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零點六二
東湖教院。
既是以東湖為名,關於【東湖】,教院長期是有一支團隊,在研究並探測著東湖。
或者說,在東湖教院裡面,本來就有一門專科,是研究東湖的。
只是哪怕數十年過去,人們對東湖也只是一知半解。
曾經有對東湖研究超過二十年的老學究發表過論文,他的觀點是東湖有可能並非單純的死物,而是介乎一種半生半死、就像微生物那般只剩下本能意識的生命體。
只是,他的說法遭受到無數恥笑。
但同時,恥笑歸恥笑,他引用的數據,例如東湖會根據接觸者、氣候繼而產生不同的變化,這些都是那些嗤之以鼻的人無法反駁。
久而久之,東湖的研究,除了東湖教院自身之外,也沒有多少研究員繼續。
而那位提出【東湖生物】的老學究,便是在東湖教導這門科系的導師──申宰成。
而同時,申宰成還兼任著異域戰線的監控部門的部長,可以說是地位舉足輕重。
今天,申宰成仍是那般饒有趣味地看著東湖的數據。
他人笑我太瘋癲。
申宰成對於別人恥笑,均毫不理會。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沒有東湖更有趣。東湖明明是一座湖,而且自異域碰撞便存在至今。但它的數據卻是每天都在改變。
湖底裡,申宰成這二十年來,已不知放了多少探測器在裡面,每分每秒都在監測著東湖的狀態。
而這些狀態,都在不斷的變動。
波紋、漣漪、溫度,乃至形狀等等,東湖每天都在變。在申宰成看起來,這一切都是有趣極了。甚至在他眼中,東湖就像是一頭成長中的小獸。
看著它的變化,就像看著自家養的小狗每天在長大。
毫不乏味,甚至有趣極了。
「哦?這是怎麼回事?它怎麼變得興奮起來?」申宰成坐直了身子,看著東湖數據的波幅。不論是漣漪還是溫度,都在提高著。他問了一聲:「今天有學員【問水】?」
「呃,沒收到通知。」有屬下同樣扯著嗓子回答。
「這就奇怪了。」申宰成抓了抓頭髮,渾不在意幾根銀髮掉下,喃喃自語著:「一般東湖只有初見一些陌生人,才會如此興奮並產生強烈的變化。」
他想起多年前,李滿首次來到東湖時……
他苦笑著:「不會吧。」
就在這時,整個研究室響起了刺耳至極的警報。這種聲音,是由申宰成建下這研究室至今,從來沒有響起過!
而申宰成看著光幕中的數據,嚇得目瞪口呆!
「沒……沒了?」
接著,他眼前一黑便昏倒過去。
……………
張風只感身處於朦朧的水中。
只是他「眼前」的畫面不斷變化。
時而閃過一顆灼眼的太陽,時而閃過一顆散發著雷電的雷球。
只是這一切,最終均歸於寂滅。
一顆黑球。
如黑洞一般,把一切都吞噬。
太陽、雷球、空氣、光線。
最後,就連張風自己也被吞噬在內──不。
張風赫然發現,自己便是那顆吞噬一切的黑球。
當他張開雙眼,眼前的東湖漸漸平息,漣漪被撫平。最終,就變成張風於高空看下去的東湖那般,平靜又浩瀚,觸目驚心。
只是他下意識看向旁邊,卻發現小松不知何時已跌倒在地,手指指著東湖,顫抖不已。
李滿、危酒及那名男人還好,只是從他們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顯示他們剛才看到的畫面,並非一般。
張風自然地問:「剛才到底怎麼了?」
眾人頓時面色古怪。李滿不禁開口:「你不知道?」
張風苦笑不已:「我只覺得自己一恍神,醒過來之後一切便完結了。」
就在危酒想要開口說些甚麼的時候,一輛常見於東湖的電力越野車,拉著一道塵龍,風風火火地駛了過來。
下車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只是他動作飛快,像一頭老猴子般跳到眾人之前,滿臉通紅:「剛才!剛才!剛才!」
他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指了過去,最終落在陌生臉孔的張風鼻頭上。這時,張風才發現不單止臉龐,就連他的雙眸都是通紅,像是一個發瘋的老頭。
「剛才!是誰把東湖弄不見了!」
……………
聽著這老頭的說話,張風只感一頭冒水。
「以軒,他在說甚麼?」
「風子,我不知道。剛才我跟你一起,進入那奇異的狀態裡。」
就連以軒也不知道,張風只能用無辜的樣子盯著他看。這時,危酒終於開口:「剛才……東湖消失了大概……半秒?」
那老頭像炸彈一般,一點就著:「是零點六二秒!」
張風只聽得莫名其妙:「消失?」
「消失。」李滿點了點頭,很認真、卻又很無奈地開口:「整座東湖,在與你接觸以後消失不見了半秒,然後又憑空出現。」
一旁的小松腦袋像是啄木鳥般連點:「我剛才還能看到湖底有發著微光的機械,大概是申教授的監控裝置。」
張風只聽得目瞪口呆,如聽著天書。
他指著自己的鼻頭:「我把東湖弄不見?」
「除了你還有誰!?」
申宰成劈頭開口,然後看向那個被稱為院長的男人:「滷蛋!這傢伙是誰!」
那男人頓時面色一黑。
一旁李滿、危酒只覺好笑,但卻是忍笑低頭不語。而小松更加早已爬起來,眼觀鼻、鼻觀心,只覺甚麼都聽不到。
被稱為「滷蛋」的男人瞪了他一眼,然後指著滿頭白髮的李滿一眼:「他的繼任人,你滿意了嗎!」
申宰成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意識到了甚麼,露出震驚之色。
他目光重新看向張風,彷彿像是看著一名新人般。
由最初的憤怒,到後來的驚奇,最後化成感慨:「不錯不錯,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辦到。但你既然令東湖如此喜歡你,相信將來肯定有一番成就。」
申宰成似是滿腔憤怒一下子散去,他搖頭晃腦的轉身朝越野車走去:「滷蛋,別忘了我的酒。」
「你才是滷蛋!你全家都是滷蛋!」那老年男人已是暴怒起來。但就在這時,申宰成已是施施然開著車回教院樓群去了。
空氣變得安靜。
兩個想笑不敢笑的人。
一個裝作甚麼都聽不見的人。
一個渾然不知道發生甚麼事的人。
以及一個無奈的人。
本打算給個好形象,結果變成了「滷蛋」……
想到這裡,他內心便是憤怒。
他黑著臉走到張風面前伸出手:「我是魯勝天,東湖教院的院長。」
張風這時面色才變得有點古怪。
魯勝天。
滷蛋……
他深呼吸一口氣,面部抽搐變幻,腦海中強烈壓抑著自己不要看著這威武的男子、繼而幻化成一顆滷蛋。看著張風那很想笑又不敢笑的抽搐模樣,魯勝天已是放棄了自身形象,瞪了他們一眼:「想笑就笑吧!」
這時,張風終於按捺不住,暴笑出聲。
彷彿自從明天南一事至今,首次笑得如此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