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國史］— 《最後的六文錢》

什麼？なに？

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三回--霸主末路

在炎炎大路上，殺聲不斷，政宗必須作出影響生死的抉擇。

救信長？殺信長？
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不為什麼，是單純的野心。
天下大亂，龍才有昇天之日。

「殺往皇居。」政宗大叫。
「少爺，下決定了嗎？」小十郎說。
「當然，在魔皇的世界，龍也不能夠生存下去。」政宗打趣說：「但我們不能親手殺死他，要找一個替死鬼，不然信長的復仇大軍便衝著我們而來。」
「不如他吧。」小十郎指著遠遠前方站著一位武士。
「很好，他便是我們遇見的明智秀滿吧。」
「你真是看到？那只是一個黑影。」小十郎雖然跟隨政宗多年，但這少爺的能力老是教他驚訝。
「別忘記，我的眼力驚人。」
之後政宗策馬上前。
「信長說逃到南天寺。」秀滿對政宗說。
「秀滿大人，京都哪有南天寺？」政宗說：「這是信長的謊言。」
「是嗎？我不管了，我的任務只有一個，手刃信長。」秀滿眼中充滿恨意。
「大人，我估計信長會折返本能寺，因為你已經追殺了他一次，本能寺之圍已解，他們應該回去了，而且火勢不如想像中大。」
「好吧！我召集士兵攻向本能寺。」明智秀滿立即集合在本能寺附近各處的士兵。

「大人，火已平息了。但明智軍又集結起來。」毛利新助說。
「他們搶劫完了嗎？士兵都是這個模樣。」信長平淡地說：「一輪搶劫後的士兵，不會再有軍紀可言了。」
「而我們的馬迴眾雖然是最瘋狂的，但也是最忠心的。」服部小平太說：「看我們以一擋十。」

之後雙方便在本能寺打起來，混戰之中信長也挽弓迎敵，可是敵人實在太多，馬迴眾已一一戰死。

「受死吧！信長！」明智秀滿向前衝，一刀斬向信長。
「哼，你還未死嗎？」信長拔出刀來擋。
「信長，你將成我刀下亡魂！」
「你有能力嗎？」
「我的鬼刃是為斬殺你而鑄的！」
兩者刀刃相撞，拼出火花。

是的，我已經陷入瘋狂。

「秀滿，作為一個武者，你尊重武士道精神嗎？」信長在兩者交鋒時問。
「當然！」
「像我這種小混混出身的，更知道要如何取勝。」之後信長用刀挑起佛堂內裝滿石灰的盤，使得秀滿視線朦朧不清。
「畜牲！咳咳！」秀滿在混亂中亂斬一通。
信長知道秀滿失去戰鬥能力便轉身離開。突然的，被一把刀刺穿心臟。
「誰！？」信長用盡最後的力氣說。
「十全光秀！」那人再多補一刀。
「又是刺客。」然後信長無聲地跪下。
為什麼？為什麼霸主的末路都是刺客所殺？今川義元、齋藤道三、齋藤義龍統統都是。連我也不例外嗎？

那人不慎給秀滿的刀斬傷，那人反說：「大人你成功斬殺信長！」
秀滿連眼都睜不大：「是嗎？你是誰？」
「自己人，快跟我走。」離開佛堂後，那人說：「秘術•大火花！」
佛堂立即大火衝天。
一代霸主織田信長便在烈火中消逝，享年四十九歲。

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四回--君臣之命

在二条御所力戰的織田信忠，勇猛地連斬數名明智軍的大將。
「守住！在父親大人出現前必須守住大門。」

可是，他不會來的。

另一方面，明智光秀在城外一處會見逃出來的天皇。
「要陛下舟車勞頓，下臣罪該萬死。」光秀跪在天皇的轎子之前。
「免。那狂徒死了沒有？」天皇說。
「放心！他必死無疑。」
「光秀，做得好。雖然信長對我有反叛之心，但他的兒子卻忠心於我，可否不殺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殺死他。但他是織田家的家督，在各地的戰將仍以他為首，他仍能號令天下。」
「只是殺死忠臣，於心不忍。」但天皇還是下旨要殺了。
光秀命令更多士兵攻打二条御所，最後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信忠於二条御所內自盡，享年二十六歲。

短短的兩三個時辰，改變了日本的命運。維持了數個世紀的割據時代，本來在革新的風雲兒織田信長的大能下，一個獨裁的時代將要來臨，天皇再不會是權威，只是一個供世人尊崇的角色，是當時不論亞洲，是遠至西洋都不及的全新制度--君主立憲制。這是織田信長的理想，是離經叛道的先驅。但夢一般的制度卻遠在十八世紀才正式出現於歐洲的政治舞台，而日本更於十九年紀末才出現。時代巨輪因明智光秀的忠誠下停止了革新的步伐。天皇的權威仍然連繫了武士的靈魂。

是忠誠？是愚忠？
上天並沒有答案。

京都經歷一夜的大戰，彷彿天崩地裂，天皇返回混亂不堪的二条御所。
「明智惟任日向守光秀，你成功誅殺織田信長，立下大功。」天皇身旁的內官說。
「小人只是奉天皇之命。」
「不枉我當年救你一命。」內官笑說：「能為天皇盡忠，是你的福氣。同樣地，天皇並不會忘記忠臣的功勞。現在封你為征夷大將軍，建立新的幕府。」
「謝陛下。」

翌日早上，在播州的軍帳。
羽柴秀吉氣得暴跳如雷。
「媽的！光秀真的叛變了。」他大聲的罵。
「信長大人現窩守一隱蔽處，正等待忠臣救援。」使者說得聲淚俱下。
「羽柴大人，毛利家的代表來了。」石田三成走進帳篷內。
「佐吉，快通知各隊收拾行裝，我們不用再跟毛利打了，而且我們快沒軍糧了。哈哈。」
「知道。」但石田三成知道秀吉的笑聲是裝出來的，作為羽柴軍的小管帳怎會不知道軍糧尚有多少天，只是他知道如果讓一些事情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和毛利家交換人質後，雙方正式停戰，而羽柴秀吉看一看天空。
為什麼？信長大人的天下只差一步。
雖然使者沒說，但也許我太明白明智光秀的心狠手辣，以及他的智謀，他策劃的叛變會是多麼的完美，會是多麼的大義凜然，信長大人必死無疑。我在同一時間想到十多個叛變的理由，也想到光秀之前三番四次引導我加入叛變一途，為什麼？是光秀也忌諱我嗎？我不知道，但連最尊敬的信長也不在了，我還要對誰盡忠？

這時候，有一個人走進軍帳，改變了日本的命運。

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五回--起步點

在尾張清洲城的小酒館中。
「喂！快拿酒來。」一個惡漢一聲大喝，一個個子矮小的小伙子端上一壺酒，卻笨拙的打翻在惡漢身上。
「媽的，你找死嗎？」惡漢一刀拔出來：「老子可是武士，你敢開罪我？」
小伙子看到他刀上的家紋，心想：「完了！他是織田家的武士！」
準備一刀斬向小伙子的武士突然慘叫一聲。
「吵死了。」一個個子高大，一頭亂髪的男子已斬下惡漢的手臂。
小伙子看到遍地鮮血，心中一寒，再向上一看，他看到亂髮男子的眼神。
是霸王之氣。
「你用刀斬我？你不想活了，我背後的主子可是⋯」
「是什麼？」另一少年拿起了珍貴的鹽，灑在惡漢的斷臂上。
在酒館中響遍了惡漢慘烈的呼喊聲，以及男子少年們伙伴的嘲笑聲。
「你們這樣做，我以後也做不了生意。」店主跑出來說：「他是清洲城城主織田信友的武士，明天我的店也得給人夷平了。」
「又如何？」亂髮男子一句話令店主語塞了。
「惡郎，怎樣處置這快痛死的家伙？」少年說。
「小平太，店主說他是城主的武士，我們將他送回城好了。」之後便豪聲大笑起來走出酒館。
小伙子將一切看在眼裏。
突然店主將數個銅錢塞進小伙子手中：「求求你走吧，你開罪了城主，你在，我做不了生意。」
「店主，求求你不要趕走我，我會餓死的。」小伙子哭著拉住店主。
店主一腳踢開他說：「我可不想明天連店子也給人燒掉，滾！」
小伙子只好離開，他走著走著，走到清洲城下。
他看到剛才出手救他的那班人。他們正狠狠地修理那惡漢，而那個亂髮男子只是冷冷地看著。

像霸主一樣。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給你好看。」惡漢還在嘴硬。
「給我狠狠打！」小平太命令各人。
不久，亂髮男子只說了一聲：「停。」
眾人馬上停手了。
「你剛才說，會給我好看。告訴我吧，怎樣？你現在也在清洲城下，有人來救你嗎？我見你是將死之人，我便告訴你。我，終有一天會呑掉整個尾張。」亂髮男子高高在上地看著。
「你是誰？」
「織田信長。」亂髮男子說。
「是⋯是那個大傻瓜？」
「對！」之後信長笑說：「你的主人也將死在我手，你先走一步吧。」之後一把火，活活的燒死他。

殺人，在這時代平常至極。
而我，在這時代平凡至極。

小伙子突然明白到，在這時代，要生存下去，便要強大。而依附一個強大的人，是一個起步點。

向前走，向前走。
我，我要跟隨他。

「大爺，求求你收留我。」小伙子走到信長面前。
「喂！小子，跟著臉無四兩肉的惡郎有什麼好？」小平太說完便哈哈大笑。
「我只是，只是⋯」小伙子口中喃喃。

說出來吧，說出來吧。
將心中的感覺都說出來吧。

「我在大爺的眼中看到了瘋狂，是傲視天下的瘋狂。」小伙子說了出來。
「你這小子鼠頭鼠眼，卻又長得像一隻猴子。」信長仔細地打量：「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能為大爺拉馬，當跑腿。」
「下人我並不需要。」信長冷冷地說。
「那麼⋯」小伙子說了一句連他也意想不到的話：「我為大爺取得天下。」
「哈哈！有趣有趣。」信長大笑數聲：「這些話在我統一尾張後再說吧。你的名字是什麼？」
「木下藤吉郎。」小伙子說。

我的傳奇人生就這樣開始了，
但是，不可能就這樣結束的。

「啊啊啊！」羽柴秀吉大聲地痛哭了。
「恭喜大人。」黑田官兵衛走進軍營拍手說：「大人的人生要開始了。」

中國大迴飯

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六回--先發制人

「恭喜大人。」黑田官兵衛拍手說：「大人的人生要開始了。」
「你在恭喜什麼？」
「大人，時機已到。」黑田官兵衛拉開了帳篷，陽光透射到帳內：「奪取天下的機會來了。」
「官兵衛，你在胡說什麼？信長大人才剛剛死了。」秀吉還在哭。
「告訴我，信長大人的願望是什麼？」
「統一。」秀吉肯定地說。
「那麼作為織田家最忠心的武將，有什麼事更能表達你的忠義？不是你這些無用的淚水，而且完成主公的遺願。這才是真正的為臣之道，天下不需要為命是從的狗奴才，天下需要一個為世人帶來光明的王者。而你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官兵衛指著外面說：「立即返回京都，以誅滅不忠之臣明智光秀的大義之名，討伐明智光秀，之後以扶植織田家幼子為名，號令天下。並於時機成熟時呑掉織田的家業，成為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這才是織田信長期望你做的事。」
聽到官兵衛的話，秀吉彷彿如夢初醒。
對了，我的人生還未結束啊！

「軍師大人，我們準備好了。」石田三成在軍帳外說。
「很好。」官兵衛摸摸下巴：「三成，行軍路線擬定了沒有？」
「依照竹中大人的遺策，一切都安排好了。」三成說：「在各地設立了補給點，我們可以輕裝上路。」
「什麼？半兵衛他？」秀吉呆了半晌：「他連這一步也算好了？」
「沒錯，針對畿內地區的不穩定因素，竹中大人早在進軍播州的同時，安排了不同的對策。大人，只要你現在下令一聲。三萬大軍立刻隨你殺返京都，為信長大人報仇。」石田三成說：「不能讓柴田大人捷足先登，大義名份是一瞬即逝的，如果讓柴田大人先報仇，加上他是首席家臣的身份，定必執掌織田家，然後是對付擁有兵權的舊臣。」
「三成分析得好。大義名份是號令天下之基礎。」官兵衛說。
「只怕十兵衛不易對付。」秀吉嘆一口氣：「他是織田家中最強的。」
官兵衛一巴打向秀吉：「夠了，不要一直織田家織田家，現在信長的天下已經分裂了，你現在的任務是設法消滅明智光秀，將天皇弄到手。將其餘的家臣一是懷柔，一是將其消滅。」
「軍師大人，你這樣太無禮了！」三成被官兵衛的舉動嚇得大喝。
「不，三成，你也來，打我一拳，朝臉打。」秀吉低下頭說：「快！」
三成輕力的打了一下。
「我命令你大力打。」秀吉盯著三成，三成不得不用盡全力打過去。
「好！打得好。」秀吉舉高頭：「喂，官兵衛，你說過能為我取得天下，這是第一步嗎？」
「當然。」
「我們之後要對付的是明智十兵衛，你們有把握嗎？」
「我說過，我是天下無雙的軍師，我當然有信心。」官兵衛自信地說。
「好吧！這一次，一是奪取天下，一是身首異處。大家我們一起上。」秀吉大聲向所有人說。

激勵士氣，是行軍打仗的必要技倆。
而羽柴秀吉正是其技倆的佼佼者。

之後羽柴秀吉的三萬大軍進行為人驚訝不已的舉動，人稱「大返」的急行軍。

P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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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七回--領風者

「快！快！我們要打頭陣的！」福島正則騎著馬說。
「笨蛋！你穿著這樣笨重的鎧甲，馬兒也快吐白泡了。」加藤清正笑著說：「佐吉和吉繼可以嗎？你們都不是習慣騎馬的人。」
「可以的話，我還是習慣坐戰車。」大谷吉繼突然大叫：「笨蛋小心！」
福島正則一直向後望，前面卻有一株倒下的樹。加藤清正立即加速拉起馬頭，馬兒一躍而起，跳過了巨木。
「笨蛋！」三成，吉繼，清正異口同聲說，正則只是傻傻的笑。

由於竹中半兵衛之前的遺命，石田三成早將道路擴大，整平，設軍糧倉，為這次折返京都的路程大大縮短。僅僅八天便秘密回到大坂。當毛利家知道信長已死的消息，大將吉川元春便打算追擊羽柴軍，收復失地。但小早川隆景立即反對，強調剛簽下議和方案，出爾反爾會為所有人垢病。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小早川隆景相信今後領導織田家的，會是羽柴秀吉，因此無謂在此時此刻開罪羽柴秀吉。

很多年後，新政權成立之時，小早川隆景成為最重要的大臣之一。

到達大坂後，黑田官兵衛命細作在京都一帶發放羽柴秀吉為信長大人報仇雪恨的消息，並於五天後到達的消息。

「五天？怎可能？」明智軍大將齋藤利三說：「由播州到京都，非二十天不可，由信長死這天計算，加上五天也不過十四天，不可能。」
「利三，不要輕敵。這猴子能得信長歡心只因他有過人的能力。」光秀問：「選好決戰地點沒有？」
「選好了，就在⋯」

「天王山。」黑田官兵衛指著地圖的一點：「明智光秀一定在此駐紮，因為這是播州返回京都的要道，他在此駐軍便可以居高臨下。」
「我秘密聯絡了了丹羽長秀大人，織田信孝大人，堀秀政，高山右近等，他們的軍隊會在兩天後匯合我們。」羽柴小一郎說：「大哥，我們的軍勢將會超越四萬人。」
「兵力上的優勢，加上我們的大義之名，是一場壓倒性的大戰。」黑田官兵衛指出。
「這才是我擔心的事情。我們打著為信長報仇之名，而光秀呢？他一謀反成功，便封為征夷大將軍，如果他挾著天皇的大義之名，我們都成了亂臣賊子。」秀吉叼著煙桿，深深地抽一口。
「因此我們要快！在他施予百姓恩德之前，將他擊潰。如今他在百姓眼中乃不忠不義之臣，而我們是為主公報復的大義之軍，老百姓如今會倒向我們。但時間久了，光秀以德政收買人心，我們倒成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名。」黑田官兵衛仔細地分析。

這天，他們秘密地移師到天王山，在光秀佈防之前先準備打一次奇襲戰。

而在天王山的山腳，有一個提著大刀，臉有刀疤的男人在一大樹下乘涼。
「風向轉了。」男人閉上眼自言自語地說。

Pish

而在天王山的山腳，有一個提著大刀，臉有刀疤的男人在一大樹下乘涼。
「風向轉了。」男人閉上眼自言自語地說。

島左近？

P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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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六文錢--第八十八回--一得一失

在天王山佈陣的黑田官兵衛，正站在山上在等待一個人。

「來了嗎？」黑田官兵衛聽到腳步聲。
「在信長被殺的那天，我便在等你們。」那人咬著煙桿：「沒有親手射殺信長，實在遺憾。」
「可是你現身處的是為信長復仇的大軍。哈哈！」
「說不定我明天就去狙擊羽柴秀吉，誰出得起錢誰便是主子。」那人亦放聲大笑。
「雜賀孫市果然是男子漢，直腸直肚。」
「黑田官兵衛也不是滿肚墨圈嗎？是誰對外公佈尚有五天才到？」
「光秀給你多少？」黑田官兵衛一語道破。
「你怎知道？」
「一個之前狙擊羽柴秀吉的人居然主動投靠，不值得懷疑嗎？」
「對！對！對！」聲音由遠至近傳來，是秀吉的聲音。
「是你？」孫市呆了，雖未親眼見過，傳說他矮小，樣像猴子。
錯不了！是羽柴秀吉。
「對！是你之前狙擊過的羽柴秀吉。」秀吉身後是加藤清正，福島正則及十多個士兵。
雜賀孫市苦笑說：「我真的插翼難飛了。」
「光秀給你多少？」這一次由秀吉問。
孫市不知如何回應，因為他只是隨自己的意思而來，而非受人所托。
「而我，會給你一個人人皆笑的世界。」秀吉突然伏在地上：「請你加入我們吧。」
眾人對秀吉的舉動都呆了。

連敵人也希望可以同化，向一個曾經刺殺自己的人招降。這種包容天下人才的器量正是羽柴秀吉能一統天下的因素。

明智光秀的大軍在京都出發，預計在一天後便可抵達天王山。可惜在大戰之前，他們先失去一名大將。
前兩天在京都。
「秀滿的情況如何？」光秀在室外問醫官。
「大人，左馬介（秀滿官位）大人的眼睛受到重創，有一段時間他都看不見東西。」
「說白一點，他已經失明？」光秀彷彿知道醫官的話有所保留。
「可以這樣說。」
突然室內的秀滿大叫：「信長，我知道你未死的！快出來！」
光秀推門而入，看到雙眼被布帶包著，一身傷痕的秀滿，他不斷的自言自語。
光秀知道，秀滿已經瘋了。
他將活在自己的世界，追殺他心中不滅的織田信長。

沒了最勇猛的先鋒，但光秀仍然決定出戰，因為天底下只有羽柴秀吉能和他對抗。只要打倒秀吉，之後納入帳下，封他為宰相，二人共掌天下，為天皇盡忠。可是秀吉已被仇恨所害，忘了天下的大義。

殺死信長，所有人認定我是野心家，但我只是為了肅清天下奸臣逆賊。我不怕世人的誤會，只怕天下變得混沌不已。君尊民卑，古今皆是。如今尊卑不分，天下無道，我正要改變這歪曲的世界。

得到大權，失去大義。
但沒有實權，名聲有何用？
英雄是幹實事的，不是吹捧出來的。

Pish

最後的六文錢--第九十回--先鋒

這夜彷彿比他的一生還要長久。
羽柴秀吉在天王山的伏兵在等待馬上上山的明智光秀。
「山下的火光綿綿不斷，是他們了。」黑田官兵衛說。
「官兵衛，這裡交給你指揮了。」
「什麼？大人去哪？」官兵衛有點愕然。
「我要跑上前線，指揮士兵。」
「大人，你知道自己的身分嗎？你不再是昔日的小隊隊長、不再只是一名武將。如今你是主公，是羽柴家的主公，我們都是用你的名義去殺敵。假如你有任何閃失，我們全軍將失去大義之名，亦會全軍潰散。不要任性了，好好的在本營指揮。前線由我去。」

主公，你還未明白嗎？數個時辰後，你會是天下之主啊！

明智光秀的軍隊摸黑進入天王山，約三千人的先鋒抵達山腳後馬上駐紮。此時，天突然下起大雨。

一場命中註定的大雨。

「大人，下雨了。」利三對光秀說。
「看來天已經給我一個答案。」光秀自言自語地說。

明智光秀的軍隊大部分都是鐵炮隊，只有明智秀滿這號猛將率領步兵及騎兵。而鐵炮的攻擊力雖大，但缺點是射撃間距大，命中率低。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下雨天不能點起火繩，又如何發炮？

但尚有一線希望，只要羽柴秀吉在數天後才到達，我們仍可一戰，但前提是停雨。

可是，這一切並非在我控制之中。

「贏了。」黑田官兵衛滿意地笑了，因為上天已站在他們一方。羽柴秀吉的軍隊主力是步兵及騎兵，因此在天雨之下成了優勢。
「大人，由我先出擊！我率騎兵於山腰俯衝！突擊他們。」福島正則忍不住急於立功的心情。
「先等一等，忘記我們今天抬上山的大筒嗎？先恐嚇一下他們再突撃。他們一亂，你更易殺敵。」大谷吉繼說：「雖然下雨，但我早已在火繩位置做了保護，下雨了仍可使用一次。」
「一次就夠！我會打垮他們！」福島正則自信地說。

對！戰爭只是打士氣。夜襲、炮火、俯衝突擊，無一不打撃士氣。

一炮轟天巨響，開始了決定天下誰屬的戰爭。

「殺！」福島正則率五百騎兵先行突擊，另有一千步兵隨後跟進。
明智軍萬萬料不到在山上有伏兵，他們還以為羽柴軍尚未到達。明智軍的先鋒三浦大叫：「是誰？是細川家的？」

因為細川家雖和明智家有姻親關係，而且屬地十分接近京都。但最終細川家也沒有支持光秀，因此一直為明智家所疑。

「非也！俺是福島正則！」手持打鬼棒，穿著異常堅韌的重甲，由山腰直衝下去，仗著衝力，一棒將三浦的頭轟碎。明智軍的士兵荒亂不堪，逃的逃，死的死。

羽柴軍先贏一著。

Pish

最後的六文錢--第九十一回--大義

當三千士卒被福島正則的先鋒打得潰散，死的死、逃的逃。明智光秀沒哼一句，因為他知道天時地利均不在他手。

可是，他沒有放棄的念頭，只因他深信，一切在於領軍者的才能。沒有秀滿的先鋒眾才敗得如此慘烈，而他所率領的軍隊近乎戰無不勝。

「鐵炮已經無用，長槍亦不足，也許天時地利我們都不及敵人。但我們是天皇的親兵，天皇之長矛，天皇之大義與我們同在。我們敗在一時，但我們中午前會重整旗鼓！」明智光秀在清晨的陽光下說。
只要保持士氣，守在山腳，等待筒井家的支援便可。

而且有天皇大義名分，便能將天下大名為我所用。

「只要向羽柴軍發放天皇的歸降令，他們不得不從的。」齋藤利三說：「他們斷不會公然造反，只要拖到援軍來，便可以再打。」
「沒錯，我們手持皇牌，根本不用在意一時的失敗。」明智光秀拿出天皇交給他的印鑑。

之後光秀派出一個使者走到羽柴軍在天王山的大營。
使者向帶路的士兵說：「你知道嗎？這是天王給羽柴大人的信及禮物。」
士兵低頭說：「什麼信？」
「天皇陛下的招降書。」
「太好了，很快便不用打仗了。」士兵喜悅地笑了。

是的，只需一封書信，便可以將士氣逆轉。這便是《大義之計》。報仇和天皇之令，誰更重要？高下立見。秀吉，你輸一步了。

使者來到羽柴秀吉的大營，便靜靜的等待。然後秀吉徐徐的走出來說：「使者嗎？光秀有什麼想說？」
「大人，是天皇陛下的命令，請你立即退兵。」使者拿出寫在布帛中的書信，秀吉仔細地看。
黑田官兵衛一直站在秀吉身旁。
「請大人火速歸順朝廷，勿失良機。」使者另外奉上了禮物一件，是一把紙扇。
「天皇陛下真誠希望兩家化干戈為玉帛。」使者說得真誠懇切。
黑田官兵衛盯住使者，帶使者來的士兵立即一槍刺向使者。
「早料到你們有此一著。」士兵除下竹笠，是氣宇軒昂的臉。
「是虎之助？」秀吉被他的舉動嚇得有點失措。
「羽柴大人，一切都在軍師大人計算之內。」加藤清正說。
「沒錯，利用天皇招降，並透過我軍士兵的以訛傳訛，分化我們，減弱士氣。這一計的確很好，但只要⋯」黑田官兵衛示意讓清正說下去。
「只要帶領使者的人對外面的士兵在此事上絕口不提，殺死使者，反過來利用在我們手的所謂朝廷指令，反指光秀挾持天皇，提升我軍士氣。完成我們的《大義之計》。」
黑田官兵衛認同地點頭，他重點教導的加藤清正在數年間進步神速。羽柴秀吉也呆了，他的軍師實在厲害得過分。
「如今他們走這一步，可見他們在拖延時間，我們要乘昨夜之勢追擊，他們的鐵炮還未能使用。」黑田官兵衛大笑：「天時、地利、大義均在我手，打仗本應是這樣。」
「我們只是在做假的詔書。何來大義？」秀吉反問。
「誰知是假的？大人，我去領軍了。」黑田官兵衛走出大營哈哈大笑。

他笑，不是因為勝券在握。
他笑，是因為⋯
老虎終於長出尖牙來。

Pish

最後的六文錢--第九十二回--反擊

「敵人來了。」士兵立刻吹起號角。
明智光秀拿出雙鐮刀來，然後下令：「全軍迎擊！我們是正義的一方。」

羽柴軍全軍盡出，在兵數上雖有絕對優勢，但卻和明智軍拉鋸著，明智軍的士兵好像不怕死的一直反抗。

「看到了吧。秀吉，練兵的極致就是練出這些能以一擋十的士兵。」光秀滿意地說：「時候到了！鐵炮騎衛出擊！」

雖然昨夜有雨，但早上開始陽光普照，中午過後明智軍的鐵炮已經能悉數使用。因此明智光秀軍中之精髓「鐵炮騎衛」出動。

「鐵炮騎衛」是明智光秀參考西班牙傳教士所帶來的書籍中，一種新世代的兵種，擁有強大火力以及機動性的部隊。可是鐵炮的命中率，一般攻擊不動的目標也不過三成，所謂高手也不過六成，活靶更是難上加難。而明智光秀的「鐵炮騎衛」是精中之精，利用機動性減少與目標的距離，對活靶的命中率高達七成。

在天王山的高地。
「大人，他們開始反撲了，咳咳。」大谷吉繼邊咳邊說。
「吉繼，你的病未好嗎？」秀吉說：「這情景，令我有些懷念半兵衛。」
「我的病不會好的，這咯血病⋯」他一咳，鮮紅的血立即湧出來。
「快退下休息。」秀吉命左右扶走大谷吉繼。
「滾！」吉繼少有地動火：「我未看完地圖！」
「你在看什麼？」
「破敵之策。」
大谷吉繼眼神中，出現了一團火。

當明智光秀的大軍重整氣勢之後，羽柴軍縱是人多，也招架不住其攻勢。
「烏合之眾終究是烏合之眾！怎可和我們對抗。」齋藤利三說：「只要我們打出了丁點兒優勢，以弱勝強，手持大義，其他中立的大名也會倒向我們。」

毛利家，正是其中一個能改變大局的一方。
「三弟，傳聞羽柴、明智在天王山大戰，我們能否借機奪回領土？」吉川元春說。
「二哥，為何如此在意一城一地？我說過我們不要和天對賭。天意是站在他的一方。」小早川隆景喝一口茶說。
「天意，天意，又是天意！」吉川站起來一腳踢開了茶几：「你是不是打算背叛了毛利家？」
「二哥，我從來沒有！我不會忘記家訓《三矢一心》。」小早川隆景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吉川元春。
「哼！我不管！我自己去打！」吉川元春氣衝衝的走出去。

就在吉川元春召集人馬之際，天便下起豪雨，風急雨勁完全不能行軍，傳說這是山陽地區百年一遇的大風雨。

小早川隆景看著這場大雨，便滿意地笑，因為又一次引證，天站在羽柴秀吉的一方。

而加藤清正在本陣中，召集好一隊騎兵。
「我們要繞到明智軍後，包圍消滅！」加藤清正說：「我推薦由池田大人為領軍。」
「小子為什麼？這方案是你提議的。」
「大人，小的才疏學淺。奇襲需要經驗、智謀，缺一不可。大人跟隨信長大人多年，由你擔任合適不過。」
「對，希望池田大人可以領軍。」黑田官兵衛也和議，池田恆興便接過指示。
黑田官兵衛對加藤清正認同地笑了。

黑田官兵衛之前教導加藤清正的重要一課，就是「能打要裝不能打。」

Pish

最後的六文錢--第九十三回--勝機

明智光秀手持雙鐮，越殺越起勁，十多士兵圍住他，但他只是在收割。
收割人頭。

我彷彿回到年輕時的那個黑暗時代。在將軍府中擔任一個無名的劍客，劍神足利義輝其下一個不值分文的替身。不久，我開始感覺到，人生並不可以這樣，之後今川家使者太原雪齋的一席話，茅塞頓開。之後追隨雪齋大人學習兵法政治，才深明天下之亂在於沒有明主，而聖人今川義元是當世最強之人，故打算返回將軍府中，一步一步向上爬，拉攏二者之關係。然而，當上刺客是成名的最佳途徑。

今天，我彷彿重拾那份手刃敵人的無比快感。


「看到光秀大人的英姿沒有？最強武將就是這樣！大家上！」齋藤利三指揮大軍進軍天王山的山腳據點。

在山上的大谷吉繼想出了一計，馬上向秀吉進言，並立即實行，因為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

另一方面，池田恆興的部隊由山林中避開敵人主力，繞道包圍明智軍的後方。

大谷吉繼下令天王山的守軍邊打邊退，待敵人深入，再一舉消滅。羽柴小一郎在山腳引導羽柴軍執行大谷吉繼的戰術。

「退！退！敵人太猛了！」小一郎命令軍隊後退。齋藤利三見機不可失，命人全速前進。但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走近死亡。

在山腰的羽柴軍手持弓矢，看到明智軍的部隊深入，立刻引弓射殺，乘著地勢和風向，矢如雨下，大大打擊明智軍的士氣。
「好！」秀吉在高地看著：「吉繼你做得好。」
「下一步便是靜待軍師大人的行動。」大谷吉繼說。

我就是一直等待你的行動，並且一直觀察著。

明智軍向後撤之際，池田恆興在他們後方殺出來。夾擊之下，明智軍大部分主將非死即傷，而明智軍的精銳部隊「鐵炮騎衛」在包圍下已經荒寸大亂，打不出任何戰術，只淪為被追殺的敗兵。

頓時大勢已去的明智光秀沒有驚惶失措，他一邊斬殺追著他的羽柴軍，一邊後退。而各地相繼傳出明智光秀戰死的消息。

我的分身，你們也要活下去！

真正的明智光秀退到安全地點時已經入夜。

只要生存下去，我還有機會。

光秀的體力早已到達極限，他昏睡在一間破舊的小屋中。突然的，有兩個農民衝入小屋。
「他便是殺死信長大人的畜牲！」農民大叫。

完了吧？我已經無力再反抗了。

光秀閉上眼，只感到身體上的絲絲涼意。

死亡似是涼風的夏夜，讓人無憂地睡眠。

「我真的贏了？」秀吉問三成。
「對，逆賊光秀已經死了。」三成命人收拾行裝：「大人，這才是第一步，奪天下之路很長很長的。」之後他便走出本陣。
秀吉不禁呆了。
奪天下。
佐吉這小子何時開始有這樣的決心？他明明和大谷一樣沒有向上心⋯
不，大谷吉繼也改變了，他今早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我昔日特別照顧的病君。
他們在不知不覺間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