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寫的少年漫畫]《失格天師》—年輕、是他被褫奪資格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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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10 天師的職責

自由的空氣，或許並不都是清新舒暢，但起碼是由自己的步履去決定。

荀非甫步出樓宇大門，一股二手煙的臭味便撲鼻而來，同時夾雜著汽車的廢氣，還有亂堆的垃圾的氣味，這就是旺角的空氣。

對荀非來說，也是獲得自由後所呼吸的第一口空氣，雖然混濁又難聞，但和瀰漫天師居樓的那股清幽脫俗卻燻眼澀喉的焚香味相比，卻更加真實。

失格天師恃著口罩那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能力，肆意地在旺角黑夜中穿梭，時而細細觀賞那佇立在唐樓門口的紋身大漢身上的紋身，時而笑看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大媽如何勾搭客人，時而研究暗巷中的枯瘦大叔如何用鼻子吸入些神秘粉末。

這些在常人眼中不堪入目的場面，對荀非來說卻非常新鮮。

不知不覺間，荀非離開了砵蘭街，來到另一條滿是攤販的街道，但由於夜已深，他們都在陸續收攤了。

荀非穿梭其中，發現有個面容憔悴的長髮女子，坐在一個位於廟街角落的睇相小攤裡，卻不見睇相佬。

那女子狐疑地望著荀非，似乎索覺到什麼的樣子。荀非感覺頗有趣，就走到小攤裡坐著，然後挪下口罩。

「小姐，來睇相嗎？」荀非惡作劇地問道。

「嗚哇——！」女子嚇得從摺凳上跌了下來。

荀非忍不住笑了兩聲，然後才伸手想扶起對方，但那女子仍然驚魂未定，渾身發抖地問道：「你、你是人還是…？」

「我只是個睇相佬而已。」荀非有點不好意，似乎惡作劇過頭了。

「但、但這是我的攤子呀？」女子不敢碰荀非的手，只好用發抖的手撐起自己，艱辛地坐回摺凳上。

「咦？但我看你一副困擾的表情，而且印堂發黑，怎麼看都像是個想求神問卜尋求指點的迷途小羔羊啊？」荀非搬出兒時被迫學過的一些相學和話術。

「呃…原來真的是同行啊…」女子仍然是戰戰兢兢的：「那麼…你是想來拆我檔口嗎？」

荀非第一次遇到這種人，完全不知如何應對，但惡作劇後的內疚感卻又讓他不願挪開腳步，他混亂地搔了搔頭，卻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上代天師在傳位予他時所說的話：

『小非兒，你認為天師的職責是什麼？』

『奉司命之令，鎮邪逐惡，同時為迷途的世人指點迷津。』

『呵呵，那是長老們教你的吧？』

『對。』

『那你自己的答案呢？』

『自己的答案？我、我…不知道啊…』

『不要緊，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的，只屬於你的答案，到時，你就會成為司命之門的真正天師。』

直到現在，五年過去了，荀非還未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但奇怪地，此刻望著眼前這驚惶不安的女子，他卻不經意地又憶起了那段回憶，同時萌起了想要幫助她的念頭，就像之前遇過的幼貓亡魂，還有每一次搞禍了的任務裡遇見的那些可憐的怨魂一樣，只是這次的對象不再是怨魂，而是活生生的人。

「抱歉，對你惡作劇了。」荀非真摯地道歉，這時女子才稍稍放鬆了下來，然後荀非再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煩惱嗎？說不定我能幫你。」

．待續

荀非人設出爐

繪師: Yuthon

正～

EP.11 十九神婆

聽到荀非所言，女子瞪大了雙眼，淚光在眼眶閃爍。

「但你還只是個小孩，能幫得了什麼啊？」女子緊抿著嘴唇，以對抗自己的期待。

荀非卻甚麼都不說，只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女子的雙瞳，靜待她打開心扉。

「我…我說自己有陰陽眼的話…你信不信？」女子終於受不住荀非的目光，開始說道。

「喔，所以剛才你才會察覺到我啊？」荀非說。

「剛才？」女子不解。

荀非指了指剛才自己身處的位置，女子望了過去，但什麼都沒有，於是再把視線轉回來，卻發現荀非不見了。

雖然荀非不見了，但女子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於是瞇起眼去確認，荀非卻在此時拉下了口罩，再度現身，又一次把女子嚇得跌坐在地。

「你不單有靈視，而且靈力還不弱呢。」荀非笑道：「一般的陰陽眼可看不破這口罩啊。」

「原…原來我剛才看到的那團奇怪的霧就是你啊？」女子驚嘆著爬起來：「這是什麼口罩啊？怎會這麼神奇，哪裡可以買到啊？還有，靈視又是什麼東西？」

「靈視就是陰陽眼呀，那是我們內行的說法，長老們覺得用太常見的詞彙，顯示不了我們門派的專業。」荀非答道：「至於這口罩，是我的妹妹造的試作品，所以還買不到。」

「好了，這樣你可以相信我了吧？」荀非續說：「繼續說你的事吧？」

「不，既然你是門派子弟，我就更不能說了。」女子垂頭道：「雖然不知你是哪一派的，但我不想被捲入幫派鬥爭，光是繳這攤檔的靈道和黑道兩筆保護費，就已經夠我煩的了。」

「放心吧，我剛還俗自立了，現在只是個無門無派的天師。」荀非說。

「你是天師？明明比我還小，哈哈。」女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眉頭不再深鎖的表情，一下子好似年輕了十多歲似的。

「姨姨，你今年幾多歲啊？」荀非好奇地問。

「什麼姨姨啊?!」女子氣得鼓起腮，瞪起眼：「我還差幾個月才二十歲啊，竟然叫我姨姨…」

這回到荀非嚇了一跳，他實在沒想到眼前這衣著又髒又亂，而且表情頹廢無神，總是眉頭深鎖的女子，竟然只比他大五歲，不過當她一笑，又真的感受到她的年輕。

「外面的世界果然神奇，也是有從外表看不出年齡的人呢…」荀非慨嘆道。

「什麼啊…」女子不滿：「我是因為這陣子遇到的事，才會這麼煩心鬱悶…」

「是什麼事啊？」荀非問。

「我自小就開了陰陽眼，所以很習慣見到亡靈，但它們大多都很平和，但一兩年前開始，我就不斷遇到邪靈了…」女子說。

荀非只是默默地傾聽，偶爾點點頭。

「你相信我所說的？」女子問。

「對，畢竟的確是兩年前開始，香港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不少邪靈，你能察覺，說明你是真才實料，難怪十九歲就能出來睇相謀生。」荀非說。

女子被稱讚了，控制不住高興的心情，雙頰微微地泛紅，嘴角也不禁上揚。

「那你是被邪靈纏上了？」荀非再問。

「我…不清楚…」女子又露出失落的表情，垂下了頭：「我只是不小心…看到邪靈害人的現場，也不知那邪靈是否有發現我，但因為就在我住的那層…所以我一直不敢回家，已經差不多一星期了…」

「所以你才會這麼髒啊…」荀非說。

「我…我很髒嗎？」女子望了望自己的身體，還揪起衣領嗅了嗅，然後露出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嗚…難怪這幾天客人越來越少…」

「帶我去你家吧？」荀非說。

「誒——!?怎麼可以？雖然說你還是小孩，但怎可以隨便帶男生回家的啊，而且我家裡還沒人！」女子驚叫。

「你不想知道那邪靈為什麼要害人嗎？不想超渡他嗎？不想可以再回家嗎？」荀非問。

「呃…我只對回家有興趣…」女子答。

「那就走吧！」荀非笑著拍案站起來：「去找那邪靈聊聊天。」

「 誒…和邪靈聊天？我不想啊…」女子被荀非強拉了起身。

「走吧！」荀非這才想起：「喔，對了，我還不知道姐姐你的名字呢？」

「我叫苟慎怡，可以叫我阿怡，雖然朋友們都叫我九十二…另外廟街的人都叫我十九神婆，可能見我只有十九歲吧？」阿怡自我介紹道：「你呢？」

「我姓荀名非，正如剛才所說，是個無門無派的天師。」荀非答道。

．待續

EP.12 星月夜下

慎怡家住葵涌一座建於山上的陳舊公共屋邨。

由於不喜歡地下鐵的那種侷促感，再加上有靈視，在地底會更容易遇上遊魂野鬼，所以她都坐紅VAN，雖然在最開始，她總會被風馳電掣的車速和自由奔放的過彎晃得頭暈作嘔，但習慣了後，就能忍受了，畢竟車程很快，可以早一步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總而言之，為了找邪靈，慎怡便帶著荀非坐紅VAN，而且還是深夜的紅VAN。這是荀非人生中第一次，感覺自己離靈魂出竅如此接近，幾乎每個彎段，他的心肺都彷彿要被拋出車外一般。

荀非提著發軟的雙腿踉蹌下車，不禁嘆道：「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哈哈，真誇張，你未坐過紅VAN的嗎？」慎怡看到荀非這狼狽的樣子便笑了出來，然後挽著他的臂，撐扶著天師前行。

「我很少出門的，就算要出門，也有車接送。」荀非尷尬地道。

「啊，原來是個少爺仔啊。」慎怡嘲諷道：「那要你來我家豈不是難為你了？」

「你家很可怕的嗎？」荀非問。

「不，只是又殘又舊又小而已。」慎怡答。

但一直處於半軟禁狀態的荀非，對別人的家怎樣才算大，怎樣才算髒，實在沒有概念，畢竟他出任務時去過的家宅都太極端了，於是只好轉問一些更切身的問題：「對了，還有多久才到？」

「就在那邊而已。」慎怡指向前方的山腰。

「整座山都是你家的嗎？」荀非平淡地問。

「怎麼可能？只是其中一個單位而已。」慎怡答。

「那要怎麼上去呢？」荀非突然想起剛才的可怕經歷：「莫、莫非又要搭小巴?!」

「這麼近，才不搭啊！」慎怡拉住荀非的手臂，向著那座山小跑過去：「走上去就是了！」

星凝月望下，二人在深夜中穿街過巷，甚至為了抄捷徑而爬入了閉關了的運動場，在草地與跑道間漫步。

本來陌生的二人，也漸漸開始打鬧起來，挑起事端的是慎怡，她騙口渴的荀非到飲水機前，然後突然地按按鈕，讓從未見過飲水機的荀非被水噴滿一臉，報了剛才在攤子被惡作劇的仇。

荀非本想反擊，但礙於惡作劇經驗不足，只懂利用口罩的能力突然彈出嚇人的他，現在卻想不到要如何回擊，所以只能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慎怡看見後，覺得有點抱歉，又覺得有點可愛，不自覺地伸出手輕撫荀非的頭。

「怎麼了？」慎怡見到荀非錯愕的表情後問道：「不喜歡被摸頭嗎？」

「不…只是從未有人這樣對過我。」荀非說：「所以…有點奇怪。」

「那…我停咯？」

「別！感覺…還不差。」荀非說著說著，頭越垂越低。

慎怡只是笑了笑，然後繼續。

不知摸了多久，但荀非還是一臉不滿足的樣子，慎怡厭煩了，便用力地亂揉了一通，結束這越來越奇怪的氣氛。

「好、好了，該走啦！」慎怡頭也不回快步前進：「不然天都快亮了！」

荀非輕輕碰了碰剛才被摸的髮梢，不禁露出一種不屬於天師的天真笑容，然後才跟上慎怡的腳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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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13 一步之差

「到了！」慎怡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座依山而建，一層接一層的大型公共屋邨，開朗地說道：「這裡開始有電梯塔，不用再爬坡了！」

「嗄、嗄…」然而荀非卻已沒法答話。

「哈哈，還說是天師，才爬這些許斜坡就喘成這樣！」慎怡斜著身笑道。

「什、什—— 嗚呼、嗄嗄 …」小天師連反駁也做不到。

「好啦好啦。」慎怡憐惜地輕拍荀非的背，然後領著他過馬路，並安置他在電梯塔旁的小公園的長鐵椅上，讓他好好休息一回。

荀非坐好後，馬上調整了氣息，不消一回，喘噓噓的呼吸已經變得平順了。

「我、我只是不習慣走就麼遠路而已！」荀非說出回復好呼吸後的第一句話。

「誒——果然是個少爺仔呢。」慎怡瞇著眼說道。

荀非本想反擊，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直刺腦髓。

「出、出現了…」慎怡的表情也僵住了，她抬頭望向山上：「我感覺到了…」

荀非瞪大了眼。

「怎麼了？」慎怡擔心地問道：「你也害怕了嗎？」

「不。」荀非既驚且喜地望著慎怡：「我只是沒想到，你的靈感竟然與我不相上下。」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慎怡問。

「就連司命之門的三百入室子弟裡，都沒有任何一個的靈感能及得上我，別說不相上下，連到我一半水準的都沒有。」荀非說道。

「誒…這是指，我很厲害嗎？」慎怡還是未太理清狀況。

「對啊，而且也證明了——」荀非一臉釋懷地笑說：「原來我…也不是獨一無二的。」

「啊…」慎怡也瞪大了眼，然後露出欣慰的表情：「我明白，我剛遇上其他靈力者時，也是這樣想的，原來我…原來我們並不是孤伶伶的呢…」

荀非別過臉，想讓自己的背影遮擋一下自己揉眼的動作，然而慎怡把一切都看在眼內，只是沒有說破。

『這小傢伙，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啊？好想，多了解一下他…』慎怡不自覺地伸出了手，輕輕地碰了碰荀非的背，竟把荀非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

「你幹什麼啊！」荀非紅著臉說道。

「哈哈哈哈！」慎怡沒有回話，只是大笑。

「別笑了，走吧。」荀非不滿地道。

「啊！」慎怡這才想起正事：「對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一同向著寒氣的源頭前進。

他們搭了兩轉電梯，才來到幾乎建在山頂的西邨一座，這是一棟已經四十多年樓齡的舊公屋，自然會有著各式各樣的都市傳說，例如什麼消失的第十一座，或是防空洞之類的。

但，寒氣的源頭卻是從第一座的更後方，也就是山頂的位置發出。那裡曾經是個水務設施，現在則被改建成休憩處。

二人越來越接近，但寒氣的氣息卻越來越淡薄，而慎怡亦漸漸放慢了腳步，面色也越來越鐵青。

「害怕了嗎？」荀非冷淡地問道，那是他工作時的語氣。

慎怡感到唇乾舌燥，唾液都幾乎凝結成漿糊一團，就算勉強張開口，聲帶似乎也失去了發聲的力氣。於是她只好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你在這等我，我自己去就行了。」荀非邊說邊加快腳步：「再不快點，那傢伙就要消失了。」

無奈之下，慎怡只好乖乖聽話，停下腳步，望著少年天師遠去的背影，感覺和剛才那孤單小伙子的相比，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荀非終於來到山頂，卻不見邪靈的身影，只在一個綠色的涼亭裡，發現一具枯乾的屍首。

．待續

19神婆人設
同樣by Yuthon

EP.14 天師的見面禮

日出的光線曬落在山頭，漸漸漫片面向東邊的山腰，並為不知何時開始打起瞌睡的慎怡，蓋上一襲暖洋洋的薄被。

然而，一陣突如其來的搖晃，將慎怡從夢鄉裡拉了回來。

「出、出現了?!」慎怡一邊擦著嘴角的口水，一邊用迷濛的雙眼四處張望，確認自己身處何方。

結果只發現幾個晨運的長者，而她自己，則坐在一張鐵長椅上。

「這裡啊。」荀非拉下口罩，慎怡才發現他就在身邊。

「怎樣？」慎怡嚇了嚇，才回覆道：「有什麼發現嗎？」

荀非指了指自己後背。

「嗚嘩——？！」慎怡這一尖叫，幾乎把整條邨的人都吵醒了。

荀非反應神速，早在察覺慎怡將被嚇得尖叫前，便先掛回口罩隱藏起身姿，以及他所揹著的那具乾屍。