驚,唔洗怕。」Ken說雙手搭著我的肩膀,雙眸堅定的注視著我的雙眼,彷彿為我注入勇氣。此時就像拳擊比賽裡面,教練跟學員上場前的打氣一般,場上的射燈早已亮起,沒有退路。
2021-01-21 15:08:43
加油作者
2021-01-21 19:39:04
多謝支持
2021-01-21 22:20:09
依家好多youtuber都用呢啲字眼
2021-01-22 21:10:36
文呢
2021-01-22 21:34:30
夜少少會更
2021-01-22 21:34:42
2021-01-23 02:10:29
下車過後,我們在大廈旁邊的燒臘店買了一份叉燒,然後走進那棟舊式的大廈。

升降機發出「嘰咕」的聲音,心裡猶然產生下一秒就要下墮的不安感。

此時,我只想時間可以慢一點,上升的速度可以慢一點。看著上面的顯示燈一層跳到另一層,我內心的不安也隨著增加。

燈最後停到七樓,門「滋滋、滋滋」的打開了。

我帶著Ken走到「10A」的門口,然後按下旁邊那個鋪滿灰塵的門鈴。

「叮。」的一聲,接著我聽到一串朝向門口混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楚思啊,入黎啊。」一陣酒氣隨著他的話飄揚著。

他用手掃了一下鐵閘,才找到門制。他趟開鐵閘,讓我們進去,屋裡充滿酒精的味道。

一進去就是一張能夠容納四人的餐桌,上面放好了飯菜。靠左邊牆的是一個木櫃,上面有電視機,再進去一點有一張床,是可以稱為睡房的空間。

地上一袋又一袋封塵的紅白藍袋,還有東歪西倒堆在一旁的酒瓶,粗略估計也有四五十瓶,有些開了,有些還沒有開。那兒還有一張梳化,可是現在上面都放滿報紙和雜物。這比起上一次已經是收拾過的狀態。
2021-01-23 02:12:10
「呢位係你朋友?」他由上而下打量Ken。

「係,uncle你好,我係楚思朋友,我叫啊宇。」他點一點頭,禮貌的說。

「你地坐啊。」他說,然後我們坐在餐桌前。

「咁有心一齊上黎啊,Uncle真係好高興。咁高興要開支紅酒飲下。」他的步伐蹣跚的走向啤酒瓶堆。

「唔洗啦,我唔飲酒嫁。」Ken連忙揮著手說。

「難得一場上到黎,咁高興唔係唔比面uncle啊?後生仔點都要識飲少少.......」他搭著Ken的肩膀,然後蠱惑的笑了一下。

「呃......Uncle真係唔好意思,我真係唔飲酒......」Ken委婉的說,然後挪移肩膀,迴避肩上的手臂。

我把Ken拉過來,然後誇張的說:「佢.......佢真係唔飲得酒,佢會敏感,會抖唔到氣,會出粒粒,要去即刻醫院。」

「哦,咁啊......咁我自己飲......飲啊......」他拿起桌子上沒有喝完的啤酒,旁邊還有三支沒有開的和四個空的啤酒瓶。

「你唔好飲咁多酒啦,對身體唔好。」我說。

「得啦得啦,好少姐,今日開心啊嘛......」他繼續灌著啤酒。

「大家......食飯。」他舉起玻璃杯,然後把杯裡的酒乾了。

「食飯。」我和Ken一齊說。

「係呢,你同啊楚思係同學黎嫁?」老爸問Ken。

「唔係,我地翻工識嘅。」

「你住邊頭?公屋定私樓?」

「我住私樓,起元朗。」

「食隻雞髀啊。」他把雞腿夾到Ken的碗裡。

「多謝uncle,你都食舊叉燒。」Ken把叉燒夾到他的碗裡。

「你係佢第一個帶上黎見我嘅朋友。老實講,你覺得楚思點樣?」

我馬上阻止尷尬的場面:「喂啊,唔好問啲咁奇怪嘅問題啦,人地點答你啊。」

「我個女,好女仔黎嫁,可以諗下佢。」老爸又把一塊叉燒夾到Ken的碗裡。

「我地只係普通朋友黎。」

「哦,朋友啊,多啲互相了解下啦,我地個年代都係咁樣......就咩。你明啦。」

「哦。」他一臉無奈的回應。

「就畢業喇啵,搵工未啊?」

「開始搵緊啦。」

「大學生啊......人工啊......好高」他像說著夢話一般。

「普通啦,夠自己生活。」我迴避。
2021-01-24 21:13:38
「係呢,Uncle,你平時有咩做?」

「我啊......平時睇下報紙、落街行下。」

「老豆,上次之後你冇再賭錢喇嘛?」我吞了一口飯再問。

「冇啊,冇,我冇賭好耐啦。」他一直迴避著我的眼神。

「真係?」

「你係咪唔信我啊?」

「唔係,你話冇咪冇囉。」

那我也沒有再問下去。我們三人繼續吃飯,還好有電視的聲音打破尷尬。

「啊宇,你都......今年畢業啊?」

「係啊。」

「咁你諗住畢業之後比幾錢家用?」他滿臉通紅的笑著看著Ken,我早知道他的主意。

「呢啲野好難講......」Ken一臉尷尬。

「睇下到時點啦.......」

「唔好問啲咁尷尬嘅問題啦。」我嘗試緩和氣氛。

可是他在酒意之中還是繼續自言自語。

「大學生啊......搵好多錢啊......計我話......做野一定要比家用......起碼八千啦......唔係點夠用啊。」說完,他用力的放下玻璃杯。

我站起來,打算離開一下去廚房避一避:「我去攞野飲。」

「楚思,」他忽然站起來,向著我走過來。然後,他展開雙臂,用力的緊緊抱著我。

我一時三刻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一動不動在那邊。

「我知道你一定會報答我。」他在我的耳邊說,酒氣就在我身邊纏繞著。這句話恐怖得讓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我全身發抖著,想要把他推開,可是他抱得好緊。

「我係你老豆啊!」他忽然怒吼,他抱我抱得再緊一點,我快要透不過氣,我害怕得只能緊閉雙眼,拼命顫抖著。

「你答我啊,你係唔係會報答我?」此時他就像一頭準備發狂,咆哮著的野獸。

「我唔知啊,我唔知啊......」我胡亂的擺動身軀,試圖逃離他的懷抱。

「你夠喇,放開佢啊。」耳邊傳來Ken堅定而雄壯的聲音。

他一下子把我鬆開,改為抓住我的手臂,然後從桌上拿起一瓶啤酒。

「佢係我個女啊......關你咩事?」他狠狠的看著Ken,下一秒就要爆頭似的。

「嗱,Uncle,有咩咪坐低慢慢講,唔好動手。」Ken張開手掌,打算勸服他,就像電影裡談判專家說服挾持人質的匪徒。

「你......唔好理啊.....呢啲我地兩父女之間嘅事。」

「啊,你地啲後生啊......冇良心啊,家用都唔肯比啊,正一......」他手上的啤酒搖晃著。

我見他稍微鬆了手,我跟Ken打了個眼色,然後他走上前順勢扶他坐到旁邊。

「我係你老豆啊......」他不斷重複這一句,然後雙手掩眼,低著頭喃喃自語。

我深呼吸,然後說:「有咩慢慢講,唔好咁激動。」

「仔女比家用好應該,係唔係?楚思?」

我眼前是一個醉酒佬,醉酒的人是最蠻不講理的。

「唉......」我深深呼出一口氣,實在無計可施。

「你知我好愛你嫁......」
2021-01-24 21:28:20
「呃......」我不知如何是好,剛剛才經歷一場逃脫,心有餘悸。

「我都係想要少少錢生活姐,想要少少錢。今次贏左我地就可以補翻曬之前輸左......」

「嗱,我都話左,你要錢咪又係去賭,我唔想你咁樣啊。你聽我講,唔好再賭喇,好唔好啊?」我禁不住爆發,把心底話吐出來。

「少少錢都唔肯比......咁你有冇當我你老豆啊?你答我啊。」

「你答我啊?」

「你答我啊?」他拼命的搖著我的手,我不知如何是好。

在這個尷尬的時候,Ken忽然開口。

Ken堅定的盯著爸爸,好像那是他的仇人,眼中冒出兩團熊熊烈火似的。

「你要答案啊嘛。」Ken的聲音劃破僵局。

「我代佢同你講,佢一毫子都唔會比你。」

「你個外人,同我收聲,關你咩事啊。」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啤酒瓶。

「你,冷靜啲啦。」我急忙說,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電光火石之間,Ken一手抓住老豆的左臂,搶過啤酒瓶。然後,一個轉身,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的動作,爸爸「呯」的一聲,被摔倒在梳化的報紙堆上。那些報紙就成了軟墊,大概也沒有傷到他。躺在上面的白髮老人看似安穩,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他一臉通紅躺在那邊,不知是醉意,還是憤怒。

「你有咩盡過老豆嘅責任,當年拋棄佢地,宜家就搵翻個女為左錢。你算咩男人啊?」

「我......」

「我......」

我本想上前過去多瞟一眼他的情況。

然而,Ken抓著我的手臂,一手推開鐵閘,衝向後樓梯。一切彷彿寂靜起來,腦海一片空白,Ken緊緊握著我的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奔跑著的我們。
2021-01-24 21:30:09
直到看見眼前的柴柴,我才驚覺自己已經在Ken的車廂裡。

「喂,你點啊?冇嚇親你嘛。」Ken拍了一下我的手臂。

此時,我的手還在顫抖著。

我看著他,與他溫柔的雙眼對視,然後一下子失去力氣似的靠著他的肩膀。

他溫暖的手撫摸著我,就像撫摸著貓咪般輕柔。他首先在額頭揉了幾圈,再到臉頰。然後在到肩膀,手臂,最後落在我顫抖著的雙手。

「冇事喇。」他說,然後他把柴柴拆下,放到我的手上。

我的眼眶忽而溫熱、濕潤起來,為免沾濕他的肩膀,我把頭移開。

「好彩今晚你起度,多謝你。」

「我應該嘅。」他平靜的回應。

「你抖抖啦,好快到。」他說,然後把車子啟動。

雨忽然毫無顧忌的傾盆落下,打在車窗上,把前方的路變得模糊。可是,水撥每隔數秒就擺動一下,讓前方的路變得清晰。

一路上,我腦海還是一片空白,聽著那滴滴答答不斷的雨聲,我看著一點一滴的雨水拍打著玻璃,路上昏暗的燈光在雨水折射底下,好像化成散開的光點。

車子如常的穩定停在宿舍外面,外面還下著大雨。

他伸手從後座拿了一把傘,然後他推開車門,打開雨傘。他提著雨傘,走到我那邊,然後打開車門讓我下車。

我的左臂就緊緊貼著他的右臂,然後跟著他的步伐,好像這是第一次我終於追上他的步伐。我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免得濺起地上的泥水。

雨滴滴噠噠的打在傘上,前方昏暗的燈隱約浮現出宿舍的門口。這一段路,我走了四年,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慢。

終於走到宿舍的門口,我一步跨到門前的簷篷。

「早啲休息喇,Byebye。」他說。

「Bye。」我說。

他撐著傘轉身離開。

此時我才發現,他藍色襯衣的左肩變成了一整片深藍色,下身的褲子左邊也成了深啡色了。我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這個看似瘦弱的背影卻隱藏著強大的力量,足以一下子把比他高大的老爸摔倒,再拉著我逃跑。

我低頭看,門口依舊有兩隻蝸牛。

下雨天的時候,宿舍門口總是有兩三隻小小的蝸牛,每一次我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他們。

從那年入大學,開始獨立生活,我總感覺自己像一隻蝸牛,下雨颳風就只能躲在殼裡面,那是我唯一的避風港。

今後的雨天,或許會有人為蝸牛遮風擋雨。

「我們都不需要躲在獨自躲藏了。」我對蝸牛說。此時,視線忽然模糊起來,或許是雨水沾濕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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